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说《对不起,我来晚了》叶飞,季宇诚完整版免费阅读

小说:对不起,我来晚了 小说:其他小说 作者:夏奈尔 简介:静怡遇到叶飞时,她才十三岁在叶飞眼中,她只是一个孩子五年后重逢,她已懂情爱,对叶飞爱得痴迷只是,叶飞将自己摆在了一个不可亲近的高度这让她的爱情路,进行得非常辛苦她不敢大声表露心声,俩人咫尺天涯其实,假装爱一个人很难,假装不爱一个人更难两个守望相依的灵魂,一份刻骨铭心的深情十七年,他们为爱隐忍,别离间,他们能否大声言爱? 角色:叶飞,季宇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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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说:对不起,我来晚了 小说:其他小说 作者:夏奈尔 简介:静怡遇到叶飞时,她才十三岁
在叶飞眼中,她只是一个孩子
五年后重逢,她已懂情爱,对叶飞爱得痴迷
只是,叶飞将自己摆在了一个不可亲近的高度
这让她的爱情路,进行得非常辛苦
她不敢大声表露心声,俩人咫尺天涯
其实,假装爱一个人很难,假装不爱一个人更难
两个守望相依的灵魂,一份刻骨铭心的深情
十七年,他们为爱隐忍,别离间,他们能否大声言爱? 角色:叶飞,季宇诚 对不起,我来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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改变方向的T字路口  


静怡的生活,因她十三岁生日那天的一场车祸而彻底改变。

   在这一日之前的静怡,还是一个无忧无虑的假男孩,不肯留长发,淘气又贪玩,整日如影随形的跟在哥哥静安的身边,与那群十二三岁的小男生一起,玩滑板,打蓝球,游水,大口大口的喝冰镇汽水。

   初一那年的暑假,她玩得毫无顾忌,晒得一身黝黑,她也因此更有理由拒绝妈妈给她精挑细选的粉红公主装。

   静怡想,切蛋糕的时候,穿一身干净的白衬衫,配上西装短裤,定会拍出一张与哥哥一样帅气的留念照。

   只是事与愿违,象几乎所有的家庭一样,妈妈总是最有决定权的那一位,又最不好说服。所以,静怡生日那天,她被迫套上那件粉红洋装,又穿上一双略有后跟的水红凉鞋,妈妈手上还拿着一只扎有蝴蝶结的发箍,追着要给她戴上,将她吓得逃出家门,一边逃一边向楼下喊:“静安,等我!我与你一起出去买生日蛋糕。”

   静怡出了门才后悔,想返回又怕妈妈继续将她当圣诞树一样装饰。

   她低头坐在自行车后架上,安安静静。既未故意扭动身体给静安制造骑行的麻烦,也未大着嗓门唱跑调的歌曲虐待周围人的听觉。她如此不寻常,静安当然很快察觉,一旦明白静怡是因为着装不适而羞于见人后,他即笑个不停。

   “有什么好笑!”静怡生气的捶静安的后背。

   “呵呵……今天是我们俩个人的生日,我不讲难听的话。”平时最不讲理的静安一下子变得很明事理。

   “不就是想说我丑么,是妈妈一定要给我套上这种难看的衣服。”

   “不能怪衣服嘛,妹妹,一般来讲,女孩子穿上这种洋装不知道会有多美,可是你呀——”静安又忍不住笑出声,说:“我感觉自己载了一枚扎了蝴蝶结的煤炭哦。”

   此类挖苦,静怡早已听习惯。惹她生气,一向是静安的擅长;反唇相讥,也让静怡乐在其中。而今日她却失了兴趣,只希望自己能象魔幻仙子那样懂得隐形。更希望在如此闷热的夏日中午,她的那些伙伴都躲在空调房里吃瓜,或在妈妈的命令下乖乖午睡,不要象往日那样在街上闲逛。

   偏偏在她最忐忑的时候,静安很兴奋的大叫:“嗨,静怡,季宇诚呐!还有虾皮和他哥哥,他们都在前面冰店呢,给他们看看你绝代倾城的样子!”

   静怡前所未有的慌张,她扯住静安的衣服,难得哀求一次:“马上右转,右转啊,我们换条街走。”

   静安脚上加劲,蹬得更快,可是靠近右手小道,他根本没有拐弯的意思,而是铆足了气力往前冲,打定主意要将静怡的怪样子呈现给大家欣赏。

   走投无路的静怡决定跳车。

   右手小道真是足够小,汽车无法进入,因此成为一个相对的安全地带,总有小孩在这里玩“狭长版”足球赛。叶飞尽量贴墙走,不打扰这群玩得起疯的小小足球员。

   饮料喝完,他将手中的易拉罐捏扁,随手要投入街口的大嘴青蛙垃圾筒,但受了周边气氛的影响,他难得童心兴起,将罐子扔在脚下,打算玩一玩近距离点射,这可是他以前最热衷的街头游戏。可能是太久没有玩,又或许是罐体捏扁后让他找不到应有的感觉,这次他踢得有点过猛,角度偏高,饮料罐斜斜擦过青蛙头顶,飞去了“T”字路口,而这时正有一辆自行车飞驰而来,车后座上一片粉红。

   叶飞感觉那枚易拉罐离粉红衣裙的女孩子至少还有一公分的距离,可是她却“嗵”一声掉下了自行车。叶飞连发呆吃惊的机会都没有,因为视力所及之处,已见一辆汽车冲过来,似乎都不及刹车。

   叶飞从未想过自己到底能有多大的爆发力,他只记得体育老师表扬过他的持久耐力。

   后来这条街道上总是流传着一个有关“飞侠”的传说。传说的源发地是对面马路上一位看门的老太太。

   事故发生的时候,她正坐在传达室门口一边扇凉一边无聊的看街上的风景。这条马路实在不宽阔,所以只是条单行道。马路上无非是往一个方向去的几辆车,或者是可能走向任何方向的几个人,但无论如何,都比一平方米大的值班室要有趣得多。

   她先注意到一位男孩载着一位穿粉红衣裙、类似非洲公主的人物一路冲来,冲到与她视线平行的地方,女孩子忽然向前一跃,从疾行的自行车上跳了下来,跌倒的地方正是马路中央。这让后面紧跟的一辆汽车着了慌,刹车或是转向避开都似乎太迟。

   老太太以为自己会见证一场惨祸,她惊叫的同时看见一条人影从对面的街巷冲出来,用守门员扑球的动作将非洲公主推扑上人行道,他却被急刹后依然前冲的汽车撞了出去。

   一位在值班室隔壁卖水果的老张肯定了老太太的叙述,他说:“真的很快,我本在打瞌睡,忽然‘咣当’一响,一个易拉罐掉在我的躺椅边将我惊醒,一睁眼即看见他飞过来,把非洲公主救了。他的速度是那样快,我根本无法看清是谁,直至他被撞倒,我才知道他是红袖奶奶的孙子,真不愧是阿飞。”

   以上两个版本是最真实的事件版本,而后经过无数次改版的“飞侠救公主”的街道故事已经升级为类似玄幻小说的巨作,更有人慕名而来寻访“飞侠”。

   改版后的故事,叶飞有幸在几个月后听过一次。初时他认为是几个年青人在讨论新出的好莱坞电影,以为继蜘蛛侠、蝙蝠侠之后,爱幻想的人们又创造出一位无敌盖世,救世人于水火的飞侠英雄,听到最后一句,他才知道是在讲自己。不经意,他已经成为传奇。

