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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说:诡道:戏命师 小说:奇幻玄幻 作者:方烬 角色:方烬方翔 简介:你抵抗过命运吗?天道不公,你选择了逆来顺受,还是……彩蝶动翼,可翻沧海;羽扇纶巾,樯橹尽灭!天道不公,以命为戏;几度轮回,立地成圣!我没有逆天天赋,没有强大背景,只有一颗心,一颗不愿受命运摆布的心我叫——烬,诡道,戏命师!逆命而行,翻手为云,覆手为雨! 书评专区 见习魔法师见闻:死太监。。。。。残念 死灵博物馆:这本真心不错,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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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章:离江


“打断双腿,逐出方家。”

森冷无情的声音,高坐在公堂之上的刑堂长老面无表情的说道,对于这一次的审判,他根本提不起兴趣来,只是一个方家的家仆,如果不是看在是二公子的要求的份上,他甚至都懒得亲自主持。

“是!”

刑堂之中几名执事应声,带着鄙夷和同情的目光看着跪在大堂上的方烬,跟二公子抢女人,就算你方烬在方家做的不错被赐了姓,也不过是方家的狗而已,一点眼色都没有,活该有今天啊!

大堂上跪着的少年不过十七八岁的样子,穿着一身粗布青衣,长得倒也算俊朗,不过这个时候却是面如死灰,他本以为刑堂会秉公处理,明明是二公子抢了他心爱的女子,明明他在方家兢兢业业的做了那么多年的事情,明明他与阿雅是情投意合,可是现在根本没有人理会这些,只是知道,他方烬想要跟二公子抢女人,这就是不对的,一个莫须有的偷窃二公子的玉佩的罪名,就有了打断双腿逐出方家的结局。

“我没有偷二公子的玉佩!”

方烬没有反抗,只是抬起了头,公堂之上坐着的刑堂长老一如既往的铁面,不过无私两个字被狗吃了,看上去让人感觉有点阴森,刑堂两侧两座怒目金刚雕塑恶狠狠的盯着方烬,好像是在威胁他不要不识抬举一般,他如果能够早点领悟到这层意思的话,或许不会有今天,这一切或许他都没有做错,错只错在他方烬不是方家的二公子,而是方家的一名家仆。

只是……无论对错,没有如果,无论如何,一切都迟了!

“啊!”

刺入骨髓的痛,豆大的汗珠从方烬的额头滑下,活生生的被打断了双腿,这种痛苦根本不是只有十七岁的方烬能够承受的,剧痛之下他直接昏了过去,不过根本没有人同情他,自然也不会有人在乎他的死活,几名执事已经恢复了面无表情的状态,拖着方烬出了方家,扔到了大街角落的垃圾堆上。

方家别院。

这里是二公子方翔的住处,方家的大公子方烈早年间因为有修炼的天资被仙家门派招为弟子,二公子在方家的地位才是真正的大公子,毕竟方烈但凡有一点点成就的话也不可能在意方家的这点家业了,最终继承方家的只能是方翔。

基于这种原因,方家的刑堂长老自然不想得罪方翔,尤其还是在方翔与方烬之间做选择,真是一点点的心理压力都没有。

“二公子,事情已经办妥了!”

“嗯,好,赏你的!”

伴随着轻佻的声音,一片金叶子从半掩着的窗户扔了出来,这名执事喜滋滋的捡起了金叶子,又懂事的把窗子拉上,满心欢喜的离开了。

“现在放心了吧,我的小美人!”

房屋之内,一名俊逸的简直不像男人的男子用食指轻勾着面前女子的下巴,笑吟吟的说着,男子自然不必多说,在祖安城有着俏公子之称的方翔,而他面前,一名女子柳眉杏目,一袭粉衣勾勒出近乎完美的身材,见到男子这样说,顺势躺到了他的怀里,“奴家也是担心如果不把他赶走的话他会做什么过分的事情。”

“现在不用担心了,他已经被逐出方家,还被打断了两条腿,彻底成了一个废人,就算侥幸不死也只有乞讨的命了!”方翔闻言哈哈大笑,一把搂住怀中的女子,神色上说不出的得意。

这阿雅本是祖安城中一家青楼中的女子,数年前与方烬邂逅,只一面,方烬就彻底迷上了,辛辛苦苦的攒了几年的钱财,求爹爹告奶奶的从青楼的老妈子手中将阿雅赎了出来,阿雅是否真的看上了方烬倒未可知,不过哪个女子想要待在那样的地方?尤其是方烬还是祖安城最有势力的方家的人,而且能以方为姓,也完全证明了方烬在方家还算是有点地位的!

阿雅虽然也才十七八岁,但是在青楼之中见过的人情世故太多了,如果不是完全了解方烬的话,哪会轻易跟他?这样说起来方烬也的确算得上不错,可也只是不错罢了,哪能比得上将来要继承整个方家家业的方家二公子?

方翔原本并不知道阿雅的存在,只是几个月前方烬将阿雅赎身之后直接将他带回了方家,同在一个院子,自然难免与方翔相遇,而方翔也是越看越喜欢,阿雅也是看出了方翔心里的想法,嘴上没有明说,却也是让方翔看到了希望,这才有了前面的事情!

按理说方烬被赐姓方,身份地位早已经不是一般的仆役能够比拟的了,如果没有这件事情的话,以后方翔继承方家了,方烬甚至能够成为方家的管家,可惜他这个方是方家的家主方海赐的,方翔可不买他的帐,最初方海在家的时候方翔还不敢这么明目张胆,只是这一段日子方海有事外出,方家上下还有谁敢得罪方翔?

至于阿雅,她自然也知道方翔不可能给她一个青楼出身的女子什么名分,但是方翔实在太帅,而且能给她的也太多了,女子的青春年华不过这几年,她可等不到方烬地位高升了再来给她还日子。

没有了方烬这个阻碍,无论是阿雅还是方翔,现在都是无比的惬意,暗暗称赞了一声那名执事会办事,方翔的手已经开始游走了,而阿雅也是忍不住的娇喘了起来。

街角垃圾堆。

按说这里虽然是街角,但也算不得太过偏僻,方烬睁开眼,眼前一片黑暗,除了天上稀疏的几颗星星之外,就只有远处隐约可见的几家灯火还能让他感受到光明的存在——他竟然在这里昏迷了整整一天!

冷、饿、痛,各种感觉刺激着方烬的神经,此时的他反而是更清醒了一些,他可不相信这整整一日没有人看到他的存在,想必是因为所有人都知道他是被方家逐出来的,而在这祖安城,有人敢招惹方家吗?

心灰意冷,但是方烬不想死,颤抖着坐起了身子,两腿处传来的疼痛感让他险些再次昏了过去,两行热泪禁不住从方烬的眼中流出,他毕竟只是个十七岁的少年,真算起来的话还是个孩子!

他是个孤儿,七岁的时候乞讨,方家的家主方海看他可怜,把他留在了方家,十年了,方烬从来没有偷懒过,他把方家当成了他的全部,无论是干活还是做事,全部都是拼了命的去做,而这一切,只是为了报答方海当年把他留在方家的恩情。

直到他十四岁的那年,遇到了阿雅,他的心里才开始有了方家之外的念想,于是他拼命地攒钱,而方海自然也是注意到了这一点,非但没有反对,反而还暗示他可以想一下自己的未来了,未来是什么?自然不是让方烬离开方家,那就只有成家这一条了,同时还给方烬赐姓方,也算是对他的支持了!

到了后来方烬把阿雅接回方家,也是得到了方海的许可的,不然的话他一个奴仆可没有那么大的胆子随随便便的带人进方家。

只是万万没有想到,方海只是一次外出,方翔就做出了这样的事情,不但夺走了阿雅,还将方烬打断双腿逐出了方家,方烬恨,恨刑堂长老执法不公,恨方翔欺人太甚,他想要报仇,想要让方翔、让刑堂长老的下场比他还惨,可是……他现在只是个废人!

“啊!”

饿极了的方烬在黑暗中两手摸索着,想要从垃圾堆里面翻出点剩菜剩饭来吃,他倒是的确摸到了,不过却是鱼刺,十指连心,虽然不及两腿的疼痛,还是让方烬忍不住痛呼了一声,泪水更是止不住的淌了下来。

“小家伙,睡觉就好好的睡,自己不睡也别打扰别人!”像是说梦话一般的声音在方烬的耳畔响起,声音显得十分的苍老,而且略带不满,方烬哪里想到身边竟然还有人,忍不住一惊,下意识的就想站起来逃跑,完全忘记了自己的双腿已经断了,这一动之下又是一阵撕心裂肺的痛。

“你是谁?是人还是鬼?”强忍着疼痛和心中的恐惧,方烬小心翼翼的问道。

“是鬼的话老子还会在这里跟你废话?你见过鬼睡觉的吗?”嘟嘟囔囔的声音伴随着一道光明出现,是说话的人点亮了火折子,方烬这才看清说话的人,这是一名老者,浑身脏兮兮的,想来应该是一个乞丐,晚上没地方睡才会陪着自己睡在垃圾堆旁边。

“饿了吧?”

“嗯!”

“吃吧!”

接过老乞丐手中的半块馒头,方烬忍不住又是流出了泪水,兜兜转转,自己终究还是做乞丐的命吗?只是他却完全没有想过,老乞丐难道不知道他是被方家逐出来的?如果知道的话又怎么敢跟他一块睡在这里?睡在这里也就算了,又怎么敢给他吃的?

