鸦雀无声。

就连负责吹唢呐的乐队，都停止了。

村民们，以及赵小斌家的亲戚，全都看向我。

赵小斌的妈妈，哀嚎道：“儿啊，你死的好惨啊，死了也不得安生啊……”

大伙议论纷纷，隐约我听见有人提了我的名字。

我抬头看了眼马婆婆，便乖巧的站在她身边，刘大拿站在马婆婆的左手边。

刘老汉和我大伯站在一起。

“赵二，你这熊孩子，可不敢在瞎说了。”

“是啊，是啊，马婆婆你可管住你孙子的嘴啊，别冲撞了死者。”

“有马婆婆在，怕啥啊。”

村民们，你一句我一句。

刘大拿看了我几眼，又低下头，我看他腿都在打哆嗦。

可我不敢说话了。

因为我怕马婆婆不高兴。

这时候唢呐声，又吹了起来，赵小斌的妈妈哭丧声很大，都快盖过唢呐声。

马婆婆一直牵着我的手，忽然说了一句：“一会你领着刘大拿回家去。”

我点了点头，刘大拿听闻，直接绕身，跑到我身边。

“大哥，我们现在就回去吧。”

我和刘大拿准备要走的时候。

就听见主持的阴阳先生，声音洪亮，拉着长音调：“起棺嘞。”

“1、2、3、起！”

有八个壮汉，都是我们村的叔叔。

他们是赵利请来，专门给他儿子抬棺的人。

可是他们吆喝完口号，马步扎好，肩膀的担子，向上用力一提。

棺材竟然丝毫未动。

棺材的尺寸长五尺，宽一尺三，比大人的棺材要小一尺。

毕竟赵小斌今年才九岁，按照我们村里的习俗，儿童棺，尺寸都缩了一尺。

赵小斌的体重撑死30多公斤。

而棺材的重量，选用木材也是有讲究的，这棺材，其实四个人抬就够了。

但是这个阴阳先生，可能给赵利家看了风水，所以选了八个壮汉，来抬棺。

棺材起了三，四次，才发现不对劲。

“先生，这棺材抬不起啊。”

阴阳先生呵斥：“别胡说，听我口令。”

他喊了抬棺口号，几个人用力喊着，终于把棺材抬了起来。

阴阳先生看了眼时间，催促道：“大伙加把劲，路上别耽搁了。”

八个抬棺壮汉，答应着，挪脚一步摇一下，唢呐声随着他们迈的步子，吹两声。

就向着院门口走去。

可是就在到大门口时，几个人竟然不走了。

阴阳先生问：“怎么了？”

前面抬棺的壮汉，肩膀一垮，双腿跪倒在地，猛得头歪朝在一边，双手捂住胸口。

10秒钟不到，他就闭上了眼睛。

阴阳先生一个伸腿，垫在棺材底下。

可棺材还是嘭咚一声，棺材右边角落地了。

抬棺不落地。

慈棺落地是不舍，凶棺落地是不甘。

棺材落地是极其不吉利的。

阴阳先生选八人抬棺，是吉。

大伙都傻了眼，有人喊道：“来接棺啊！”

阴阳先生也喊：“属鼠的来！”

村民们吓得都向后躲了躲，没一个人敢上前了。

看向倒地的大汉，心里都有忌讳。

马婆婆喊道：“赵怀桑，上去抬棺。”

阴阳先生看了马婆婆一眼。

我大伯扔了烟头，就去抬棺了。

阴阳先生把腿伸了出来。

眉头紧皱，看向倒地壮汉，喊道：“村医呢？”

哪里有村医，一般都是在镇子请来的老中医。

我瞧了眼倒地的壮汉，脱口而出：“猝死，这位叔叔有心脏病。”

村民们又投来异样的目光。

这抬棺人死了，更不吉利了。

不过村民还是给他抬到一旁，让开路，让棺材先出门。

那时候医学还没有现在这么发达。

大伙束手无策，眼睁睁看着壮汉死了。

阴阳先生抹了把额头上的汗水，说：“快走，午时之前下葬。”

棺材终于顺利出了门。

我抬腿就要跟着过去。

刘大拿说：“大哥，我们回家吧。”

我大伯去抬棺了，我要跟着。

“你先回我家，我得跟着去看看。”

这时候早都把马婆婆的话，抛脑后了。

我一路小跑追上了他们。

他们抬棺路过小溪河，这时候有人喊道：“压棺！压棺！”

阴阳先生听闻，脸色大变，颤着音说：“这钱我不赚了，这孩子是横死的，此棺葬不得。”

他说着话，歉意的看了眼赵利，就跑了。

那速度可快了。

赵小斌的妈妈，泼妇骂街道：“赵利你个挨千刀的，你请的啥阴阳先生啊？我儿子还没下葬呢，他就跑了。”

嘭通一声，

棺材落地！

马婆婆面色凝重，看阴阳先生跑了。

赵利脸色苍白，噗通跪在棺材面前，哭着说：“儿子啊，爹知道你心里不甘，可咱不能葬这里啊！”

棺材落地，还有一种说法，死者想葬在此处。

可这是什么地方，小溪河，总不能把棺材葬在水里吧？

“马婆婆，你看这……阴阳先生跑了，我儿子不能就放着不管了，你懂行，我都听您的。”

赵利老泪纵横。

“原先看的墓地在哪？”马婆婆问了句。

赵利说：“在盘龙山脚下，那里有快墓地，祖坟在那，那个阴阳先生都看了，在山角西北方。”

马婆婆双眉紧锁：“起棺。”

八名壮汉，互相看了看，都有些退缩。

马婆婆说：“你们放心抬，出了事，有我老婆子担着，大老爷们都怕啥？”

我大伯吆喝一声，蹲身，把担子放肩膀上，几个人看他有动作了，也照着做了。

几个人用力，可棺材不但没抬起来。

棺材底还漏水了。

那水嘀嗒嘀嗒，就这么从棺材底缝隙中，一点一点渗透出来。

有壮汉看到，扑通一屁股坐在地上，满眼震惊，高喊着：“老赵，我不抬了……”

“不抬了……”

几个人看他这神情，心里有些害怕了。

马婆婆蹲下身，看了眼棺材底，“老婆子我也是第一次见呢，这孩子不是溺水死的。”

“赵利，你是不是有事瞒着我？”

赵利眼神闪烁，支支吾吾道：“没有啊，马婆婆你这是啥意思啊？”

“哼，你如果不说出实情，这事啊，我也管不了了，实话告诉你吧，赵小斌是被邪祟拖拽进河里，溺水身亡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