   最后那句话是:“真是太可惜,一直不知这位阿飞真名,否则可以找到他家里去,诚心求他收我们做徒弟啊,至少让他告诉我们他被什么动物咬过,才拥有这种神奇力量。”

   是啦,忘记要交待一下,叶飞这个名字,在他出生后第三天已被定下,却因这场事故的传闻,被人们误以为是个好听易记的外号。而静怡也因这传闻,从此被叫做“非洲公主”。不过确切的讲,也只有叶飞当面这样叫她。

   静怡长大点后一直在想:这个“T”字路口的事故,是否有着某种内在含义?这场事故让原本不可能交汇的人聚首,却又让某些本可包藏的事情败露。说到底,她的生活,也在这一天经过了一个改变方向的“T”字路口。

   静怡与叶飞一起被送往医院。非洲公主流得血不少,痛得要命,受的伤却不打紧,只是手掌与膝盖被擦破几块皮,叶飞却是左手手腕骨折,身上多处撞伤。

   “即使恢复,左手五指的功能还是会有些受影响,不可能象以前那样灵活。”医生见病人表情沮丧,赶快安慰:“已经很庆幸当时车速不是太快,否则断掉的,可不只一根手骨。”

   这位医生安慰人的本领远比他接骨的本领差太远。叶飞不想再听,扭头去看窗外夕阳,它斜斜探入病房,将室内过于凄凉惨淡的医院白染上一层暖暖的金红晕迹。窗外有几棵挺拔的杨树,翠绿的叶片随风摇晃,闪烁着耀眼的光芒,仿若许多小精灵穿着金色舞鞋在叶面上舞蹈。

   叶飞看得入了迷。医生关门离去。

   走廊里传来几个人的脚步,突然停住,接着是静怡父母与医生交谈的声音,另一双脚则继续前行,开了门进到屋内。

   叶飞心里暗叹口气,闭上眼睛装睡。这里可是特级护理病房,需要什么按铃即可,每日三餐都有特供,实在不需他们早晚请安,询问有何需求。

   他不习惯与人过多交往,更不习惯被人重视。要知道,他在学校不多言,不做出格的事,不参加任何可显示他才华的比赛,不迟到也不早退,每次考试都考中等,分数既不高也不低。这样的学生最易让老师与同学遗忘。与他同班两年的同学,说起来他来,有时都会讲,那位个子高高瘦瘦的,坐最后一排的同学,到底叫什么来着,忘记了……

   若不是手术后醒来,见到静怡的母亲坐在他面前,双眼哭得红肿,声音都哑掉,他才不会这样耐着性子受人骚扰这么多日。

   叶飞听到静怡轻手轻脚的走过来。不要以为非洲公主因为事故而变得文静,她的轻手轻脚源于手掌与膝盖上的纱布还未拆,动作太大会让自己痛。

   叶飞忽然闻到一股清香的洗浴液的味道,脸上扑来热热的鼻息。他睁开眼,对几乎压在自己脸上的一颗大脑袋喝道:“做什么!”

   静怡显然受了惊吓,猛一抬头,手一松,一只甲虫从她手中逃逸,迎着阳光扇翅飞向窗外。

   非洲公主很生气,皱眉道:“公共场合小声讲话是美德,你们老师没有教过你?”

   叶飞早已领教过她的牙尖嘴利,要论吵架,他绝对与身经百战的静怡相差太远。他只能说:“你们不用每天都来的,我现在要睡觉,能不能麻烦你出去?”

   静怡自己搬个椅子坐好,说道:“好奇怪,你以为我愿意来?妈妈说你救了我,不来看望是不懂礼貌,没教养。”

   “好啦,你现在已经看望过了,可以走了。”叶飞尽量将口气放和缓。他素不合群,与同龄人无太多言语,更缺乏与小孩子打交道的经验。

   “你说走我就走,我为什么要听你的话?”静怡才不买帐,小心的将双手交叉抱在胸前,“每次看到你都是一副好了不起的样子,不要以为你救了我,我就必须听你的话,才不会。再说那辆汽车已经刹了车,根本撞不上我。你根本就是自己跌了跤,就假装说是救人。”

   与静安唇枪舌战十几年,静怡无论是有理无理的事情都可以讲得理直气壮,似有真凭实据。这回叶飞是真的头痛想睡觉了。

   孔子曾讲,天下唯小人与女子难养也。这位圣人从未设想过,若这位小人恰恰正是位女子,何止是难养这么简单。

   静怡看叶飞闭着眼睛不理她,反而觉得无趣,与他吵架真不尽兴。实在无事可做,她开始仔细观察面前的大男生。

   他的头发,略有些偏长,又因几日卧床的原因,即显得有些乱了,但乱得不难看,反似更帅气。他的脸型俊美得恰到好处,且不失阳刚,眉形长得很漂亮,鼻子直挺,只是唇略显苍白。眼睛紧闭着,长长的睫毛在眼睑下投影出一片扇形的阴影。静怡觉得这个少年人很耐看,前几天光顾着与他吵架,完全没有注意。

   叶飞被她眼光灼灼盯得不自在,他无法翻身,只能将脸转向内墙,说道:“你妈妈没有告诉你,这样盯着人看很不礼貌?”

   出乎意料,静怡未像往日那样急着反击,迟疑了好一会儿才慢吞吞的说道:“哦,是么——这样也是不礼貌啊。我每日都会去看杨亦峰呢,他坐在我斜后面,是我们的数学课代表,长得很好看。”

   叶飞没有想到她会这样讲,不由睁开眼睛。

   静怡继续说道:“他可从未讲过我不礼貌,看到我看他,有时还会对我笑一下。”

   叶飞刚才的气闷一下子全消散,忍不住笑,他并非一个多话的人,却忽然有聊天的兴致。重新转回脸,左手垫在脑后,他问道:“看来你很喜欢他?”

   “挺喜欢。”静怡一点不扭捏,自己点头肯定。

   叶飞说:“那么有没有找机会同他讲话,约他出去玩呢?”

   “为什么?”静怡小眉毛又拧起,不解的说道:“我每天上课都可以看到他,想看就转头看两下……他长得好看,我就看看,为什么要约他来玩?他讲话声音小小的,又很斯文的戴了眼镜,我多看他两下,他还会脸红。这种男孩子,我才不喜欢同他玩。再讲可以陪我玩的人可多啦, ……好多呢,他们跳水从不怕的,再高的台子都敢爬上去。”

   叶飞这回是真的笑出了声。这位非洲公主原来完全不懂情事,她看男生只是因为他好看,纯粹的欣赏角度,不沾惹一点情爱。那位脸红的男生估计要会错意。

   因为笑得太开心,拉动身上几处被撞伤的肌肉,叶飞一边笑一边拧眉,把静怡看得一头雾水,搞不清他的表情含义。

   叶飞止住笑,讲道:“以后还是少看他吧,否则他会以为你在暗示喜欢他。”

   静怡很不以为意,说道:“什么暗示啊,我要喜欢他,肯定大声告诉他,我要不讲,肯定是不喜欢啰。”

   “好吧。”叶飞说,“看来我们有代沟,看事物的角度和想法完全不一样。”

   静怡很赞同,说道:“谁让你那么老了嘛。”

