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说：眉间雪与心上人 小说：奇幻仙侠 作者：夏虞行 角色：段雷,段宝龙 简介：【传统武侠·无系统】 万物生长，盈满则亏。 皇权阴谋，江湖弄权。 有的人无欲无求，却置身于风口浪尖。 有的人醉挽长剑，誓要砍出是非曲直。 灯烛尽，风声起，路漫漫，无归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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青草徐徐如苏，晴空蔚蓝如海，四月里的日头当空而挂，阵阵春风不断抚摸过绵亘蜿蜒的玉龙雪山，又是一年大好时节。

羊苴城西方数十里外，隔着洱水，有一处潮湿的沃土山川，这里依山傍水、水草丰盛，被白苗人唤做饮马川。

“暖风轻轻地吹，吹过那马儿背。吹进梦郎的心坎坎儿哟，妹妹你何时醉……”

一个过路的商队嘴里唱着山歌，有说有笑地穿过山川间散养着的百头牛羊。

在饮马川生机盎然的外表下，实则杀机四伏，此地除了盛产剧毒的花花草草外，更常有杀人于无形的蛇虫鼠蚁出没。

这里常年人烟稀少，仅偶尔可见南疆五毒教的苗人来此地采药捉虫，用于炼制一些剧烈的蛊毒，像这样的过往商队并不常见。

段雷倒是不怕这些，每每不慎被毒物噬咬，凭借段氏一阳指独有的经脉内力，可在毒性还未侵入肌骨时，轻松将其逼出，大不了留点脓疮斑痕。

饮马川人烟稀少、水草富足，牛羊不必走远觅食，相较别处好打理许多。

洱水边，一头老牛的背上，段雷的旧衣衫已经穿得起了棉球，他仰面朝天抻了个懒腰，嘴里碎碎念着。

“饮马川呐饮马川！你名为“饮马”，却要被我用来牧牛放羊，真是可笑，可笑哟！”

听他话音未落，两只大雁自南向北飞过，隐约瞧见一颗黑点从天而降，阳光刺得眼睛有些睁不开，段雷自然也没看清楚那是什么东西。

只听“啪嗒”一声脆响，那颗黑点如同浆糊一般落在他的鼻梁上。一脸疑惑的他伸手捏了捏，这东西大体呈奶白色，又带有一点点墨绿色。

没错，就是大雁的屎。

“饮马川！啊呸！”

一声惊慌的嚎叫声在山谷间回荡着，惊得牛羊纷纷朝着他这边看来。

在他的记忆里，最枯燥乏味的时光莫过于修习一阳指和段家祖公段俭魏留下来的兵法《蹈阵集》。

好在他天赋不错，仅二十岁出头的年纪，一阳指就已被他窥得六品小成，这也是为什么朝廷总是会派一些人来密切监视段家的主要原因。

父亲段宝龙时常教导他，男儿当志在四方，不可偏安一隅，每日若只是牧牛放羊，怎能堪当大任？

呼地一声，且听远处飞来一道犀利尖锐的气劲，拼命撕扯着逆流的微风，向段雷袭来！

老牛身上的毛发微微颤立，仿佛已经察觉到什么不妙。

段雷侧过耳朵，紧着打了一个激灵，左手猛地一拍牛背，身子当即腾空而起，飞来的气劲贴着牛背飞了过去。

段雷瞧出那是一阳指里“指点江山”式的潦草指力，虽是激发得不够认真，但想打中常人的穴道已是绰绰有余。

“爹？！”左顾右盼时，他头上那条束着的马尾辫随之荡来荡去。

十余丈外，段宝龙突然凭空闪出，脚下步履生着风，从容自若地行走在暗沼密布的湿地上。

他挥手拍了拍手上的灰尘，对段雷喊道：“瞧你这架势，该不会是一直躺在牛背上闲散度日吧？《蹈阵集》学得如何了？”

今天温暖清爽，段雷却出了满头的大汗，他知道父亲这次来虽是有些不放心牛羊，但更多的还是想要考一考他的武艺和兵法学成什么样了。

他扭捏着从怀中取出一本蓝色的古册子，应着：“孩儿不敢懈怠，只是祖公留下的《蹈阵集》太过晦涩，让我在书本上排兵布阵，看来看去也无异是纸上谈兵，太过让人头疼！”

段宝龙一笑，语重心长地说道：“小儿有所不知，自南诏皇帝阁罗凤被唐封作云南王，而后荡平六诏，但这江山得来谈何容易啊？若不是我家祖公凭这本兵法在西洱河大破唐将鲜于仲通，何来段家的百年门风！”

段雷撅嘴嘟囔着：“唉，什么雄图霸业，什么将相王侯，到头来还不是扑了一场空？”

他随即指向山野间成群的牛羊，说道：“眼前这些才是关乎我们性命的东西，失了这些，我们才会死！而不是那些看得见摸不着的百万雄兵。”

段宝龙怒道：“一派胡言！祖公又何曾真刀实枪地操练过？！钝刀本无锋，当要磨练千日，待到用上的那天，就已是刀尖舔血之时！”

