主角叫糖糖唐棠《都市凡人传》书籍章节列表

小说:都市凡人传 小说:现代言情 作者:糖糖 角色:糖糖唐棠 简介:我是一个奋战在水利第一线的小职工,却因缘巧合有着各种奇怪的朋友,有神秘的相师,有逝去的英魂,有美丽的狐女,有凶恶的大蛇……从此,我放飞了自己奇怪的朋友,神秘的世界,千古谜团,然而这一切的中心最终回归到了我的身上…… 书评专区 恐怖邮票:对杀人魔、食人魔之类的主角没有好感,人不同于动物。不明白为什么LK这么多五星的,连底线都不要了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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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说:都市凡人传 小说:现代言情 作者:糖糖 角色:糖糖唐棠 简介:我是一个奋战在水利第一线的小职工,却因缘巧合有着各种奇怪的朋友,有神秘的相师,有逝去的英魂,有美丽的狐女,有凶恶的大蛇……从此,我放飞了自己
奇怪的朋友,神秘的世界,千古谜团,然而这一切的中心最终回归到了我的身上……

书评专区

恐怖邮票:对杀人魔、食人魔之类的主角没有好感,人不同于动物。不明白为什么LK这么多五星的,连底线都不要了吗?评价剧毒 燕返:6章败退,缓缓可能还能接着看,暂且不提用一章多的内容进行主角上不或不上的心里描写,本书和现在普遍的网络小说有个共通的问题,心理描写,或者其实不算是心里描写,而是类似高中作文常见的议论文段占据篇幅太多。我觉的一部正常的小说(而不是论文),应当以动作行为语言等描写为主体,参杂少量视觉主角的心里描写,三观也好,对某些事件发展的逻辑解释也好,作者观点私货也好,直接写在小说里让读者阅读感官很差。真正好的方法应该是专注故事的讲述,人物的刻画,至于解释说明,议论观点等文字由读者从故事中自行理解感受。 都市至尊系统:见过刷月票的 还特么第一件刷书评的 都市凡人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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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我是蚂蚁,卑微地寻找着伟大


每个人都会做梦,每个人都有梦想,每个人都期待着可以梦想成真。但是,一个梦真的可以变成现实吗?

刘龙说,“这个,可以有!”

刘龙是我刚毕业时在青山湖认识的朋友。

十年后,我依然是一个员工,他已经是青山湖精神医院的主治医师。

十年聚会,好友们再聚青山湖,吃着烧烤,喝着小酒,聊聊生活。那天,刘龙无意中讲了这个梦想成真的故事。

故事的主角是一个年轻人,是刘龙的病人,叫做唐棠。

当唐棠被送进青山湖精神医院的时候,重伤未愈,而且是从市医院转过来的。

因为唐棠说身上的伤是他在梦中自己刺的,可谁会相信?

刘龙说,“我信!”众人皆笑。

那一天,唐棠顶撞了领导,导致失业,心情很郁闷,明明不是我的责任,凭什么炒我鱿鱼?

烦恼之际,女朋友相约,唐棠心里更是烦躁。

相恋十年,迄今未能给她一个家,又逢失业,唐棠实在不知道怎么去面对。

那是一家大排档,在闹市边的胡同巷子里,浓厚的烟火味,歪歪斜斜的桌子,七零八落的椅子,但还算干净,味道也确实不错。

关键是,这里见证了他们十年的恋情。

郭果是一个清秀的女孩,初见不算惊艳,却很耐看,是让人越看越让人喜欢的女孩,特别是笑起来的时候,露出两颗小虎牙,尤其可爱,她是唐棠的果果。

果果并不知道唐棠刚刚失业,远远看到坐在大排档等候的唐棠,轻快地走了过来,却没有得到应有的拥抱和温柔。

果果坐下来仔细看了唐棠一会,强忍心中不满,轻声问道:“糖糖,怎么了?”

唐棠低着头,不知道怎么回答,感觉无颜面对女友,情绪低落。

十年了,郭果实在太了解唐棠了,也大致能猜到是什么情况,可今天是特殊的日子,面对这样的唐棠,郭果心里很难受,可她又能怎么样呢?

郭果平复躁动的情绪,也不在询问,反而温柔道:“糖糖,还记得我们高中那段时光吗?”

糖糖果果是当年学校的模范情侣,果果一句话让糖糖暂时摆脱了失业的阴影,回到了当年青涩时代,显得有些恍惚,脸上也浮现一丝甜蜜,答道:“记得,一辈子都不会忘记!”

果果眼里闪出一丝神采,“还记得放学后,我们一起慢慢走路回家吗?好怀念那种一路有你的感觉。”

糖糖笑道,“是啊,记得有一次你被流氓骚扰,我跟他干了一架后,以后他再也不敢欺负你了。”

那一次,正是糖糖果果缘分的开始,糖糖的无畏和勇敢,保护了果果,虽然被混混打得鼻青脸肿,留在记忆深处的却是甜蜜的爱情。

情到浓处,果果拉起糖糖的手,“想想那时真幸福,真想和你走一辈子。”

正所谓情到浓时爱已伤,糖糖不记得有多长时间没有感受到这种温柔了,平日里为了生存拼搏,又哪有心情去享受温柔。

想到刚刚失业,生存的压力扑面而来,糖糖有些不知所措,心里的话脱口而出,“果果,我又失业了。”

这便就是大煞风景了。

而且,这个又字,简直亮了。

果果眼里神采瞬间黯淡,缓缓抽回了手,半晌才道,“糖糖,我真的想和你走一辈子,可,这样走,实在太累了!”

这一刻,郭果心情复杂的难以言表,坚持了十年,终于坚持不下去了吗?

其实未必,唐棠脾气耿直,性情火爆,所以才会屡屡失业,可这不是郭果放弃的原因,那到底是什么原因呢?

直到转身的那一刻,郭果自己也没有想明白,只知道心好痛,泪水欢快地留了下来。

糖糖眼睁睁地看着温柔逝去,后悔不已,激动得想去拉果果的手,却让果果躲开了,“果果,你听我说……”

郭果留给唐棠平静的背影,没有让他看到那张被泪水打湿的脸庞,仿佛就这么安静地分开了。

糖糖犹在思索,这几年,到底换了多少工作,估计有一半的时间都在寻找工作吧,难道这是果果离开的原因?

糖糖内心十分的愧疚而又不甘,他暗暗尾随果果而去,不巧的是,十年前的一幕再现,流氓戏剧性出现了。

没有什么惊心动魄的英雄救美,糖糖提前制止了流氓,用一身伤痛换来了果果安全的背影。

糖糖带着一身伤痛回到出租屋,躺在破旧的沙发上,摸着脑勺红肿的地方,他累得就这么睡着了。

他做了一个梦,梦中的他飞檐走壁,无所不能。

他把领导贴身藏的记账小本偷了出来,也知道自己失业的缘由,看着领导心急如焚,他舒心的笑了。

第二天,糖糖被电话铃声吵醒,公司叫他回去上班,领导被经侦带走了。

糖糖想起了昨晚做的梦,他感到不可思议,难道是昨晚做的梦?

当晚糖糖抱着怀疑的心态想着明天彩票开奖号码入睡了。做梦的时候,真的让他看到彩票开奖仪式,第二天糖糖醒来,第一时间去买了彩票,果然中了大奖。

幸福不经意到来,糖糖决定重新规划人生,发誓要给果果最幸福的生活。

一个月后,面目全新的糖糖出现在果果面前,在糖糖精心策划下,两人渡过了奢侈浪漫的一天。

在华丽的半月湾别墅里,在999朵鲜红欲滴玫瑰花的包围下,糖糖单膝下跪,打开闪光的钻戒,深情道:“果果,嫁给我吧!我愿意陪你一直走下去,一生一世!”

