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人？”

王乘从之前出去的围墙原路跳下去，被府里巡夜的护院抓个正着。

“是我”王乘将衣服整理端正问：“大公子回来没？”

护院回道：“回二公子，大公子刚被一蒙面女子送了回来，看上去是醉酒了，我在府上这么多年，还没见到大公子醉成今天这样。”

“大公子已经回来啦？”王乘有些意外，但是悬着的心也安定下来了，他点着头在护院面前故意给王辛圆谎道：“大公子因为书房失火，心中不快，夜里确实饮了不少酒，但是此事最好不要跟老爷提及。”

“小人明白！”

王乘拍了拍护院的肩膀，正要往自己房里走，护院又道：“二公子，你房中的丫头来这边找你好几回了。”

王乘想着护院说的肯定是庆儿，姝儿她也一定担心死了，于是加快了回房的步伐。

房子里依然有烛光在闪烁，王乘轻手轻脚的走进去，看到桓姝和庆儿扑坐在案几两头，像似已经睡着了，他将包袱放好，从胡床上拉了一床被子，盖在了两人身上。

没想把庆儿给惊醒了，庆儿揉揉眼睛道：“相公，你终于回来了？”

王乘将中指放在嘴边轻轻的嘘了一声说：“快回房早些休息吧，”说着用被子慢慢将桓姝包裹着，抱回了里屋。

次日直到日晒三竿王乘才醒来，收拾一番，他将于仙翁包袱里的药瓶拿出了一些，把剩下的包起来去了王辛的院子。

还没进院门，就看见王辛的妻子谢氏，她和两个丫鬟站在弧形的院门口旁，有几盆盛开的菊花在她们脚下绽放，谢氏看上去并没有心思赏菊，只是用手帕擦着眼眶。

王乘叫了声：“嫂嫂。”

谢氏还了一礼，并未说话。

院子里王辛和蒙面女子盘坐在屋檐底下下着围棋，王辛穿着便服看上去气色不错，蒙面女子还是一身红裳，风掀起她面纱的一角，只见她长得面容白皙、眉目浓艳，神色十分的恬静。

“你才起？”还没待王乘开口，王辛就盯着棋盘问他道。

“早起了，哥你好了？”

王辛依然看着棋牌说：“无甚大碍。”

王乘走近王辛说：“哥，嫂嫂在院门口好像不太高兴。”

王辛轻轻“嗯”了一声。

“我昨日在你们走后发现了徐老鬼的尸体，在他旁边发现了这个”王乘贴在王辛耳边说道，又抖了抖手中的包袱。

王辛这才侧身看了一眼。

“里面全是小药瓶，也不知都是些什么药，你还要吗？”

王辛继续下着棋淡淡的说：“放下吧。”

王乘将包袱放在王辛后面，见两人下棋下得投入，对他也不太搭理，他有些没趣的准备离开。

“今后别再三更半夜跑出府院了。”王辛突然道。

“哦......”

“逝者如斯夫,不舍昼夜，空闲了多读些书，我已经推荐了你去国子学，但你自己也需经过几个博士的考核。”

“还要考核？这么繁杂？”王乘有些意想不到，还以为就是走个过常。

“你当是儿戏，官场复杂，你自己也需想好。”

听王辛这么一说，王乘也不知道怎么个考核法，心里多少有些没底。

这时候谢氏的丫鬟喊了一声：“老爷！”

王荟背着手，一脸严肃的走进院子，王辛和蒙面女子赶忙放下棋局，站了起来。

“见过父亲，父亲今日看起来当真是神采奕奕”王乘拍着马屁说。

王荟对他点了点头，眼光扫过王辛又扫过蒙面女子朗声道：“辛儿，你现在越发放肆了，将娼妓带回府中过夜，还将你结发妻子冷落门外。”

“父亲误会了，杨姑娘并非娼妓，乃是陇右仇池山氐族的白马寨寨主，她是辛儿多年故交，杨姑娘寨中所养白马，名扬天下，昨日她特地给我送白马来京师，偶遇辛儿醉酒，杨姑娘不忍我夜宿街头，将我送回府上，我借机让她暂住府上而已”王辛说得煞有其事,让王乘也不得不倾佩，老哥编起谎话来也的确有一套，连眼睛都不眨一下。