就是在方家的软榻上酣卧的方翔也没有想过,方烬被打断双腿逐出方家,就算是乞讨的话又有谁敢给他?方烬明显也没有意识到这个问题,虽然心里万分的悲伤,却还是挡不住那阵饿意,也不管馒头已经发硬,大口的吃了起来。

老乞丐端着火折子,就这样看着方烬眼含泪水的啃着馒头,火折子泛起的火光在冰冷的夜里随着微风摇摆,虽然是橘黄色的暖光,看起来却像是鬼火一般,无比的森冷。

“吃好了?”

看着方烬艰难的把最后一口馒头咽下去,老者一口吹灭了火折子,淡淡的问道。

“没有!”方烬实话实说,半块馒头真不至于让他吃饱,现在虽然没有之前那么饿了,不过饿的感觉还是存在的。

“没有也没有了!”老者丝毫没有对方烬的不客气感到讶异,他也是很不客气的说道。

方烬听了由不得一滞,他本来还想着老者这样问是还有东西给他吃呢,没想到竟然来了这么一句,不过转念再想想他也就释然了,老者也是一个乞丐,哪能有多少东西给他吃?就那半块馒头看硬度想来还是老乞丐不知道存了多久的。

“谢谢你!”

火折子被吹灭,两人都已经看不到彼此了,只是在暗淡的星光下隐约有一个人影,方烬又流泪了,这次是感动的,他跟老乞丐素不相识,老乞丐却愿意分他半块馒头,这样想来,比起方家……

“别他娘的哭哭啼啼的,还当自己是个男子汉的话就收起那些廉价的眼泪,没人可怜你的!”

黑暗之中,老者的声音清晰的传到了方烬的耳朵里,方烬忙不迭的擦了擦眼睛,不让他察觉到自己心里的委屈,完全没有想到为何他甚至连老者的影子都看不清,而老者却知道他流泪了!

“小家伙,你在这祖安城,还有什么留恋吗?”似是感觉到了方烬心中的想法,老乞丐叹着气问道。

“留恋吗……没有了吧……没有了!”

还能留恋什么?留恋方家?方家打断了自己的双腿,留恋阿雅?阿雅背叛自己跟了二公子方翔,就算他方烬对祖安城有所留恋,现在祖安城哪还有他的容身之所?在垃圾堆旁边昏迷了整整一天都没人理会他,就算他以后以乞讨为生……有谁敢给他吗?

“那走吧!”

“走?去哪?”

“离开祖安城!”

“谢谢你……你不用为我想这么多的,没人知道你帮过我的,你留在祖安城不会有麻烦的,而且……我的腿……”方烬不明白老者为何要帮自己,他现在已经心灰意冷了,自然不想再连累老乞丐了,而且他的双腿断了,就算他想要离开祖安城就只能爬着出去,爬出去……恐怕还没有出去就饿死了吧?

“别废话了,没有留恋就行了!”老乞丐说着又点亮了火折子,然后递给了方烬,方烬不明所以的接着,然后就看到老乞丐站了起来,这一瞬他才发现老乞丐的身形竟然是那么的高大。

“走吧!”

根本不给方烬拒绝的机会,老乞丐一把拉住方烬就把他背了起来,被老乞丐拉起来的一瞬方烬忍不住倒抽了一口凉气,双腿上传来的疼痛让他恨不得直接死了好了,不过老乞丐根本没有理会他,背着他直接就向着街道的一个方向走去,方烬自然是分辨的处,那是出城的方向,只是……老乞丐难道是打算把他背出城?

“老子说的话你听不懂吗?别动不动的就流泪,泪水是最没用的东西!”

留在祖安城的话方烬只有死路一条,虽然心里不太相信老乞丐是打算把他背出城,不过他还是没有问,生怕老乞丐直接把他丢下,想着又是一阵心酸,泪水不争气的流了下来,老乞丐没有解释是不是要把他背出城,只是传来了一声呵斥,说话的语气有点重,身子也跟着颤了一下,方烬由不得又是一阵龇牙咧嘴,想要忍着眼泪,但是却发现流的更凶了,这一次老乞丐只是微微叹了口气,却是没有再说什么。

一路前行,方烬这才有机会观察老乞丐,映着火折子的光芒,老乞丐脸上深深的皱纹好像都被覆上了一层微光,看上去无比的慈祥,如果自己不是个孤儿……如果自己有一个爷爷……也会是这样的慈祥的样子吧?方烬怔怔的想着,在老乞丐背上的安全感再加上身体和心理的疲惫,他竟然不知不觉的睡着了。

祖安城里的第一声鸡鸣响起的时候,方烬已经睡着了很久,火折子也早已经从他的手中脱落,老乞丐没有理会,只是一直背着他向前走着。

“你醒了?”

老乞丐的声音响起,方烬睁开了眼睛,然后有慢慢的眯上了,他就是被阳光照醒的,只是……这是哪里?方烬再次睁开了眼睛,面前没有了熟悉的街道,只有一望无际的,勉强能够分辨得出是哪里的荒野——方烬出过祖安城,而这荒野,已经在祖安城之外了!

竟然……真的离开祖安城了?

虽然不知道走了多久,但是方烬十分确信,老者绝对没有把他放下过,否则的话以他现在的状态,不可能不被痛醒!

也就是说,老乞丐竟然背着他一路走出了祖安城,而且看他刚刚问话的语气,分明是没有丝毫疲惫的感觉!

“嗯!”

应了一声,方烬的心里却是掀起了轩然,真的只是老乞丐吗?

他根本不知道老乞丐的身份,一直都是他自己的猜测而已,但是看他一直以来的表现……从自己醒了的时候老乞丐就莫名其妙的在他旁边,他丝毫不怀疑,如果老乞丐真的是祖安城的乞丐的话,知道他的身份的话宁愿选择换一个地方睡也不会跑到自己的垃圾堆旁边的,更不用说给他那半块馒头了!

尤其是现在,他背着自己一路走出了祖安城,竟然没有丝毫疲惫的迹象,不要说这样一个七老八十的老人了,就算是正值壮年的普通人,恐怕也做不到!

难道……方烬觉得他的呼吸有些粗重,这不是一个只有凡人的世界,像是方家的大公子方烈,就拜入了神仙门下,去修习长生之术了,那么眼前这老者的身份……似乎呼之欲出了!

“我能问一下您的身份吗?”方烬换上了敬称,十分小心翼翼的问道。

毕竟太惊世骇俗了,虽然听说神仙都是特立独行的,但是方烬也不敢相信一位老神仙刻意扮成乞丐然后跟自己睡在一个垃圾堆旁边,再然后还背着自己出了祖安城,神仙这样的字眼,对于方烬来说……实在是太遥远了!

“你信命吗?”

老者并没有回答他的话,反而是向方烬问了一句,这一句让方烬由不得有些发愣,信命吗?自己信命吗?

方烬是个孤儿,十年前他是个乞丐,如今他只有去做乞丐,想来在方家经历的那点点滴滴,与阿雅之间曾经的甜蜜,都不过是他命中的插曲罢了,他的命,就是做一个乞丐,那么……信命吗?

方烬,你信命吗?

“不,我不信命!”

挣扎了很久,方烬的脸上狰狞的表情恐怕会把小孩子吓哭,这是他自己都没有发现的,他信命吗?当然不信!

当初做乞丐的时候方烬还懵懂无知,在方家的十年甚至是他生命中的全部,他也曾经以为自己的命就是这样了,虽然没有什么大作为,但是一辈子也能平平安安,再加上阿雅,甚至还能算得上幸福,足够让很多人羡慕了,可惜并不是!

他非但没有得到这样的命,还被打断了双腿、经历了背叛,这样的命,不要说不及方烬心中所想的那种平淡幸福的生活了,恐怕连他一直做一个乞丐的命都不如!

他凭什么信命!

他本来是信命的,可是命运却一而再再而三的捉弄他,那么他凭什么信命!

方烬原本根本没有想这件事情,而现在,老者只是简简单单的四个字,就完全挑起了他心中的愤恨,目眦欲裂,他恨,恨天不公!

“命由人,不由天!”

分明感受到了方烬的身躯都开始颤抖了起来,但是老者却根本没有理会,只是用一个讲述家长里短的事情一般的语气说着,明明是充满了决心和霸气的六个字,却让人感觉到如此的平淡无奇,而这平淡无奇,却是深深的刻入了方烬的心底。

老者还在走着,荒原上处处枯荣,秋末的风稍稍有些干燥,吹黄了草木,却拂动了方烬的心,“您能帮我吗?”方烬只恨自己双腿被废,不能给老神仙下跪,他可不相信老者对他说这十个字完全没有深意,既然这样的话,他方烬,何必要信命!?

“我能帮你,但是你要知道……命由人只是别人的命,你若是不信命,不但不能命由天,甚至不能命由人!”老者的语气突然严肃了起来,像是在交代什么事情一样。

“一定要命由己!”

方烬只是听到了老者说可以帮自己,心中瞬间被喜悦覆盖,而老者只是微微一顿,又是六个字,狠狠的刺穿方烬的耳膜,直直刺到了他的心底!

“命由己?命由己!”

方烬喃喃,一直以来,他所做的一切,都是顺应着命运的安排,却从未自己主动去争取过什么,当初被方海收入方家,他怀着一颗感恩的心,兢兢业业的为方家服务了十年,后来看上了阿雅,之所以敢为阿雅赎身,敢把阿雅带回方家,也不过是因为得到了方海的认同,如果没有呢?

方烬没有妄自菲薄,也从未怀疑自己是真的爱阿雅,但是在这个时候,扪心自问,若是方海真的反对的话,他方烬做不到违逆所有人的意思坚决跟阿雅在一起,而现在他所愤恨的,也不过是因为方海帮助他把一百步的前九十九步走了,而方翔却在第一百步的时候颉取了原本该属于他的果实罢了!

