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OK，就算是真有鹿神……”李琪儿想了想，本想说一句话，可话未完，就被一旁的兔哥儿没好气地打断了：“不是就算，是本来就有鹿神！”

提灯小童在兔哥儿的头上敲了一下，“你能不能让人家把话说完啊？”

兔哥儿眼睛有点发红，摸着头，哼了一声，不再说话了。

“我知道你有很多不明白的地方，就先让我为你介绍一下在场的各位吧？”桃花妖笑吟吟地道。

李琪儿正好奇着他们都是谁，恰好桃花妖提起来了，她也乐意听桃花妖说。

结果听了一圈，二十多个名字，让李琪儿头都晕了。

有时候就是这样，你越是想记住什么东西，越是忘得快。

听桃花妖报完名，李琪儿只记住了几个——

云雀，眉清目秀的少年，屋子里那根羽毛就是他的。

白水素女，腼腆的女孩，脸上没有血色，屋子里那个田螺便是她的。

猫将军，身子是人，脸是猫，小小的个子，盯着李琪儿，那双眼睛像极了某种大型猫科动物才会有的神态，不能和他对视，有点吓人啊！

桃花妖、提灯小童、兔哥儿自然不用说了，倒是李琪儿刚刚救的那个男孩的名字，她听过就忘了，于是忍不住又问桃花妖了一下。

桃花妖说：“让他自己和你说吧！”说完，看了那脸色微青的男孩。“人家救了你，你怎么在那边一声不吭的啊？快自我介绍。”

那男孩害羞一笑，往前一步，直接跳到了半空中，然后他的身体外围出现了一个半透明的水球，将他圈在其中，一起悬浮在了半空中。“刚刚谢谢你救了我，我来自高邮，名为平太，樊良湖是我的家。”

兔哥儿这时候插嘴道：“说得那么委婉，直接说自己是高邮水怪，多省事啊。”

平太尴尬笑了一下，没有回应他。

提灯小童又拽了兔哥儿一下，在他耳边小声嘀咕了一句话，兔哥儿脸色一红，便不再说话了。

“高邮……”李琪儿默念了两声，仿佛在思索着什么一样。

桃花妖见状，道：“莫非你和高邮有什么渊源？”

平太听了这话也很好奇。

李琪儿摇摇头，迟疑地道：“是咸鸭蛋很出名那个高邮吗？”

众人险些晕过去。

平太有些哭笑不得，“对的，是咸鸭蛋很出名的那个高邮。”这时候，他还是浮在半空中，他吐出几个西瓜大小的透明泡泡，都浮在了半空中，每个泡泡都像电视影像一样，映出了很多山清水秀的风景。平太在一旁说：“我的家乡高邮，不仅仅有咸鸭蛋哦，还有很多神奇的地方，欢迎你去玩。”

他这话完，听得那边人群里一声冷哼，“炫耀什么？只有你有家乡？”

李琪儿听这话，以为又是兔哥儿在不耐烦地吐槽，随着这句话而来的，是半空中一束剑影，噌噌噌地划破了平太的泡泡。

那大泡泡被划破后，在半空中分裂成了很多个小泡泡，在黑了的夜和这屋子前的灯光下，有一种让人忍不住感叹和拍照的美感，李琪儿摸摸兜，手机不在身上。

而那边，划破了平太的泡泡的始作俑者，正威风凛凛地站在院子里，他转过身来——

李琪儿呆住了，她终于明白了，为什么他的名字叫做猫将军；

此刻的猫将军不像是刚才那样瘦小，而是一个高大威武的大将军模样，他一身红色披风如血，那刀在灯光下闪着寒光。

就在李琪儿惊讶的片刻间，庭前响起了乐器奏鸣声。

李琪儿去看声音的来源，只见原本那群小动物变成了一个个的小人，他们手中都拿着丝竹管弦的乐器，双眼闭着，似乎很享受自己演奏出的音乐一样。

“很难相信吧？”桃花妖靠近李琪儿，小声说道。

“很难相信什么？”李琪儿道。

“他们是大摊十二兽……”桃花妖悠悠地道。

李琪儿虽然不知道大摊十二兽是什么样的精怪，但是听起来很厉害的样子，可是再去看那些奏乐的小人，小小的模样又极其认真，真的是太可爱了。“他们没有12个啊，还是说我数错了……”李琪儿去看桃花妖的时候，发现她正跟随着音乐起舞，婀娜的身姿，巧妙的舞步，让李琪儿全身起鸡皮疙瘩，更奇异的是，在桃花妖起舞的同时，有漫天的桃花花瓣浮现，漂亮得不像是人间会看到的景象。

这还没完，随着桃花妖的加入，在场的精怪们都受到了鼓舞一样，加入舞队的同时，展现着自我——

云雀化身一只白色的大鸟，在半空中悬浮，随后落在地上也跳起了舞，他的舞步看起来清新悦目，有阳刚之力，也有阴柔之美。

兔哥儿、提灯小童也加入了舞步，很难想象的是，兔哥儿居然变成了一个英俊的男人，他的衣服袒露着胸口，在桃花花瓣下，有人诱人的魔力，提灯小童也变成了一个瘦高个，手中提着的灯笼倒是没变。