   这回叶飞大笑。居然有人讲他老,他不过十八岁啊。

   静怡的父母在这时推门而入,看见叶飞正笑得开心,他们也随之高兴起来,以为今天的谈话会比之前要容易。在静怡父母眼中,叶飞是个难处熟的冷漠少年,但好在礼貌,问了他的话,多少会回答。可是一旦涉及到他的父母,谈话即出现僵局。可无论叶飞如何故作老成,在大人眼中,他还只是一个大孩子,如此重要的事情,不通知他的父母似乎礼数不全。

   “可是,救静怡的,是我不是我父母,实在不用烦劳他们两个来参加答谢宴。另外,静怡摔下车,与我也有关系,我救她理所当然,你们根本不用谢我,倒是我要多谢你们一直的照顾。”

   叶飞的理论,让现场三位都听得愕然。静怡的父母感觉现在的小孩子都很高尚,喜欢将责任往自己身上揽。静安说他将车骑太快,害妹妹掉下去;静怡却说与哥哥无关,是她自己跳下车躲避那些朋友;而现在,又有一位主动承认错误。

   他们都想知道原因,但叶飞不想讲。一个空饮料罐将人砸下车,听起来似乎很不可能,却是他亲眼所见的事实。

   待探望者要离开,叶飞提出一个请求:请他们不要再来探望,直至他出院的那一日。

   这个请求让静怡的父母无法理解又有些尴尬,他们也只能归咎于两代人之间的代沟,实在是又深又宽,已经达到让他们无法正常沟通的地步。

   静怡帮忙带上门,却又探出半个脑袋对叶飞眨下眼,说道:“我的爸爸妈妈就是这样让人烦的呢,如果可能,我也不想天天见。”

   说完,她将门扣上,轻手轻脚的离开。

   叶飞躺在床上露出一个苦笑。静怡猜错了他的心思,完全猜错。毕竟,她只是一个不懂事的孩子。

   等到出院那日,静怡兄妹与父母捧了鲜花来接叶飞出院,才发现,他居然逃走了,没有留下任何联络资讯,只在一张卡片上留下两个字:谢谢。

   大家将这张卡片传看。

   到底谁应当谢谁,又是谁欠了谁。叶飞与静怡的故事,一开始就无法分清究竟谁是谁非。

   叶飞并未脱逃太久,确切的说,36天。

   那一日天气很好,秋高气爽,叶飞的心情也相对较好,他下楼买了一些食物及日常用品,进了电梯,按下数字“15”。

   这里的楼好怪,与3、4有关的数字都不存在。叶飞住在11楼,却因为3、4与13、14被剔除,他即住在15楼。很搞笑是不是,可这是事实。

   “天富花园” 是这座城市第一个带电梯又有物业管理的高档住宅小区。地址所在,原本是一片波光粼粼的湖泊,岸边种了好多垂柳,湖中有鱼,也有蛮多水鸟。这里曾是大家散步或野餐的最佳选择地,也是情侣们最喜欢的去处。

   可是有一天,有位很有钱的地产商将这片湖泊全买下,再连日连夜运来许多垃圾,将湖泊填埋成实地,尔后平地起高楼,很快就建出一片豪华大厦。花园内部置有小小园林,又挖了几条弯来弯去的沟养了几尾鱼。

   “天富花园”的大堂造得极奢华,小区里又配有超神气的保安,让住在这里的人感觉很尊耀。

   静怡被挡在入口,直至保安与业主确认了她的身份后,才放她入内。

   今天是季宇诚生日,家中给他开了一个生日会,许可他邀请要好的朋友。静安一早已过来,静怡今日迟了到。

   叶飞正在等电梯门合上,忽然看到一个小男生滑冲过来,叶飞赶快帮他按开门键,可还是晚一步,电梯门将男孩子手中端着的那盒草仔娃娃狠劲挤咬一口,才重新退缩,开了门。

   小男生先是低头惊叫:“我的草仔娃娃。”然后仰头,再次惊叫:“叶飞!”

   叶飞这才看清楚,“小男生”原来是静怡。他的脸色一下子沉下来,好象刚才被电梯夹住的,不是草仔娃娃,而是他。

   静怡却没有觉察,她完全处在兴奋状态中,叽叽喳喳说个不停。

   “你跑掉了,我们都很想你。我与妈妈有去你原来住的地方找过,就是那个卖水果的张伯嘛,他告诉的地址。他讲以前常常帮你奶奶送水果去家里。可是,猜猜看,我们找到了没有?没有唉!你都搬走好多年了。张伯还讲似乎去年还帮你家送过水果,老人家是不是很健忘?”

   叶飞不得不承认,这个活泼的小女生轻易能改变他的心情,让他笑开怀。

   到了十五楼,叶飞出电梯,他侧着身体挡住电梯的感应线,对静怡嘱咐:“不要告诉别人我住这里。”

   “为什么你每次见了我,都要给我下命令!”静怡噘了唇,很不爽。

   叶飞无奈的说:“非洲公主,我没有给你命令啊,这是请求。”

   静怡思维敏捷,绝不放过任何机会,她马上呈上挤爆的草仔娃娃,说:“如果你帮我修好它,我就答应。”

   叶飞没想到自己会沦落到被小孩子威胁,但如果他想求清静,就只有认命。

   叶飞的家干净整洁的过了份。家俱更是精简到了基本。室内见不到一丝多余的装饰或摆设,所以显得空旷。

   静怡猜想奶奶到了这里肯定会失望。她没有办法从沙发缝里揪出一只袜子,或是从哪个柜子底下捞起一副刀叉,更没有机会抱怨小孩子们乱丢东西,每天收收捡捡累到腰都痛。

   “你确信住这里?”静怡站在玄关不肯进来,这里过于洁净,让她很不适应。她怀疑这只是卖房用的样品屋。类似这样的高尚住宅,近几年也多起来,逐渐成为风尚,静怡曾随父母去看过几处。

   叶飞不愿与她解释,径自走进半开放厨房,将物品一一塞入冰箱或是放进壁柜。静怡看了一会自己灰脏的球鞋,小心翼翼的走了进来,在暗棕黄的木地板上留下点点脚印。

   “你不用跟着我,去沙发上坐。”叶飞被她粘得无法迈步,只能建议她走开,并随手从冰箱中抽出一支甜筒递给她。

   静怡很高兴的接过,脸上笑容满溢,好似得到了世界上最珍贵的物品。

   真是个容易满足的家伙。叶飞心里想。他倒了杯水坐在吧台上喝,却见静怡捧着甜筒在阳光下仔细看。

   “非洲公主,你又在做什么?”他不得不对这种奇怪行为提问。

   静怡看也不看他,顾自转动甜筒认真检查,回答道:“我在看你有没有在上面加料啊——这个绿色的东西好奇怪,不会是芥末?”

   叶飞忍俊不禁,“你与静安真够会胡闹的。”

   静怡看过闻过,终于放心吃。她说:“跟他一起总是好快乐,我真感谢妈妈给我生了个双胞胎哥哥陪我玩,否则生活会有多寂寞。你看那些独生子女,那样孤单,你呢,也是独生子么?”