“糖糖,你知道吗,我等这句话等了十年了。”面对这么个大惊喜,果果并没有激动,语气显得很平淡,只是眼睛渐渐模糊,“可惜迟了一个月。”

糖糖心里一突,这才想起,原来一个月前的相会,正是他们相恋十周年的纪念日。

面对如此局面,糖糖心情异常复杂,他无法理解迟了一个月的意思,“虽然迟了一个月,但一个月的时间,让我拥有给你幸福的能力,果果,嫁给我吧。”

果果擦了擦眼睛,呜咽着道:“我不会嫁给你!”

这不可能!糖糖感到一阵眩晕,浑身轻飘飘的,仿佛跪在云端,而果果缓缓坐在沙发上,默然不语,好像在回忆什么,又像在思考什么。

诡异的安静不知道持续了多长时间,糖糖终于恢复过来,艰难吐出三个字,“为什么?”

果果没有直接回答糖糖的问题,而是问道,“还记得当初我们怎么在一起的吗?”

这不就是一个月前的对话吗?糖糖回答得很快,“当然记得……”

果果陷入回忆中,眼中再次泛起神采,“当时你被流氓揍的很惨很狼狈,可你是我英雄!”

糖糖感受到果果的爱,而果果继续道,“那个时候,你好学,勤奋,勇敢,在你身上几乎找不到缺点,而现在呢,糖糖,你还有什么优点。”

“我……”糖糖很努力想要细数自己的优点,可半晌说不出来,努力了半天才嘣出一句,“至少我依然勇敢。”

果果叹息一声,“所谓的勇敢,不过是好勇斗狠罢了!”

“可是果果,我爱你,你知道的,我是真心爱你,难道还不够吗?况且,我现在有钱,我有钱了,我可以给你幸福的生活,为什么不嫁给我呢?”

糖糖最后的挣扎并没有留住果果,糖糖不明白为什么迟了一个月,这一个月到底发生了什么。

莫非果果有了新的情人?肯定是,糖糖想不到其他可能,唯一的可能就是,这一个月的时间,果果有了第三者。

陷入癫狂的糖糖,生出一个可怕的念头,就是做梦杀了第三者,不错,只要在梦中杀了他,果果还是糖糖的。

糖糖吃了片安眠药,很快就在沙发上睡着了。

在梦中,在街上,糖糖果然看到果果,她正深情地抱着一个男人,脸上的神情,就像当初糖糖果果热恋时的陶醉,这就是她新的情人吗?

糖糖感到一阵心痛,感觉心都要碎了,那本来属于他的爱情,就这样被人夺走。

糖糖手里不知道什么时候多了一把刀,狂怒着冲了上去,一刀捅了过去。

说时迟,那时快,危急时刻,果果一声惊呼,不知道从哪儿来的力量,硬生生拧身过来,挡了一刀,“噗”一声,糖糖一刀捅进果果后背。

这一幕惊呆三人,糖糖错杀挚爱,后悔莫及,可想到果果居然为了他人挡刀,悲更切、伤愈深,怒火燃烧了糖糖的脑海,抽刀再捅,这一刀捅在那个男人身上。

不过是一个瞬间,悲剧已经酿成,果果和他的情人甚至没反应过来,就已经倒在血泊中。

糖糖颤抖的双手艰难握住刀,心里既痛又快,突然腹部传来一阵剧痛,仔细一看,倒在血泊中的果果的新情人……就不是自己么?

那个自己好像年轻了一些,糖糖尚未想明白,就痛醒过来,强忍着身体和心理痛苦,糖糖拨打了120……

故事到这里就结束了,现实中果果当街遇刺身亡,不过,不管是监控还是目击者都看不到凶手,警察无论怎么查,都找不到真相,抓不到真凶。

糖糖救醒之后,作为精神病人住进了青山湖精神医院。

故事如此简单,却让朋友们深思,关于超能力的问题无人问津,反而迟了一个月的问题,讨论非常激烈,却没什么结果,最后还是心理医生给了比较合理的解释。

“果果爱的是十年前的糖糖,十周年纪念日那天,她希望糖糖还像以前一样勇敢,然而她失望了,而一个月后的糖糖,已经不是当初的糖糖了。”

勇敢这个词在不同的年龄段,有着不同的解释,十年后的勇敢,更多的是勇于承担责任吧。

勇敢在不同的人身上,也有着不同的解释,果果等了糖糖十年,何尝不是另一种勇敢,若非勇敢,在现实和爱情面前,她早就退缩了。

梦想是神圣的,没有梦想是可耻的,可梦想并非糖糖想的那么简单,没有坚强的内心,就算给你超能力,你也无法把握梦想。

我把这个故事写了下来,就是要告诉自己,当初的梦想,还在吗?时至今日,我还在努力实现它吗,面对残酷的现实,我还能坚持吗?。

我的梦想是什么?

半年前听到的故事,还在我脑海中盘旋,这个问题,直到今天才得出结论,原来我活着真的像一条咸鱼。

我摇摇头,甩开不必要的情绪,推开办公室大门,却听到一场争执。

“青山湖作为大江的蓄滞洪区,绝对不能过度开发!”

声音洪亮,理直气壮,还带点愤怒,我一听就知道是班长的声音。

班长叫阮晓,我们都叫他阮小二,其实他在家里是老大,如果他有弟弟,那个才是阮小二。

“老大……地方经济发展和水利防洪安全从来都是相悖,你再大声,也改变不了青山市的决策。”

声音有些绵糯,带着一丝无奈,这是班里最帅的锅,也是学历最高的一个,刚来不到两年,已经是副班长,深受领导器重,他叫张岩,我们都叫他石头。

这里是青山湖堤防管理处隶属青山市的事业单位,我是水工班的一员,推门进去,班长阮晓就嚷嚷道:“狗哥,你来得正好,看看这份文件。”

我平时喜欢写点小故事,偶尔也能赚点稿费,所以他们就叫我狗头军师,经过数次转化之后,直接变成尊称“狗哥”,其实我比班长年纪要小得多。

“我是蚂蚁,不是狗哥”,心里默默吐槽,拿起文件看了半晌,才抬头笑道:“如果我没看错,这是一份通知吧?”

蚂蚁是我的笔名,我一看文件,就知道阮小二在撒野,通知这种公文格式,是没有讨价还价余地的,你老老实实执行就好。

石头腼腆地笑了,阮小二气得骂道:“我是领导,你不知道我是领导吗?”

阮小二耍起泼来,不比孙猴子差,科长来也没用,何况我们?

班长班副不和,抬杠是班里常有之事。

班长是个老水工,中专毕业工作快二十年了,典型的实干派,若非脾气太爆,早就升迁了。

班副是学院派,研究生毕业,见多识广。

两人意见经常相左,各有道理,我懒得参合,只是笑笑,“不用去工地吗?你们啊,真是喝着青山湖的水,操着中南海的心!”

峡湾风景优美,依山傍水,地势平缓,是天然湿地,尤其是经常有群白鹭栖身其中,更显得人间仙境一般,但同时也是堤防管理的难点,若有大洪水从峡湾突破,从地势来看,将席卷整个青山市。

近年经济发展极快,青山市区慢慢向这边靠拢,交通不再艰难的情况下,有大房地产公司看中了这个仙境,要开发高档小区,而这份通知,是要我们配合做好公路规划的勘探工作。

班长不是第一次发火了,在他看来,蓄滞洪区不是拿来赚钱的,而是用来保障防洪安全的。

这个公路就修在堤边,按照这个规划和目前正在进行的堤围加固工程,峡湾的堤围将往青山湖推进,如此才有足够的空间开发房地产,可青山湖是大江的蓄滞洪区,减缓大江洪峰的关键之一。

二十几年前的大洪水,曾席卷了整个大江沿岸,青山市也不例外,如今伤疤未好,大家都不记得疼了。

防洪是个系统工程,不容半点疏忽,这是班长的原话。

恰逢青山湖堤围加固工程,水工班最繁忙的时候,这个规划确实让人蛋疼。

水利工程有个特点,那就是季节性,唯有枯水期,方能实施,所以工期一般都很紧。

水工班有两个,各分责任段,一个是在青山市区,重点中的重点;我们的是在市区外,属于野外放养的,恰恰峡湾是其中一段。

戴上安全帽,兵分两路,开着长城皮卡,直奔工地。

“石头,多留意那支勘探队伍,我记得峡湾堤围基础不是很好……回头再查查图纸。”临出发前,班长郑重交代。

吵闹归吵闹,事关工作,基层水利人从来不敢马虎,班副也正色回答:“班长,你放心吧,我查过图纸,那段堤围确实是建在原湖滩上,基础是差了点,但以目前的水位,还威胁不了安全。”

“嗯,注意勘探孔的封堵,不能让他们马虎了。”班长点点头,仿佛仍不甘心,嘴里低声嘟哝着,“加固工程不处理基础,遇到大洪水,顶什么用?”

