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生赘婿》第1章 无能为力免费阅读

入夏的神北市，夜晚总是璀璨。不是星空那般璀璨，而是霓虹灯交浊的璀璨。多了繁华，少了浪漫。

夜里。

市立医院。

王然站在花坛的一角，仰望着住院部的大楼。这座庞然崛地的大物，仿佛深渊里的巨兽，吞噬着生命，磨灭着意识。

烟灰不断的掉落在鞋面上，随着微风，吹撒到空气中。一团一团的白雾升起，像是人的灵魂在游荡，升华，最终消散。

几根烟的时间，如同过了一个世纪。王然扔掉烟头，弹了弹身上的灰尘，转身走进这只巨兽的嘴里。

电梯停在了二十二楼，时间也停在了二十二点。楼层拐角的一间病房里，传出剧烈的咳嗽。王然透过门上的玻璃，望着病床上的老母亲。

她是多么的苍白无力，满头的白发已稀疏，岁月在她的脸上留下了数不尽的皱痕。一旁的老父亲坐在床脚，平静的注视着她。

母亲睡着了，有时会因为痛苦而不停的咳嗽，父亲的眼神里充斥着紧张和不安。他想安抚，但又怕打扰到母亲。他的双手就这么悬空着，无处安放。

王然舔了舔干裂的嘴角，坐回到走廊的椅子上。他低着身子，眼睛直直的盯着地板，不知道在想着什么。

过了不久，父亲轻轻的拉开门，走了出来。王然抬起头，望着那张熟悉的面孔。他感觉，父亲又苍老了许多。

“你妈已经睡下了，今天就别进去打扰她了。”

“嗯。”

“不早了，回去休息吧。”

“嗯。”

与父亲之间的对话很简洁。谁也没有多说什么，哪怕只是一句平常的安慰。

当王然走出医院的大门，回头凝望着高楼，其中的一抹灯光通明。父亲正站在窗口注视着他，直到他的背影消失在浓浓夜色中。

……

等他回到只有七八平米的“狗窝”已经快接近凌晨。草草洗漱完，便躺上了床。

凌晨两点，王然翻来覆去，毫无睡意。

“叮铃铃——”

一阵刺耳的手机铃声响起。王然拿起手机，看着屏幕上显示的“老爸”二字，心中没由来的一紧。

按下接听，手机里立刻传来苍老的声音。“喂，儿子，睡了吗？”声音很轻，似乎是怕打扰到对方。

王然没有立刻回复，打了个哈欠，装出一副刚刚睡醒的样子，悠悠然道：“我......我刚睡醒，本来想去一趟厕所，正好你打电话过来。”

电话那头停顿了数息，才继续开口道：“儿......儿子，能不能借五千过来......下个星期的住院费还没有缴清......”

王然瞳孔陡然放大，一个“借”字差点让他情绪崩溃。握着手机的那只手止不住的颤抖，他咬着嘴唇，泪水止不住的往下流，全身似乎丧失了力气，整个人重重的栽倒在床头。

“儿子？儿子？”电话那头似乎感觉到不对劲，轻声呼唤着。

过了许久，王然才控制好情绪，抹了把眼泪，故作轻松道：“刚刚我在上厕所，小事，我马上把钱打过去。好了，爸，不早了，我先挂了，你也早点休息。”

急匆匆挂掉电话，他再也忍不住了，眼泪如同掘了堤的黄河，失声痛哭起来。

“喂喂！隔壁的！别吵了！还让不让人睡觉了！”

“再嚷嚷我报警了……”

“……”

听着一阵尖嗓子的谩骂，他只能压着声音抽泣。

此刻，竟是连发泄的权利都被剥夺了。

五千，不算多。可是对于已经预支了三个月薪水外加欠了一屁股高利贷的王然来说，多如天文数字。距今，母亲住院已有多年。在这期间，亲朋无往来，好友缘俱灭，借钱踪迹匿，欠债催断肠。

