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远坐起身打量了青禾一眼，还不等他开口，站在一旁的沈涛突然上前一步。

“先顾好你自己吧！不该问的别问！”

文远伸出手打断，缓缓起身，左手插进裤子口袋里，右手有节奏地敲击着桌面。“知道楼上那二十间房是做什么用的吗？”

青禾摇了摇头。

“想进档案室的可不止你一个，无论是乔装成员工还是想尽办法偷偷溜进去，还没有一个人能活着从楼上离开。”文远伸出一根手指向上指了指，语气极为轻蔑。

“你以为在你前面的只有八个人吗？”文远继续说道，伸出的手指左右摇摆，“二十个房间住满，这批人就会被处理掉。我猜你应该不想回去的吧，四十九号先生。”

“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但这件事和江如月没有关系，是我求她帮忙的，你们不用为难她。”

“很好！我很欣赏你。”文远重新靠在椅子上，“原因有两点。其一，你是这四十九个人中唯一一个走进房间的，当然这还多亏了我们江秘书。其二，都这个时候了还能想着同伴，也是我见过的头一个。但很遗憾，这两点都救不了你。”

“我并没有恶意，这其中肯定是有什么误会。”青禾试图辩解，“我只是为了追查三年前实验室里发生的事，你说的什么四十九人我根本听不懂。还有，江如月是我朋友，不是你口中所谓的同伴，你们冲我来就好，这事的确与她无关。”

文远侧头看向沈涛，只见沈涛微微点头。

“既然你们这么情深意重，那我也不妨告诉你，我们也在找江如月。如果你识趣的话，最好不要隐瞒什么事，现在能救你的只有我。”文远的表情再次变得冰冷起来。

“什么叫你们也在找她？她出了什么事？”青禾突然起身，眉头紧皱。

“你进来当天她就消失了，弃卒保车不是你们三英社的拿手好戏吗？”

“消失了……是什么意思？我不知道你说的三英社是什么东西，我说过了我只是想了解三年前的真相。”

文远死死地盯着青禾，试图从他的神态中找出哪怕一丝破绽，但看来看去却都几乎完美无暇，完全没有说谎的样子。

“如果不是遇到了伪装的高手，那就真的可能只是一场误会。”文远思索着，随后站起身走到沈涛身旁，紧贴着他的耳朵小声说着什么。

“是。”沈涛应了一声转身离开了办公室。

文远靠着桌子双手向后支撑着身体，缓缓说道：“我姑且相信你，可作为我们公司的机密，你又是怎么知道实验室的存在的？”

“苏颖是我前妻，三年前我们离婚之后她去了云苍市。我原本也并不知道这其中的缘由，两天前从江如月口中听到一些消息，这才拜托她帮我查清真相。”

“苏颖是你前妻？”文远一副将信将疑的表情。

青禾点了点头，“被拿走的钥匙扣上有我们的结婚照。”

文远想起沈涛交给自己的装着青禾私人物品的密封袋，早就被自己遗忘在了柜子里。

他取出钥匙，将上面圆形的亚克力挂件拿在手中仔细端详着，周围一圈磨损的相当厉害，正反两面也有些模糊不清，看上起似乎是有些年头了。

这时沈涛回到了办公室，手中拿着青禾之前在柜子第二层见过的银色金属盒，小心翼翼地递到文远面前。

文远看也没看，直接将钥匙放在沈涛手中，自己拿起金属盒若有所思的在手中把玩着。沈涛看到照片后也是满脸惊讶。

“这……不像是假的。”沈涛不可思议地看向文远。

“等等，”文远似乎想到了什么，“关于实验室的事，公司里除了我和沈涛没有第三个人知道。如果你说的是真的，那有问题的就只有她了，你和她是什么关系？”

“不可能！我和她虽然认识时间并不长，但她绝不是你口中所说的那种人。”青禾知道文远指的正是江如月。

“你恐怕并不了解三英社的手段，在打造人设蛊惑人心这方面可是独一无二的。”说话的是沈涛。

“永远不要相信眼睛看到的，表象之下尽是糟粕。”文远补充道。

“三英社到底是什么？”青禾一头雾水。

“有些事情你还是不知道的好，踏进了泥潭想出来可就难了。”文远说着走到青禾面前，将手中的盒子递了过去，“既然你是苏颖的前夫，麻烦你仔细回想一下，帮我打开这个盒子。”

“这里面装的什么东西？”