堤围加固工程有五个标段,野外只有两个,班长班副各自带着虾兵蟹将去了自留地。

我跟着班长一路赶到工地,这已经是和大江交接的地方,秋高气爽,江风凌冽,风景如画中的工地热火朝天,真是别有一番滋味。

工地一切如常,前期开挖拆除工作做得差不多了,一眼看过去,真是丑的一比,我们却很满意,市一建的工地,还是不错的。

混凝土搅拌站旁边的车辆来来往往,储备着砂石料,工程进入最紧张的节点。

“黄工,材料检验怎么样?”

黄工这个标段的监理工程师,北方人,长得高大威猛,比班长高了半个头,闻言低头笑应道:“都没问题,早上市检测站结果出来了,今天才大量备料的……检测单还在监理部,没来得及分发,阮工应该知道结果了吧?”

班长笑道:“我当然知道,不过抽样的检测结果不能完全代表现场是吧?”

“走吧,过去看看成色。”这两个工程师绵里藏针的交锋,让我心里暗笑。

事实证明,市一建的良心工程不是吹出来的,只是……哪儿来的粉煤灰?

班长脸都黑了,冷道:“我记得设计的配合比没有掺粉煤灰吧?”

黄工低头笑道:“混凝土有粉煤灰很正常,它又不影响强度。一建提交的配合比试验结果没有问题,而且你们已经批复过了呀?”

班长看了我一眼,我摇摇头,应道:“按说马上就要进行混凝土施工了,配合比也应该批复了,但我连报审的文件都没看过。”

说真的,现在的工程哪儿有完全按照规程规范的程序走的,能把质量安全掌控好,那已经是非常厉害了。

看着阮小二越来越黑的脸,黄工有点急了,“前天就批下来了,真的不骗你,就在监理部办公室放着,不信我去拿给你看。林工,你过来下!”

林工是一建现场负责的工程师,按说他应该跟着我们检查工程的,只是班长这个不喜欢前呼后拥的感觉,他觉得检查工作不应该影响现场的施工,所以,林工也不敢凑过来,但也不敢走远。

林工刚走过来,班长就冷着脸道:“林工,混凝土施工暂缓,在我没同意之前,不准开工。”然后又对黄工道:“走,我先去看看文件。”

林工一脸懵逼,看着我们上车呼啸而去。

黄工现场不敢乱说,在车上才气愤地道:“阮工,你这样做很不对,会严重影响工期!而且,我不觉得这个配合比有问题,无论是技术上,还是程序上,我都不觉得有问题。”

阮小二一点都不软,在施工单位的外号不是阮小二,而是“土匪”,强硬霸道的代表。

我看到班长胸口起伏不定,我知道这是火山爆发的前奏,连忙斥道:“黄工,一建主营市政房建工程,水利资质只是二级,不够专业,我可以理解,而你是水利专业的监理工程师,难道也不懂吗?”

黄工低头沉默,现实就是如此,施工怕监理,监理怕业主,怕业主太专业,更怕业主不专业。

班长一言不发,气氛愈加沉重,黄工半晌才应道:“狗哥,合适比例的粉煤灰,真的不影响强度,90天之后,反而强度比设计值更高,目前市场上,哪儿有不掺粉煤灰的混凝土?”

班长气极反笑,幽幽道:“是啊,现在的水泥,哪儿有不掺粉煤灰的?”

这句话有些没头没脑,我却听明白了,水泥有粉煤灰,配合比又有粉煤灰,粉煤灰是不影响抗压强度,它只影响凝结时间,但最关键是,粉煤灰影响混凝土的抗冲刷,这才是致命的问题。

事实证明,黄工没有骗人,我们看到了批复文件,班长心口的火山终于爆发出来,拿着文件掉头就走,“蚂蚁,你盯着现场,我回去一趟!”

我一听他叫我蚂蚁,就知道班长这是要怼天怼地的节奏,连忙拉住班长,苦笑着道:“老大,你悠着点,为了这点破事,至于吗?”

班长甩开我的手,怒视着我道:“蚂蚁,我敬你一声狗哥,是佩服你是个文人,有风骨,从来不屑用日本货,总跟我们说,爱国不是说说而已,要从小事做起,但是今天,你的风骨呢,被狗吃掉了?”

“我……”宝宝心里苦,但是宝宝说不出来,面对怼天怼地的班长,我能怎么样?

班长见我怂了,更是火大,指着我怒道:“堤防不抗冲刷,也能叫堤防?几个亿的加固工程,市里可是下了血本,全部改用混凝土,你要我弄个豆腐渣出来?”

你说的都没错,我心里默默回应,可我心里莫名火大,站起来硬着脖子应道:“你大爷的,这怎么就豆腐渣了?精益求精是好事,但也要看情况,只要你能找到任何违背设计的地方,我跟你姓!”

班长无言以对,闷着头,自顾着生气,我继续道:“身份,别忘了我们的身份,我们只是现场管理而已,这不是我们的责任。”

“责任?”班长抬起来,“你特么也知道责任?防洪责任重于泰山,防洪安全不容半点疏忽!”

班长认真起来,我也没有办法,可真让他闹下去,谁知道会有什么后果,这厮还要不要前途了?

“老大,你这脾气……我是无话可说了,但是现在要的是解决问题,不是把事情搞大,好吗?算了算了,我陪你走一趟吧!”

“你闭嘴!”班长从我手上抢过车匙,见我也要上车,指着我喝道:“你给我滚蛋,好好盯着这帮王八蛋,要是出了什么问题,我唯你是问!”

我和黄工面面相觑,看着这辆破皮卡呼啸而去,带起一地烟尘。

“这个土匪!”我一甩手,气恼地不知道怎么办,有心打电话给班副,又担心影响那边的工作。

“阮工就这个脾气。”黄工看上去也很无奈,安慰道:“其实水利真的需要这种人,才能……以质量为重,以安全为主,才能保证防洪安全。”

这个滑头,真是见人说人话,见鬼说鬼话,我心里默默吐槽,你要真有这个觉悟,就不会发生这样的事情。

可日子总要过下去,我淡淡道:“这事还得靠黄工,盯住一建,事情一天不解决,就一天不能进行混凝土施工。”

“嗯,狗哥你放心,我这就去安排。”

工地有什么好看的?只要遇到有经验的施工单位,业主所谓的现场管理其实很扯淡,因为施工和监理的管理人员已经做的很好了。

对于我来说,抓住几个关键点,不让他们忽悠就行了,以我将近十年的工作经验,班长指导下,这工作,再轻松不过了,嗯,就是有点晒,风有点冷,饭有点难吃。

现实就是这样,工作没压力,但是停不下来,你要是停下来,施工人员就会想办法偷鸡。

业主方要的是质量与安全,施工方要的是利润,这是天然对立,无法调和的,所以需要监理。

黄工找林工协调去了,我没有掺和,远远看到林工暴跳如雷,心里只是笑笑,这真的是无法调和的,你只要听话就好。

这天气说热,它能晒到脱皮,说冷,它能吹到你肝都冷。我一个人走在堤上,看着忙忙碌碌的现场,莫名其妙看到一个熟人,他若如旁人走在风中。

这个熟人是赵知之,不再是中二少年的打扮,而是名副其实的白衣神相,飘飘欲仙的感觉,让人忽视了年轻的脸。

大概三个月前吧,我在刘龙办公室喝茶的时候,遇到的一个病人,很奇怪的病人。

那是一个风和日丽的清晨,当我走进医院的时候,已日上三竿,夏日阳光简直要我老命,然而,当我走进医院的时候,仿佛已走进了严冬了,莫名寒冷的同时,又让我感到一阵酸爽。

办公室没关门,我刚走进去,就看到刘龙朝我摆摆手,指着窗边的椅子,我知道,他是让我自己招呼自己。

这是刘龙的办公室,也是他的诊室,他对面坐着一个“花枝招展”的年轻人,应该是他的病人。

为什么用花枝招展来形容他呢,你看他黄色齐肩的卷毛,裤腿破洞露出来的黑毛,还有那T恤上写的大字“愁死了,听说FLB不是我家的,那佣人住哪儿啊?”