他从未勇敢的跟命运抗争过什么,甚至在方家被诬陷栽赃,他也不过是辩驳了一句,就认同了自己这样的命运罢了!

原来……自己一直都是这样的懦夫吗?

方烬红了眼眶,他不要,不要做懦夫,不要再任由天、任由人摆布,他要掌控自己的命运,心中的呐喊一声响过一声,方烬的身体颤抖的也愈发厉害了!

你信命吗?

不,不信!

方烬感觉老者好像是点了点头,但是感觉又不是很真切,不过一声叹息却是很清晰,他不知道老者怎么想的,但是隐约猜测了老者的身份之后,根本不敢再把他当做普通人来看待,所以见他不说话,方烬也不敢多问了。

天已经尽亮,老者没有丝毫想要停下来休息的意思,一直向前走着。

祖安城外,老者所走的方向,离得不远的地方就有一个小镇子,以前方烬给方家办事的时候是去过的,不过从他被赐姓方之后就再没有做过这样的事情,对于那个小镇,他也只是有着模糊的印象罢了。

他伏在老者的背上,也不知道过了多久,只是觉得秋阳越来越炙热了,口也渴的厉害,老者在这个时候停了下来,这又是一条街。

小镇上的街道远不如祖安城中那么繁华,街道两旁只有几家稀疏的店铺,更多的却是临时的摊点,卖的都是些日常用品或是瓜果蔬菜。

“请问一下,这里有车马行吗?”

老者顿了顿,背着方烬走向了一个卖红薯的摊位,摊主是一名农妇,本以为老者是要买红薯的,不过看他的穿着打扮,背上还背着一个浑身血污的少年,又打消了这个念头,只当他是想要乞讨两个红薯充饥,正准备挑两只红薯给他,老者却是先开口了。

“车马行?”农妇微微一怔,她倒是没有想到老者会问这样的问题,车行对于他们这样的贫苦人家来说已经是很高端的地方了,除了逢年过节或是娶妻嫁女的时候租赁两天撑撑场面,更多的时候都是靠着自家的老牛拉车代步,“有,就在那边,你一直走,到了尽头就能看到了!”不过她倒是没有多想,农家的善良淳朴在她的身上完全显现了出来,伸手指了一个方向说道。

老者微微点头,道谢之后直接向着她所指的方向走去。

车马行所在的地方明显比正街要清静许多,周围没有什么摊位,往来的自然也没有什么人,偶尔见到两个也都是衣着相对华贵的人物,看到一身脏兮兮的老乞丐背着一个满身血污的小乞丐,只当他们是来乞讨的,有意无意之间神色都是带上了三分鄙夷。

“你好,有什么能帮你的吗?”

车马行的小厮明显要比那些路人有眼色的多,老者虽然衣着破烂,但是身形高大,举止间带着贵气,且不说他会不会走眼,只说乞讨,小厮在车马行也干了不少年了,倒还没有见过乞讨到这里来的。

“这里有马车出售吗?”

小厮心头一跳,暗暗庆幸自己没有胡乱说话,这里虽然是车马行,但是在这不算繁华的镇子里,更多的却是出租驴车,租赁马车的都极少,这老者却是直接要买马车!

“大爷,实在是不好意思,我们这里只有驴车出售,马车是不出售的,只能出租!”

开什么玩笑,整个车马行的马车也不过就那几辆,哪一辆不是老板的心头肉,他倒是第一次听说有要买马车的,心里更是窃喜,自己这次算是捞到大鱼了,还好还好没得罪!

“那就驴车吧!”

“好嘞!”

小厮也是懂事,看老者一直背着满身血污的方烬,也不耽搁,心里揣测着这两位是不是大城里落魄了的人家,小跑着进了后堂,不多时就有一位管事出来,带着老者一起取了驴车。

“老人家,我们这里出售的车马是没有配备马夫的,您……”

老者交了钱,管事看着老者背着方烬,像是突然想起了什么,小心翼翼的问道。

卖出一辆驴车对于他来说算是一笔不小的生意了,最让他欣喜的是老者甚至都没还价,他说要多少钱,直接就爽快的给了,管事正在想,看看他去的地方远不远,不远的话免费给他配一名马夫,也不是不行的嘛,远的话……嘿嘿……

“没关系!”

管事刚想接着说自己的打算,却是猛然反应了过来,一肚子话全捂死了,然后就看着老者将背上的青年放到车厢里,自己坐到了前面,对着他点了点头,挥起鞭子,赶着驴车就走了。

“这……这真是八九十岁的老大爷?”

驴车比马车慢,不过真控制起来比马车还难,管事一万个如意算盘现在全碎了,谁能想到这八九十岁的老大爷悠然的赶着驴车就走了?

不过老者和方烬自然不会理会这些,小镇不是他们的目的地,方烬不知道目的地在哪里,不过老者把他背出城,现在却买了一辆驴车,想来不会太近,他没有问。

老者驾车到了街道上,买了不少吃食,更是确定了方烬心中的想法,不只是要去挺远的地方这一条,还有老者不是普通人,至少不是乞丐这一条!

打理好一切,老者直接驾车向着一个方向赶去,驴车的速度不及马车,老者也没有着急的样子,优哉游哉的赶着车,在一片讶异的目光中出了镇子。

“以后总还是有机会回去的……”

驴车之中,方烬躺坐着,双腿因为长时间悬空突然落下,顿时酸痛无比,心中烦躁,忍不住又是一阵心酸和愤怒,而老者好像是背后长了透视的眼睛一般,根本没有回头,声音透过帷幔传了过来,方烬由不得又是一怔。

“您到底是什么人?”

“呵呵……我是什么人?一个失败的人……失败了一辈子的人!”

听到方烬又问起这个问题,这一次老者没有再岔开话题,苦涩的笑了两声,没有明说自己的身份,只是那语气却是让方烬心里一颤。

“你真的不信命吗?”

方烬不知道老者以前经历过什么,却知道他的过往并不平坦,正搜肠刮肚的想说些什么安慰老者,却是再次听到了与命相关的话题。

“以前或许信,现在……不信!”

方烬感觉自己从未如此坚决过,或许是被摆布的太久了,他想要躁动,哪怕只是嘴上说说,他都不愿意再浑浑噩噩的随着命运的手指来回游移了。

“命运是注定的!”老者叹了口气,缓缓说道。

方烬心头一颤,只当老者在暗示他不要再想着能够改变命运,想着自己刚刚生出了些许希冀,却那么快被浇灭,由不得面色一片黯淡。

“不过……”像是察觉到了方烬的心绪,老者的不过这两个字说的十分的严肃,方烬还未反应过来,就又听着他接着说道,“这个世界上总也是有许多人不信命的,甚至……摆布命运!”

出了小镇,又是一望无际的荒原,深秋的荒原上一辆驴车缓缓地前行着,驾车的老人看似随意的说这话,而方烬的耳畔却犹如洪钟轰鸣,不知道为何,他突然就有一种感觉,甚至认定,老者曾经就做到过——摆布命运!

“我救你,是因为得到了一位朋友的指点。”没有再理会方烬的感受,老者像是述说一个故事一般的说了起来。

“一辈子或许很长,或许很短,但是当你走到尽头的时候再回首就会发现,无论之前有多长,这一辈子都是如此的短暂。”

让人摸不着头脑的话,方烬没有打断,只是静静的听着,老者能够一而再再而三的看透他心中所想,他却是完全抓不住老者的思路,难得老者这一次说了那么多,或许……他想知道的,都将知道!

“我曾经只差一步就成功了,但是还是失败了,所以现在只能在这里跟你说,一辈子很短!”这句话方烬还是没有能够完全理解,但是他听出来了,老者的生命……就快要到尽头!

“老家伙顾念当年的旧情,耗费本源让我知道了你的存在,现在看来,或许不是最好的,不过……终究不会断了这个传承!”

短暂的感慨之后,老者的语气中好像多了些许生气,方烬却是感觉自己的心脏都要从喉咙里跳出来了!

传承!

对于普通人来说,传承是什么?普通人哪来的传承?再一次的,方烬觉得老者的身份呼之欲出了!

“你应该知道修者吧?”果不其然,老者淡然的声音再次传出,修者,那是修者之间的称呼,对于方烬来说,修者就是神仙!

“听过,方家的大公子方烈就是被神仙门派接走的!”

“神仙?呵呵……”

老者淡笑了一声,却没有多说这个话题,方烬的回答虽然让他有些啼笑皆非,不过终究是可以确定方烬是听过修者的!

“世间万千大道……”

“我这一道,被称之为诡道!”

虽然还隔着帷幔,方烬看不到老者的身形,但是在老者说出这句话的时候,他却觉得,一切都变了,帷幔之外的,不再是一名衣衫褴褛的老乞丐,而是一座山峰——厚重、高大!

“你愿意接受我的传承吗?”

老者的声音响起,这一次,严肃无比,而且没有等方烬接话,他就继续说了下去,“诡道,以诡入道,诡道百脉,每一脉都与一般的修者不同,或者说……比他们要艰难太多!”明明是想要让方烬接受他的传承,但是老者的语气却分明是警告!

“如果成功,最终的结果殊途同归,成就大道,立地成圣,若是失败的话……结局会比死还可怕!”

“我还有些时日,你无需急着答复我,想好了再做决定,不过无论如何,今日我既然找到了你,都会保你一条性命的!”

“我愿意!”老者的话音刚落,方烬就咬着牙说道,完全没有迟疑,他甚至没有发觉,自己的双唇都已经被咬出了血,简简单单的三个字,却是带着无尽的决心!

“那好,你要记住,我们这一脉,在诡道之中被称为——戏命师!”

何为戏?戏弄!

何为命?命运!

