言渡未及答话，顾西夏已经先开了口。

她低着头，一副柔弱可欺模样。

她这般为他说话，无疑更令言家外婆上火。

“乖孩子，你跟着这个混球，受委屈了。别难过，也别为这混球说话，看我不好好收拾他！”

外婆温言安抚了她几句，再看向言渡时，那眼神更冷了一些，“言渡，我在问你，告诉我，西夏这手腕是怎么伤的？”

这却叫言渡如何回答？

他凝眉，似在思考。

言家外婆见他不答，却突然转向小七。

小七被她怒然质问，不由吃了一吓，他为难的看了看言渡，“老太太，我，我不知道…”

他的确是不知道！

这是实话！

言家外婆于是又将审问的视线移到了言渡的脸上。

到了这个时候，言渡就算解释得清楚，顾西夏手腕上的伤痕以及脸颊上的巴掌印是怎么来的，也不可能再将自己的责任指摘个干净了。

毕竟在外婆眼里，顾西夏是他的女朋友，是为他怀过一个孩子的女人。

除非他将自己留顾西夏在自己身边的真实目地告诉外婆…但他当然不可能把这些事情告诉她！

所以他只能老老实实承认自己的错误，规规矩矩接受外婆的教育。

“是我的错，外婆，我向你保证，以后绝不会再让她受伤！”

竟是沉稳郑重语调。

只是嘴角弯了浅嘲。

似是嘲弄她，仰或是他自己。

“阿渡，我早告诉过你，你段家这一辈，如今只剩一个你，我言家，也只得你这根独苗。不管是你爸妈，还是你外公和我，都一直教你，要事事沉稳小心，别学那些乖张劣行，淫靡风气，可你看你如今…”

外婆自小就是最心疼最看重他，如今纵然知晓他对顾西夏有一些行为不妥之处，到底也不忍狠起心来，重责怒骂一顿。

“西夏这孩子，是你自己追来的，饶是她年纪小，不懂事了些，那你也该多包容，教导，何况我看西夏是个良善的好孩子…”

外婆落一眼怜爱到她身上，那一眼，却叫她狠狠捏了拳。

她心早就凉了，可那一刻，仍忍不住泛起酸涩。

似是无辜。

可她无辜么？

她姐姐杀了这老人唯一的女儿，白发人送黑发人的悲痛，她也是可以想见的…一想到这里，她便失了全部的心力。

到底言渡并不是凭空如此可恶待她…

可这笔账，并不是她欠的，她如何甘心用自己余生的全部来还？

“…如今你当着我跟西夏的面，老老实实回答我，你心里对西夏，到底是怎么打算的？”

打算？！

言渡眸色森森，心底闪过一丝惶然。

他对她的打算一早清晰落定，只是这打算，他不可能告知外婆！

“若你还爱她，那就跟她结婚，幸福安稳余生到老，若你现在厌了她，那外婆就将她好好送回到她父母身边去赔礼道歉，从此后你们两个一刀两断，各自安好再别往来？”

各自安好？！

他怎么可能让她这样一个杀人帮凶安好余生？！

大拇指从尾指到食指一一摩擦而过。

他寒凉眸色，氤氲了难言的怒气。

言家外婆直直盯着言渡的神色，见他眼里涌起复杂的情绪，竟像是一时难以决断。

她便懂了。

她以为言渡到底是不舍顾西夏离开自己身边的，便定了主意。

她突然转身，坐到西夏身侧，问她：“好孩子，你告诉外婆，你想不想跟阿渡结婚？”

结婚？！

顾西夏从初听这两个字的瞬间就已经懵了。

她跟言渡这个恶魔结婚，这怎么可能？

可初起那时，也不是没有这样妄想过…只是现在…

她双手狠狠捏了拳，回首望向他，却见他眉宇间鄙夷冷嘲，却溢出一丝惶急不安来。

他竟也会不安！

是担心她会不知天高地厚答应她外婆这个荒唐的提议么？

反正他不可能放过她，反正她逃不掉，就算逃离了他身边，她也已经不再是一个完整无缺的顾西夏了！

她这辈子已经永远失去了做一个母亲的资格！

那就…让他也跟着断子绝孙，也似乎不错！

“外婆，我爱言渡，我想跟他结婚，我想跟他一辈子都在一起！”她嘴角慢慢绽开一个虚浮灿然的微笑，这样回答。

声调轻柔。

甚至温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