   叶飞点头,说:“还好,没你想象的那么孤独……说起来,我还蛮喜欢一个人。”

   静怡吃得一嘴都是巧克力。她爬上吧台椅,对叶飞做个怪脸,讲道:“一个人可超无聊的。有一次哥哥去姑姑家,两天不在,我们开始还挺开心,可是马上发现缺一个人后做什么事都无精打采,那两天过得真艰难,我们发誓以后再也不分开。”

   “不可能不分开,长大后各自会有自己的生活。”

   “哦,妈妈也喜欢这样说。她总是说:‘你们两个不要吵架了,有什么好吵,长大分开后,会想念现在在一起的日子。’可是妈妈挺笨的,她不知道我们就喜欢在一起吵架,再讲嘛,我们决定长大后也在一起,不分开。”

   “孩子气。”叶飞心里说,他喝光杯中的水,递给非洲公主一张纸巾,说道:“有一天,你会发现有位男生比静安还好玩,也许你就愿意与静安分开了。”

   “才不会。”静怡一边擦嘴一边讲:“不会有人比静安更好玩。他很有本事的,明明妈妈才从商场买来的雪糕,盒子都封得好好,还是我亲手打开,可是里面的草莓甜酱居然全是指天椒粉末嗳。”她自己觉得好笑了,咯咯咯的笑了一会儿,才接着讲:“所以我现在要时刻保持谨慎嘛,这叫做……防微杜渐。”

   叶飞站起身来,顺手拍了一下她的头,讲:“成语用错了,是防患于未然!”

   静怡侧头想了想,觉得这两个成语表达的意思完全一致。叶飞也不同她解释,那是语文老师的工作,与他无关。他现在要赶快修好草仔娃娃,打发这个吵死人的小孩子离开。

   静怡跟他到房间,看他打开壁柜寻找工具,有一扇壁柜里居然全是排列整齐的书。难怪他家里这么整洁,原来所有的东西都藏在这里。

   “不只是壁柜的功劳,”叶飞说:“还有一个原因,是我家没有乱扔东西的小孩子。”

   “我们家也没有。”静怡直接睁眼说瞎话。

   叶飞的手很灵巧。静怡发现他习惯用左手做事,受伤后虽受影响,但并不防碍他做点针线活。他先将挤扁的草仔娃娃揉到差不多又圆滚滚,断掉的草茎直接全剪掉,又剪了一条小小的蓝色三角巾扎在它的头上,用针线固定好,将头顶夹破的地方遮盖住。再做了一件可爱的白T恤,无人可发现它肚子上有伤痕。

   叶飞三两下做好,将草仔娃娃交还静怡,让她又高兴的雀跃。她要了一支马克笔,打算在那个小T恤上写“季宇诚,生日快乐。”

   她没有把握好字体大小,只是“季宇诚”三个字就已经将T恤全塞满,只好放弃后面的祝福,努力在一个小角落里找了个位置,写下一个小小的“怡”字,再随手画个小装饰。

   一切做妥当,静怡与叶飞道别,高高兴兴的跑走了。

   季宇诚原来住在叶飞家的右下角。叶飞坐在凸窗上喝茶看书时,看见下面阳台上不时有戴着节日纸帽的小孩子跑出来,玩得满头大汗,笑得喘不过气。静怡追着人欺负,也跑来几次,最后一次,她一个人站在阳台上吹肥皂泡,难得的安静。

   叶飞看着她笑得无忧无虑的侧脸,心里很羡慕。这样快乐的小孩子,一定是来自一个快乐宠溺的家庭。

   肥皂泡泛着七彩的幸福光芒,摇摇晃晃的四处乱飞,有一只爬升在他的窗外,叶飞还来不及赞叹它的美丽,它已经“呯”一下,无声碎裂。

   叶飞虽喜欢看楼下那群小孩子歇斯底里的吵闹,但他还是愿意独自生活,一个人住在大房子里,随心所欲,没有与任何人的碰撞,也不用讲谢谢对不起。

   静怡已经十三岁,却还是个孩子,无论是心理还是生理。叶飞十三岁时已经开始长大,看见喜欢的女孩子会脸红,心跳加速。他经历了人生第一次暗恋,而后又独自失恋。

   初中已不再有无聊沉闷的家长会,他也无需再烦劳奶奶去参加。初中第二年,他将奶奶送回她的村庄,从此一个人自理一切。

   他懂得如何管理帐户中的钱,按时交纳各种生活必须的费用,也知道去超级市场挑选时令蔬果。每个季节适时添减衣物,每日用心做出象样的三餐。如果不小心生病,他会及时去楼下的社区医务站,并认真吃药。有时在夜深人静时经历一场高烧的忽然侵袭,第二天起床,他洗去一身汗渍,将被子搬去阳台上晒,再努力吃一些早餐,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去上学,没有人能看出他精神不济,头晕目眩。

   每次测试成绩都需填回执,叶飞用右手签上家长姓名,从未有人怀疑过它们的真假。

   除了他无法遮掩的出色长相,他在学校的一切表现都那么中庸,老师也实在找不出理由要求见他的家长。

   这样的生活,叶飞安安稳稳的过了五年,未出丝毫差错。今年是高中第三年,他对大学没有太多苛求。这个城市的大学,任何一所都可以,只要有建筑专业。他不想走太远,因为,离这所城市六十公里外的一个小村庄中,住着他最挚爱的奶奶,每个周末或节假日,只要学校放假,他就一定回去探望。这次国庆长假亦不会例外。

   叶飞吃完晚餐,略作收拾即返回学校。

   进入高三,课业明显紧张,而比学生更紧张的是老师。他们不知疲倦的派发着一张又一张的附加习题,毫无商量的罢占所有的音乐美术及体育课。有幸排在上午或下午最后一堂课的老师更是夸张的拖堂。胆大的学生会乘老师转身写黑板的时候偷偷从后门溜走,胆小或坐在比较前排的学生只能默默数秒。

   这一年也新增了晚自习制度,出勤记入平时操行,所有的学生都须来,更何况可以乘此机会明正言顺的摆脱家长罗碎的唠叨与控制,何乐而不为。所以这些平时出勤不积极的高三学生们,晚自习却总是全勤。

   晚自习的开始总是很乱,整个高三那层楼灯火通明,夜晚的教室与平时看惯的感觉完全不同,似乎多了点可爱元素。这让这些十七八岁的大孩子新鲜又兴奋,他们呼啸着从这个教室蹿去那个教室。

   当然也有认真温习功课的学生,不过实在不太多。他们全然不顾周围人仰桌翻的环境,认真得如入无人之境,连叶飞看了都佩服。

   这所中学名声并不好,与“重点”两字相差太远,就似地球的南极与北极,永远不可能交汇,但在警察局年年排名第一,警署甚至想过在学校里设一个警员办公室。若有上进又有志气的学生不小心落榜掉到了这里,大多会想尽办法转校,家中有钱的话付上一笔不菲的搭读费转去重点,耐力超强的学生则会选择复读再考。也会有几位想在小池中当大鱼的学生,快乐又积极的留下来。而这几位,绝对被老师们视为希望,被授于重振学校声名的重任。

   学校很不太平,时有打架斗殴的事情发生,以强欺弱更是这里的规则。只是每一个自认为很坏的学生们都不会去欺负这几位优秀的大鱼,反而很感谢,平时也礼让三分。多亏了这些好学生,吸引住老师所有的注意力,也多亏了他们,快又准的做出习题答案,才让所有不读书的人得以传抄。