我一眼瞄过去,整一个街头混混。

不过这跟我没关系,我找的是刘龙,不是“病人”。

进门是诊室,就是刘龙工作的地方,经过一道拉帘,那里有一个简单的会客室。

我径自走了过去,发现水已经烧好,从专业的茶具上可以看到,水温88摄氏度,正是冲泡茶叶最佳水温。

我挑选了近期最火的英红九号,熟练开始泡茶,突然听到一句话,惊讶地让我顿了顿,放下了手里的水壶。

“刘医生,我也就随便掐指一算,你看准不准?”

不错,就是那个“病人”说的,这句话让我不由自主想起88摄氏度的水温,难道他们早知道我会到来,计算好时间,煮好了水,等我泡茶?

“病人”语气有些得意,刘龙却显得很平静,淡淡应道:“蚂蚁经常过来蹭茶喝,今天是周六,我不过是日常接待而已,很稀奇吗?”

我在旁边想了想,也确实如此,并不在意,岂知那“病人”不屑嗤笑道:“可我知道他具体到达的时间,你知道吗?”

我刚提起的水壶,又放了下来,只听到刘龙笑道:“他还未走进医院,我就看到了。”

我转头看向窗外,那是高大挺拔的白兰,隐约间确实可以看到医院大门,可要是能看到我走进来,这也太夸张了吧,你当时确定不是在诊治病人?

一个算,一个看,都是那么的莫名其妙,我左瞄右瞄,确定是我熟悉的地球,顿时放下心来,不然我真以为到了火星呢,但是,我面前的真是地球人?

“病人”有些恼羞成怒,“你……你这是强词夺理!”

我反正我没听出什么词什么理来,只觉得他们都是不讲理的人。

刘龙只是笑笑,好整以暇看着“病人”,见我一脸懵逼,介绍道:“这是号称上知五百年,下窥五百载的铁口神算赵知之赵先生。”

这不就是街头算命先生嘛,还介绍的那么轰天动地,不过,等我回过神来,顿时给雷倒了,不错,你见过如此“新潮”的算命先生吗?

我不由自主地打招呼,“赵先生,你可真是与时俱进啊!”

“我……”赵知之听出我的质疑,有些气急,“我可以算出你的前半生虽然平庸,却还算顺利,后半生坎坷,却事业有成……”

赵知之讲到这,突然发现刘龙似笑非笑的表情,突然停了下来,回头注视了几秒,脸色顿时沉了下来,然后认真掐指算了起来。

我觉得莫名其妙,算命不是需要生辰八字吗?想起自己的人生历程,可不就是他说的平庸平凡,同时也没什么波折么,可这不就是普通人的正常人生?

似乎没什么值得说道的,可我看到赵知之认真的模样,又觉得这年轻人有真本事。

怎么说呢,专注的男人,注定是最有魅力的,此时此刻,这个街头混混确实有种令人相信的气质,连我都不由注目。

所谓掐指一算,虽然是封建迷信,可也是有来历的,可不是随便忽悠人的,最简单的天干地支掐算法甚至应用到考古学科。

赵知之掐算的时间有点长,而且还从兜里取出几片漆黑光滑的骨片,在哪儿神叨叨的念念有词。

我反正听不懂,也看不懂,有点等不及了,自顾自泡起茶来,突然听到他一声大喊,“啊!我知道了,他是……”

我给吓了一跳,也正好奇他到底算出什么来了,突然刘龙一声断喝,“住嘴!”

我看到赵知之看着的眼光充满了惊骇,也看到刘龙的神情极为严肃,心里实在不解,却有一种莫名的心悸,不由问道:“怎么了?”

刘龙没有理我,只是盯着赵知之,肃道:“我相信你!”

赵知之点点头,无奈中流露出得意的模样,“哎,每次都这样。”

我大概也明白了,刘龙相信赵知之是铁口神算了,我看他那个样子,也确实有点神算的派头,闻言心里嘀咕,“就你这身装扮,谁敢相信你啊?”嘴里却道:“赵先生,你找过很多医生吗?”

赵知之闻言眉毛一挑,顿时飞扬起来,得意洋洋的样子,让人忍不住想揍他一顿,“那是,我走遍整个地球,不知找过多少医生,都没法解决我的问题。”

这孩子绝对是自小缺乏存在感,我只不过客气回应一下,就迎来了无尽的吹嘘。刘龙知道我不懂,就解释道:“赵先生并不是精神病患者,只是想封印一部分记忆,这个课题比较……偏门。”

赵知之嘀咕道:“再不封印那些记忆,我迟早会得蛇精病!”

我就奇怪了,只有失忆病人想找回记忆的,哪有主动封印记忆的,闻言确实有些好奇。

刘龙知道我好奇心重,示意我稍安勿躁,才继续道:“一般要刻意遗忘一段记忆,有些意志坚定的人自己都可以做到,而一般人只要通过心理医生暗示引导,应该也不难做到,赵先生的情况比较特殊。”

不错,我确实好奇心很强,这不,好奇心从赵知之为什么要主动封印记忆,一下转到赵知之情况到底哪儿特殊去了,眼神不禁上下打量赵知之,除了“新潮”一点,也看不出哪儿特殊啊!

赵知之迎着我的眼光得意地笑道:“每个想催眠我的医生,都被我催眠了。”

我……我都不知道应该说什么,只想一拳捶死他,这有什么好得意,这是你的病好不好?等我回过神来一想,这真是病吗?

我真的迷糊了,这个时候,刘龙恰好解开我迷糊。

“这不是病,你只是精神力太过强大而已。”刘龙叹了一口气,“不仅仅是我,我想这个世界上,没有一个医生能满足你。”

赵知之似乎没有太多失望,想必失望太多次了,也习惯了吧,只是他眼里泛起的那一丝痛苦,让我很是同情。

赵知之并没有多言,情绪有些低落,起身就要走,不料刘龙又道:“不过,医生不行,不代表其他人不行。”

赵知之惊喜过望,返身抓住刘龙的手,大喜道:“我早就算到刘医生是我福星,果然没错,还请刘医生指条明路。”

刘龙不动声色抽回给抓住的手,笑道:“远在天边,近在眼前。”

赵知之愣了一下,突然间回过神来,转头看着我,仿佛在思考着什么,半晌才走了过来,大笑道:“哈哈,我就知道这位大哥不是凡人。”

我一脸懵逼,有些惊慌失措,治疗你,你确定是人干的事吗?我注意到赵知之抓住刘龙的那一瞬间,仿佛僵了一下,那么,当时他在思考什么呢?

好吧,我承认我的好奇心迟早会害死我,但是,今天发生的事实在太过怪异,从头到尾就和逻辑相悖,尤其是刘龙最后一句,你知道不知道这会害死人的?

赵知之大刺刺坐了下来,刘龙也坐了过来,我下意识给他们斟茶递水,半晌才反应过来,不满道:“刘龙,你是主人,怎么要我来泡茶招呼客人,我才是客人好吧?”

刘龙笑而不语,只是一副看戏的模样看着我,赵知之也看着我,很期盼的样子。

我有些紧张,微微定了定神,问道:“赵先生上知五百年,下窥五百载,还有什么解决不了的吗?”

