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狸是从水道离开的，因为大门和副门眼睛太多了，本来马成扈想送他一匹马给他，但是要从城墙上吊下来的，太显眼了，别到时候没有跑出去就被截杀，他可不认为自己刀枪不入。

潜藏回来的这一路上算是有惊无险，主要希梵人部落制度，几个部落之间也不定能认识全部人，而且部落只能管理自己部落的人，遇到陌生的其他部落成员，他们是没有资格盘查的。

今天恰好是刈草营的人巡逻，李狸乔装成邋遢的牧民，当面就遇到了十几个骑兵围过来。

“老牛！”李狸在他们举起马槊的时候连忙打招呼，来人也是个小旗官，和李狸一起在船上坐船的时候晕过船，吐啊吐的，居然成了朋友。

“小李子？”老牛连忙将马槊抗回肩头，俯身问道，“什么时候出去当斥候的？”

“快吐死的时候自动请缨去送信的。”李狸一脸苦涩和后怕，“船上太大风浪了，不如在地上跑几圈，对了，怎么今天轮到你巡逻了？”

“都他妈怕坐船啊！”牛耿说道，“这些都是晕船的弟兄请命下来巡逻的。”

“难怪！”李狸接过牛耿的手坐在他的马后，直接回到营地。

这是水师建立的简易营寨，距离建东巷有三十里，围攻的希梵人还没有发现。

下来的多是骑兵，因为他们都不习惯在海上漂泊，自从击败希梵殿后部队，捕杀安哥立新后，邓援没有让骑兵继续追击赤坎拜都，毕竟人家都要走了，到时候兔子急了还咬人，邓援可不愿因此折本。

但是被围困的建东巷也是要救的，那里可是河东世族一个商港，财帛丰富，所以邓援直接让水师把大军接上，一路出海，不用十天就赶到了建东巷外三十里地。

“马成扈怎么说的？”看着复命的李狸，邓援问道。

“他说一定坚持到两天后，凌晨，以鼓号为令，等我们发动攻击，就和我们前后夹击。”李狸说道，“他们还有三千步卒可以用，只能响应，不能当主力。”

“这个当然。”邓援点点头，换了一个舒服的姿势，笑了笑：“按照约定，李狸你可以提个要求。”

“就一个，别让我上船轮换了，难受，我和老牛去巡逻吧。”李狸苦瓜着脸说道。

大帐内顿时充满欢乐的气氛，然后邓高差点也吐了出来，摆摆手，两个旱鸭子携手离开了大船。

待两人离开，邓援才沉下脸来，拿出一张信封丢在案台上：“都看看，太后对我们甚是优待呢！”

一个文士打扮的人行了一个礼，然后打开信封看了眼，嗤了一声，笑道：“恭喜各位将军，大部分都将荣升禁军和京城屯驻将军了，爵位最少的都有一级提升。”

明明是升官，在座的几个将领并没有几个开心的，都阴沉着一张脸。

作为邓援的二把手，那个文士把信封随手一放，说道：“战事都没结束呢，就想着怎么处置我们这些人了。”

邓援靠在椅背上，深吸一口气:“没什么好说的，生死在此一举，诸位，河东子弟荣辱全系在咱们的身上了！”

“愿为邓公效死！”

……

海面上的擂鼓声不断，上千面白帆鱼龙流转，海风中隐约能听到战士喊杀的声音，李狸出神的看着海面，不知道想什么。

百里焘正在整顿部队，看到李狸牵着马站着面向海边发呆，便过去拍拍他肩甲:“咋了，还没吐够？”

李狸打了一个哆嗦，回过头笑嘻嘻道：“大哥，这船我是不想再上了，只是好奇，希梵人好像连游泳都不会，怎么会开船呢？”

“那不是希梵人，是东夷人，住在海的对面，经常有人来我们这走私各种海珍。”百里焘说道。

“他们在海的那边，过来这里做什么？”李狸问道。

“海岛物资匮乏，多盗匪海寇，觊觎我们中原富饶之地不是一天两天了，估计是希梵人串联的，一起向我们施压。”百里焘笑道。

甄众在一边说道：“多是上次被我们绕后打怕了，不敢放我们水师自由驰骋。”

“上次是指葛耳白沙部被你们吃掉吧，当时军团好多出身那个部落的人在哭。”李狸说道，“你们把人用船运到后面去，阻截他们是吗？”

“是啊，当时是振东守备将军邓麒打的这一仗，只带了八百兵马就吃掉了三千多希梵人。”甄众感叹道，“巩侯的三位公子，无不英武啊！”

“军令！”

忽然远方令骑飞来，“刈草营主事何在？”

“刈草营主事在此！”不用韩琦去招呼他，自有亲兵把那个令骑叫过来。

“刈草营接令，三通鼓后，追击逃亡流寇，若不散，则等下一通鼓，五鼓不散，遣兵破敌！”

“喏！”

令骑接着又跑到下一个地方传令去了，而韩琦立刻下令全军着甲备战。

大军一路沿海摸索过来，在此之前，刈草营已经负责把希梵放哨的游骑猎杀干净了。

民夫和辅兵接到命令，立刻将车上的铠甲送上来，这些都是战马的铠甲，为什么刈草营是军队的精锐，一是因为他们都是百战之兵，轻装可以作为前锋斥候，二就是他们是随时更换全副武装马铠的重骑兵部队冲破敌阵。

