小说《郑三荒唐史》全文免费阅读

小说:郑三荒唐史 作者:呈建Ken 简介:我是郑三,出生于上世纪六十年代的东北农村,一路成长历经磕磕绊绊。经历过滑稽不堪的少年不知愁滋味时期;也在茫然不知所措的青年时代愤怒过、自以为是过;直到结婚生子以后,才知道什么是生活、什么是责任。不如意时,难免回首往事,索性把脑海中尚有记忆的人和事简单记录下来,除供自己玩味外,也希望能博君一乐,消磨您的闲暇时光! 《郑三荒唐史》免费阅读 乙巳蛇年,农历四月初...

小说:郑三荒唐史 作者:呈建Ken 简介:我是郑三,出生于上世纪六十年代的东北农村,一路成长历经磕磕绊绊。经历过滑稽不堪的少年不知愁滋味时期;也在茫然不知所措的青年时代愤怒过、自以为是过;直到结婚生子以后,才知道什么是生活、什么是责任。不如意时,难免回首往事,索性把脑海中尚有记忆的人和事简单记录下来,除供自己玩味外,也希望能博君一乐,消磨您的闲暇时光! 郑三荒唐史

《郑三荒唐史》免费阅读

乙巳蛇年,农历四月初三,公历一九六五年五月三日。

一个平常的不能再平常的日子,没有任何异象。近半个月以来,天气甚至都没有什么太大的变化,就一直那么不冷不热、不潮不燥的。长大后,我曾吃力地查询过许多资料,试图找出那天有什么不同凡响的大事发生的证明,结果仍然是一无所获。所以,这一天出生的人注定一辈子平淡无奇,不会成就什么大事。很不幸,鄙人就是在这一天呱呱坠地的。

古城镇三义村——这个生我养我、最终也必将是埋葬我的地方,坐落于中国东北边陲一个靠海的丘陵地带上。没有山明水秀、鸟语花香,更没有气候宜人、物产丰富。在那个渔业不是很发达的年代,“靠海生活”基本就意味着与贫穷和饥饿相挂钩,万幸的是我家距离海边还有一段距离,尚且有一点微薄的土地,虽不算富庶,勉强维持生活,算是在“吃不饱”与“饿不死”的中间地带游走。我出生之前,祖上三代已经在这片贫瘠的土地上辛苦耕耘了近百年,家产虽未置办多少,但人丁勉强还算兴旺。

二十世纪六十年代的东北农村,在“人多力量大,柴多火焰高”口号的感召下,生孩子跟老母猪下崽貌似也没多大区别,哪管什么“优生优育”,在数量上向组织号召靠拢才是光荣正确的。那时候,几乎每家都有一群孩子,多则十几个,少的也有四五个。不禁让人怀疑:生孩子是否和打乒乓球、射击等体育项目一样,也变成一种国际竞技形式。其他三季还好,繁重的体力劳动几乎让人忘记还有七情六欲这玩意的存在,夫妻之间这种“超友谊”的敦伦礼节不甚频繁;冬天则不然,人们闲来无事就只剩下炕上那点事儿,仿佛不趁这大好时节多举行几次周公之礼,都对不起自己苦哈哈一年所流下的汗水和压抑的情感。在我看来,那时的孩子大半是夫妻之间晚上快乐过后的“意外产物”,至于所谓的“响应号召”,那也只是顺带脚的事,两不耽误。

你看看,跑题了!啰嗦了半天还没做自我介绍,我叫郑老三,学名郑耀祖,比我年长的人一般都叫我“三孩子”或者“郑三孩儿”,对我又怕又恨的人则背地里称呼我“郑三虎子”。“三虎子”这个绰号并不能证明我和动物有什么关联,或者是本人有什么特殊才能,一是得益于对父亲绰号的天然继承,另外则很有可能是对我斗架时敢打敢拼精神的谬赞。老三,顾名思义在家排行第三,我身上还有两个姐姐和两个哥哥。也不知道是谁立下的奇葩规矩,在我们那儿,丫头是不能算在宗族的大排行里的。差不多从出生那天起,丫头就被父母当成是别人家媳妇那般对待,刚懂事就可能被灌输什么“三从四德、夫唱妇随”的思想,根本得不到重视。

我的父亲是个大字不识一箩筐的庄稼汉,自幼家境贫寒,在日伪占领东北的时候,刚满十三岁就被迫当了矿工,险些死在矿洞里;解放战争时期,为摆脱成为国民党壮丁的命运而远走他乡,还做了一段日子的挑夫工作,支援过前线,也算是间接为我党解放东北出过力气。我出生时,向来与人为善的父亲刚被大家推选成生产队长没几天。所以,刚落地就一不小心混成了“官二代”,我也是诚惶诚恐的。