戏命师,方烬的双瞳中迸射出无限光华,既然不愿被命运戏弄,那就反其道行之——戏弄命运!

驴车行行止止,两人默契的沉默了下来,方烬没有问老者这是要带他去哪里,老者也没有再向方烬说有关于传承的事情,只是,祖安城,渐行渐远。

又穿过了几个镇子,方烬偶尔打开驴车前的帷幔向外眺望,两人所处的地方愈发的偏僻了,至少在方烬的印象中从未有过这里,他倒不至于担心老者是打算把他带到偏僻的地方谋财害命,先不说他现在身无分文,老者买驴车都没有皱一下眉头,谋财自然无从谈起,至于害命……呵呵……真要害命的话,老者直接不出现,他方烬只有死路一条!

当然,话是这样说,方烬倒不是没有一点担心的,担心的不是谋财害命,而是他的腿!

已经过去三天了,老者在最初的小镇上买的食物已经吃了大半,却还没有丝毫停下来的意思,而他的双腿被方家打断,如果及时医治的话还有一线机会能够复原,现在过了三天,老者却根本没有提起这件事情——难道……他是打算让一个双腿残废的瘸子来接受他的传承?

昏昏沉沉之中,方烬又睡了过去,他已经有十年没有经历过这样的绝望了,只是隐约记得当初还在做乞丐的时候有一次差点饿死,就像是现在的感觉,那已经十分模糊了!

他终究是睡着了,做了一个梦!

在梦里,他没有离开方家,在双腿被打断之后方家的大公子出现了,像是神仙一般的让他的双腿复原了,笑着对他说这只是一次考验,看他对方家的忠诚度,而他做的很不错!

阿雅笑意盈盈的把他扶起来,细心的给他擦拭身上的血污,方翔也是颇显尴尬的向他道歉,而且还称呼他方管家,并一再表示自己绝对没有对阿雅有什么不该有的想法,希望方管家不要放在心上,毕竟做管家必须要是对方家绝对忠诚的人,而他,即便双腿被打断了也没有丝毫背叛方家的想法,做的很不错云云……

是这样吗?原来只是这样吗?方烬这一刹那有些动摇,但是随即,他一把拨开了阿雅正在为他擦拭血污的双手,如果不是这样呢?

我方烬是不是还是要受命运的摆布?

明明在梦中他还没有出方家,但是脑海中却无缘无故的出现了一个衣衫褴褛满脸皱纹的老者的身影,命由己三个字更是在他的脑海中轰鸣!

命由己!

命由己!

方烬醒了,满脸的泪渍,阳光有些刺眼,是老者掀起了帷幔。

“到了!唉……”

老者摇了摇头,这一次他又没有骂方烬,只是神色里有些追忆,从他深邃的眼神中,方烬好像看到了几十年前的一个落魄少年,就好像现在的自己一样,然后老者就抱着他下了驴车。

面前的景色让他的眼前一亮,没有依山,没有傍水,一排青翠的绿竹围成栅栏,栅栏之内围着几间颇为简陋的木房,木房之后,方烬隐约能够看到些许嫣红,深秋时节还有这样的色彩,他的心中也是由不住啧啧称奇。

“这里是?”

“白衣小筑!”

放目远眺,除了这几间小屋之外,再远处就是无穷无尽的树木,完全遮蔽了视野,方烬转过头,他们过来的路也只是堪堪容得下一辆马车的宽度,两侧也是参差的树木!

这样的地方,简直堪称世外桃源,方烬这样想着,心情由不得也是开阔了起来,几日来心中的委屈和梦中的愤怒衰退大半,他在老者的怀中开始打量起了面前的几间木屋。

一名十三四岁的小姑娘出现在他的面前,一对冲天辫瞬间夺走了方烬的眼球,他甚至还没来得及细看木屋,“师父,莫爷爷来了!”轻灵的声音响起,小姑娘回头冲着木屋喊道,方烬的眼角余光分明看到老者满脸的褶皱舒展了大半。

“老东西现在来干什么?我这可没有什么好东西了!”

气急败坏的声音从木屋中传出,然后方烬就看到一位年纪丝毫不亚于老者的老人从木屋里冲了出来,白发白须,明明一副仙风道骨的模样,看举动却犹如屠夫。

“咦……莫言你这老东西这次怎么还带了个小家伙过来?”刚出木屋,白发老者就停住了脚步,满脸防备的看着抱着方烬的老者,然后一把把扎着冲天辫的小姑娘拉到了怀里。

“你不是想打我徒弟的主意吧?我跟你说,她可才十三岁,我就算拼了命也不会让你得逞的!”在她怀里的小姑娘听他这样一说,本来想来迎接老者的脚步也是顿了下来,满脸的防备,方烬满头黑线,他真想知道老者到底做过什么,值得让这两人这样防备他。

“白老头,这是我徒弟!”老者的声音前所未有的疲惫,徒弟两个字说的方烬心头一喜,却也鼻子一酸,在路上他是听出了老者的意思的——他的时日无多了!

“这小子……双腿断了?”好像也是很讶异于老者的反应,白胡子老头显得有些不适应,没有再插科打诨,三步并作两步走到了方烬的面前,扫了一眼,表情有些凝重的说道。

“最后帮我一次吧!”老者带着些许恳求的语气说道。

“别跟我来这一套!”不知道是不想提及这样伤感的话题还是真的没心没肺,白胡子老头招呼扎着冲天辫的小丫头过来帮忙,“先进屋!”说着自己转身向着木屋走了过去。

当老者和小丫头把方烬送进木屋的时候,白发老者的手里不知道何时多了一个布袋,示意老者把方烬放在床上,这时方烬才看到,布袋里插着几十枚长短不一的银针。

“怎么回事?”轻轻的把方烬的裤脚卷起,白发老者开口问道,知道不是问自己的,方烬没有开口,扎着冲天辫的小丫头也是跑了出去,不多时端了一盆清水回来,隐隐泛着热气,这时坐在一旁的老者才叹了口气。

“老神棍给我指点的,这小家伙……可以受我的传承!”像是交代后事一般的话语,方烬却分明发现了老者神色中一闪而逝的喜意,“恭喜你!”白发老者也是很郑重的回头对他说道,倒是搞的方烬有些莫名其妙了。

“有没有什么问题?”

“你不出去打听打听我是谁!”见老者问起这个问题,白发老者像是权威受到了挑战一般,吹鼻子瞪眼的说道,老者见他这样说舒展开了眉头,他自然也不希望自己的传承者是个瘸子!

方烬听了两人的谈话脸上也是由不得显出了喜色,原本他还有些忐忑,以为老者问的有没有问题是问他是不是有资格做他的徒弟,现在看来却是他的双腿还有复原的希望,喜悦顿时充满了心头,但是还没有高兴一下,忍不住一声痛呼,低头看去,白发老者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在他的双腿上插了十多枚银针,只是之前毫无感觉,直到这一枚才让他感觉到了剧痛。

“还有感觉,问题不大!”白发老者的眉头这才彻底的舒展开来,他自然也是看得出方烬的双腿断了不是一时三刻的事情,虽然嘴上说的任性,心里其实还是有些担心的,如果肌肉和经脉全部坏死的话,想要治好就不简单了,不过既然方烬还有知觉,那就好办了!

“瑶瑶,去烧桶水!”

“是,师父!”小丫头看着方烬痛苦的神色,正心惊胆战,听到师父的吩咐顿时像是解脱了一般,应了一声就小跑着出了木屋。

“你也是好运气啊!”看着跑出门的小丫头,莫言有些羡慕的看着白发老者说道。

“是运气,也是缘分……你不也是吗?”白衣老者回头看着方烬,意有所指,莫言没有再接话,只是微不可查的点了点头,诡道百脉,到现在,真正流传的……能有几脉?

“师父,水烧好了!”

“嗯,去把木桶加满水!”

“是!”冲天辫小丫头只在门口站了一瞬就又转头出去了,“我去帮忙!”莫言终于还是没能厚着脸皮看十三岁的小姑娘一个人忙来忙去,招呼了一声也是转身出去了。

“这里为什么叫白衣小筑啊?”短暂的沉默,白发老者已经把刺入方烬双腿的银针都收回去了,方烬想要找点话题多了解一下这里,想了半天才想起之前刚到的时候莫言说这里是白衣小筑,于是开口问道。

“因为我叫白衣啊!”白发老头擦拭着自己的银针,一脸理所当然的看着方烬,意思很明显,我白衣住的地方不叫白衣小筑还能叫什么?难不成叫莫言小筑?又或是小丫头小筑?

不是开玩笑嘛!

方烬嘴角抽了抽,一脸无语,这是他对这里的唯一了解了,没想到竟然是这样的,想好的一肚子可能全被憋在了心里,他突然觉得,从某种程度上来说,白发老头白衣和老乞丐莫言,有点相像!

“你叫什么名字?”

“我叫方……我叫烬,祖安城的人!”听到白衣问自己的名字,方烬怔了一下,刚开口,突然觉得方字实在刺耳,于是就主动的省去了,白衣怔了怔,他倒是第一次听说一个人的名字只有一个字,一直在擦拭银针的他也没有注意到方烬的表情,所以就没有多想。

方烬不知道白衣有没有注意他,只是心中又想起了祖安城的过往,眉目低垂,十七年的人生,在那里度过了十年,哪能那么轻易就忘记,就释怀?

再怎么说,终究是十年。

“师父,水加好了!”冲天辫小丫头的声音把方烬从思绪中拉了回来,白衣点了点头,对着跟在小丫头旁边的莫言努了努嘴,莫言倒是没有多说什么,直接走了过来又是一把把方烬抱了起来,方烬是他的徒弟,这些事总不能也让小丫头来做,最最关键的是……也要她做得来啊!

