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氏撇了撇嘴，说道，“娘说的什么话，儿媳妇是这么小心眼的人么，三弟妹娘家有钱，吃不惯粗粮，多吃些菜有什么打紧，我和二弟妹还值当为口吃的去说嘴去，那可成了什么人了！”

张氏一向是听话惯了的，自然无话，只是神色莫名看了几眼婆母给了三房的那颗白菜。

周家地少，前后院子里开出来的一点子地除了种几样菜，大多种了豆子，高粱。

秋下的白菜只收了二十来颗，哪敢敞开了吃，左右不抗饿，可有可无的东西，多一点少一点，也都不去理会就是了。

严冬雪接过婆母递过来的白菜，笑嘻嘻的接口说道，“嫂子说的很是，待哪天嫂子也吃腻了粗粮，也跟娘领了白菜换换口儿。”

又转向婆母，亲昵的笑问道，“娘不能只疼我一个，等哪天嫂子想吃菜了，娘也给嫂子换成白菜吧。”

说着笑眯眯的想了想，说道，“一天半斤，一个月是……，啊，娘，我算出来了，用十五斤粗粮换一颗白菜刚刚好，娘也换给大嫂吧！”

严冬雪自己先笑出声来。

周老娘还只当是个玩笑，李氏这边却怕了了，忙赶到婆母身边笑道，“娘可别信弟妹的，媳妇嘴泼，吃啥都行，并不用换白菜吃，咱家地窖里拢共也没剩下几颗，留着过年小姑回娘家，也是个菜不是！”

说着拿眼去看严冬雪，这个严氏怎么这样爱计较，太过不饶人了！

严冬雪嗤然一笑，岔开话题又跟公婆妯娌闲说两句闲话就抱着白菜回屋去了，李氏这才放心下来，亏得她嘴快，要是让三弟妹得逞了，她和相公下个月可就得指着一颗白菜过日子了！

一冬里吃一颗白菜，虽说还有一罐子咸菜，可严冬雪还是觉着难熬了些，又想着试试那个山洞里能强身健体的雪水的功效，就将门外墙边的一溜三个秋天里种了石榴的花盆子搬进了屋子，搁了两日，解了冻，浇了些滴了一滴雪水，拿了几头蒜掰成蒜瓣种进了花盆子里。

冬日天短，闲来无事，除了教授儿子认几个字，念几句简单易懂的诗词，收拾几样前世常做的儿子爱吃菜肴，严冬雪便拿了绣棚子做绣活。

腊月二十二日这一天，严秋实来给妹子送粮食的时候，严冬雪除了绣庄派下来的活计，另外又做了个两个小插屏出来，一个绣的富贵牡丹，一个绣的红梅报春。

“怎么做了这许多？”严秋实皱了眉头，责问她道，“冬日里日头本就不足，又在这样的屋子里，黯淡无光，你再这么绣下去，不需几年就得熬坏了眼睛，为了几两银子熬坏了眼睛值当么？”

严冬雪站在炕沿处忍不住的顶嘴说道，“哥哥，你明知道我不怕……”

话虽未说尽，意思却到了，她有山洞里的雪水在，每日往粥饭粒滴上一滴，她和宝儿身强体壮百病不侵，即便是整日里做绣活，眼睛也是清清亮亮，熬不坏的。

严秋实眉头皱的死紧，低声喝道，“你仔细些，切切不可露出破绽！”

妹妹那至宝，他直接喝下一小口，亲自验证过之后，便严严实实地藏了起来，除了每日往茶水里滴上两滴给爹娘妻子，轻易不敢拿出来，便是亲近如杨柳，也未敢透漏一字半句，生怕一个不小心就招来祸事。

严冬雪心思一转便猜到缘由，笑眯眯的问道，“哥哥，你喝那雪水了？嘿嘿，味道怎么样？可有效果？”

甜而不腻，香气悠远，她可爱喝了，若不是娘家爹娘身子弱，嫂子刚有孕经不得大补，只能徐徐图之，她也不会每次就滴那么一两滴。

严秋实谨慎地往窗外看了看，才露出压抑已久的惊喜之色，笑道，“直有洗髓伐筋，脱胎换骨之效。”

身体的变化最直接便是记性强了许多，先前需看两三遍的文章，只需一遍竟如印在心底一般。

平日里打拳，挑水也丝毫不觉繁重劳累，前些日子和几个同窗比赛射御，竟能拉得开三石的强弓，他强压了多日的狂喜不能对人言，这是对着知情的妹子，总算展露出来。

严冬雪闻言噗嗤一笑说道，“若果然有效，哥哥便常喝着，来年秋闱也能多一份助力。”

娘亲身子大好，家里没了拖累，哥哥也能一展宏图了。

严秋实听了这话，一时收敛了喜色，正色的低声说道，“你可知这神水可还有别的效用？”

严冬雪疑惑，难道兄长已经知道，还是亲自试过，不疑有他，随手从山洞里拿出一把蒜苗来递给兄长问他道，“哥哥说的是这个么？”

严秋实愕然，竟还有这样的奇效。

严秀云见哥哥惊讶，忍不住的卖弄了几句，笑道，“前些日子我拿了门外的花盆子栽了几瓣大蒜，不过十来日竟然长出蒜苗来……”

严秋实面上再无半分喜色，沉声问她，“你可吃过了？”

严冬雪可惜地说道，“尚未，没个由头哪里敢随意拿出来吃用。”

她没出过门，哥哥也未来过，万一让人知道了，她这蒜苗从何而来，况且，只怕县城也未必能找出这样一把蒜苗来，她哪里敢吃！

严秋实闻言这才暗自舒了一口气，说道，“爹爹的白发少了许多，娘亲也好似年轻了几岁，这东西还是不要多用的好。”

严冬雪也正色起来，这个却是没有想过的，万一……想到一种情形，不由得心下一惊，说道，“那可是多用不得。”

这……万一弄出个长生不老来，可成了祸害了。

严秋实见妹妹已经想到，跟着点头说道，“娘的身子已经好转，爹也硬朗了不少，你嫂子更是身强体健，你那神水勿需再拿出来，我这里还留着小半瓶子，足够用到娘亲大好，你原有的就留着，将来或有用处也不一定。”

严冬雪想了想问道，“爹爹可有觉察？”

严秋实闻言嘴角略弯，低声说道，“爹说他和娘年纪老迈，只愿含饴弄孙，终老乡间。”

严冬雪面带疑惑的问道，“爹难道……难道不想……”

她的父亲才不过四十岁，难道就不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