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骁然的车速不快。没大骑过自行车的苏男觉得，骑自行车应该是件挺享受的事儿，至少，他坐在后面觉得非常舒服。

九月的晚风，没有了盛夏的炎热，让人觉得凉爽惬意，或许是宽阔的马路上无人打扰，或许是苏男从来没有体会过夜晚的惬意之美，他轻轻扬起了脸，慢慢闭上眼睛，让皮肤肆意拥抱晚风，左手举过头顶，向高处延伸、再延伸……

陈骁然不经意的一撇头，便看见了影子中，身后那人高举的左手和轻仰的头。他扬嘴一笑，摇了摇头，没有说话，只是放慢了脚下的频率。

骑车终究还是很快的，至少，陈骁然觉得路程很短，时间很快，他们到达公交站后，只等了两分钟，公交车就很不识时务的开了过来。

“谢谢你！我回去了！再见！”苏男接过自己的书包，和陈骁然告别，不知是灯光太暗还是自己的错觉，他总觉得眼前这个人有一瞬间的眼神暗淡。

“嗯！注意安全！明天我还让李叔去接你。”

“不！不用……我明天坐公交来。”

“……也好！那你到家了给我发信息报个平安！”

“好的！”

公交没给他们继续深聊的机会，很快开走了。

陈骁然拿出手机，打开了微信。

枭：睡了？

天下第一帅：没呢，南哥有啥指示？

枭：从学校坐公交到别墅这边，大概要多长时间？

天下第一帅：稍等

……

天下第一帅：回南哥，我从网上查了一下，从学校到你那，没有直达的公交车，需要转一趟，大概一个小时吧。

枭：好。

天下第一帅：南哥，今天补课补得怎么样？拿下了没？

……

天下第一帅：南哥……南哥……怎么又不说话了？

枭：！

天下第一帅：酥酥男是不是很酥？（20个色.jpg）

枭：信不信我让你见不到明天的太阳？

天下第一帅：（怕怕.jpg）

……

天下第一帅：卧槽，南哥，你家酥给我发微信？

枭：？

天下第一帅：你等等啊！

这一等，等到了陈骁然已经回到了家。

天下第一帅：南哥，合着你家酥男今天没被你留宿啊？（失望失望失望.jpg）

枭：再叫酥男，绝交！

天下第一帅：得得得，还想告诉你，他刚才都跟我聊啥呢！

枭：放！

天下第一帅乖乖放过来了三张聊天截图。

向往：许帅，在么？我是苏男。

天下第一帅：在。

向往：这么晚了，没影响你休息吧？

天下第一帅：没有，有啥事，你说吧！

向往：嗯……今天我去给陈骁然同学补课了，我知道班上你俩关系最好，所以……想和你打听一些陈同学的事儿。你方便吗？

天下第一帅：这你算找对人了，我南哥的事，除了我，R高找不出第二个更了解的人了！（得意.jpg）说吧，啥事？

向往：今天我见他家里的烟灰缸都是烟头，他平时抽很多烟吗？

天下第一帅：男子汉大丈夫，不抽烟还能算爷们儿么？

向往：（汗.jpg）我听班主任说，他总爱犯头疼的毛病，抽烟不好。

天下第一帅：你很关心他呀！（窃笑.jpg）

……

天下第一帅：他那是老毛病了，医生说抽烟不影响脑子，我南哥也没在意，人生在世，须尽欢么！

……

天下第一帅：怎么不说话了？

向往：你为什么总叫他南哥？

天下第一帅：这个问题问得好！（八卦八卦.jpg）那个古惑仔陈浩南知道不？铜锣湾扛把子！

向往：嗯。

天下第一帅：前几年《古惑仔》重出江湖，又火了一把知道吧？我南哥迷得紧，因为郑伊健的发型正好长在我南哥的审美上，所以他就留了这个发型直到现在，再加上他英俊酷朗的外表，不知道迷倒了多少“小结巴”，所以众女生就都把自己当成了黎姿，南哥前南哥后的，就这么叫开了。

向往：哦！

天下第一帅：还有一个别人都不知道的秘密……（贼笑.jpg）

向往：？

天下第一帅：其实在我南哥的心里，总是期待着那个真正的“小结巴”出现！（偷笑.jpg）

……

……

天下第一帅：怎么不说话了？

……

向往：我到家了。不早了，不打扰你休息了。谢谢你跟我说了这么多。晚安！

截图戛然而止。

天下第一帅：南哥，怎么样？我这助攻当的算不算成功？

枭：无聊！

天下第一帅：诶，别介呀，你好歹我夸夸我啊！把你形容得多帅呀！保证让酥男今晚梦到的都是他R城南哥！

……

……

……

天下第一帅：说话呀？

天下第一帅：还在吗？南哥？

天下第一帅：睡了？

天下第一帅：卧槽，你比酥男还翻脸不认人，用完就扔，问完就不理人！绝交吧！

……

天下第一帅：真不理我？南哥？

……

陈骁然将手机调成了静音，扔到了一边，让它自闪自灭去了。

从床头柜上拿起烟刚想抽出一根点着，脑子里就浮现出了苏男坐在桌子前，很认真地对他说“抽烟不好”时的表情。他把掏了一半的烟又塞了回去，捏了捏眉心，走下楼去打算喝点水。

拖鞋“沓沓”地划过地板，空气中弥漫着回声。当初他妈将房子里的一切电器全部改成声控的，就是为了让这个大到略显空旷的空间能多一丝生气，可陈骁然却很不屑，他几乎没有用过这个声控系统，只有他那个仅在这栋别墅里住过两个星期的前女友，会一直好奇地呼唤着：“小欧管家这、小欧管家那”的，俨然一副女主人的姿态。

他觉得他妈挺可笑的，房子里缺人气了，用机器人就可以补上吗？像对待他的时候，用钱就可以满足他的一切吗？

他还想一如既往地摸黑倒水，可是晚餐时那人在餐桌旁忙前忙后的样子总是从脑海的角落里窜出来：他的背影有些瘦弱，肩膀很单薄，低头擦桌子的时候动作很麻利，刷碗的时候，会用没沾到水的胳膊轻轻捋一捋垂落的发丝，像自己记忆里，小的时候，妈妈在厨房忙碌的样子，那时候，他还小小的，会在厨房门口看着妈妈忙碌的身影，妈妈也会用没有沾水的胳膊擦擦头上的汗，抬头望见自己时，会温柔的笑一笑，说：“我们骁然真乖，好好站在那儿等妈妈啊，妈妈忙完陪你做游戏，好不好？”

记忆里的笑容重叠在了晚间那个瘦弱的人的脸上，他才忆起，自己好像很多年很多年，没再看见有人在家里这样对他笑过了，很暖很暖。

第一次，他开口叫了：“小欧管家，打开灯。”

“好的！”随着一个甜美的声音，餐厅的灯打开了，他倒了一杯水，端着又走到了客厅，坐在沙发上再次发布指令：“小欧管家，打开投影。”

“已为您打开投影！”

眼前的荧幕缓缓亮起，这是陈骁然第一次主动想要打开什么可以发出声音的东西，第一次，那么迫切地希望有一个人，一个活生生的人，能够在这个房子里，陪陪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