白衣小筑一共有五间木房,方烬现在待的这间是白衣一直住的地方,其余四间一间是冲天辫小丫头瑶瑶的住处,还有一间就是她刚刚烧水的地方了,也就是厨房,至于另外两间,一间是所谓的客厅,一间是所谓的客房,后来方烬仔细观察了一下,除了厨房之外,其余四间几乎没有任何的区别,要真说有的话,也就是客厅里面没有床……

现在莫言抱着方烬去的地方,就是那间客厅,一个巨大的木桶伫立在那里,里面还冒着热气,瑶瑶没有跟过来,而白衣则是从自己的房间里抱了一个陶罐子,走在莫言的前面,方烬进来的时候就看到他从陶罐子里面抓着一把一把的粉末状不明物体向木桶里撒着,虽然看起来比较怪异,却是带着些许清香,十分的好闻。

“衣服脱掉,扔进去吧!”半晌,白衣停下了动作,取出一块手帕擦了擦手,然后面无表情的对莫言说道,方烬又是满头黑线,扔进去……这是把他当什么东西了?不过让他有些讶异的是莫老头不但没有生气,神色中好像还有些感激的意思。

“啊!”看着莫言小心的把自己的衣衫退去,他也是十七八岁的少年了,之前还把阿雅接回了方家,现在被脱光了衣服,虽然是在两个老人家面前,还是由不得有些害羞,不过只是一刹,一声怪异的叫声从方烬的口中传出,像是疼痛到无法忍受时发出的声音,但却又夹杂着些许舒爽到上天的感觉。

莫言倒不至于真的把方烬扔进去,不过在方烬进入木桶的那一瞬,还是忍不住呻.吟了出来,酸酸麻麻的感觉瞬间覆盖了他的双腿,从垃圾堆离开之后的这几天,方烬的双腿只是在偶尔活动的时候有过钝痛的感觉,这一次却好像是被万千只蚂蚁在上面爬过的感觉,只是爬,不是咬,真的说不清是痛苦还是享受!

“谢谢!”看到这一幕,莫言十分郑重的对着白衣说道,白衣吓得向后一跳,一脸防备的看着莫言,好像是怕老乞丐有黑他什么东西,方烬正处在这种奇妙的感觉之中,没有看到这一幕,不然的话绝对又是忍不住在心里一顿吐槽。

“感觉怎么样?”看着方烬睁开了眼睛,白衣也没有再和莫言闹,向着方烬问道。

“我现在觉得……像是有很多蚂蚁在腿上爬一样,很酸……很麻……”方烬费力的组织着自己的语言,他现在的感觉,实在是太难形容了,不知道是该说难受还是该说舒服。

“嗯,那就行!”白衣点了点头,“莫老头,你是在这守着还是?”白衣说着又转头向莫言问道。

“让他在这休息一会吧!”

“嗯,泡三个时辰!”木桶中的水刚好淹没方烬的胸膛,说让他休息,至少在现在是不可能的,腿上的感觉实在是太过强烈,不过莫言的意思也很明显了,白衣简单的说了一句,和莫言一道转身出了客厅。

“瑶瑶,给你烬哥哥拿套干净的衣服!”出了门,莫言看到冲天辫小丫头探头探脑的站在她自己的房门前打量着,笑着招手对她说道。

“哪有给他穿的衣服!”还没等到小丫头说话,白衣一脸怒意的瞪着莫言,什么东西?烬哥哥?谁是谁的烬哥哥?他自然不至于直接把这个问题拿出来跟莫言吵架,那就只有抓住没有适合方烬的衣服来反击他了。

“我看你的就挺好……”莫言抖了抖肩膀,他说的也是实话,白衣的身形不怎么高大,说是个小老头都不过分,他的衣服给方烬穿的话……虽然有点怪,不过大小应该是没有问题的。

“我去洗澡了,这一身……我快被自己熏晕过去了!”先是把自己打扮成乞丐,再之后几天没有洗澡,也亏得莫言也是戏命师传人,换个人都要被自己恶心死了,挥挥手打断了正要说话的白衣,潇洒的向着那间客房走去,说起来……白衣这间客房,真算起来,应该说是莫言的房间。

“师父?”看着莫言的背影,冲天辫小丫头有点不知所措,弱弱的问道。

“给他拿!”吹鼻子瞪眼的拂了拂袖子,白衣嘴里叨咕着回了自己的木屋,在莫言这里,他就没有占过哪怕一点点便宜,哪怕他已经很很很努力让自己的脸皮变得厚一点,再厚一点了!

“哦……”看着师父的样子,小丫头缩了缩脖子,好像每一次莫爷爷来这里师父都会激发这种状态……心里想着,小丫头跟在白衣身后到他的房间去取衣服了。

客厅之中。

方烬双目微闭,脸上的表情比最高端的小丑还要怪异,那种痛苦中带着享受的感觉,不但刺激着他的双腿和内心,还很诚实的在他的脸上表现了出来。

陶罐里放的到底是什么东西?

方烬就是傻子也知道自己有这种感觉与白衣撒在木桶里的粉末有关系,只是他实在想不出放什么东西能让他都有这种感受,在祖安城长大的方烬在最早的时候也时常到药店中给方家受伤的侍卫取一些伤药,但是现在……他把脑子里的东西一点点的翻出来,却是完全找不到用了之后能符合他现在的感受的东西!

“小哥哥?”稚嫩轻灵的声音在门外响起,方烬的脑海中不由自主的浮现出了那个粉雕玉琢、扎着一对冲天辫的小丫头的身影,小哥哥?是在叫自己?

“叫我吗?”方烬不是很确定的问道。

“这里还有其他人嘛!”方烬甚至能够想象的出门外小丫头不满的嘟着嘴的样子,能让她叫哥哥的,也只有自己了。

“有什么事吗?”方烬有些尴尬的问道。

嘎吱……

“啊!”

关着的门被打开了,小丫头探头探脑的走了进来,方烬下意识的就向桶里缩,双腿上酥麻的感觉瞬间变成剧痛,忍不住一声惨叫。

“啊……小哥哥你没事吧?”小丫头一脸无辜的、关切的问道。

“没事……你有什么事嘛?”方烬痛的额头上布满了汗珠,不知道的还以为是木桶中的热水熏的,不过他还是咬着牙强忍着疼痛向一步步走过来的小丫头问道。

“哦……师父和莫爷爷让我给你准备的衣服,放在这里了哈!”好像感受到了方烬的神情不太自然,小丫头怯生生的说道。

“嗯,放在那吧,谢谢你了!”方烬有些无语,点了点勉强露出水面的脑袋,险些喝了口水,小丫头看到这一幕噗嗤一笑,把衣服放在木桶旁边的桌子上就蹦蹦跳跳的出去了。

小姑娘离去,方烬一阵龇牙咧嘴,不过很快他就惊讶的发现,双腿上的疼痛快速的衰退,根本没有过多长时间,就又被酥麻的感觉替代,这一次不再有痛感,更像是有人在帮他按摩一样。

连日来的奔波,躺在木桶中的方烬贪婪的享受着这种感觉,倦意来袭,上下眼皮跳动,竟然是在不知不觉之中再次睡了过去。

“师父……师父……师父!”

再次醒来的时候木桶中的水已经只剩下了些许残存的温度,这一觉方烬睡的十分踏实,醒来的时候甚至下意识的认为自己还是在方家,不过耳边传来小丫头火急火燎的呼喊把他带回了现实,想想自己的遭遇,短短几日,竟然恍如隔世。

应该有三个时辰了吧?

方烬心里揣测着,双手按住木桶的边缘,尽量不碰触双腿的从木桶中爬了出来,然后一把抓过木桶旁边的毛巾把身上的水渍擦干,小心翼翼的在一阵龇牙咧嘴中穿好了衣服,眼角扫到放在墙边的一副木质拐杖,显然是在他睡着的时候被送进来的。

挪动着身躯抓过拐杖,方烬想要出去看看,刚刚小丫头的呼喊十分的焦急,不至于是发生什么事情了吧?

仇家寻仇?还是方家的人找到了这里?他已经离开了,不会再对方翔和小雅有任何威胁了,应该不至于吧?

思绪之中,方烬拄着双拐出门了,天色渐渐地暗了下来,夕阳只剩下最后一抹残晕,眼前没有小丫头的身影,莫言和白衣也都不在,方烬正疑惑,耳畔却是又传来了声音。

“你这个死老东西,我就说,每次你来都不会有好事!”

是白衣的吼叫,气急败坏的感觉,方烬心底一突,他的双腿还没好,这个时候可不能得罪白衣,心里想着,忙不迭的拄着双拐向着声音传来的地方挪了过去。

“我的牡丹啊,你这个该死的老东西,你知道我费了多大劲才培养到今天吗!”

方烬看到白衣的时候,小丫头正怯怯的躲在一边,莫言也是满脸讪讪,顺着白衣手指的方向,方烬想了起来,他最初到这里的时候就看到了这片嫣红,只是现在……

一辆驴车耿直的伫立在花田正中,车辙的痕迹覆盖了大半花田,原本应该无比艳丽的牡丹此时东倒西歪,还有不少花瓣败落,上面残留着像是口水一样的东西——驴已经不见踪影。

那应该就是口水……看到这一幕方烬哪还想不明白,莫言抱他进屋的时候根本没想着把驴拴住的事情,进屋之后更是忘得一干二净,驴不是死的,所以它跑了,巧的是它跑的时候还看到了一片原本不该出现在秋末的牡丹,于是……就嚼了。

白衣的表情已经不是愤怒了,而是扭曲!恨恨地瞪着莫言,好像在给他时间让他思考他有哪一次来带来的是好事,小丫头瑶瑶好像也没怎么见过师父发过这么大的脾气,小手绞着衣襟,感觉做什么都不合适,只恨自己多余。

方烬拄着拐杖愣在了那里,他们本来是有求于人,不看白衣的反应和表情,只是想想在深秋开的正艳的牡丹也知道这东西绝对不是凡品,毫无疑问……驴闯祸了!