听着儿子说的这些话，段宝龙心里有些不快，古云将门虎子，长子段雷的眼光实在是有些短浅了。

凭空地，段宝龙右手蓄起一道掌力，猛地朝着五丈开外的段雷轰去。

周围的气流隆隆作响！这突如其来的一掌让段雷有些慌乱，他本能地抬起右手胡乱一指，二人指掌相交，掀起一阵气浪吹出数丈。

“唰”地一声，四周茂盛的青草猛地弯了一下腰！

看着面前满脸惊慌又说不出话的儿子，段宝龙从容淡定地说道：“你若生在平常人家，的确可以偏安一隅，一生碌碌无为。面对苦难，大不了像个待宰的羔羊，反正不论怎么做都改变不了什么！”

“奈何你偏偏投到了一个多事之家。”说着，段宝龙手腕一抖，自掌心激起一阵内力，蛮横地将段雷推飞出去。

见儿子躺在地上不搭话，不由得酸意上鼻，他扭过头去揉了揉眼睛，叹气道：“罢了，罢了……你翅膀硬了，一阳指都已经学到了六品，说多了你也不会听得进去。”

这些年的起起伏伏，不论是现在的郑家皇帝，还是权倾朝野的剑川杨氏，在段宝龙看来都与虎狼无异。

段家的家风非常严谨，家道虽是没落，兵法韬略和武功谋断却并未因此荒废，这在有些人眼里，段氏族人始终都是他们肉里拔不出的一根刺。

就在数月前，郑家皇帝曾召见段宝龙入宫勤王，欲让他效仿名将段俭魏，入宫听敕为将，更有意封段雷、段恒两位后辈才俊为幕览职官。

只是段宝龙觉得如今时局凋敝，朝中早被蛇虫鼠蚁诟病已久，难以回天。随着朝代的更迭，段家险些遭致灭门，段宝龙就想着“且留方寸，再图青山吧。”，便谎称腰疾拒了此事。

段雷没有说话，只是在父亲的身后静静观察着，父亲那不过四十岁出头的鬓角旁已经显出了些许花白。

“前两日云升来过，定是董公让他时常来走动的……”段宝龙若有所思，继续道：“云升就快娶亲了，时间过得真快啊！对了，他借着置办肉食的机会提起了你与芊芊的姻缘之事，只是三番五次不见你，我能瞧出他心中有些不悦。”

“姻缘？您说我和董芊芊的姻缘？！”

段雷一脸的惊讶：“爹！您可莫要吓唬孩儿，我只当芊芊是兄弟姐妹，要说这媒妁之事我看还是算了吧。”

说是青梅，又道竹马，董云升家中有一小妹名叫董芊芊，出落得落落大方。

她比段雷要小两岁，被董国公视为掌上明珠。在她七岁那年，董云升在花园里为她做了一架秋千，段雷当时正在董家做云升的随从书童，自此每日的工作便是推她荡秋千，这一推就是五年。

随着年纪的增长，段雷在董家做书童的日子很快就到头了。这么多年，除了随董云升一起饱读诗书、苦练琴棋书画与兵法韬略外，印象最深的便是董芊芊了。

在段雷眼里，她虽是有着一双可爱的小酒窝，面容生得俏美，性格却活脱脱像个假小子，没有一点点女孩子的柔弱气质。想到要与董家联姻，段雷就难免心生退意。

不过董芊芊自小就是个才女，上能习文作诗，下能持弓猎鸟兽，来往说媒的妈妈都快把董府门槛给踏破了！

皇帝郑仁文听闻了董芊芊的佳迹，也不禁垂涎三尺，但碍于董公三朝国师的身份，不好明着说，只能旁敲侧击地多次示好。

天资聪慧的董芊芊很快就明白了皇帝的心思，就闹着让董公为她挡下此事。只是挡得了一时挡不了一世，董公很快就没了辙，听左右幕客出谋划策，其中一个中庸之策最可取，那便是尽快将她给许配出去。

董公无比爱惜这个孙女，选婿自然要选个知根知底的名门少年，然大长和国中上下门当户对的多是纨绔子弟，她都瞧不上眼。

可说来巧了，董公的思绪飘着飘着，就飘到了段家长子段雷的身上。

董氏家财万贯，门当户对不过是做给外人看的，相比这些，他更看中孙女婿的人品。段家虽是落魄多年，段家人的品行依旧如初。

到如今这一步，这也得到了董芊芊本人的同意，至于她心中的真实想法，从未见她表明过。

段宝龙纠结许久，亲事是好亲事，却不是什么好事，儿子段雷若应允与董家联姻，就等于将没权没势的段家再次推上长和国的风口浪尖。

他略一摆手，说道：“唉……早料到你会这么说，罢了，我若以父母之命应下此事，只恐你会负了芊芊，你们儿女之间的事，还是由你们自行斟酌吧！”

段雷挠了挠头，说道：“爹！哪有这么说自己儿子的？再说了，您看我像是那种负心的人嘛？我只是觉得……怪怪的。”

“呵呵，你也老大不小了，终身大事自己当要多加思量。”

见天色不早，段宝龙脚尖轻轻一捻，衔出两寸清风，回头赶着十几头牛羊，朝着羊苴城的方向走去。

段雷一时有些愕然，嘴角微微显出笑意。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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