我的母亲则算得上是一位正经八百的大家闺秀。据母亲自己介绍,打她记事起一直到小鬼子投降,我姥爷一直在伪满政权日本人开设的商行里做事,好像还是个小领导,说白了就是一个小买办。我刚记事的时候,母亲还能“叽哩哇啦”地说很多外国话,她告诉我那是日语。空闲时,母亲偶尔还会给我们讲起她以前和日本小孩一起抢洋驴车骑的事,抢不过就打架,我也不知道她老人家是否有杜撰的成分,东北人民反抗日本侵略者的决心和勇气居然在她身上表现得淋漓尽致。但不论最后是输是赢,我姥爷总要揪着她去给日本人道歉,以求得原谅。每每讲到伤心处,母亲都忍不住流下辛酸的眼泪,并意味深长地向我们哭诉亡国奴的日子有多么不好过。

父母的结合有着深刻的历史因素。共和国成立以后,广大人民群众迅速当家做主起来,像我姥爷那种曾给日本人做过事的小买办,必然是被“踏上一万只脚,永世不得翻身”,家道中落也就显得理所应当。已经和国民党军官订有婚约的母亲,则随着“蒋光头”败退台湾而变成待嫁的老姑娘,不论贫穷还是富有,但凡家庭成分好一点的人家都不敢娶她。后来经亲戚介绍,母亲认识了一贫如洗的父亲。刚开始,母亲根本看不上愣头巴脑的父亲,除个头和模样还勉强算是过得去以外,父亲真没有其它拿得出手的地方。经一家人反复劝诫和威吓,也很现实地考虑到自己的后半生问题,母亲还是屈服了,最终嫁给毫无感情基础的父亲。

父亲的成分绝对算得上是“血统最为纯正”的贫农,以至于家徒四壁还被当成是无上荣光之事。二人结婚时所用的一切东西几乎都是临时借来的,除了一条不知穿了多久的内裤。刚拜完天地的第二天,借来的东西就被人家搬得一干二净,整个屋子又恢复到从前的简陋样子,恢复到与之光荣身份相匹配的模样。好在父亲有骨气又肯下力气,没用几年,我家的日子就逐渐好了起来。

我出生那天,一家人各忙各的,谁都没有当回事。在他们看来,这个即将诞生的婴儿,无论是男是女都没那么重要,无外乎是又多了一张嘴而已。母亲也没有那么紧张,毕竟已经有过五次生育经历,早已炼就丰富的生产经验(对了,忘记介绍,在我身上本来应该有一个“三哥”,生下来没多久就不幸夭折了;多年后闲聊,大姐无意中说出,我这个三哥是她哄抱时不小心给摔死的;因为家里孩子多,外加不知道真实死因,父母也就没有当回事!)。

早上,和往常一样,母亲做好饭、简单吃几口就又爬到炕上躺下了。今天母亲感觉自己的身子格外沉,丰富的经验让她隐约预感到孩子很可能就要降生了。此时,大姐正在灶台前刷洗早餐用过的碗筷;二姐闲着没事,正在哄比我大三岁的二哥;大哥则一个人在外面和泥玩;总之是各有一摊事儿,忙得不亦乐乎!

突然,就听炕上传来母亲撕心裂肺的喊叫声:“大雷,快去西院叫你老郭婶儿,妈快生了!”

“大雷”是我大哥的乳名,他学名郑耀光。出生那天下了一整日的雨,就在大哥即将坠地的瞬间,一道闪电划破苍穹,紧接着响起一声惊雷,因此就落下这么一个乳名。

谁也不清楚母亲为何会在如此紧急时刻呼喊年岁相对较小的大儿子,而不是求助于她那两个早已及笄之年的女儿。得到命令的大哥飞也似的跑到隔壁求助,没过多久,老郭婶儿就跟在大哥后面颤颤巍巍地赶了过来。

虽然称呼“郭婶儿”,实际上她的年岁和我奶奶都不相上下,也不知道从什么地方论得辈分。老太太五短身材,黑灿灿的面庞布满了深浅不一的皱纹;一头银发用头巾包裹着,露在外面的部分梳理得一丝不苟,在阳光的映射下闪着亮光;她本就是一双小脚,加之年岁又大,因而走一步歇两歇,百八十步的距离愣是花费掉好几分钟。

老郭婶儿毕竟是见过“大阵仗”的人,接生过的产妇无数,有着丰富的经验。进屋以后,她不慌不忙地往炕上一坐,先是点燃了自己的烟袋锅子,然后才开始发号施令。先让大哥赶忙去地里给父亲报信儿;然后又安排大姐抓紧时间烧热水;本想给一旁的二姐也找点活儿干,可能是老人家岁数大了健忘,一时竟没想起来,等她想起来的时候,二姐早就抱着二哥跑得不见踪影,也不知她是不想为我的降生出一份力气,还是讨厌老郭婶儿身上的烟油子味儿。

老郭婶儿边“吧唧吧唧”地抽着烟袋锅子,边帮母亲脱裤子准备开始接生。用老太太的话说:我活了也快一辈子了,从没见过这么急脾气的孩子,当妈的裤子刚一脱下,他的小脑袋瓜子就迫不及待地伸了出来。

接下来发生的事情就更加简单,简单到我几乎不用刻意描述某些细节,母亲几乎没怎么费力就把我生下来了;以至于她还没做好使劲儿的准备、大姐的水还没烧热,甚至老郭婶儿的烟还没抽完一袋,我就破茧而出了!