闯祸也就算了,还跑了,拉了屎……没有擦屁股!

讪讪的站着,方烬现在也是有点纠结,这样的事情明显不是他能掺搅的,没看莫言都是尴尬的站在那里满脸的不好意思嘛!

“算了算了……”看莫言一直不说话,白衣满脸颓然的摆了摆手,小步走进了花田,左拨拨右摆摆,看看还有没有幸免的牡丹,他没想着在花田四周围上栅栏,毕竟这样的地方……除了他和瑶瑶,偶尔也不过就莫言或是其他几个老朋友来一趟,至于野兽……白衣就呵呵呵了,多了不敢说,方圆千米,他不相信有不开眼的野兽敢过来!

基于这些原因,白衣自然也没有必要多此一举的给花田围上栅栏,于是就让驴钻了空子!

“瑶瑶你也去帮忙吧!”

看着白衣不时地弯腰站起十分辛苦的样子,这一次莫言真的是有点不好意思了,以往不管怎么说都是他占了便宜,白衣的愤怒只会让他很自得,这一次……被驴占了便宜,他也是十分的无语!

小丫头正不知道怎么办才好,听到莫言说话,点了点头,也是小步走进花田开始帮着师父一起看是否还有完好的牡丹,方烬不知道,这些牡丹可不只是好看,其实还是白衣悉心培养出的药材,不然的话他也不至于那么在意。

莫言知道这一点,没有多做辩驳,嘴上没有承认错误,心里却是十分的愧疚,看到白衣和瑶瑶都在忙碌,他也是小心的走进了花田,尽量不踩到哪怕已经被祸害的牡丹,然后……方烬的嘴巴大大的张开了,放进去个鸡蛋都是十分的轻松——莫言把伫立在花田正中的驴车举了起来!

这驴车的两只轮子就有不下百斤,更不要说还带着车厢了,就算是双腿没废,单让方烬举起轮子都费劲,可莫言呢,只见他站在车厢旁边,两只手抓住车厢前面的两只把手,一声低喝,竟然生生的把驴车给举了起来!

这真是八九十岁的老头?

方烬怔怔的看着莫言,整个驴车就算没有千斤怕是也相差不远吧……就这样举起来了?这就是莫言所谓的修士?他要接受的就是这样的传承?

方烬的心底就像是突然出现了一口泉水一样,汹涌的向外流淌着希冀,他突然发现自己对这个传承更加期待了!

一直忙到天色尽暗,莫言把驴车拉到了栅栏之外的树林中,而白衣和瑶瑶则是在检查了没有受到大损伤的牡丹之后把余下的都小心翼翼的拔了出来,方烬帮不上忙,就看着木屋前的残败牡丹一点一点的堆积了起来,像是最初白衣的表情,心下有些忐忑,小心翼翼的看了看白衣的表情,发现他已经平静下来了,不知道接下来……

“瑶瑶,去做饭吧!”把所有不可能再成长的牡丹都拔出来之后,白衣洗了手对小丫头说道

“嗯!”小丫头应声,转身就向着厨房走去,“我来帮忙烧火吧!”方烬一直杵在那里,因为要拄着拐杖的原因一直帮不上忙,现在好不容易找到一件能做的事,忙不迭的说道。

“让莫老头去吧,我来看看你的腿!”不知道是为了报复莫言还是真的要在这个时候看方烬的腿如何了,白衣斜睨着莫言,见到莫言点头,对方烬招呼了一声就向着自己的房间走去。

炊烟袅袅升起的时候,方烬正坐在白衣房中的床上,透过昏黄的烛光,白衣的手在方烬的双腿上按捏着,不时还问问他有什么感觉。

“这里疼……”

“这里呢?”

“没感觉……”

“这里呢?”

“啊!”

……

……

“嗯,没什么大问题,最多半个月,我保证你复原如初!”半晌,白衣站起了身子,神色中没有了方烬初至时的凝重,显得十分的有信心,方烬听他这样说也是一脸的喜色,“今天……对不起啊……”想了想,方烬挠头对白衣说道。

方烬的对不起不是为他自己说的,可以说是位莫言说的,也可以说是为驴说的毕竟驴嚼牡丹这件事无论如何也怪不到他的头上,只是这一切因他而起,他看得出,莫言是不会低头说对不起的,所以就趁着他不在,偷偷地对白衣说了。

“你知道吗?”烛火摇曳下,白衣叹了口气,直视着方烬说道,“这是莫老头第一次做的不在他的思虑之内的事情!”

方烬没有想到白衣竟然对他这样说,当下一怔,也不知道该如何接话了,他以为白衣会十分愤怒的谴责莫言的,没想到他却是语重心长的说了这么一句话。

“你现在或许还不了解,等你真正接受了他的传承,就会知道……这样的事情对于一名戏命师来说有多么的可怕了!”双手背负在身后,烛光掩映之下,方烬心头有了些许的明悟,直到此刻,他才认识到两名老人吵吵骂骂之后真正的友谊。

“或许有你的原因,但是作为戏命师,无论在什么时候都不该让这样的事情发生的,或许有什么事情是他无法主导的,但是绝不该想不到!”

“这意味着……他已经不是一名合格的戏命师了!”白衣的语气有些悲凉,莫言固然是失败了,他呢?何尝不是一个失败者?

“我们行将就木,以后的岁月……就是你们的舞台了!”白衣说的不是你,而是你们,方烬自然而然的想到了正在做饭的小丫头,只是……她才只是十三岁,而自己现在更是没有真正的接触到这个传承……听到这样类似于交代遗言的话,方烬的心里顿时变得十分的沉重。

“师父,小哥哥,吃饭了!”

正想说些什么,木屋外传来了小丫头稚嫩轻灵的声音,白衣的脸上露出了一丝欣慰的笑容,应了一声,又对方烬使了个眼色,方烬拄着拐杖跟他一道出了木屋。

饭菜都很简单,却也让人咋舌,没有肉食,只是四个小菜几乎全都是珍贵药材,方烬在心里算了一下,就算是以方家的家业,这样吃下去,不要多,就四个人,不出几年就能把方家吃空,而看瑶瑶、白衣甚至莫言都是很淡然的样子,方烬丝毫不怀疑,白衣和瑶瑶平日里一直吃这个!

这顿饭吃的很沉默,方烬没有想着打听食材的意思,白衣和莫言心里都想着事,不管是不是同一件事,都没有怎么说话,只有瑶瑶,不时的夹菜,“师父你吃!”“莫爷爷你吃!”“小哥哥你吃!”的声音时不时的响起,证明着几个人不全是哑巴。

吃完饭莫言起身直接离开了,神色有些颓然,白衣能够意识到他的问题,他自己不会意识不到,没有提起驴嚼牡丹的事,也没有说起关于传承的事情,回到了客房就把小木屋的门关上了。

“你睡客房吧!”看着莫言离去的背影,白衣叹了口气对方烬说道,方烬点了点头,小丫头已经是收拾好了碗筷抱到厨房去洗刷了。

一夜很快过去,接下来的十余日莫言一直表现的像他的名字一样,十分的沉默,对此白衣也只是叹气,没有多说什么,另外他在第二日就给方烬做了一对木质的夹板,在他的双腿上敷上了一些不知名的药膏之后叮嘱方烬不要随意动双腿就没有再理会。

而其余的时间,白衣一般不是躲在自己的房间里捣鼓一些东西就是和瑶瑶一起整理那些收回来的残败牡丹,说起来就只有瑶瑶在偶尔空闲的时间带着方烬到处走走转转,熟悉这里的环境。

“这周围到处都被师父种上了这种树木,除了一些小动物或者是飞鸟之外,像是野兽之类的动物是不敢靠近的!”瑶瑶指着一大片有着宽大肥厚的叶子的低矮树木对方烬说道,方烬想起了那天花田被破坏的事情,当时他还想着白衣为什么不给花田围上一道栅栏,现在看来,如果没有那头驴的话……还真没有必要,而在那之前,恐怕没有想到会有这么一头驴!

“这种树木叫臭荆木,我们闻上去没有什么味道,不过野兽能闻得到,它们对那种味道都十分排斥!”方烬在一株草木旁扑扇着鼻翼,只有淡到几乎不可闻的腥味,他正疑惑着这样的树木怎么能挡得住野兽,瑶瑶就在他身后解释道。

“哦!”摸了摸鼻头,方烬尴尬的应道。

在这里的这几天,他已经是看出来了,白衣和瑶瑶应该也是同属于诡道的,只是不知道是诡道中的哪一脉,应该是与医药有关的,所以在这方面方烬完全没有想着去质疑瑶瑶,别看小丫头才十三岁,只从白衣日常的表现来看,就知道他对这个徒弟的天赋十分的满意。

“我们回去吧!”

“嗯!”天色渐渐暗了下来,见瑶瑶提议,方烬点了点头,虽然腿上已经感觉不到疼痛了,不过他行走还是拄着双拐,毕竟腿上的夹板还在,天太晚的话回去总是不方便的。

“回来了!”两人回到木屋的时候,白衣和莫言并肩而立,看到两人的身影出现,白衣就招呼道。

“嗯!”对于白衣方烬现在也是比较熟悉了,甚至如对莫言一般,也是拿他当做师父、亲人来看待。

“坐下,把腿上的夹板卸掉吧!”白衣指着身侧的木凳,淡淡的开口。

“啊!”方烬明显有些措手不及,卸掉夹板……是不是说……

坐在木凳上,方烬的双腿有些颤抖,不,是全身都在颤抖!