赵知之郁闷道:“问题就出在这里!”

那是很久很久……很久以前的事,那时候赵知之还小,有一天,一个老头找到他,并惊为天人,跟他说,将来拯救华夏的任务就交个你了。

听到这一刻,我无法避免地想到周星星同学,想到那个中年乞丐的表情包,实在是即视感太强了,“拯救世界的任务就交给你了”,然后小伙伴屁颠屁颠开始修炼如来神掌。

老头叫做鬼谷子,他有很多弟子,赵知之是最小的一个,直到庞涓、孙膑出山之后,他才长大。

有一天,孙膑坐着轮椅回来了,找小师弟算卦,而且是帮庞涓算卦,赵知之掐指一算,怪怪地看着师兄,“师兄……”

孙膑捂住赵知之的嘴,不让他说下去,笑道:“小师弟不用多说,我已经知道答案,千万不要再算了,千万不要帮我算。”

临走前,孙膑千叮万嘱,让小师弟谨慎算卦……

然后,庞涓死了。

赵知之算的很对,他觉得可以出师了,遂别了师父回家,给家人算了一卦,大凶。

在兵荒马乱之中,赵知之也保不住全村,只能只身逃亡,觉得本事没学好,遂回去继续学习。

过了很多年,赵知之不再是小师弟,变成师兄了。

有一天,苏秦来找师兄,给张仪算了一卦,没多久张仪失势,第二年就死了……

赵知之越算越准,去找师傅,师傅闭门不见,赵知之在门口给师傅算了一卦,突然雷霆漫天,把师傅隐居之所劈成废墟,师傅再也不见了。

这一卦,依然很准,赵知之算到师傅有这一劫,却不曾想来的这么快。

师傅不在了,赵知之打算去寻找传说中的昆仑仙境,凭借他的能力,很容易就找到目的地,站在仙境边际,他想算最后一卦,想看看生他养他的神州大地将来会怎么样。

结果,这一卦太大,把他自己算死了。

临终前,我终于明白了。

原来那么多师兄弟,还是孙师兄和苏师弟厉害啊……

这一卦,他也算出来了,这是他师从鬼谷子之后第一次对算卦结果没有信心,因为他把自己算死了,所以,他想知道准不准。

赵知之临死前带着执念,不肯消散,强行转世,然后……他的悲剧一直持续到今天,他自己也算不清,到底算过多少卦,算死过多少人,算死过自己多少次。

这些记忆都是悲剧,都成为赵知之的负担,年积月累,慢慢让他无法承受。

他有今天的“与时俱进”,何尝不是一种减负的方式。看着飞扬的赵知之情绪逐渐低落,最后只剩下悲哀,我眼里只有同情。

因为执念,他无法封印自己的记忆,因为强大,别人也无法封印自己的记忆。

每个人都渴望强大,而我渴望平凡!这是赵知之的一声叹息。

这是无法掌控力量的悲剧!这是刘龙的点评。

我无意中在刘龙眼神中找到一丝奇怪的情绪,或惆怅,或哀伤,又或者是同病相怜,心里不禁在想,刘龙是不是也拥有强大的力量,是不是也不为人知的悲哀呢?

或许,有得就有失,拥有强大力量的同时,必然拥有难于圆满的缺陷,终究会留下无法释怀的遗憾,这可能也是天道的一种公平吧!

得与失,历来难于衡量,谁没有遗憾呢?

无法释怀的遗憾,谁看谁知道!

那么问题来了,到底怎么治疗赵知之?

我心里一动,大喝一声,“糖糖,出来接客了!”

刘龙似笑非笑看了我一眼,眼神中仿佛有那么一点赞许,而赵知之一脸懵逼,问道:“糖糖是谁,接什么客?”

我瞪了一眼刘龙,哼,让你吓唬我,差点让我以为自己也是火星人了,然后才回答赵知之,“来者是客,请喝茶!”

这答案不错,给自己十个赞,看到赵知之一脸如释重负的表情,我心中一阵快意,也显得有些得意,暗道,让你装,真以为自己是世外高人呢?

赵知之盯着我,没搞明白怎么回事,嘴里嘟哝着,“我可不是随便人,而且我也不吃糖。”

“可你随便起来不是人,少给我装蒜了。”刘龙一脸的平静,瞥了赵知之一眼,“就你这浮夸的演技,也只能哄哄蚂蚁这样的新嫩了。”

赵知之不好意思笑了笑,我……我心里仿佛一万只羊驼奔腾而过,好悬没一口血吐出来。

说话间,唐棠走了进来,看着我们三人显得有些拘谨,“老师,有什么需要我帮忙的吗?”

我好奇地打量了一下唐棠,干净、礼貌、帅气,穿着白大褂,简直就是一个天使,怎么也和那“梦想成真”故事里的主角联系不起来。

难道这就是生活,可以把棱角分明的主角磨练成一个跑龙套的?

“这是我新收的学生唐棠。”

听着刘龙的介绍,我站了起来,微微点头,笑道:“你好!我是蚂蚁。”

刘龙看了我一眼,才指着赵知之道:“糖糖,这是你的病人,你看看封印他的记忆?”

刘龙那一眼,看得我心里发寒,突然想到一个问题,如果唐棠知道他成了我故事的主角,会不会在晚上做梦的时候把我打死?

我有些不安看着唐棠,赵知之则一脸期待地看着唐棠,刘龙依然淡然,站在那里还真有点老师的味道。

唐棠摇摇头,躬身应道:“老师,我可以封印他的记忆,可他有些记忆已经烙印在灵魂中,我无法封印这部分的记忆。”

反正我是没听懂唐棠的话,而且,这也牵涉到赵知之的隐私,以他的能力,应该可以理解唐棠的话。果然,赵知之闻言眼前一亮,笑道:“刘医生,你可教了一个好学生啊。”

我从这句话中听出一丝嘲讽,也听出一丝佩服,可我却知道,一个做个梦都可以影响现实的人,精神力得有多强大!

不管这句话意思是什么,都没有对刘龙造成影响,他依然平静,问道:“能够烙印在灵魂的记忆,应该是你的技艺和最后的执念?”

这应该是疑问句,可我听到的仿佛是肯定句,而偏偏赵知之点点头,刘龙接着道:“你确定要封印所有记忆?”

灵魂可以用科学来解释吗?我不知道,可看到刘龙笃定的表情,让我再一次怀疑他不是地球人,而是来自火星。

这不是重点,重点是,我看到火星人赵知之一脸的凝重,良久才应道:“我可以选择吗?”

选择?应该是指选择性的封印吧,看来赵知之也有他不想遗忘的东西。

“不能。”唐棠摇摇头,“你精神力太强了。”

赵知之再次陷入沉默,整个诊室也陷入了沉默,唐棠还是那么安静和礼貌,没有丝毫不耐。

刘龙看着赵知之,仿佛有些紧张,看着刘龙和赵知之,我总觉得他们之间的关系非比寻常,可我明明知道,他们第一次见面,这是怎么回事?

选择,赵知之面临人生最大的选择,选择封印,他将保留强大的能力,轻松面对人生;选择不封印,他依然沉沦在千百年来悲伤深渊中。

他会如何选择呢?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赵知之艰难开口,“刘医生,唐医生,谢谢你们,我想……我想明白了一些事……我想……该走了。”

未曾等刘龙开口回应,赵知之转身离开,身影有些踉跄,有些狼狈。就在赵知之转身的一刹那,我仿佛看到他眼角有泪,红色的!

不知道为什么,看着赵知之的背影,我心里没有好奇,没有同情,有的只是安静和祝福。

无意间,我好像看到刘龙脸上露出一丝欣慰的笑容,待我认真看时,又找不着了,我想,他可能和我差不多想法吧。

选择了封印记忆,从此告别过去,轻松面对未来,可他,还是赵知之吗?我想,赵知之是不想忘记家人,不想忘记师傅,哪怕面对悲伤!

人的一生,会面临诸多选择,可有多少人,在选择的时候,能够选择初心?