平太也落在了地上，头发变得很长很飘逸，不过他跳的舞仿佛在打拳。

这些加在一起，难免有些眼花缭乱。

这时，一声清亮的歌声响起，大摊十二兽还在奏乐，不过有了这声清亮的歌声，更有超然质感，会让人联想到了嫦娥所在的月宫，那般清丽，人的灵魂都要跟着颤动。

那是白水素女。

她一袭白色衣衫，随着音乐起舞，所有精怪的舞步都成了陪衬，她仿佛白月光一样，那神态，带着一种凄丽的美。

她刚开始跳得游刃有余，却在下一个舞步时一个踉跄，差点摔倒，随即恢复原状。

众精怪只以为是白水素女出了个小错。

桃花妖的脸上却浮出一丝担忧，她随着音乐跳进白水素女的舞步里，几个安抚的动作，仿佛要白水素女停下来，白水素女则摇摇头，脸上浮出了一丝无奈地笑。

她继续跳着，并唱出了一句诗：“人生得意须尽欢，莫使金樽空对月。”

这句她的声音空灵，曲调婉转哀伤，又有一种尽然的痛快之意，李琪儿看着、听着，眼眶竟然发热起来，鼻子也发酸。

这句诗刚唱完，白水素女便如秋天落叶一样倒下了，桃花妖适时接住了她。

桃花妖开始抽泣。

大摊十二兽的奏乐停了。

众精怪也都停下了舞动的身姿，恢复了原本的模样，大家都围着桃花妖和白水素女，悲伤的气氛仿佛一团乌云，笼罩在这栋房子前。

“回家……回家…”白水素女躺在桃花妖怀里，她苍白的脸上没有一丝血色，发出了气若游丝的声音。

桃花妖已经泣不成声，“素女…我让琪儿把田螺给你拿来，给你拿来……”说着，她转头哭着喊李琪儿的名字，“琪儿…琪儿…快来，快来，救救她…呜呜呜…”

这悲伤的气氛、桃花妖悲惨的喊声，让李琪儿也已经双眼含泪，她泪眼婆娑地到了白水素女身旁。

“琪儿，拜托你……把素女给你的田螺……拿出来，她…要回家…”桃花妖哭着道。

李琪儿抹了一下泪，准备去屋里拿田螺。

白水素女冰凉的手拉住了李琪儿。

她惨然地笑，“不，那是我送给你的。我的家，早已经不在那里了。”

桃花妖听了这话，哭得更凄惨了。

一时间，一旁围着的精怪们也都戚戚然地哭了起来。

兔哥儿双眼通红，跑出了院子。

提灯小童抽泣着，跟了出去。

李琪儿看着他们离开院子的身影，为什么？为什么前一刻还欢天喜地的欢乐景象，这一刻却如此痛彻人心的难过呢？

“素女，不要放弃，不要离开我，求你不要离开我啊……鹿神马上就回来了，明天就回来了，不，等会儿就回来了！”桃花妖满眼含泪地看向李琪儿，“我说的对不对？琪儿，你快告诉素女啊……”

李琪儿咬着嘴唇，眼泪不断从脸上滚落，她重重地点点头，也跪在白水素女身旁，“桃花说得很对，不要放弃啊……”

白水素女满脸倦容地笑了一下，摇摇头，她的眼中明晃晃的，她不再说话。

当她看向远处的时候，仿佛看到了心中的美景，或许，看到了那她一直向往的家。

“让她走吧。”突然，一旁响起了一个陌生男子的声音。

他坐在栏杆上，手中拿着一杆烟斗，对着天上的月亮，吐出了一口烟雾。

云雀看过去，下一刻，就冲了过去，要和这个穿着绿色衣服的男子厮打。

猫将军适时拦在了两人中间，冷冷地道：“同胞正在消亡，你们却还要打架？要打先越过我这把剑！”

他们停了下来。

白水素女在弥留之际，看向李琪儿，她的嘴巴虽然没动，但是李琪儿听得很真切，她说：

“普天之下，何以为家？魂归故里，便是家。不要怕，有一天我的田螺会帮你渡过难关的。”

最后一句话时，声音逐渐减弱。

白水素女闭上了眼睛，桃花妖的哭声也停了，她抱起了白水素女那如纸片一样的身体，站起身，往院子外走去。

通往森林的院子里，出现了一条路，路两旁是一个个白色的光团，大摊十二兽的奏乐声再次响起，悲壮又凄然，他们簇拥着往这条路上走去，小路上起了雾，他们的身影消失在这条路上，白色的光团也渐渐隐匿在了黑暗中。

绿色衣衫的男子依旧坐在栏杆上，他手中的烟斗，火星在一闪一灭，随后他重重地吐出了一团烟雾，叹了一口气。

李琪儿才发现这男子还没走，看向他，满脸疑惑。

波儿象也看了一眼李琪儿，随后又看向月亮，叹息着道：“物竞天择，向来如此，没有力量，被淘汰是必然的。如今啊，是天要灭我们呐！”这话完，他转头看向屋子，朝着屋子吐了一口，“呸！什么狗屁鹿神，眼看着自己的同胞消亡，屁都不发一声，我波儿象就是像白水素女那样元神俱灭，也不会求你一下的！”

“喂！你有点素质好吗？怎么乱吐痰？”李琪儿皱着眉说道。

波儿象看向李琪儿，不屑一笑，化作一股风离去。

李琪儿顺着那股风，看向远处摇摆的树枝，陷入了深思。

2楼的窗户处，梁仁川也看着那摆动的树枝，同样陷入了深思。

到底何以为家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