   叶飞准时到,先去班长那里签到,尔后走去楼下花圃里散步。那里暗香浮动,秋虫长鸣。天气好的话,他会半躺在脱漆的木椅上看星空,或是欣赏一轮朗月。他时常在这里自在消磨两个小时,直到值班老师安置完自家事务回来查岗,大致总在十点左右,他才混在其他往教室涌挤的同学中不紧不慢的走回教室。

   花圃中并无路灯,夜晚一般无人来,这里几乎是叶飞的专属场地。

   今日却有一个人在等着他。

   乍然见到一个人站在自己的面前,叶飞确实受了惊吓,表面上却表现的镇定自若,他坐起身,淡然说道:“你也在。”

   洁瑜背着月光而站,剪影美丽妖娆。身材真的是太好,怎么站都撩人。叶飞知道她的面孔也不输于当空的明月,清朗皎洁。

   她真的是一位很美丽的少女,见过她的人都会蛮喜欢她。她有一双水汪汪会笑的眼睛,明亮生动。腰很细,腿很直,说话的声音也很动听。她并不因为自己长得美丽而骄横,相反,她很害羞,总是脸红,与人讲话都小声又和气。

   如此可爱的人物,却很孤单,没有人敢与她接近。不只是因她而起的校园纠纷太多,更因为最仰慕她的人是陈雷。相对来讲,陈雷已是上辈人物,三十岁左右,曾是这个学校的学生,其父亲是位很知揽财的商人,也是这个学校的重要投资者。子凭父贵,无论陈雷做什么,学校都很是容忍他。

   据传,陈雷离开的那日,校长与各位老师开了好多香槟庆贺,大醉。

   洁瑜站在叶飞面前,脸有些红,她咬咬嘴唇,说:“那天,多谢你。”

   叶飞当然知道她讲什么事,他点点头,手插在套头衫的通袋里,问她:“一起散步么?”

   不等她回答,叶飞已站起身,缓步前行。洁瑜眨一眨那双美丽的眼睛,略作迟疑后还是紧跟过来并排而行。苗圃的小道并不宽阔,两人本就走得近,洁瑜又为躲避路旁伸出的花枝树蔓而不时侧腰偏头,几次撞入叶飞的怀中,动作看起来亲昵暧昧,这让叶飞有些不自在,他快走两步,与她拉开距离。

   洁瑜在月光下微笑,无声的跟在他的后面。

   夜很静,教学楼里少年们的大声喧哗被夜风过滤成混音背景声效。他们很随意的一前一后的散着步,脚步渐渐一致。洁瑜从未发现花圃在夜晚原来这么美,她也从未想过与男孩子这样相处,即使不讲话,也不尴尬,似乎还很惬意。

   这位少年带给她的感觉,同与陈雷相处时的感觉完全不同。这种感觉新鲜之外又有些刺激,洁瑜有些心虚的转头四顾。所有与她接触过的男孩子,最后都会受些莫名其妙的伤,以后再见洁瑜,都会想办法绕道走。

   她不希望叶飞也被伤害,更不希望叶飞会怕再见她。她还是第一次有这种想法。

   因为不专一,她的脚步乱了,踩出不和谐的音符。叶飞转过身来看她,问:“你,还好么?”

   暗夜里,他的眼睛映射出天上月亮的光芒,仿若两点寒星,只是洁瑜无法看清他眼中所有内容,她不知道那里面是不是有真情实意的关心。她向前走了两步,仰头想看清楚。

   因为贴得太近,让叶飞有些局促,他努力控制慌张,没有后退。

   洁瑜却叹了口气,说道:“你知道我是谁?”

   “当然知道,你很有名。”叶飞回答,口气里并无揶揄。

   “你不害怕这样与我独处,若被陈雷知道,可能会被打得很惨。”

   叶飞嘴角滑过一个微笑,他在就近的木椅上坐下,说道:“你这是在替他恐吓我?”

   洁瑜没有想到他会这样回答,一下子张口结舌,不知要如何作答。等到想清楚,又好似不必再答。她也在木椅上坐下。她心里许多话语,甚至想对他讲,这一周,她时常会无法克制的想念他,所以今日才会忍不住到这里来。

   可叶飞很不爱讲话,要等他开言再将话题接下去,几乎不可能。洁瑜决定还是由自己来控制场面。

   她的脸在月光下慢慢逼红,沉吟半天,她终于开口,说:“我曾有个美好的理想,希望成为一名空中小姐……可是……事与愿违,这个理想只能永远是个理想,不会成为现实。”

   叶飞当然明白她的意思,但并不了解全部内情。

   洁瑜刚入初中部即以美貌红遍全校,很多人慕名来探艳,一下课即将她的班级包围,洁瑜并不喜欢这种场面,甚至很讨厌。她只能低头面墙而坐,连厕所都不敢去。不过这种情况并未持续太久,有一天,有位青年也到门前看了她一眼,她眼前从此清静,再也无人敢对她多看。只有这位青年每日准时出现,接她放学,陪她回家。

   陈雷追求洁瑜的方式很成人化也很公开,完全摒弃少男少女的那些朦胧羞涩。曾有一次在学校大操场上放满写着爱意的紫色氢气球,那一天所有的学生都在一片紫色天空下做着课间操,随意一抬头,就能读到几句感人的爱情致辞。这个举措甚至惊动电视台,校方费了很大力气才让这条消息未发布出去。

   之后的洁瑜不再属于自己,毫无权力支配课外时间,她开始被迫过早的接触外面的世界。她曾经想过逃离,却没有足够的胆识。她甚至还想做个好学生,她虽有时迟到,但从不缺课,也想认真听老师讲解,只不过最后都变成了补眠。

   她在初中时还能靠着一些小聪明侥幸升级,到了高中,已经是每一年都要复读。若是今年她再未考入一所有空乘专业的学校,即失去了实现理想的机会。因为,读完书再去应聘,她已超龄。她虽与叶飞同一个年级,年龄却大了好几岁,她几乎成为全校最老的学生,尽管她的美艳让人忽略了她的年纪,但她已越来越没有信心继续留在高中。只是,上学是她唯一可以脱离陈雷控制的时刻,她不想轻易放弃。

   “不用担心,即使不上专科学院,也有成为空中小姐的可能,航空公司也向社会招聘。”

   “哦,你讲的那一次,”洁瑜抬头嫣然一笑,说道:“我有去过,报名队伍将宾馆绕了三圈。我假装已经高中毕业,也去拿了一份报名表,只是没有勇气去填写,我没有办法变出一张毕业证。”

   这一天,除了有关理想的话题,他们倒是聊了蛮多事情,不过大多时候都是洁瑜在讲话。她讲得还真畅快,脸不再那么红,笑容也越来越自然,她都不记得有多少年没有这么痛快的与人聊天啦。

   将近十点,他们各自返回教室。精力过于旺盛的学生们在这时开始觉得疲累,他们各归其位,话都懒得多讲,巡查的老师见到这种场景已经很满意,才不在意他们到底都在做些什么。

   叶飞的书桌里又多出一个扎有缎带的小盒子。类似这种小礼物,时常出现在他的课桌里,或者是手工做的甜蜜蛋糕,也可能是一张精心制造的卡片,又或许是一张电影劵。叶飞倒从未赴过谁的约,也不复谁或谁的字条,他把这些女生的明示暗示都当作没有看懂,完全不解风情的样子。