唐棠不清楚事情始末,所以没那么多感触,只是显得有些好奇,纵然如此,他也没有询问,而是对着刘龙恭敬道:“老师,如果没有其他事,我先去忙了。”

就这样,我认识了赵知之和唐棠,两个不可思议的火星人。

今天,再遇赵知之,看到仙风道骨的样子,很欣慰。

“你有心事!”

赵知之悠哉游哉走了过来,一句话戳破了我平和的表面,我沉默以对,赵知之微微笑,带着一点点欣赏的感觉,“你觉得水利是什么?”

我知道刚刚发生的事,估计是瞒不过他,看着他那淡淡欣赏的眼光,想来他的立场跟我们差不多。

他这句话问的没头没脑的,我想我的回答也不能有头有脑,“水利,让我想起一句话,善战者无赫赫之功!”

赵知之沉默下来,眼光扫过大江两岸和连接的青山湖,半晌才道:“二十几年前……很多人在这里立了大功,也很多人变成了烈士。”

我心里转过无数念头,最后汇聚成一个问号,“你又算到了什么?”

赵知之摇摇头,看上去有点惆怅,“那一年,我算到了,也算准了,但是有什么用?”

我从他身上感受到比惆怅更加难受的心情,心有所感,突然问道:“能不能告诉我,当年在昆仑的边上,到底算到了什么,让你守护了千年而无结果?”

赵知之沉默了很久很久,终于吐出一句话,“天机不可泄露。”

挖槽,我心里默默喷了一句,有些不耐烦,问道:“有事吗?”

“没事,我就是来看你过得怎么样……”

一阵风吹过,仿佛吹走了赵知之所有心事,笑了起来,“看起来你过得还不错。”

狗哥我活了二十八年,还是可爱迷人的单身狗狗,你居然笑我过得不错,看着那张英俊的脸,我很想用电炒锅一样大的拳头教他怎么做人,“我看你这是无聊出趣味来了。”

“好了,不逗你了。”赵知之闻言大笑,从裤兜里掏出一个小物件,看上去有点像十字架,串个链子就成项链的那种,递给我道:“这小玩意跟了我很多年了,嗯,没什么用了,就送给你吧。”

妈妈说不能随便相信别人,更加不能随便拿别人的东西,所以,我打算拒绝,“谢谢,不过君子不夺人所好,还是不要了。”

赵知之收回来,笑道:“这是千年雷击桃木所制的神器,可以有效增强主人的桃花运,你不要就算了。”

神器个鬼,鬼才信你,桃花运什么的,都是浮云,说时迟,那时快,我一把夺过这个物件,看了半晌,问道:“这不是十字架啊,怎么像把剑,这就是传说中的袖珍桃木剑,专杀艳鬼所用?”

赵知之大笑,继而飘然离去,只留下一句话,“嗯哼,这把剑,除了你,谁也拔不出来,如果你想死的,你可以试试拔出来看看。”

挖槽,这是什么梗?难道这是上天注定的姻缘……

我拿着这把传说中的袖珍桃木剑,愣愣地发傻,直到黄工过来找我,他直接问道:“咦,这物件可是好东西,怕有几百年历史了吧。狗哥哪儿弄的?”

我诧异抬头问道:“黄工,你还懂这个?”

黄工摸着鼻子笑了笑,“我哪儿懂这个,只是……稍微研究过一点点。”

我有些迫不及待,把木剑递过去,“来来来,把这……小木剑拔出来试试。”

黄工接过去,认真看了看,抬头一副莫名其妙的样子,“狗哥,你逗我呢……这明明是木头雕刻的工艺品。”

我一脸的无奈,拿回小木剑,手指一用力,嗤一声,小木剑应声出鞘,我诧异地一抬头,只见一波波滔天巨浪朝我扑了过来,吓得我大叫一声,险些摔倒在地,手指忙中一按,把小木剑按回鞘中。

我眼睛一眨,巨浪无影无踪,看到的却是黄工一副惊疑的眼神,他看着我问道:“狗哥,你怎么了?”

他看向我手中的小木剑,“真的是剑啊?难道这是紫青宝剑?”

尼玛,真的是贱,你才是贱,你全家都是贱,我看到黄工陷入幻想的节奏,心里默默吐槽,却不由想起赵知之说的,桃花运诶!得找个链子,贴身佩戴,嗯,就这么办,白衣神相出品,必出精品。

但是,为毛剑一出鞘……感觉这是作死的节奏啊。

“黄工,刚刚有个人问我,你觉得水利是什么?”我把黄工从紫青宝剑的联想中拉出来,正经地问起。

“啊……刚刚你不是你一个人吗?”黄工显然没有回到正常频道,对我的问题答非所问。

“得了,你也别管什么人不人的,你觉得水利是什么?”我回头一想,挖槽,看来我和赵知之才不是正常频道啊,心里有点虚。

“水利嘛,水利万物而不争……”

“哎,黄工,别拽文了,我们就聊聊防洪吧!”

我这是被班长带坏的节奏啊,聊到工作,防洪安全责任立马重于泰山,那些利国利民的水利事业,经济发展什么的,全都抛在脑后。

黄工明显被我带坏节奏,不敢乱接话了,直接反问,“狗哥你觉得呢?”

我想了想,淡淡道:“记得前阵子,新上任的部队领导在我们单位讲座,他曾经提过一个问题,和平年代的军队对于人民来说,到底是什么?”

“他举了一个例子,华夏的军队,都是人民子弟兵,是人民的军队。如果有一座大桥,没有栏杆,人们走在上面,就会有种心惊胆战的感觉,甚至胆小的人不敢过,但是如果有栏杆呢,人们就可以很安心的过桥,我觉得,我们就是这座桥的栏杆。”

说到这里,我抬头看向黄工,正色道:“我们水利人,没有军人那么大的作用,但是……”

我指着正在修建的堤围,“我们会在人们尚未了解防洪安全的时候,就做好了安全的工作。他们可以在没有水患的时候忽略了防洪安全,但是我们不能,我们不能在二十年前一样,洪水来了才重视。”

“善战者无赫赫之功,默默无闻的水利人,我希望以后继续默默无闻。没有洪水,我们默默无闻;洪水来了,人们生活不受影响,我们继续默默无闻,这是我理解的水利……虽然偏激,但希望你理解。”

黄工沉默了很久,才严肃回应道:“我知道怎么做了!”

快入冬的日子,白天短了很多,太阳公公很早就疲倦了,要回去休息了,可我不行,今天是我值班。

工期很紧,一天十六小时施工,作为现场负责的水工班必须保证有人值班。

施工方两班倒,监理和业主方因为人力成本问题,只能硬顶着,最辛苦的仍然是施工作业的人员。

华灯初上,在现场监理部的板房吃过已经吹凉的快餐,刚刚步行走上堤围就看到熟悉的皮卡,我很意外,土匪班长居然来了。

“狗哥,没想到吧,我叫了你最爱的鸡。”

皮卡尚未熄火,班长爽朗的声音已经传来。

我捂着脸,看着周围发笑的观众,默默吐槽,华夏的事业单位福利真好,还有领导帮忙叫鸡。

阮小二拎着热气腾腾的烧鸡走出皮卡,“来吧,我的兄弟,刚出炉的烧鸡,保证让你一晚上不会冷。”

我一脸的无奈,“黄工,叫上兄弟们,别客气,这可是千年难得一遇的福利。”

其实这种事在工地很常见,打打牙祭,偷偷喝点小酒,在艰苦的施工现场并不为过,只是这一次业主买单。

“你有心事!”

我咬着烧鸡的大腿,吃得不亦乐乎,也不忘记招呼我家领导,只是这句话说出来,让我想起堤上赵知之的话。

班长闻言很老实地解释,闷声道:“我跟领导吵了一架。”

“吵输了?”我这是一句反问,而不是疑问。

班长长叹一口气,“我没输。”我怀疑地看过去,他继续道:“但也没赢。”

这才是我认识的班长,我点点头,笑着问道:“就没有破坏点什么?”

