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忆完的霍邪停下擦头发的手，蹲到她面前，“杳杳。”

仰头一双黑瞳沉沉的看她，有些用力的握着她的手，“我不介意，就算它永远消不了，也不介意。”

纪杳大学时看过一本书叫《月亮与六便士》，里面有一句话是这样说的:

“一个女人可以原谅一个男人对她的伤害，可是不能原谅他因为她的原因而做出的牺牲。”

那时候的纪杳不明白这句话的意思，现在的她却有些懂了。

纪杳承认自己有想过霍邪会嫌弃、恶心，甚至两个人的关系会止步于此。

那一刻，她是心疼的是自己。

可是，当霍邪不在意、愿意接受这样带上“污点”的她时，纪杳从没有哪一刻，那么痛恨那个疯子……和自己。

她眼眶一热，鼻头泛酸，眼泪开始在眼眶里打转。

她不知道霍邪有没有查到那个人是疯子，也不知道霍邪怎么猜想她被拐卖的那一年……

可是纪杳还是想解释两句。

一开口眼泪就止不住了，她抽噎着，“……阿澈，”

霍邪手忙脚乱的给她擦眼泪，“我在。”

她抓住他擦泪的手，眼泪无声息的流了下来，倔强的看着他，一抽一抽道:“我没有……”

那一刻，莫大的勇气涌上心头。

“……没有被……”

话出口的一瞬，霍邪用掌心捂住了她的嘴。

他一手抱她，一手攥紧她的手，让她靠在自己的肩膀上。

轻轻摸着她的脑袋，在她耳旁轻轻说，“我知道的，杳杳，别怕。”

“呜呜呜……”

纪杳埋在他的肩膀上压抑的哭出声，她也不知道为什么会这样。

为什么老天要这样对她……

“那天，养父母……出车祸了……”

纪杳边哭边一抽一抽道，整个人都瘫在霍邪身上。

他能感受到肩膀处的衣服被眼泪打湿，怀里的人微微颤抖，他不由收紧了手臂，企图给她力量。

“……伯母打电话叫我去医院，夜特别黑，我着急的在街上打车……”

“然后……然后我记得我上了车……”

再后来，纪杳被迷昏了，什么也不记得。

“呜呜呜……后来什么都变了……”

“那个人打我很痛很痛……也很饿，又热又冷……”

霍邪的心猛的一颤，五脏肺腑都疼了起来，像有一架切割机在一片一片的切割他的心脏……

“杳杳！”霍邪喊了她一声，捧着她的脸，颤抖道:“你看看我，我是谁？”

女人仿佛深陷泥潭一样苦苦挣扎，漫天的泥土很快就要淹没她了……

但她好像听到有人在喊她，声音越来越清晰，直到她看到霍邪的面孔。

“阿澈……”

他立即点头，“对，我是阿澈，杳杳别怕好不好？”

“坏人让阿澈来消灭掉……”

他抹掉她的眼泪，额头相抵着她的，哄小孩般柔声道:“不哭不哭，阿澈以后会保护杳杳，消灭坏人。”

纪杳眼眶红红的看着他的眼睛，耳边是他的温柔细语，鼻尖萦绕着他的气息。

她缓缓点头，蹭了蹭他的脸，埋在他的脖子闭上眼睛什么都不想。

他轻轻的拍着她的后背，柔声道:“累了就上床睡好不好？”

肩膀处的脑袋轻轻摇头。

“那我哄你睡觉好不好？”

纪杳轻轻点头。

纪杳今晚把她最柔软也最脆弱的一面毫不犹豫的展现给霍邪。

想到她刚醒那会总表现得自己很好的样子，心里一酸。

明明害怕、惊慌、无措，但她似乎习惯用坚强来伪装，让自己看起来若无其事。

半晌，两人的情绪都稍稍平稳了下来。

霍邪顺了顺纪杳的头发，轻声说道。

“你之前说我早上喝咖啡是不良习惯，你也有一个。”

肩膀处传来有些闷闷还有严重鼻音的声音，“什么？”

霍邪没有回答她的问题，反而有些诱惑的出声道：

“改了那个不良习惯，以后每天晚上都哄你睡觉，好不好？”

纪杳想不出自己有什么不良习惯，但她确实被条件给诱惑到了。

好半晌，在他肩膀上轻轻点头。

而后，纪杳听见了霍邪那略显低沉的嗓音响起。

“以后，在我面前不用装坚强，我喜欢你柔软的一面。

想哭就哭，想发脾气就发脾气，不用考虑我的感受，因为不管你做什么，我都会宠你。

也不用担心有一天我不会喜欢你了，不用，因为这是我该担心的。”

“如果语言没有力量，那我会用时间和行动来证明。”

“能做到吗？”

霍邪侧头在她耳边落下一吻，低声问道。

前世纪杳一个人独来独往习惯了，很多事情扛在肩上扛久了就真的以为自己是超人了。

其实不是，她也只是一个遇到委屈会哭，碰到问题会烦恼，遭到伤害会害怕的……普通得再普通的女生。

只是在还没遇到那个能让她无所顾忌靠在身上哭的人时，自己会变身为钢铁超人。

现在，纪杳遇到了。

她可以展现铠甲里真正的柔软，不用再披甲上阵，因为有人挡在了她前面。

纪杳抱紧霍邪，点头，“能做到。”

霍邪呼出一口气，轻笑着说了一声“好”。

“我要兑现承诺了，抱紧。”

说完他就抱着纪杳起身，让她的腿夹住自己的腰。

一手托着她，一手轻轻抚摸着她的脊背。

踱着步子在房间里慢慢走着，嘴里轻轻哼着不知名的小调。

“啦啦啦……啦啦……啦啦啦啦啦……”

断断续续的男声、轻缓的音调、磁性的嗓音……

这是纪杳第一次听霍邪哼歌，很好听，也很安心……

慢慢的，纪杳在不知名却又温柔的曲调中渐渐睡去，梦里也不再是一片黑暗，有了光，一颗种子慢慢发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