给战马换上铠甲，马儿的气息都变得有些沉重，李狸也换上了胸甲和裙甲，再把面甲罩上，这一套穿着安全感飙升。

“小子，是不是第一次穿这么重的盔甲？”甄众笑问。

“是啊，跟昂格力军团的金雀花近卫队一样，靠冲锋都能吓跑一堆人。”李狸点点头，“可惜这样就慢了些，被人当靶子射。”

“能射穿再说吧！”甄众去整队了，哗哗的铠甲声很是好听。

围攻建东巷的希梵部落派出人去阻拦，但还是抵不住上万梁军的冲击，直接溃散，而最要命的是来自希梵中军大旗，也直接撒丫子跑掉了。

“之前听细作说希梵的赤坎拜都和瓦力古苏一直不对付，赤坎拜都要终结部落制度，那就必须扫清这些老顽固，你信不信，后面抓到人一问，赤坎拜都肯定是让她们朝海边跑，有东夷船队接应。”邓援身披盔甲对自己身边的人笑道。

“那我们抓到这些人再放回去不就行了，不能让赤坎拜都老儿这么自在。”

“战败被放回来的人能有什么威望？”邓援一挥手，“全军出击。”

浩浩荡荡的主力列阵前行，而围攻城池的希梵军队也准备的差不多，只是他们心里可没有这个底气，因为数日前，希梵的昂格力军团因为粮草不足，已经撤出了战场。

也就是说，现在得由这些部落牧民组成的军队硬扛邓援两个戍边兵团的主力了。

密集的军阵在漫天飞羽的掩护下接近了希梵人，梁军分成三个列，第一列接战便将希梵人打得摇摇欲坠，然后第二列接上，希梵人组成的阵线就散了，这时候鼓声才来到第二通。

第三通鼓响起，早已按捺不住的刈草营奔涌而下，朝着且战且退的希梵人军阵冲去。

因为已经有前锋部队将希梵人的阵型冲散了，重装骑兵的攻击他们无论如何也无法阻挡，只是薄薄的两列线阵，直接将希梵人冲个通透。

李狸完全无视这射来的弓箭，挂在盔甲缝隙的直接一拗一拔，挥舞着碎骨棒，当场撞飞两个躲闪不及的牧民，一棒子敲在一步行的披甲武士头上。

鲜血与脑浆迸裂，惨叫与断肢齐飞，本就陷入和城里冲来的梁军部队焦灼的希梵主力士气大跌，随后各奔东西，头领们拉都拉不住。

“往南！”

百里焘的标旗一转，麾下的骑兵立刻跟着朝一个方向冲去，李狸欢叫一声，忽然看到什么，径直冲向一个穿着棉袄的中年希梵人。

他的身边有三四个护卫，不过李狸可不是以前的小马奴了，轻松一棒就打飞了一个拦路的，战马撞开了其他人，在那个中年男人惊恐的表情中，直接一棒子将他脑袋砸的稀巴烂。

“嘿嘿，该把东西还给我了。”李狸弯下身子，把他脖子上的白色玉佩摘下来，没有理会周围几个吓得尿失禁的希梵奴隶，把东西一揣就溜了。

尽管描述用了很多文字，不过李狸只是离开一会而已，很快就跟上正在追赶的队伍。

“别掉队，一个两个头领并不重要。”甄众喘着粗气，鲜血从面甲缝隙中渗出来。

“那老小子我认得，原来是我的部落的主人，李大叔就是被他用鞭子抽死的，我跟他说会替他报仇，老大，你没事吧？”李狸一边控制着马一边问道。

“没留神被砸了一下，没事。”甄众说道，“看好了，前面有希梵人列队了。”

被一路追杀，希梵人当然不乐意，这里可是有很多希梵人抢来的财物，他们正着急将这些东西运上船。

“列队！”韩琦没有鲁莽的冲过去，而是重整队伍，重骑兵最厉害的不是个人勇武，而是整体爆发的冲击力，零零散散是没有杀伤力的，反而容易被单个杀死。

“李狸上前来！”百里焘招呼李狸，“站我边上，别离我太远，五臂的距离。”

“我能在前排了？”李狸很兴奋。

“你小子状态好，刚刚冲前的人都伤了。”百里焘提起马槊，然后面甲朝向他的棍子，“你拿这个打人？”

“你不会才发现吧？”李狸甩了一个棍花，“前天你从船上下来，就拄着我这棍子吐的，你还嫌它重又丢给我了。”

“这玩意好像是……”

“呜～呜呜～”号角声起，百里焘不说话了，一夹马肚，李狸连忙跟上去。

数百重骑兵的冲锋气势可比轻骑兵们来的大，那种一往无前的姿态，让正在被摆出来送死的牧民们感到绝望，他们手中的步弓根本无法阻止重骑兵的脚步。

“威武！”

“威武！”

“威武！”

三声大喝，由韩琦牵头，对面的阵线一下就松散，重骑兵还没有冲到，希梵的步兵就败了，露出后面整装的轻骑兵们。

就像一把锋刃切在案板的生肉，刈草营直接在他们身上割开了一个大口子，后面的梁军蜂拥而上。

李狸挥舞着棍子，一路不知道敲死多少人，直到鲜血染到棍上，握都握不住，他已经冲到希梵的后营了。

“这么不经打！”

李狸查看一下身上好像没有损伤，旁边逃跑的希梵人也没有去理会这个梁军，他们现在只想逃跑，有多远跑多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