“诗姣见过伯父”杨思姣说的是蜀地方言。

王荟对当年的仇池国、仇池山多少有些耳闻，仇池人虽居陇地，但大多讲蜀地方言，他半信半疑道：“杨姑娘有礼了，既然是辛儿故交，那是王家的客人，王某失言，还请姑娘别往心里去。”

他继续对王辛道：“辛儿，我素来不反对你结交江湖人士，但如今朝局动荡，你新领了圣上密诏，近几日家中又事故频出，我知你心中背负很大压力，可你妻子谢氏素来贤惠，尽心服侍家中长幼，也免了你许多后顾之忧，你诸事可与之商议，断不可让流言中伤其心，有损家中和气。”

“谢父亲教诲，是辛儿疏忽了，辛儿确实做得不足”王辛直接认错。

王荟看他态度这么诚恳，也责怪不下去了，只是道：“我也知你不易，但你作为家中长子，我不在府上时，你需尽全力护家中周全。我明日就要与你母亲前往吴郡，府院上下交由你当家，还有你弟阿乘.......”

“父亲，你明日就走吗，乘儿当真舍不得父亲，本来想要和父亲一起去吴郡的，但是桓姝养母将要病故，阿乘不得不带她回荆州省亲”王乘插嘴说。

王荟道：“回荆州省亲之事我已听你母亲提过，桓家乃当世豪族，素来重视礼数，可这荆州路途遥远，乘儿你又涉事未深，从未出过远门，我实在放心不下。”

“父亲尽管放心，我一定会处处当心的，再说我也想出去见见世面，历练一下自己”王乘心里想着父亲你只要多给些盘缠就可以了，这一路和桓姝游山玩水，就当作蜜月旅行了。

王荟轻轻叹了一声道：“多些历练固然是好，但当前北方流民不断涌入，胡汉两族争端不息，又巧遇天灾频发，各地乡民流离失所，山野到处都是匪盗，天下太过纷乱，江湖甚是险恶啊。”

“父亲，就让阿乘去吧，我像他这般年纪的时候，早已出府入仕，若总将他留在家里，他少年习性未除，难有长进”王辛帮忙说道：“他若能长些见识，到时候入了国子学，在书院中也不至于太过相形见绌。”

“既然你兄长也这么说......”王荟松口道：“乘儿，你想去，就去吧。”

“多谢父亲”王乘向哥哥眨了眨眼表示感谢。

王荟又一脸疼爱的唠叨道：“乘儿，出门在外一切小心为上，在荆州也无需逗留太多时日，你若想入国子学，回到京师一定要勤加学习，莫辜负你兄长之期望，我不在时要听兄长的话，助他打理好家中事务，兄弟二人要同进退，你若不想入国子学，父亲也不会怪你，你与桓姝可来吴郡，伴我与你母亲左右，这也是你母亲所期望的。”

王乘享受这父爱，鼻子有些泛酸，一时也说不出话来。

“乘儿你此次前往荆州，在桓家一定要谨言慎行，桓府如今是桓姝的叔父桓玄主事，我与他虽然交际不深，但传言他乃为当世之枭雄，性情十分古怪......”

王荟看王乘发着呆，并没有认真听自己说话，就把口头的话打住，转而对王辛道：“辛儿，我明日即将启程，有些事还需处置，就先走了，乘儿此去荆州的行装，你要让管事妥善打点。”。

王辛将父亲送到院子门口说：“父亲放心，辛儿一定安排妥当。”

王乘也跟在父亲后面，见父亲发髻上也多几丝白发，不免感叹道：“父亲在朝中做官，从来只做实事、不徒虚名，这次去吴郡赈灾流民，又是些吃力不讨好的辛苦差事，但父亲心怀百姓，无半点怨言，孩儿心中万分钦佩，父亲年事已高，这一路辛苦颠簸，还请保重身体。”

一贯严肃的王荟，眼眶突然微红起来，回过头有些感动道：“好孩子，难得你能说出这番话来......”

他看了看王乘，轻轻拍了拍他的肩膀，转身出了院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