   他只以为自己还没有完全做到隐形。只是他不知道,在十八九岁的少女心中,冷漠的男人更易让她们砰然心动。叶飞不惹是非的独来独往,避世一般的少言寡语,都被某些人诠释为另类吸引人的特质,更何况这位冷漠男生如此俊朗。

   十一点的下课铃惊醒了沉睡的学生,他们将未打开过的书包掮上,哈欠连连的向楼梯口蜂涌,人一多,他们也不再瞌睡,开始了恶作剧。他们故意排成排乱挤,将一两位落单的女生挤进他们的包围圏。

   叶飞慢慢吞吞的收拾书包,一点不想赶外面的热闹。待楼梯安静,他才出去,看见大家又在取自行车处闹成一团。叶飞其实蛮喜欢看这些少年们的无事取闹,他们制造出许多噪音,但大多时候并无恶意。他有时也想,自己是不是同老年人生活太久,变得过于沉稳,丧失了年轻人的活跃,也难怪静怡会讲与他有代沟。

   他的住所与学校并不远,所以未骑车。他一边胡思乱想一边欲跨出侧门,却被门口两位黑衣少年挡住,有一位将他往后推,不耐烦的讲道:“靠后,靠后。”

   后面紧跟的自行车阵被搅乱,前面不能出去,后面却不断有人挤上来。若在平时,定会车铃声不断,这时却寂静的很。铁门外,几辆野狼机车一字排开,其中一辆上坐着一位西装男士,正低头点烟,他并未转过头,逼人气势却如骇浪凶猛袭扑。

   洁瑜从后面低头急步上前。大家尽力拉开卡在一起的自行车,让出一条道给她行走。这种情形总是让她很不自在,她已经申明无数次不需要这种大规模的接送,但是陈雷只做自己想做的事,并不喜欢考虑他人的感受。

   因为走得太急,她在跨出铁门时被跘了一下,身体失去平衡,两双手同时伸出将她扶住。

   叶飞见她站稳,赶快撤回双手,但还是晚了一步,那位挡在他身前的黑衣少年已经发了怒,抓住他的衣领挥拳要打。

   “住手!”洁瑜大声叫。声音之大,让她自己都吓了一跳,待发现大家都在看她,她的脸又立刻红了,站在那里手足无措。因这一声,陈雷转过脸来将叶飞打量。

   只是一眼对视,叶飞已不得不承认,陈雷的威名并非虚传,大家怕他也不是没有理由。

   那位少年气恨恨的放下叶飞,跳上同伴已经缓缓启动的机车。洁瑜也不再看叶飞,快步走到车前,扶着陈雷坐好。

   等一组人绝尘而去,后面那群学生还似被点了暂停键,望着远处遐想万千,许多人心生向往。

   叶飞走到小区门口,见静安站在灯光通明的保安处与人通话。他刷了卡进去,听静安在问:“季宇诚,我没同你开玩笑啊,静怡真的不见了,她没有找过你么?”

   静安神情与语气中的焦急惊慌,绝对不似装出来。只是季宇诚上当的次数太多,不肯轻易又上当,他说:“又想骗我半夜跑出去?是不是又同静怡打赌了?上次还害我被爸妈责骂。”

   静安急得哭了出来,他一边抹泪一边讲:“这次没有骗你……真的……你若见到静怡,告诉她赶快回家,我们担心。”

   他抽泣着将话筒挂上,流着泪往外走。叶飞赶前几步追上他,询问事情原委。

   静安骤然见到叶飞,很惊讶,但他无心思多问,哽咽答道:“静怡……离家出走了……因为,我爸爸和妈妈……”说到这里,他的泪狂涌而出,呜呜哭出声,再没有办法讲话。而这时,季宇诚也匆匆穿过花园,向他们跑过来。

   静安略微平静后,他简单几句将事情表述清楚。

   那日静怡掉下自行车伤势不明,叶飞为救她而被汽车撞伤,两人一并被送去医院。静怡的母亲平日独挡一面,强悍又有主见,但在这时也焦急的联系静怡的父亲。几个电话打下来,阴差阳错的将原本隐藏严密的一场地下情挖掘了出来,静怡的父亲早已另有新欢。

   叶飞这才明白,静怡的母亲那几日时常在他病床前大哭,原来并不是哭他折断的手臂,而是借一个合适的场景哭她自己折翼的婚姻。

   静怡的父母开始了一场婚姻大战。战场选在孩子上学后的家中。开始的几日里,他们哭闹吵打,做足了一对怨侣之间应当做的戏码。静怡的母亲无法容忍丈夫的背叛,而他呢,也恰恰不愿与一位只爱工作且喜欢指挥一切的女人继续生活在一起。争吵的最后结果,是离婚。既有了答案,他们也理智的停止了无意义的战争,积极办理离婚手续,将一切可分割的分割,包括子女。

   静怡两兄妹依然开开心心的过着他们童年无忧的日子,根本不知暴风雨已经降临。他们如温室的花朵,养在合适的温度与温度中,对外面的天气变更置若罔闻。忽然一天,狂风将暖棚掀开,他们才猛然发现,外界的一切是那么寒冷难耐,现实生活原来如此残酷。

   静怡选择了逃离。她不愿接受父母离婚的现实,更不愿与静安分开。

   此时已是半夜,静怡常去的场所都已关门。商量之后,静安与宇诚去几位与静怡常有联系的同学家问询,而叶飞则赶去火车站。静安讲奶奶一直与他们住在一起,一个月前去了姑姑那里。静怡应当知道如何坐火车到达姑姑所居的城市,只是她并未带钱。但她古灵精怪,大家都已见识,她若想离开,有没有钱都不是问题。

   叶飞将传呼机号码写在纸上交给静安,嘱咐他们若找到静怡,及时给他通知。

   这个城市并不大,只有一个火车站,汽车站与之紧邻,侯车的人并不多。叶飞问遍所有旅客及工作人员,没有人见过静怡。一个小孩子单独出现在车站,这是一个很醒目的特征,若是大家都未见过,那静怡肯定未来过这里。

   叶飞失望的离开,转而去通宵营业的游戏场所寻找,路过一些小型的影映厅,他也上前询问。只有一位女士,大方的带他进入放映厅,对观众讲了道歉语后开了大灯让叶飞查视,而大多数经营者都很狡猾,不肯说有未见过,更不轻易让他进去寻找,定要他购票才能入内。

   放映厅并不大,播放着剧情拼凑的港台剧。借着屏幕的反光,叶飞在一片意味不明的古怪声音里努力寻找。他并不惊扰看片的人,只猫着腰去看一排排的椅子上有无非洲公主躲在那里睡觉。

   已是凌晨三点,叶飞很疲累,却强打精神继续寻找。他翻看了无数次传呼机,并无信息显示。他甚至特意打电话回服务台,寻问是否有人给他留言。

   叶飞关车门的声音将司机吵醒,见到叶飞愁眉不展的样子,他即知又未找到。他们几乎找遍全城的娱乐场所及夜市点。司机忽然想到一处场所,那里据说对学生有许多优惠,被许多学生称为“学生之家”。

   那里可以借小说,看漫画,也可以打电玩。互联网刚刚出现,但在那里已经可以上网联机玩游戏,成为新兴人类必去之地。还有一个的士高舞厅,兼营酒吧生意。听上去经营品种似乎有些杂乱,但实际上,都是年轻人目前最爱的消遣方式。

