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太监显然不是第一次遇上这种事了，处理起来头头是道，他先是“哎呦”一声，然后谄笑：“太后娘娘，您又拿奴婢逗趣，这模子是您自己雕的，瓷杯是您自己烧的，一模一样的瓷杯，哪有较高下的道理？奴才说的世无其二，指的是普天之下，无人的手艺能与太后娘娘相比。”

“是吗？”纪澜清不知信没信，然而大太监一番马屁，终究没能令他满意。

他问道：“哀家不能拿你逗趣？”

虽是漫不经心的语气，姜丹如临大敌：“奴婢整条命都是太后娘娘的，娘娘对奴婢做什么，奴婢甘之如饴。”

突然一声嗤笑。

永寿宫再次恢复安宁。

所有人忐忑难安的支着耳朵，他们在等，等纪澜清说话，等待的过程极其煎熬，似在大狱中等待判刑。

半晌，纪澜清一脸意兴阑珊的丢下一句：“无趣。”

“啪啦啦……”一阵脆响。

所有人的心都随着这阵脆响停止跳动。

寻着脆响看去，方才还被把玩的瓷杯居然碎了一地。

纪澜清轻轻抚摸最后的瓷杯：“既然哀家的手艺无人能出其右，其他便留不得了，即便哀家的东西，也不能把哀家比下去。”

小太监手脚麻利清理地面上狼藉。

纪澜清的目光在桌上又停留一会儿，大约找不到有趣的东西了，才把目光转向前来请安的众人。

领略到太后古怪脾气的一众嫔妃不觉挺直脊背，大气不敢出。

纪澜清捕捉到轻纱覆面的新后，想到好玩的事，他刚发现叶南晞似的，饶有兴致的问：“这是新入宫的皇后娘娘，哀家的儿媳吗？”

永寿宫针落可闻。

能感觉到两道视线落在头顶，一举一动无处遁形。

叶南晞硬着头皮从软凳上起身，恭恭敬敬重新行礼问安。

纪澜清眼角眉梢隐约带笑，带着恶劣的笑，感叹道：“在哀家之后，这宫中已许久没有再出过一个皇后了。”

新帝登基不满两年，坤宁宫不过空置一年多而已。

叶南晞蹙眉，不明白纪澜清是什么意思，索性闭口不言。

纪澜清顿了顿，继续道：“据说民间儿子娶妻，新妇会在公婆面前敬茶跪拜，以表孝心。”

姜丹立马着人新泡了一壶好茶，茶香四溢，沁人心脾。

小太监端着茶盘呈到叶南晞面前。

叶南晞垂眸，注意到装茶的瓷杯是太后手里拿着的，被摔了三个，剩下那个唯一一个幸存的。

先前太远，她无法看清，如今瓷杯已在手中，才发现小巧玲珑的瓷杯白如玉，外表平滑光可鉴人，花样华美栩栩如生，很难想象，这样一个完美的作品是养尊处优的太后做出来的。

叶南晞手持瓷杯，走向高位。

她缓步走向纪澜清，小心翼翼保持距离，一脸怯色，规规矩矩行了跪拜之礼：“请太后用茶！”

纪澜清垂眼看她：“儿媳离的那么远，莫非哀家是个恶婆婆，会吃人？”

“儿媳”二字声声入耳，听的叶南晞一阵古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