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不知是走了多久，周围寂静无声，除了钟乳石上的水滴滴落地面发出的脆响。

越往里走，身子就越能感到渗入骨子的阴冷，遵照着先前那道神秘声音的话，七善一直没睁眼。

“前辈，可以了吗？前辈，你在吗？”

寂静之下七善忍不住叫唤几声，但都没有得到回应。

“呃啊！！！”

突然，脚底一空，踩空的七善直接从路段尽头的峭壁上跌落下去，情急之下，七善也顾不得什么睁眼不睁眼的了，可当他睁眼往下望去时，差点就咽了气，心脏也似在刹那间停止跳动。

在这不过十余米高的峭壁下方，竟是遍地尸骸，放眼望去，直至暗中也不见尽头。

“咔嚓嚓！！！”

跌入死人堆的七善撞断了数根尸骨，自己也一时没缓过气来，半天憋不出一句话，好不容易缓过来了，却又因随手抓起的骷髅头而吓得连连后撤，直至贴在墙上。

“前...前辈，这是哪啊？”

怀揣着忐忑的心情，七善打量着四周，这里的尸骨应该有不少年头了，里面既有人骨，又有兽骨，以及很多他看不出品种的巨大骸骨。

尸骨之间穿插着锈迹斑斑的残兵断刃，也幸亏七善运气好，不然就交代在这了。

然而，这些还不是最让七善震惊的，因为当他看到正中央的白骨王座时，他的血液似乎瞬间凝固了。

在历经无数岁月后，这里的尸骨都已被时间侵蚀成腐朽，可唯有那白骨王座，仍旧保持着润玉般的晶莹剔透。

脊骨和头骨化作了白骨王座的扶手，靠背是由无数只手掌骨拼接而成，王座之下是争相堆挤在一起想要爬上王座的整身人类尸骨，以及由白骨嵌合而成的通往王座的阶梯。

明明那些人已经死了，血肉化作了尘埃，尸骨化作了腐朽，可七善仍旧能从他们的脸上读出痛苦、哀嚎、绝望，乃至是渴望等诸多复杂的情绪。

“这里到底是哪？这里到底发生过什么？”

自己来东洲也有两年之久了，可从未听说过东洲有这么个地方，但毫无疑问，这里是一处古代战争遗址。

“看到那个王座了吗？坐上去。”

突然，神秘声音再次在七善耳边响起。

“啊？我...我不敢。”

开什么玩笑，那白骨王座一看就不简单，天知道坐上去会发生什么。

“你姐姐剩下的时间不多了。”

一听这话，七善看着前方的白骨王座，不禁陷入了沉思，片刻后，七善起身，一步一步走上前去。

如果真的能救活姐姐的话，让我做什么都我愿意。

来到白骨王座阶梯面前，七善抬头仰望着这透露着渗人气息的王座，咽了咽口水。

没有退路了，姐姐还在等我。

深吸一口气，七善踏上了白骨阶梯，却在瞬间心头一震，诸多不属于自己的记忆涌入脑海，画面不断在脑中回放。

天空一片血色，远方出现了黑压压一片人潮，数以万计的斩鬼司手持鬼兵朝自己冲来，似要和自己决一死战，满目疮痍的大地上血流满地，自己宛如神明，俯视众生。

他们绚丽的攻击对自己不痛不痒，自己不过振臂一挥，就有千万人被当场腰斩。

不知不觉间，七善已经来到白骨王座面前，目光空洞且涣散，终于，七善在白骨王座上坐下，自己在瞬间缓过神来。

“这...这是怎么回事？我什么时候坐下的？”

“小孩，接下来才是重头戏，如果你没法保守住心神，以至于失控，那我会杀了你，而只要你死了，我就不会枉费心机救你姐姐，听清楚了吗？”

“你说什么！？”

察觉到事情的不对劲，七善就要从王座上起来，却发现自己的身体被死死吸附在了王座上。

“开始了。”

白骨王座开始散发鬼气，洞穴的白骨也纷纷化作一缕鬼气，不断与白骨王座融为一体，而白骨王座的鬼气则将七善彻底笼罩，通过鼻腔、嘴巴、不断的向七善的身体输送鬼气。

“呃....呃.....”

七善原本灵动的眼睛变得成了深邃的黑色，身体也随之开始不自觉的抽搐。

他又看到了尸山血海，不停有人冲上前来想杀死他，他也杀红了眼，愤怒不已，只想把眼前这些家伙偷偷撕碎。

“杀！杀！杀！”

只见七善额头上的青筋暴起，疯狂涌入体内的鬼气化作了遍布全身的黑色纹印，挣扎的幅度也越来越大了，就连白骨王座都开始颤抖。

“难道不行吗？”

先前那道鬼气化作人型黑影，在上方的峭壁边沿看着不断挣扎的七善，如此之多鬼气化作的幻境自然不简单，可不曾想这小孩竟连一丝反抗的迹象都没有就中了招。

“要现在杀了这小孩吗？”

黑影沉思片刻，随即长叹一口气，

“再帮你一次吧，如果还是没法控制的话就只能杀掉了。”

说着，黑影向白骨王座输送出一缕鬼气，很快就被七善吸收。

而此刻，七汐正躺在黑影身旁，不过与之前不同的是她腹部的伤口已经完全愈合了，除面色略显惨白外，与常人无异。

……

“杀！杀！杀！”

面对八方敌人，七善毫无畏惧，直接用鬼气将左手化作深渊黑龙，吞噬眼前的所有敌人，然而就在这时，人群中冲出了个莫约十几岁的少女，将手里的石头仍在了自己脸上。

“你这个丑陋的怪物，不许你夺走我弟弟！”

七善抚摸着被石块砸过的右半张脸，神色中隐隐透露出疑惑。

看着眼前这个神色及其认真严肃的小女孩，他不由一愣，紧随其后的是发自内心的愤怒。

这小东西竟敢对自己出言不逊，她该死！

七善狂笑，直接掐着小女孩的脖子将其拎到半空中，满脸戏谑的看着她。

“咳咳...七...七善，我是姐姐啊，咳咳......”

然而，回应她的只有越发用力的捏喉，七汐可爱的小脸蛋别憋得通红，两只小手不停搬弄着七善的手，试图从中挣脱，双腿也在半空中扑腾，但都无济于事。

看到小女孩这幅痛苦的模样，七善也随之变得越发兴奋，

“杀！杀！杀！”

望着七善充满杀意的眼睛，泪滴从七汐的眼角滑落，她平静的看着七汐，使出最后一丝力气，颤巍巍的说道：

“看来这次没得保护好你呢，对不起啊，七善。”

说完，七汐微笑着闭上了眼睛，伴随着最后一滴热泪的落下，她的双手也随之垂落。

七善愣住了，带着疑惑，他歪着脑袋略微晃动手臂，可那具娇小的身体不再有任何的挣扎。

怎么回事？

杀死了这个不知量力的家伙自己不是应该高兴吗？

为什么胸口会传来阵阵剧痛？

为什么？

“最后一缕鬼气消失了，看来他失败了。人类的执念不过如此吗？”

黑影扭头看向一旁昏迷不醒的七汐，自顾自的说道。

“既然如此，那就杀了他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