“不要紧张!”白衣熟练地把缠在夹板之外的纱布解掉,感受到了方烬的颤抖,笑着说道。

而在一旁,莫言和瑶瑶也是眼睛一眨不眨的看着,莫言自然不必多说,他可不希望自己的徒弟是个瘸子,至于瑶瑶,这几日的相处让她对这个小哥哥很有好感!

方烬和瑶瑶散步的时候了解到了,最初的时候白衣经常游走在各地,像是游方医生一般,而白衣见到她的时候,恰逢那一年她的家乡闹瘟疫,瑶瑶的一家全都死在了瘟疫之中,只剩下了她一个,白衣见到她的时候她也是奄奄一息了,不是因为瘟疫,而是饿的,听白衣说他那个时候甚至高兴地要跪拜四方神佛了!

瑶瑶完全没有被瘟疫侵染,不是因为家人对她的保护到位,也不是因为她的运气好,而是她的体质——天生免疫百毒的幻灵体!

一如莫言,同属于诡道一脉的白衣也失败了,没有能够从这一道中悟出大道,也就是没有了立地成圣的机会,于是他就开始游方四海,寻找适合自己传承的传人,瑶瑶,就是他要找的人!

所以从这一方面看来的话,瑶瑶与方烬并无二致,都算得上是孤儿,虽然有白衣的养育,瑶瑶这些年除了偶尔与白衣一道外出行医之外,很少离开白衣小筑,方烬的到来让她知道了很多以前不知道的事情,一直以来她只有碗口大的世界也被扩大成了井口大小,自然是对方烬十分的黏贴,除此之外,还有最重要的一点——那种亲人一般的,哥哥的感觉!

“小哥哥,快站起来试试!”看到白衣终于把方烬两腿上的夹板去掉,还不等莫言和白衣说话,瑶瑶就迫不及待的说道。

“啊!”

方烬心中兴奋,听到瑶瑶的话,心中最初的那一抹担忧也被抛诸脑后,小心翼翼的站了起来,但是随即就是一声惊叫,险些摔倒,好在白衣眼疾手快,一把扶住了他,才没有跌坐在地上。

“不行吗?”莫言的失落完全写在了脸上,他也是关心则乱,完全没有发现,除了小丫头瑶瑶也有些难过之外,无论是方烬还是白衣,都没有表现出特别的情绪。

“师父,没事的!”方烬先是对着莫言说道,然后又将目光转向了白衣,“我再试试!”白衣点头,这一次方烬小心了许多,他自己的身体当然是自己最明白,刚刚不过是因为自己双腿残废已经在心中形成了惯性,一时间有些无法转变,再加上站起的太急,半个多月没有双脚站立,所以不太习惯而已,他虽然险些跌倒,却不是因为疼痛,更不是因为双腿无法支撑杆!

莫言讪讪一笑,他也是渐渐地接受了自己已经不是那个心思无暇、决胜千里的角色了,看到方烬和白衣的表情,已经是放心了大半。

果不其然,这一次方烬终于是站了起来,没有再依赖拐杖,虽然看起来有些像狂风中的小草,随时可能折腰,但他终究是站了起来,“我走两步试试!”看着身侧的三人,方烬小心翼翼的迈着步子,一步、两步……

“谢谢您……谢谢您!”

停下了脚步,方烬先是对着莫言深深的鞠了一躬,然后又把同样的动作对着白衣做了一遍,这是他迄今为止唯一一次在与命运的抗争上获得了胜利,没有欣喜若狂,一切的一切好像都自然而然,心头的激动让方烬再次想起了当初莫言的话,命由己,不由人、不由天!

白衣笑着点头,莫言的目光也变得更加柔和了,他与方烬虽然有了师徒的名分,但是这些日子,他却是完全没有教授方烬任何知识,这也是他欣慰的原因,现在的方烬,终于是有了一丝戏命师的风范——宠辱不惊!

看得出方烬在强行压抑着自己心头的激动,但是能够做到这一步,莫言已经是十分的欣慰了,“我们明天就可以离开了!”不知道这句话是对白衣说的还是对方烬说了,莫言小心的搀扶着方烬走向了他的房间,小丫头瑶瑶怔了一下,脸上的表情怅然若失。

“好好学习本领吧,你们一定还有机会见面的!”白衣看着自己的小徒弟脸上的不舍,蹲下身拍了拍她的肩膀,然后目光变得空旷,像是在追忆着什么,“诡道百脉,又有谁能完全脱离我们这一脉?”

莫言房屋中。

将方烬扶坐在了床上,莫言点燃了桌上的油灯,昏暗的木屋顿时被暖黄色的光芒包裹。

“诡道一门没有什么繁琐的拜师仪式,所求不过一条,你情我愿!”随手甩灭了点油灯的火折子,莫言在方烬对面的木凳上坐下,直视着方烬的眼睛,郑重的说道,“也就是说……你现在还有最后一次机会,可以选择拒绝我的传承!”

莫言不是在开玩笑,道法自然,以法入道才是世人眼中的正途,诡道虽也能成圣,但是终究只是旁门之道,而且,想以诡道成圣,难如登天,失败了的话……后果却是要比以法入道的修者严重百倍!

嘭……

一声闷响,随之而出的是方烬的一声闷哼,他的双腿刚刚复原,此时却是直接从床上站起,双膝跪在了莫言的身前,“师父!”只是说了两个字,方烬的目光坚定的看着面前的老者,昏黄的烛光中,方烬想起了那天莫言的话,就算你不愿意接受我的传承,我也会保住你的性命,就是从那个时候起,方烬就已经立誓,无论生死,这一世他都是诡道一脉的戏命师!

“好!好!好!”莫言一连说了三个好字,十分欣慰的把方烬扶了起来,脸上的表情也随之郑重了起来。

“既然你已经决定了,那我现在就要对你说了,诡道一门,没有繁杂的拜师礼节,也没有多少规矩,唯有一点你要记住!”莫言说到这里停了下来,见方烬点头才继续说了下去,“只要份属诡道一门的都是同门,不管哪一脉,互相之间不得伤害,否则就是背叛师门!”

“那……我怎么知道遇到的人是不是诡道一门的呢?”方烬心性本就善良,别说是同门了,就算是陌生人,没有伤害他的话他也不会想着去伤害别人,只是这规矩实在古怪,总不能让他在面对敌人的时候先报上名说自己是诡道戏命师一脉,再去问问别人是不是诡道的吧?

“你会知道的!”莫言满含深意的笑了一声,方烬有些摸不着头脑,不过也不是太在乎,他现在想的没那么多,真说仇人的话……方翔和刑堂长老勉强能算是,他们俩可绝对不会是诡道一门的,至于其他人……无缘无故,方烬何必要去跟他们过不去?

“这四本书内的内容是诡道百脉入门都必须了解的,也被我们称作‘四书’!”方烬心中正想了,莫言却是不知道从哪里摸出了四本线装古书,一一排放在桌子上,趁着昏黄的烛光,方烬放目望去。

他在方家那么多年也是学了不少字的,虽说不是文豪,简单的字总还是认识的,尤其是这四本书上的字都不是什么生僻字——《水经注》、《山河志》、《圣人赋》、《帝王心术》

“这些?”方烬的目光中有些疑惑,只是听这四本书的名字也能够大致了解到了,这四本书应该没有哪一本是跟神仙术法有关的,倒更像是民间私塾里的课本或是坊间的山野杂记!

学这些东西……方烬将目光转向了莫言,莫言点了点头,“《水经注》和《山河志》这两本讲述的是整个大陆的山川河流、奇珍异兽,当然,不只是这些,以后你看了就会明了!”莫言说着把这两本书放到了方烬的面前,然后拿起了另外两本。

“《圣人赋》之中记载了各朝各代贤者的文章传记,可谓是把各地的风俗民情完全的展露了出来,至于《帝王心术》……权谋要术、人心揣度在这里面都有描述,说起来,这一本才是我戏命师一脉必须完全掌握的!”单独把《帝王心术》递给了方烬,莫言严肃的说道。

接过四本书,方烬心头的疑惑更重,正想发问,莫言却是已经看穿了他的心思,“我对你说过,这一脉的修行与普通修者不同,你该有心理准备才是!”莫言的语气有些重,对于方烬这一次的表现,他是有些不满意的,虽然说方烬还是个孩子,但是经历了这一次的劫难之后,是该成长了!

“师父,我知道,只是有些讶异,没有想到这样竟然也可以修行!”方烬看着莫言的表情有些不善,忙不迭的解释,“如果真是正宗的修者秘籍的话……怕是我还修习不了!”方烬的脸上拂过一抹暗淡,谁不想翱翔于九天之上?谁不想被万众敬仰?只是他若是有这样的天赋的话,又何至于在方家蒙尘那么多年?

正统的以法入道,修的便是灵根,没有天赋,努力只是徒劳,方烬正是知道这一点,才对这种修行方式十分的讶异,莫言听方烬这样说也是明白自己错怪他了,心里也是有了些许的明悟,从方烬出现,他对事情的掌控就越来越差,或许……是该他隐退消失的时候了!

诡道百脉,一脉一人,只有上一代成功或是失败了下一代传人才会出现,同样的,下一代传人的出现也同样意味着上一代人已经成圣或是失败,而现在……方烬出现了,莫言隐约明白了什么。

“唉……”

一声莫名其妙的叹息让方烬的心中惶惶,不过看着莫言的表情,方烬心中却是由不得生出了悲凉的感觉,他还不知道诡道百脉一脉一人的事情,只是想到莫言说过的……他的日子不多了!