阮小二瞪了我一眼,看我一副笑嘻嘻的模样,没好气应道:“没什么,就是把咱家科长喝水的杯子给砸了。”

我忍着笑声,又听到他嘀咕道:“尼玛,谁买的豆腐渣杯子,稍微一碰就烂了,这也太不科学了。”

不行了,我实在忍不住了,哈哈笑了起来,在我视线余光里,我看到围观的群众捂着肚子慢慢走远。

老班长就是这么实诚,根本就不怕笑话,对他来说,这种笑话放出来就不仅仅是笑话,而是告诉围观的群众,土匪不好惹。

然而,据我的了解,事情没那么容易,试探着问道:“那我们这个工地怎么办?”

班长撇了我一眼,显得很郁闷,明显带着火气道:“这就是你局限的地方,你只考虑自己负责的标段,却不考虑全局,我看你这辈子最多也就是接我的班,当个班长了。”

班里分歧最大的班长和班副,不代表我和班长没分歧。

这就是我们分歧最大的地方,他总是考虑全局,而我,只考虑自己负责的工作。

而且,我认为这种不占理的事,领导不可能完全听他的,能给他自己折腾,已经很了不起了。

我闻言不由得嗤笑道:“你要真能解决这个工地的问题,算你这个土匪够狠,已经能怼天怼地怼玉皇大帝了,若是你说你能解决整个项目的问题,你觉得我会信,真以为你是孙猴子啊?”

班长低着头,半天不吭声,周围的人全都跑光了,只有黄工不敢跑,拿着一个鸡爪子远远坐着,这个时候的阮小二有点可怕。

“黄工,通知一下,明天上午召开协调会。”

班长如是说,我愣了愣,问道:“你真的打算硬来啊?”

班长点点头,黄工也顶不住了,问道:“阮工,这不符合程序。”

对于工程项目来说,程序真的很重要,尤其是工程质量终身制的情况下。

为什么说不符合程序呢?

每周都有监理例会,若无特殊情况,是不会召开这种协调会的,而要召集协调会,班长是不够资格的,而且理由也不充分,施工单位申报的配合比已经批复,完全符合程序。

这个时候班长要推翻重来,确实有点强人所难。

黄工支支吾吾不肯答应,这是要背锅的,我完全理解他的心情,淡淡地道:“黄工,我以为你真的知道怎么做!”

黄工涨红了脸,直言道:“你们是事业单位,了不起给你个处分,只要你不违法违纪,谁也开除不了,而我们监理公司是合同制……”

黄工言下之意可以帮忙,但不能因此摔了饭碗,我能理解,也能接受,但班长不能,起身怒斥道:“谁敢动你,老子叼翻他!”

“冷静,冷静,发火解决不了任何问题。”我连忙拉住阮小二,看着班长气呼呼坐下来,才轻声问道:“黄工,你是行家,你觉得这事应该怎么解决?”

黄工沉吟片刻后应道:“这事根子还是施工单位,事关成本核算,若不能说服林总,万事皆休。”

班长闹心道:“了不起两败俱伤,来呀,互相伤害啊!他要是能在这个项目赚钱,老子跟他姓。”

挖槽,奔四的人了,还跟小孩子一样闹,能不能不添乱了?

我默默吐槽,扯了扯班长,“这条路可行,还请黄工联系林总,我们找个地方坐坐。”

此林总非彼林总,这个林总是一建的项目经理,大权在握,不可小觑。

黄工看了眼阮小二,见他并无异议,忐忑不安拿着手机走远了,半晌才回来,“八点半,楼外楼,青山间。”

我看了下时间,“走吧,晚上工地的路难走,别迟到了。”

班长点点头,起身上车,想了想,又道:“狗哥你就不要去了。”回头看了下想溜的黄工,又道:“黄工,走吧!”

我也想了想,还真不适合同行,又怕班长按捺不住脾气,遂道:“黄工,你得一起去,帮我看着这只土匪,别闹出点什么事来。”

黄工不情不愿上了皮卡,幽怨的眼神盯着我,仿佛在说,尼玛,我就是担心闹出事来才不想去。

闹不是闹事,那都是小事,关键是立场。

所谓屁股决定脑袋,双方的立场不同,有些话是不能说的,有些事是不能做,这个时候,就需要第三方协调,而这恰好是监理的职责范围,以黄工这个老油条的水平,应该可以做好这个润滑油的工作。

阮小二此行能不能成功,我并不是很担心,这个班长表面是个土匪,其实比我这个狗头军师还是细腻,只是控制不住脾气而已。

黄工也走了,剩下的监理小猫小狗几只,我的事顿时多了起来,这一忙下来,夜就深了,直到快收工的时候,皮卡才姗姗来迟。

黄工把醉醺醺的阮小二扶下车,把车钥匙交给我,“太晚了,我就不送阮哥回家了,就在这儿将就一晚吧,狗哥你先回去吧,明天再来接阮哥。”

挖槽,都叫上阮哥了,这酒可真是好东西,我默默吐槽,应道:“算了,我孤家寡人的,回宿舍也没啥意思,将就一晚吧。”

好不容易把阮小二安顿好,我才问道:“事儿怎么样了?”

黄工笑应道:“阮哥出马,啥事搞不掂啊?”

事情真如我想象一般,班长靠着硬实力,帮市一建优化施工方案,节省一些成本,好歹能让他赚点回点,才渡过这一关。市一建毕竟不是主营水利工程,专业方面有所欠缺,而黄工也跑不掉,给阮小二抓了壮丁。

我舒了一口气,诚心道:“这事真亏得黄工帮忙,不然我们都得抓瞎。”

黄工大笑道:“汗,我今儿真见识了阮哥的水平,威胁恐吓奉承跪舔,样样精通,我算是服了,阮哥兼职土匪真是屈才了。”

闻言,我不禁有些惆怅,阮哥做个班长,那才叫屈才,我记得他曾说过,“我骨头不硬,也能低头,但是为了这些,不值。”

所以,他只是一个土匪,所以,他只能做个班长,然而,今天他低头了。

黄工见我心情不佳,也没多打扰,“我也喝了点酒,有点困了,你也早点休息。”

我点点头,随后走出监理部,漫步地上,抬眼望去,月明星稀,远处一片朦胧江景,耳边涛声不绝,心情慢慢平复。

有时候,爱国不是说说而已,觉悟不是写写思想汇报,小二同志会让很多人难堪,可他拳拳之心,让我惭愧。

夜冷了,月也冷了,风冷了,水雾也冷,我的心是热的,我很确定,我的梦想就是跟着阮小二把堤围管理好,确保防洪安全。

朦胧中,我看到一个解放军战士在堤围巡视,不由莫名其妙,这个时候,不可能有防洪部队出现,遂走过去认真一看,还真是一名战士,只是为何他军装那么湿那么脏?

“你好,这里是施工工地,没有许可,是不能进来的。”我走过去提醒道,虽然我心里有些虚,可这也是职责所在。

战士回过头来,一抹脸上的水,定定地看着我,正看得我两脚发软的时候,才喃喃道:“真好,有你们这样负责的工程师,真的很好。”

我偷偷看了地上的影子,才放下心来,闻言谦虚道:“我们是水利人,只是在做本职工作而已,当有洪水来临的关键时候,还得靠你们这些子弟兵啊。”

战士笑了,露出阳光般的笑容,“你都说我们是人民子弟兵了,为了人民做点事情,不也是我们的本职吗?”

是啊,都是本职,可每个人都能做好本职吗?

一句话拉近了我们的关系,我掏出一根烟递过去,“我是蚂蚁,兄弟你怎么称呼?”

“蚂蚁?这名字好奇怪哦,我叫江涛,本地人,对这一片很熟悉,你要是有什么不了解可以问我。”

战士很年轻,十七八岁的样子,可我本能地尊敬他,解释道:“蚂蚁是我的笔名,我叫李天赐,堤防管理处的职工。”

江涛摸了摸脑袋,问道:“天赐,为什么要取这么奇怪的笔名?”

