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道为什么，女孩子最为重要的清白，什么时候在文娟眼里那么不值钱了。

半分钟后，听着屋内传来的窸窣声，我知道，这是她在穿衣服。

就在这时，远处传来了说话的声音。

顺着声音看过去，是厂里的其他人。

似乎是不想被人撞见，文娟一边摆弄着衣服，一边从屋内跑了出来。

可这才没走两步，就看到了站在原地的我。

她在看到我后，动作顿时慢了下来，像是在思考该跟我怎么说才好。

“走吧，太迟了，赶紧睡觉去。”

“你还睡得着？”

“你......什么意思？”文娟眉头微皱，眼神也跟着冷了一些。

“什么时候，你那么不值钱了？！”我强忍着心头的怒火，更多的是对她的心疼。

文娟站在原地，嘴角带着自嘲式的笑容，回头朝着传达室的方向看了看，见其两个跟我们年纪相仿的女孩到了后，也是熟练的走了进去。

我愣在跟前，她却不以为然道：“现在你知道了吧，不是我一个人这样。”

“......”我不敢相信的看着传达室内光影窜动，夜幕下，这唯一的光亮处，隐藏着的是这种龌龊的买卖。

“一个月工资千把块，进门一次一块钱，你以为我们是多有钱？！”

“......”我低着头不知道说什么才好。

“我家什么情况，你比我更清楚，我爸妈要看病，我弟马上就要结婚，这钱如果不是从我嘴巴里一点点省出来，你以为从哪来？！”

她的声音不重，但这一字一句却如同锤子重重砸在我的 心头。

文娟弟弟的年龄跟她差不多，她现在走的路，仿佛让我看到了以后自己要走的路。

唯一不同的是，我弟弟是去上学，她弟弟是要娶媳妇。

“可......真要是这样，我们早点回来不就行了！”我据理力争。

“等你在这电子厂离干满了，一个月再说这种话吧！”

文娟说完，丢下一句，转身便朝着宿舍的方向快步走了去。

看着她的背影，我似乎明白了什么。

听着说笑声从传达室走出来，我也不敢对多留，立即朝着宿舍的方向跟了过去。

晚上出来放松的人不少，加上繁重又单调的工作，我似乎能理解文娟说的话了。

他们需要渠道发泄，晚上这唯一属于他们的时间，就是电子厂里，最让人放松的时间。

朝着楼道走去，万籁寂静，偶尔能听到一些哭声，也不知道是她们做噩梦了，还是快要被压垮。

回到宿舍的时候，我只感觉浑身无力，躺下便着了。

等到醒过来的时候，天已大亮。

“赶紧起来！！！”

文娟的声音？

听着声音，感受到脸颊被人拍着，揉着眼睛一看，这才发现，真是文娟在叫我。

想起昨天晚上发生的事情，我心中顿时后悔：“文娟！”

“赶紧起来，这都八点了！”

她说着一把掀开我的被子，熟练的叠了起来。

站在一旁看着，此时的我心中更如刀绞。

“赶紧先去洗漱，再晚可就没饭了。”

听着文娟的话，我愣愣的应了一声，见她没有责怪我的意思，这才让我放松了下来。

洗漱过后，再上来的时候，文娟就站在宿舍门口，而且脸上还很高兴。

“雅红，你看，这是什么？！”

听着声音，顺着她晃动的手看去，我只看到几张红色的东西在空中晃来晃去。

等走近时，她一把将东西塞到了我的手中。

“你还说你钱丢了，这是我刚才给你收拾东西，在你包里找到的！”

低头看着手上的钱，我的脸上顿时露出笑容。

没想到这钱没丢，只是被我......等等，不对！

我记得清楚，其中一张钱上面是有泡面汤水污渍的，可是手里这五张钱，却都是新的。

“这不是我的钱！”我板着脸，一把给推了回去。

见我这样，文娟双眉紧蹙：“怎么不是你的，我是从你包里找出来的！”

“昨儿晚上回来的时候，我包里的东西我都翻出来了，根本没有，你别骗我了。”