据在场的人回忆,刚一落地的我哭声特别大,简直可以用“震耳欲聋”来形容,恣意折磨着每一个人的耳膜。相比较身上的几个哥哥、姐姐,一落生的我就长得特殊的大,无论是手脚还是脑袋。以至于老郭婶儿都忍不住赞叹道:“嘿!老三这大体格子,将来准是一个好的庄稼把式!”

父亲和大哥急匆匆进门的时候,我已经洗完了人生第一个热水澡并被小心地包裹起来,此时正舒舒服服地依偎在母亲的怀里吃奶。也不知道什么时候,二姐居然抱着二哥偷偷地溜进屋,我猜想她准是因为馋红鸡蛋才回来的。

看到我们母子平安,父亲对老郭婶儿由衷地表达了谢意。老太太也免不了祝贺父亲一番,无非就是添丁进口之类的客套话。诸如“喜得贵子、麟趾呈祥”之类的词汇,即便是她把自己的整个肚子、大肠都搜刮几次,恐怕也很难想得出,反正我是没有听到。

“孩儿他爸,给老三起个名字吧!”母亲一边轻轻地拍打着我,一边温柔地看向父亲道。

“我哪里会起名字,你又不是不知道我,扫盲班学得那几个字早都就饭吃了;你有文化,还是你起吧!”父亲挠挠头,嘿嘿一笑道。

“老大耀光,老二耀宗,要不老三就叫耀祖吧,正好求个‘光宗耀祖’的好寓意,行吗他爸?”边说着,母亲边向父亲投来征询意见的目光。

“光宗耀祖好!光宗耀祖好!这名字起得好,有深度!”父亲对母亲为我取得名字表示赞赏,“对了,老嫂子,俺家这几个孩子几乎都是您老人家帮忙接生的,另外老大、老二的小名也都是您帮着起的,这次还得麻烦您再给老三起个小名。”接着,父亲又把目光投向一旁的老郭婶儿并微笑着请求道。

只可惜我当时不会说话,没有决定权,要不然打死也不会让老郭婶儿帮自己起小名。老太太是个“睁眼瞎”,一个大字都不认识,自己连个名字都没有,到死了也只能在自己的墓碑上混个“××氏”而已。活了大半辈子连古城镇都没有出去过,唯一出去的那次还是个“意外”。她能见过什么世面,万一胡乱给我起个“猫蛋儿、三秃子、小埋汰”啥的可咋整,我不要面子吗?不过,我想父亲也只是随便客气一下,老郭婶儿只要还没到老糊涂的地步,应该不会再喧宾夺主。

“行呀,一点问题没有!让我起我就起,耀光叫大雷,耀宗叫二小,那么老三叫啥好呢?”说着,老郭婶儿又点燃一袋烟,故作深思状地自言自语道。

我是真受不了她,一点也不考虑襁褓中我的感受,降生还不到两个小时,奶还没吃上几口,就被她老人家那比秸秆叶子强不了多少的旱烟熏了个昏天黑地、乌烟瘴气;真想伸出我那双无比稚嫩的小手,把她那又老又旧又破的烟袋锅子抢过来扔进院门口的茅坑里;只不过此刻我手里正握着更重要的东西,自己的粮袋子——柔柔的、软软的,我才舍不得撒手;万一撒手后被二哥趁虚而入,那可就得不偿失了!

“显义,我也实在是想不出啥好名字,按顺序排,要不老三就叫三孩吧。”老郭婶儿吭哧瘪肚地想了半天,最后不得不面对现实,很敷衍地给出一个答案道。

瞬间,我们一家三口心里的石头都同时落了地。感恩老郭婶儿没有给我起个乡土气息更为浓重的小名,毕竟“三孩”要比“狗剩子、三驴子”等好很多,最起码还在人群中徘徊,没有被划归动物界。

“行,行,老嫂子,挺好,挺好的!听您的,老三小名就叫三孩。”父亲憨憨一笑,表示认可道。

接下来给老郭婶儿做饭、煮红鸡蛋、以及给亲戚朋友、左邻右舍发喜报等事情自不必赘述,已经有过两对半儿女的父亲做这点事儿早已是轻车熟路。闻讯而来的大伙儿在我家着实乐呵了半天,也可能是一天。总之,从第二天起,似乎就再也没有人特意关注过我,更多时候我都是独自一人在炕上度过的,偶尔会被母亲或者大姐抱出门,去感知一下外面世界的新鲜空气和温暖阳光。

有幸来到这个充满新奇的世界,真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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