我笑了笑,对这个不通人情世故的战士很有好感,解释道:“蚂蚁,卑微的蚂蚁,你不觉得我就像一只卑微的蚂蚁吗?每天忙忙碌碌,都不知道自己干了啥。”

江涛也笑了,“是啊,我也是卑微的蚂蚁啊,当年大洪水来的时候,完全不知道自己在干什么,也不知道自己能干什么,只能用身体去阻拦它,却完全没有用处,哎,我比蚂蚁还不如。”

我闻言不由一愣,心里怪怪地,让我想起拔剑时的滔天洪水,知道遇到无法解释的场景了,这是二十多年前的烈士?

这是鬼魂?为什么会有影子?

可我莫名其妙地不觉得害怕,反而有种亲近的感觉,嘴里喃喃道:“我是蚂蚁,卑微地寻找着伟大,我……曾经追求的,你已经实现了。”

江涛笑道:“我不伟大,伟大的是你们,只有你们,才能真正降龙伏虎,才能让大江戴上枷锁,二十几年无患。”

我心里莫名发堵,莫名惭愧,面对烈士英魂,我这些年都干了什么?莫名地我想起阮晓,我认识的人里面,恐怕只有他才能真正面对江涛吧。

就在我无地自容的时候,江涛拍了拍我的肩膀,那触感很冷很冰,可我心里很火很热,对他的认同,我竟然比得到领导表扬还要激动。

“要注意我们脚下这一段,大概有五十米,我知道你们在处理基础,可沉积沙层下面,还有一层淤泥,我不懂技术,但我知道你懂,你知道怎么做,是不是?”

看着他期盼的眼光,我点点头,沉声道:“涛哥你放心,我明天会安排人补测,对设计方案进行修改,绝对不会让你失望。”

江涛肯定地道:“嗯,我相信你。”

我肃然道:“我知道该怎么做!”

江涛就这么笑着,那么阳光,就这么慢慢走了,消失在寒风中,我的泪水不知不觉流了下来,又在寒风中慢慢变干。

良久,我才放下心事,回去休息,我知道,明天等着我的,又是一件破事,这件事,与班长无关,我得自己扛。

然而,事实证明,这事还真轮不到我扛。

第二天,班长顺利召开了协调会,包括设计代表在内,都认可了施工单位提出修改配合比的方案,也因此,阮小二在工地竖立起无边的威望。

当我要求补测的时候,竟然没有人提出异议。这是我第一次如此爽快地享受了一把狐假虎威。

面对阮小二的事后的质疑,我强硬地把阮小二按倒在地上摩擦,让这只土匪真真切切做了回阮小二,只回了一句,“关你屁事!”

有时候男人之间的感情,就是这么不讲道理,有时候男人之间的信任,就是这么莫名其妙,就用这种大家都莫名其妙的方式,我完成了江涛的嘱咐,心情愉快得难以言表。

工程进行的很顺利,工地热火朝天,或许是三家单位联手精心修改的施工方案让林总很满意,合作进入蜜月期。

偶尔我也可以偷偷懒,比如去找刘龙喝喝茶什么的。

我一直都很喜欢和刘龙喝茶聊天,也总喜欢从刘龙嘴里掏出一点故事来听听,顺便骗点稿费,可每次都会感到后悔。

刘龙讲的故事,怎么说呢,很残酷的故事也能让你领略到美,很美的故事却又隐藏着残酷的真相。

今天刚好我轮休,和一帮朋友聚会,聊到泰戈尔的诗,世界上最远的距离,是鱼与飞鸟的距离,一个翱翔天际,一个却深潜海底。

这首现代诗,曾红遍大江南北,亦给改编了无数版本,大家无意中聊起,皆兴趣盎然,唯独刘龙神色黯然,看上去有些尴尬。

我有些奇怪,又不好打断朋友们的兴致,遂疑惑地看着刘龙,他轻叹一口气,抬眼看向茶室老板,轻声道:“最遥远的距离,其实就在这里。”

清馨茶室,老板叫做郑文清,刚过而立之年,帅锅一枚,而且身上有一股书卷气,温文雅尔,接人待物,都给人一种很舒服的感觉。

他事业有成,尚未成家,可偏偏连恋爱经历都没有,这就让人费解了。

难道是gay?不要怪我思想龌龊,这事确实让人难以置信!

我用奇怪的眼光盯着刘龙,预感其中必有精彩的故事,刘龙仿佛看懂我的思想,只是鄙夷地看了我一眼,眼神却落在泡茶的小妹身上。

小妹叫温馨,很温馨的名字,给人的第一感觉就是,清馨茶室就是她家开的。

作为茶室的常客,我当然知道,那只是错觉而已,茶室老板其实是一个连男人都喜欢的帅锅,然而,此时的我,莫名地感觉到其中的关联。

温馨二八年华,秀丽端庄,一副小家碧玉模样,看起来比一般中学生要成熟的多,就像刚成熟的蜜桃,总是引诱人去采摘。

难道是茶室老板的养成游戏?

想到这儿,我不禁舔了舔嘴唇,不禁暗叹,城里人可真会玩。

“啪”一声,刘龙仿佛真的能读懂我的心思,一巴掌扇在我后脑勺上,“想什么呢?”

我惊醒过来,为自己龌龊的想法感到愧疚,可温馨真不是一般人啊,人家十六岁都在学校读书呢,可据我所知,她可是从未上过学。

我瞄了一眼温馨,看她泡茶真是一种享受,忍不住大声问道:“文清,小馨该去上学了吧,就算你家庭教育再好,最好还是参加高考,去上个大学呗!”

茶室和谐热烈的气氛就这么被我打破了,就像风起时,那波光粼粼的湖泊,被我砸下了一颗大石头,简直“余韵”无穷,朋友们的兴趣也从泰戈尔转到温馨身上。

“文清别理他,这小子喝醉了!”刘龙对我的鲁莽显得极为愤怒,低声斥道:“蚂蚁,你这是极不礼貌的行为!”

喝茶会喝醉吗,我想会的,此时此刻,我也觉得我喝醉了。

在那脱口而出的瞬间,我就知道错了,所谓打人不打脸,骂人不揭短,虽然我没有骂人,但这隐含揭短的问题,显得我非常不厚道。

事实上,不仅仅是我,一众朋友也觉得郑文清做得不对,在现代社会,这种行为太过另类了,若非刘龙神色严厉,只怕起哄的人会更多。

虽然如此,茶室已弥漫着好奇,疑问的眼神纷纷飘向茶室老板。

郑文清对着刘龙笑了笑,显得并不介怀,然后用一种很深情的眼光看着温馨,笑道:“我觉得这样很好啊!”

好不好,众说纷纭,事实证明,温馨各方面素质远超普通中学生。

可他看温馨的眼神,很深很深,深得让我寒毛竖起,一股莫名的感觉侵袭而来,我正想开口问他为什么,郑文清已低声道:“我怕一转身,就再也见不到她了。”

这句话很低沉,让人无形中感觉心情沉重,我心里亦是沉甸甸的,温馨问道:“哥哥,我不明白。”

“以后你会明白的。”

郑文清笑了笑,还是那么温和,那么儒雅,可我明明听到那种沉重又无奈的味道。若说无奈,温馨更是无奈,嘟哝道:“每次都是这样回答我,一点新意都没有。”

“蚂蚁,不要把你的观念强加在别人身上,ok?”刘龙一直盯着我,直到我低头承认错误,才罢休,“小馨虽然没有上过学,但她的学识,比大多数大人都要强。活着不轻松,每个人都有自己的选择,对吧?”

“刘叔叔,你太高看我了……我只会泡茶啊!”

不仅仅是我,朋友们都听出刘龙的圆场之意,同时也对刘龙的话表示赞同,小小的风波最后以温馨的谦虚结束,但这件事并未结束,因为刘龙的故事还没来得及讲。

此时此景,当然不能讲故事,后来,刘龙终于经不住我的水磨工夫,给我们讲了这个故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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