他始终告诉自己，没事的，一切都会过去，总能雨过天晴，云淡风轻。但这突如其来的电话，让他一下子就崩溃了。

医院是一个无底洞，五千块钱砸进去，掀不起任何浪花。王然下床，在狭窄的房间里来回踱步，两只手不停的抓挠着头发。他考虑了许久，也不知再从何处弄到钱。

生活再艰辛也要过下去，希望再渺小也要期盼着。王然抹掉泪痕，颤抖着点开手机。

“喂，三叔，我是……”

“嘟……嘟……嘟……”

“喂，李哥，我小王啊……”

“谁？我这信号不好，晚点聊……”

“……”

王然紧咬着嘴唇，每拨打一次电话，脸色都会涨红几分。不多时，手机通讯录就见底了。

看着最后唯一剩下的电话号码，他犹豫了。

这是王雪丽的电话，也是他最不愿意拨打的电话。

王雪丽是他大学时期的同学兼女友，毕业分的手，几年前听说嫁入了豪门。如果还念及当初的旧情，或许会借一点给他。

考虑了许久，他还是硬着头皮点开了通话。

“喂？谁啊？”

电话那头传来一阵慵懒妩媚的女人声。

“那个，我……我是王然。”王然开口都显得僵硬。

向自己的前女友借钱，一般人还真开不了口。

“有事？”

王雪丽的语气变得冷淡。

“就是……好久不联系了，想问问你过的还好吗？”

王然攥紧着拳头，努力让自己变得自然一些。

“过的还行吧！不过哪能跟你比，像你这种学霸级别，怎么说一年也要挣个几千上亿的。”

王雪丽阴阳怪气道。

其实，她早就从以前的同学口中知道王然的处境。

王然苦笑一声，自然是听出话里的意思，但他一想到医院还在等钱用，只能厚着脸皮，低声下气道：“我想跟你借个五千块钱，你看能不能……放心，下个月发工资了，第一时间还你！”

电话那头停顿了十秒钟，随之传来惊呼，“啥？堂堂大学霸居然会跟我这弱女子借钱？我没有听错吧？可是，要是其他人倒还好，关键你是我前男友哎！你跟我借钱不害臊吗？”

王然脸色涨的通红，叹了一口气，软软道：“看在老同学的份上，求你帮帮个忙。”

“啧啧啧！真不好意思，最近车子需要保养。我呢，又要去夏威夷度假，资金周转不开。”王雪丽慢悠悠道。

“求你了。”

王然举着电话的手微微颤抖着。

“你求我也没用啊！像我们这种普通家庭，花销可大了！就连我家那条狗，每个月还要花费个五六万。你说养它除了冲人叫唤，还能干什么？当然，你要是能学狗叫两声，别说五千，五万都能给你。”

王然沉默了。

他明知道王雪丽在羞辱他，但跪着把饭吃了，总比站着饿死强。

“汪汪！”

艰难的两声几乎花去了他全部的力气。

听着电话那头传来放肆的笑声，王然的心脏仿佛被千万根利刺戳穿。

“哈哈哈哈，还真叫啊？你难道看不出来我这是在开玩笑吗？学两声狗叫就能得到五万块钱？几年不见，学霸的智商都已经降到负数了吗？”

王然面如死灰，瞬间挂断了通话。

王雪丽在践踏他尊严的同时，也没有给他任何施舍。他感觉自己就像一个跳梁小丑，被对方耍的团团转。

王然放下手机，手掌在脸上摩挲。突然，他像疯了一般，将身前的桌子一脚踹翻。

桌子上的杂物纷纷掉在地上，一张灰白的照片映入他的眼帘。

捡起照片，注视了许久，他的情绪才逐渐平定下来。

“巧巧，你放心，不管怎样，我都会好好的活下去。”

王然把照片贴在胸口，喃喃道。

他重新拿起手机，点开了最不愿意碰的高利贷平台。经过复杂的手续，终于取到了钱。没有犹豫，他立刻将钱打给了父亲，仅留下百来块充饥。

做完这一切，已经是凌晨四点。他躺在床上，眼睛直直的注视着天花板。眼角不自觉的滑下泪水。泪意朦胧中，他隐约看见一道俏丽的身影正在朝他招手。

......

第二天一早。

王然整个人瘫在地铁的座椅上，大口喘着气。今早，他比较幸运，赶上了第一班地铁。一路狂跑下来，可把他累的不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