一声叹息之后,莫言收拾了自己的情绪,开始一点点的把戏命师一脉的一些事情向方烬说了起来,秉烛夜谈,方烬双腿刚刚复原,本就在兴奋之中,两人都没有什么睡意,不知不觉竟然是直直说了一夜,直至天明。

“莫爷爷,小哥哥,吃饭了!”

瑶瑶的声音在门外响起的时候,两人才相视一怔,看着只剩下一些残油的灯火,然后哈哈大笑,料想他们自己都不敢相信竟然这样一直说了一夜,莫言冲着方烬点了点头,两人便一道走了出去。

一夜的时间自然不是让方烬来修行的,但是方烬对于诡道百脉,对于戏命师总算是有了大致的了解,同时也终于明白了为何当初莫言会说失败了的后果比死还要可怕,每每想到这里,方烬都会偷偷地瞥上一眼莫言和白衣,然后默默地心痛,不知道瑶瑶是不是也知道这件事情。

最好不知道,对,最好不知道!方烬狠狠地扒了一口饭,然后狠狠地想着。

相聚总是短暂,离别才是主题,终于到了要离别的时刻,无论是方烬还是莫言,甚至是白衣都没有想到,小丫头竟然会哭的稀里哗啦,好生安慰了瑶瑶之后莫言又和白衣说了几句话,方烬现在知道的不少,看到两个人虽然都是说一些不着调的话,却还是从他们的神色中看到了那一丝不经意间闪过的落寞和凄凉。

努力,努力去成功,不让师父受苦!

“小哥哥,这个给你,如果以后你想瑶瑶了,你就拿出来看看!”方烬正在自己的思绪之中,低头却看到了两团高高冲起的冲天辫,小丫头走到了他的面前,两手捧着一个绣着不知名的花草的荷包,“谢谢,哥哥有时间的话一定会回来看你的!”接过瑶瑶递来的荷包,方烬拍了拍他的头笑眯眯的说道。

“你可不能忘哦!”小心的把荷包揣进胸膛,小丫头的小拇指又伸到了他的面前,方烬有些无奈的伸出自己的小指和她完成了这个诺言,然后再瑶瑶的一双小手挥舞中跟着莫言一道,离开了白衣小筑。

林外小道。

没有了驴车,莫言和方烬只能步行,好在两人都没有什么行礼,只是从白衣小筑背了些许吃食,至于那四本书,又不知道被莫言放到哪去了。

以方烬的身份和脑洞自然不会想到这个世界上还有储物戒指这种东西,而且他也不是好奇宝宝,莫言不说,他也不问,反正知道没有丢、没有拉下,就行了。

“师父,我们接下来去哪啊?”

“走到哪就去哪!”

莫言的回答让方烬撇了撇嘴,一夜的交谈中方烬已经是了解到了,戏命师这一脉,在莫言的理解中就是借力打力,至于方烬问道他的力气怎么那么大,他也只是说了,这是诡道百脉的必修课,他们没有一般修者那般可以移山倒海的能力,总还是要有些防身的手段的。

关于这个问题两人倒是讨论了不少,像是莫言选择的就是强身健体,方烬问道白衣的时候,莫言犹豫了一下,然后说了一句让方烬一头冷汗的话——那家伙愿意的话,可以让他的身侧五步之内只有死人。

有一句没一句的聊着,天色还早,两人也就不甚着急,白衣小筑方圆百里内只有几个小村庄,说得上是十分的偏僻了,方烬不知道莫言是真的随便选的方向走的还是有目的没有告诉他,他只负责跟着他,然后听他说一些辨别人心的方法,偶尔发表一下自己的意见,十有八九会被莫言骂的狗血淋头。

到了后来方烬就只听不说,莫言也是感觉说着有些无聊了,不再说人心,开始向方烬说这块大路上的国家布局或是山川地理。

自己所在的国家是楚国,这一点方烬是知道的,但也仅限于此了,在方家的十年中他很少了解外界的事物,最大的范围也就是在祖安城方圆罢了,所以对于莫言说的这些他还是十分有兴趣的。

这块大陆上一共有七个国家,其中方烬所在的楚国算得上是其中的翘楚,虽然不能说制霸天下,却也是首屈一指的强国,除此之外还有秦、齐、赵、魏、韩、燕这六个国家。

在这六个国家之中,齐、赵、魏这三个国家与楚国之间勉强能够匹敌,至于秦、韩、燕,说句难听的,在其他四个国家的眼中,根本没有把他们看做真正的国家,不过是因为这片大陆太大,各国人口都不算太多,懒得去占据他们的地盘罢了。

祖安城在楚国偏南的方向,而白衣小筑则是在祖安城偏南的方向,再向南就是齐国的境域了,“我们这是要去齐国?”听莫言说着这些,方烬好像回过了神,他们还在向南走着,已经一个过星期了,又越过了两座城池和几个小镇子,除了去齐国,方烬想不出其他的可能。

“走走看!”莫言挥了挥马鞭,不置可否。

他们早在途径第一个城市的时候就买了一辆马车,不然单靠双腿的话,两人怕是都已经走废了,方烬坐在马车之中对于这句走走看又是一阵腹诽,不过想着自己的师父驾着马车,自己坐在车厢里,他也就不计较这些了。

倒不是他想这样,只是方烬这十几年里的确没有什么驾驶经验,拉车的骏马在莫言的指挥下温顺乖巧,一换上了方烬就立即换了画风,好几次方烬都怀疑是不是因为这批马有年龄歧视,看自己年轻欺负自己,在莫言笑呵呵的换了一匹马之后,方烬小脸通红的放弃了尝试,乖乖的坐在车厢里,认可了莫言的驾驶地位。

“下来看看吧!”

正行着,莫言一声短啸,马车缓缓地停了下来,方烬听到马车外的声音,探出头去,莫言已经是下马站到了一旁,方烬随之下马,然后由不得就有一种想要长啸三声的冲动。

一望无际的长河,奔流汹涌,水面有些浑浊,却更有一种磅礴的气势,两人的衣襟无风自摆,那是奔腾的河水带动的气息鼓舞的。

“看到那里了吗?”

“大河?”

看着莫言手指的方向,浑浊的江水奔流不息,甚至没有船家敢在江上行船,只有偶尔出现的海鸟像是战斗机一般的冲进去,带起一片泛黄的水迹和一抹耀眼的白鳞,再像是得胜的将军一般飞回岸上大快朵颐,只是……师父让自己看这有什么深意?

“嗯!”莫言点了点头,“你可知道,几十年前那里是一片杂草丛生的荒地?”莫言的目光依然停留在大河之上,方烬却是看了看脚下,杂草丛生。

“像这里一样?”方烬指了指脚下,莫言点了点头,“起于楚离,没于齐江,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见莫言点头,方烬好像想到了什么,然后说出了一句话看向莫言,莫言果然是又点了点头。

“这就是那离江!”莫言的声音充满了沧桑,像是这奔流的大河一般,看尽了世间百态。

方烬的心头泛起了一丝震撼,原本他只当莫言是在说一些奇闻异事,尤其是那么大一条河,几十年就改道一次,怎么可能?现在……他却是亲眼看到了!

离江起于楚国的离城,终于齐国的江城,不要看他奔腾汹涌,却是一条类似于死水的河,只是这一片地域常年雨水较多,而离江所处的位置又特别低洼,所以每隔几十年,积攒的雨水就会带着离江在这一片横行一次,这也是为何大河两岸没有任何人家,只有丛生的杂草的原因。

“最早的时候,这大河的两岸都是有人家的!”莫言的声音再度响起,方烬没有插话,这一段莫言没有对他说过,想来又是一个很好听的故事。

“当初这条大河还很正常,河水也不像是现在这么浑浊,只是后来发生了一次地震,而且雨水也渐渐地多了起来……”

莫言看着大河,缓缓地说着,方烬看着大河,认真的听着。

第一次大河改道的时候,无数人家被洪水淹没,于是大河对岸的人就讥笑遭难的人祖先干了坏事,报应到子孙身上了,这些人家破人亡,自然没有心情跟他们争辩,最后全部迁徙到了其他地方。

可谁曾想没过几十年,大河再次改道,这一次遭殃的变成了之前那些嘲笑别人的人,那真是一次盛况,很多原本家园被洪水淹没的民众特意敲锣打鼓的回来庆贺,庆贺当年对他们落井下石的仇人终于也遭了报应!

到了这个时候还没有多少人意识到大河改道已经成了常态,在大河改道之后还有人在河岸的另外一侧建房,几百年大河改道数次,终于是让这些人认识到了,根本不是什么报应,只是天意而已!

于是也是从那个时候起,大河的两岸就完全的荒了下来,变成了现在两人脚下的这个样子。

方烬拨开杂草,隐约可见其中已经死去不知道多少年的河蚌,空空的壳子像是在诉说着曾经,莫言的这个故事真是听的他目瞪口呆,无论是大河改道的神奇还是那些落井下石人的嘴脸,甚至是最后另外一批人敲锣打鼓庆祝的事情,都让方烬有些难以理解。

“这就是人性!”莫言总是能够看穿方烬心中所想,在这几日他也对方烬说过,作为一名戏命师,最基本的就是永远不要让别人看出自己在想什么,或者说真正在想什么!

方烬的修为显然是还不到家,听到莫言的话之后讪讪一笑,“师父你是不是又要教我什么道理啊?”这些天一直都是这样,不管是什么事情,莫言向方烬说过之后总要有些感悟或者道理教给他,这一次自然也不会例外,方烬识趣的问道。

“嗯!”莫言点头,“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一句话说完,莫言收回了大河上了目光,转而看向了方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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