听到这话，文娟回头看了看宿舍内摆放的东西，似乎也是知道自己的谎言被拆穿了。

“我知道你想帮我，你能帮我找到这份工作，我已经很开心了。”

不知道为什么，我说这话的时候，脑海中却突然闪过昨天是文娟付款时，甩出去的那张带有污渍的钱。

难道真是她拿的，然后现在良心发现，想要换回来了？

“对不起。”她轻声说道。

“你道什么歉？”我笑着拉起了她的手。

“昨天的事情，我知道是我不对。”

“昨天什么事情？”

听着反问，她抬头看了看我的笑容，似乎明白了什么。

只是不知道为什么，我却从文娟眼中看到一丝庆幸。

她在庆幸什么？

是跟我中归于好，还是知道我不会将这事情给说出去？

来到食堂的时候，只剩下零零散散几个人。

能吃的东西也已经不多，文娟跟我一人拿了一个包子在路上啃着。

正当我们两人快要走到生产线的时候，孙组长却已经站在门口对着手表看了。

“张文娟，又迟到了，赶紧的！”

面对他的严词责厉，文娟只是笑笑，拉着我便去签了到。

进门的时候，我有些不好意思的抬头瞥了一眼孙组长，脑海中满是昨天晚上他跟文娟在屋内欢愉的场面。

按照工位坐下，其他人都已经开工了。

我知道，接下来等待我的，又是枯燥且乏味的一天。

正当我想着会不会有什么新鲜事情刺激我的时候，孙组长突然拍了拍手。

我们生产线上的所有人，都是第一时间停下了手上的工作。

“完了！”

“这孙扒皮！”

“再这样下去，我就真走了！”

......

还没等孙组长开口，我就听到了来自身边的抱怨声。

这声音不大不小，但我相信，孙组长肯定是听见了。

“最近这产品，你们也熟悉了，这样啊，跟你们说下，从今天开始，责任生产数量，从四千个，变成四千五百个！”

他的话音刚落，顿时便引来了在场所有人的抱怨。

“神经病啊，这隔三差五往上加，这样下去，跟白干有什么区别？！”

“就是，这一天四千个都快干不完了！”

“人家隔壁厂，一天也才三千多个！”

......

不和谐的声音，并没有让孙组长打消增加任务量的想法。

“这可不是我说的，你们如果不服气，就去找副厂长！”

这话一出来，在场所有的抱怨声就都没了，他们似乎都很畏惧副厂长。

后来我才知道，之前有人去找过副厂长说这事情，后来就被开了。

“现在厂子里在招新人，工位本来就不够，要是觉着外头好，直接说，来我这里拿工资，我再外加两百块钱！”

听着这威胁的话，众人也只是敢怒不敢言。

“如果没人来，那就好好干活，早点做完，多出来的，也是你们自己的。”

孙组长说完正要走，突然像是想到了什么，对着我这边走了过来。

“张雅红，你跟我出来下。”

听着这话，我在车间内所有人的目送下走了出去。

但，我分明是从他们的眼中看出了同情。

孙组长直接将我带到了隔壁的办公室。

“组长，有事？”

“哦，刚才说的任务额，你不用算，副厂长说了，你是试用期，不用按照正常的工作来算。”

听到这话，我顿时急了。

“那会不会不给我转正？！”

瞧着我紧张的样子，孙组长只是笑笑，随后从桌底下摸出了一个卷尺。

“来吧。”

“啊？”我不明白。

“给你量量尺寸，好安排工作服。”

听到这话，我先是愣了一下，随后惊喜道：“那我是能转正了？！”

“要不然你以为我给你量了干嘛？”

此时的我，从未感觉如此高兴，便笑着走了过去。

可下一秒，我就感觉有些不对劲了。

“把手张开。”

按照他的指示，我将双手平举，而他则是站在我的身前，拉开卷尺直接贴了上来。

双手环过我的胳肢窝，最后在我心口的位置停了下来。

昨天买的内衣因为还没穿过，现在里面就只是一件短袖。

我能清楚的感觉到他手指的晃动，本能的想要将手缩回来，换来的却是他的抱怨。

“怎么回事，这都快量了，又得重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