   叶飞完全不知道还有这么一个地方,这让司机很诧异,他说好象全城的年轻人都知道这个地方,就算没有进去酒吧里探险,至少也会去借几本武侠小说。

   若是个常有不菲的零花钱的学生,这里还真是个乐不思蜀的好地方,但不是每个学生都那么有钱。一旦迷恋电玩或网络游戏后,他们会编出各种借口向家中要钱:补课费,服装费,补充资料费……小孩子撒谎的本领并不比大人差。

   这里倒很大方的允许欠帐,只是这个帐最后怎么算,全由“学生之家”作主。

   司机的儿子也曾是欠帐的一位。他想尽办法找钱填补欠额,甚至不惜偷盗。东窗事发后,司机来这里想帮儿子付清帐单。可是帐本一拿出来,那个数额却让他差点血压暴升。那时他还很不懂行,与这里大吵一回,领着儿子回家。

第二天,他的出租车玻璃被敲碎,家门口被沷满油漆,儿子放学时也被人堵住打得惨不忍睹。他才知道不小心惹了黑道。

   司机很认栽的再回到这里,忍痛奉上欠款,才让儿子全身而退。他的儿子还算懂事,经过这一次的教训,迷途知返,从此闭门读书,再不惹事生非。

   但哪会所有的小孩子都懂得吃一堑长一智。

   “怎么不报警?”叶飞忍不住问。

   “看吧,你终究还是太年轻,不懂事——哎,你看,”司机指着一间黑色木门上钉有铜片的酒吧,说道:“这里是的士高舞厅的入口,不过你要找的小朋友应当不在这边。”

   叶飞转头看窗外,“零点DISCO”几个字在俗艳的霓虹灯光的照耀下时明时暗。汽车转了一个弯,拐入另一条道路,司机将车停下,说:“我们到了,这个游艺室与刚才的舞厅,虽是两个入口,但实际上,里面相通。”

   叶飞下车,见到路边果然有一个小店,门面很小的样子,外面没有任何牌匾,看上去素雅清淡,丝毫没有司机先生口中的恐怖感觉。

   叶飞推门入内,靠门即是柜台,一个二十几岁的青年在那里无聊的翻看一本小说,听到风铃响,头也不抬。

   店面狭长,两边墙上摆满书籍。中间甚至还设有一排窄书桌与长椅。此时店内并无顾客,但有游戏机的声音不断传来。叶飞循声欲入,那位青年喝问道:“喂,借书还是打游戏?”

   叶飞说:“我找人。”

   “没这项业务。”青年继续翻他的书。

   叶飞只好说打游戏。买了些游戏币入内,叶飞走走看看,这回无人干涉他。里面的布局并不太拥挤,只是烟雾迷漫,呛得他喘气艰难。临晨三点,还有许多年青人困守在游戏机前,咬牙切齿的与机器抗衡。

   墙边很体贴的放有几只长沙发,再配几部自动售卖机。有位少年躺在沙发上,面墙而睡,手中的面包已快坠落。看他的背影,倒是与非洲公主有点相似,短发白衬衫,明知她没有长这么高,叶飞还是绕到前面看了一眼。

   少年睡得极沉,睡梦中的样子很可爱。只是这样彻夜玩耍不归家的孩子,清醒时估计无法与可爱二字相提并论。

   再往前走,即有一个九十度的转弯,两重厚重的镶皮大门将这两个天地隔开。一推开第二重门,即有震耳欲聋的音乐扑面而来,震得叶飞心脏发痛,更有让人眼花缭乱的镭射灯光,五彩闪动,光芒乱射。叶飞被这些完全不讲道理的光与声威逼的不由自主的想夺路而逃。

   他才知道自己是真的落了伍,居然不知道这样也是一种生活。

   舞池里挤满了精力旺盛的年轻人,在灯光与声音的鼓励下,失了控的疯狂扭动身体。叶飞不认为非洲公主会出现在这种场所,他关上门想退回刚才的游戏厅,此时一曲终了,另一首劲曲尚未完全对接,舞池对面有个声音很清晰的传来,很似静安,待叶飞想听辩清楚,音乐已经大起,霸道的淹没了其它声音。

   叶飞在一明一暗的灯光中似见对面有几人在拉扯不清。叶飞从舞池中穿过去,两只手不客气的推推挡挡,在一群乱舞的魔怪中劈出一条道路,很快来到包座区,那两位被人按住坐在圈椅上的,果然是静安与宇诚,见到叶飞出现,他们惊惶至极的眼中立刻露出惊喜。

   在这种近似于噪音的音乐强度中,讲话根本是多余,语言解释完全行不通。况且那几位黑衣男子也不象是愿意讲道理的人物,其中一位,正是在校门口欲痛揍叶飞的那个野蛮人。所以这场架打起来,根本就不需要理由。

   不过这是他们的生涯中打得最狼狈也最莫名其妙的一架,五六个人联手都未将看起来瘦弱的叶飞制服,反被他三两下全部打倒。具体过程,没有一个人能清楚描绘,他们宁愿对这场事件噤声。若不是陈雷后来翻看监控录影,他们的隐而不报几乎成功。

   叶飞拉着两个大孩子躲在花坛后,借着阴影隐藏身形,等追赶的摩托车开出好远,他才转头去看静安与宇诚。他以为他会看到两双惊吓过度的眼,然而他全错了。两人眼中满是兴奋与崇拜,争相想讲话,叶飞做个手势制止,带着他们转入一条幽静小巷,左转右拐穿过好几条小街后才又招到一辆出租车。叶飞先将一上车即大睡的宇诚送回家,再来到静安的家中。

   静怡还未回来。他们的父母也不在。家中很乱,砸碎的杯碗还在客厅中间,尖利又明晃晃的展示这个家庭的破裂。静安眼中的兴奋愉快如遇上冰霜的火花,顿然熄灭,他伤心的坐倒在沙发上。

   叶飞找到洗浴间,拿来一条湿毛巾将静安脸上的血迹拭去。那里有几道不小的伤口,青肿的吓死人,叶飞仔细察看,确信并无大碍,这才真正放了心。他背靠沙发坐在地上,疲倦夹杂着睡意顷刻将他笼罩,闭上眼睛即可入睡,但他不习惯在不熟悉的地方过夜,叶飞站起身,对静安作了一个再见的手势即开门出去。

   静安很希望他能留下,却没有心情讲话。

   叶飞欲将门扣上,随即又推开,说道:“不用担心静怡,她不会有事。”

   他平静的眼神中满是确信,镇定了静安心中的焦燥,静安很愿意相信他的话,身体不由自主的坐直一些,点了点头。

   叶飞关上门下楼。离了他人的视线,他才皱着眉去摸左肩,触手的疼痛让他差点呼出声。他仔细想想,记起是帮静安挡了一棒,疼痛一直如受了惊吓的小虫蛰伏不动,这时才嗅出安全的气息,异常活跃的展现它的活力。他每一走的震动都会牵扯起无数的疼痛神经。

   静安家住在五楼,上面应当还有一层。叶飞虽然痛,却不愿意去依靠那些污脏得已经无法分辨本色的楼梯扶手,他一步步慢慢走下去,疼痛让他的头脑变得清晰,他不再那么渴睡。他忽然停住下楼的身形,转身又上了楼,来到最后一层,沿着钉梯爬上平台。