“是一把钥匙，原本是我父亲的，后来交给了江博士保管，结果江博士发生了意外，冒死转交给他的学生，也就是你的前妻苏颖，为了避免再生出事端她把钥匙放进了盒子里，密码也只有她知道。”

“有没有什么对你们来说比较有意义的可以作为密码的数字？或者她有没有给你留下什么线索之类的？”

青禾看了看沈涛，又面对着文远一脸茫然地摇了摇头，三人面面相觑，都显得有些失落低头不语。

“你可以走了，”文远瘫坐在椅子上一脸疲惫相，“如果你想到了什么可以随时过来，或者打我电话也行，”

文远指了指桌角的名片盒，沈涛上前取出一张塞进了密封袋里，连同袋子一起递给了青禾。

“那江如月呢？”青禾问道。

“有任何消息我们会通知你，她去找你的话最好小心一些。如果她真是三英社的人，可不是那么好对付的。”沈涛回答。“对了，手机里的照片我已经处理掉了，我不知道你想要寻找什么真相，但不是所有东西都是你能去触碰的。”

青禾对于沈涛的假设包括他的做法仍然有些难以接受，但还是抿起嘴点了点头。

离开盛捷公司的大楼之后，青禾第一时间便想着联系江如月，却发现手机早已没电关机了。回想着这几日的糟糕经历最终却一无所获，甚至连江如月都变成了可疑的存在，他紧皱眉头无奈地叹了口气。

路过星海酒吧时青禾停下脚步犹豫了片刻，摸了摸脸上的胡须，杂芜的心绪早已让他疲惫不堪，这时候还有什么比喝上几杯更让人畅快淋漓呢？于是推开门走了进去。

烦恼什么的都统统抛在脑后，事情自然会按照原有的轨道按部就班地行进下去。这正是楚星海的处事之道。

“这两天不见你来，心情好了一些？”楚星海仍旧一副笑呵呵的模样。

“倒也没有，”青禾悻悻地说，“或许事情是朝着偏坏的一面进行的吧。”

“呃……那确实是让人头疼。不过很多时候好与坏相伴而生，只不过你没有看到罢了。”

“但愿如此。”

青禾端起酒杯坐在紧靠角落的座位上，楚星海收起笑容面无表情地望着他的背影小声嘀咕：“相伴而生，落点不同。这么简单的道理还不明白吗？坏落在了你身上，好自然就落在别人身上咯。”

第二杯酒下肚，青禾招呼老板又续了一杯。此时店里再一次变得冷清起来，他怅然若失地靠在沙发上，店里的灯光并不明亮，闭上双眼让自己陷没在角落里。

“在想什么？”熟悉的声音突然在耳边响起，青禾缓缓睁开双眼。

苏颖在青禾对面坐下，长发依然披在身后，没有佩戴任何首饰，只有身上的风衣换成了更厚重的羽绒服，脸上带着淡淡的微笑。

“以前的事。”青禾毫不掩饰地回答。

“对过去念念不忘吗？”苏颖笑着说道，“倒也是你的性格。”

青禾看着苏颖刻意闪躲的眼神，对他来说这句话倒更像是嘲讽。但青禾并未在意，以他对苏颖的了解，倒还不至于以此来嘲笑自己，更何况苏颖说的也的确是事实，念旧这一点，像嵌在他骨子里的东西，即便再怎么去尝试改变，也总在心里留着一块地方保存回忆。

“三年前你选择和我离婚，是为了保护我？”青禾突然问道。“为什么不能告诉我实情？或许两个人一起面对会有不一样的结果呢？”

“当时的情况不允许我做出选择，我不能为了微乎其微的可能性去冒险。”

“因为江博士的死？还是帝豪花园的那场火灾？”

苏颖面无表情地看向青禾，镇定中又略带诧异，仿佛试图从他的眼神中捕捉什么。

“工藤新一先生，我不知道你寻找到了哪一块碎片，但完整的拼图远比你想象的复杂，纠结于边缘并不重要的一块可不是你现在应该做的。”苏颖一本正经地说。

“总之它是其中的一部分？”

“是，但无关紧要。事情已经发生了而当时谁也阻止不了。”

“可我又能做什么呢？我甚至连身边的真真假假都分辨不清。”青禾显然对江如月的事情仍有些介怀。

“青禾，你听我说。如果一切都在正常的社会秩序内，我们自然乐得其所。但总是不乏野心勃勃的家伙试图打破原有的秩序，站上顶端制定新的秩序。我们都在努力挽回当初的错误，需要有人站在界线以外打乱游戏规则。”

“所以你们选择了我？”

“是。”苏颖微微点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