   他一推开盖在出口的薄板,即撞入一双黑漆漆的眼睛。

   静怡抱着膝盖蹲在天台出口处,看见叶飞,并不惊讶,反而有点失望。

   “我以为是静安。”她嘟哝一句,后退一步,让叶飞上来。

   “为什么?”叶飞将木板盖好,回头问她。

   “因为我们是双胞胎嘛,小的时候我们一直有心灵感应,一个生病,一定要给另一个也吃药,就算一个住姑姑家也一样。要是我们其中一个走丢,只需放出另一个去找,一定可以找到。”

   叶飞坐在她身边,欣赏远处的一轮明月。

   静怡继续说:“小学时我们还能分工温习功课呢,他要会的,我肯定也懂。考试成绩永远都只差一两分。可是越长大,这种能力消退的越厉害。我知道他现在很难过很担心,可是,我无法感受到。”

   叶飞转头看她一眼,并不讲话。

   他的沉默不妨碍静怡讲话的兴致,她接着讲道:“奶奶说长大后心思就没有以前那么纯洁,所以会互相失去感应,我可不认为,我想是功课太多,语文数学历史政治地理生物还有外语,哪一门不要用脑子去学去记嘛,塞了那么多沉重的东西,哪还有力气去感应!”

   叶飞微微一笑。看她身边放了一只水壶,一包饼干还有一条毯子,他说道:“你带了这么多东西跑出来?”

   静怡瞄了一眼那些物品,说:“哪里有,我当时很生气转身就跑下楼,除了钥匙,我什么也没带。后来看他们全部出门寻找,我才回来,拿了这些东西躲来了这里。”

   “你打算在这里躲多少天?”

   “我也未想好。”静怡黯然回答。她显然很困,揉揉眼睛,无顾忌的打了一个哈欠,说道:“其实我想过躲床底下睡,可静安讲我睡着了会讲梦话,所以还是在这里睡好了。不过,这里……真的很冷啊,我冻得睡不着。”

   “九月底了嘛,你还以为是夏天。喏,非洲公主,回家去吧。”叶飞站起身,伸出一只手,要拉她起来。

   “我才不要。”静怡别过头去,说:“我若回家,爸爸就会带静安离开,我这样出逃在外,他们至少没有精力谈分离的事情。”

   “真是傻瓜,”叶飞叹口气讲道:“你这样能躲多久?总不能一辈子。终究他们会将你找到。他们离婚也非一时冲动,这么久争执的结果,不会因你而轻易改变。”

   “也许……会有奇迹?”静怡眼中充满向往,“我看过一部电影,讲一个小孩子不想父母离婚,离家出走。他父母同心协力,吃尽了苦头终于将他找到,一家人团圆时,父母也和好如初,很美好的大结局。”

   叶飞未看过这部电影。确切讲,叶飞几乎不看电影,除了学校包场。他很想同静怡解释,电影表达的只是人们美好的想象,现实中的怨男恨女,哪会因一个孩子的善良愿望而轻易改变初衷?

   不管叶飞怎么劝她回家,静怡坚持自己的想法不放松,那是她唯一的期望。静安与父亲就系在期望的另一端,她害怕一放手,他们就如失控的氢气球,永远消失在她的生活中。叶飞拗不过她的坚持,转而劝她跟自己回家。无论如何,比放她一个人在天台顶上要放心。

   静怡很懂得审时度势,觉得叶飞这次的提案很可行,马上收拾东西,乖乖同他下楼。一出巷口,即看见父母站在对面的停车场压低嗓音互相指责。静怡立在路灯下,看着那两个专心吵架的大人,她无声哭起来。

   叶飞低头看她,以为她会跑出去与他们相见。她只是用手背将脸上的泪擦净,拉着叶飞的手,说道:“我们走吧。”

   叶飞被静怡拽着往反方向离去。他走得有些迟疑,真希望后面跟来脚步,或者有一人大呼,静怡!是我们的静怡。

   静怡似乎读懂他的心思,说:“他们吵得那么投入,哪里会注意到我……我都怀疑他们今夜根本没有心思找我,只顾吵架了。”

   话一说完,她的泪重新掉落。

   叶飞的设想落空。他们果然吵得过于投入,没注意到他们寻了一夜的女儿在前面不远处明亮的路灯下,哭泣着一步步走远。

   叶飞回家后先去洗浴室找了药膏将伤处做了简单处理,再出来即见静怡趴在客厅沙发上睡着了,脸上还是零乱的泪痕。

   他一觉睡醒已近中午,静怡还未醒,她不知何时掉到地板上,身上缠着毛毯,象被不小心遗弃的布娃娃。熟睡的样子少了一份顽皮,乖巧许多。

   叶飞将早餐做好,她才睁开朦胧的睡眼,看见叶飞,眼中满是疑惑,好象他不应当在这里出现,这让叶飞好气又好笑。静怡一旦发现桌上有一份早餐在等她,马上忘记脑中的疑问,显示出高兴的神态,她在厨房的水龙下胡乱的冲洗了脸即大大方方的坐过来吃饭。

   她显然饿坏了,两只煎蛋几下就吃光,又一口气喝光一杯牛奶,还不够,抬头看着叶飞,眼神写满幽怨的责怪。叶飞的食物存储虽多,却不是样样能即食,况且他不爱吃零嘴。他在冰箱与储物柜里东翻西找,再给静怡添了一包面包,几支雪糕,一筒麦片,还有几枚水果。

   静怡未到怕胖的年纪,胃口又好。她很开心的什么都吃一些,吃饱后却想起家中的烦恼事,脸上明艳如大丽菊的笑容似缺了阳光,一点点的收敛,变蔫。

   这个国庆长假,叶飞要去看望奶奶,他放下一套钥匙给静怡,并将外卖店的宣传单全摆放在餐桌上,若她肚饿的话就打送餐电话。

   静怡将钥匙还给他,说道:“我不出门,遇见宇诚会好麻烦。他与哥哥是死党。”

   叶飞并不勉强,只将钥匙放在开放厨房的吧台上,并在一张纸片上留下他的传呼号码。他拿了行李包,反锁了大门离去。

   静怡看着门关上,忽然感觉很无聊,想到要在这里闷上几天就觉得可怕,她应当要求与叶飞一道离开,或许还会有趣一些。她拿了传呼号码,坐回沙发上,打通传呼台的电话,想留言请他回来,将她一起带走。

   她才报完传呼号码和自己的姓氏,大门即被重新打开,叶飞掮着包站在门口,对目瞪口呆的静怡讲道:“同我走,独自一人,你会很无聊。”

   话筒里传来传呼台服务生绵软甜蜜的嗓音:“您好柳小姐,请问您要给叶先生留什么言?”

   静怡赶快答道:“不用,他已经回来。”

   她挂好电话,从沙发上蹦起。叶飞口袋中的传呼机在震动,他拿出来心里暗念:“柳小姐留言:不用,他已经回来。”

   他很疑惑,谁是柳小姐,又怎么会有他的号码?他配传呼机只为方便奶奶与师父,一般不轻易给他人留号。静怡看到他蹙眉的样子,很新鲜,在沙发上蹦跳着笑闹。

   叶飞很快明白信息源自这位顽皮女孩,他将呼机放回衣袋,接着刚才的话题,说道:“有个条件,你不能太淘气,要听我的话。”

   “这是威胁?”静怡停下乱蹦,反问叶飞。

   “算是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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