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精彩章节试读
偶然于路边捡到一封信,纸面都泛了黄,不知何年代的,粗略读得一半觉得有些意思,便联系上下文把已经看不清的字琢磨出来,差不多是这样了。
内容如下:
“你听说了吗?他要赴刑场了。”
“呵,这种祸国殃民的就该有这般下场。”
“可我听说他们六个,当天本可以走的……”
我一路走来已听不少声音了,但这般时事下,还是默默走就好,生怕多说一句话便不合他们的耳朵。我已习惯他上刑场前寻我谈心。至于为什么习惯,他自然不是掉脖子那个,反而是让人掉脖子那个。但也并非每次他都要找我,除非他认为那个人受了冤屈。
“这些年来我杀过的人不少,其中不乏一些无辜的人,但这次好像不同了。我真怕我明天……拿不动刀,也怕没办法一刀了断了他们,多受一次罪……”,他之前找我,无非是让我开解他,令他能稍微释怀些,晚上能早些入眠。但这次好像不太一样,刽子手向来是煞气最重的一类人之一,真让他这么想的,只怕从他干着这行业,再到死的那天,也唯有那六位“君子”了吧。
我认为他们是君子,也有人和我持着一个观点,可我不敢真的说出来,毕竟我还是没办法免了俗套,怕更多人对我进行……罢了,当我杞人忧天便是。
他找我那么多次,我第一次会无言。他也识趣不说话,想来他是煎熬的。“要不你先回去吧,夜也深了,若明天你有空,可以来菜市口。”过了都快一个时辰,我俩也只憋得出这么一句话来。我站起身,抿了一口酒,想说却又犹豫,待酒彻底吞下了肚,还是愿意吐露出来,“倒也不必悲哀,习惯便是了,如你第一次上刑场那般。总之……”我看向他笑,“像他们这类人以后想必会越来越多,不是吗?”
可他没有笑。但我却也不是开玩笑的,我始终觉得他们这类人会越来越多,若非我还真的贪生怕死,明日在刑场上的,便是七头犟驴。何为犟驴,只遵从内心,自己想走便也走了,若实在不愿走,赶我打我又何妨?我想犟驴是学过佛经的,任你赶任你打,你打的不过是承载我灵魂的载物,波及不到我的灵魂,若我真因你这一鞭子,违背了我的灵魂,才是因小失大。
这天,我如约来了菜市口,声音明显要比昨天大。
“这些人唯恐天下不乱,刽子手若一刀了结他,是不是太便宜他了?”
“可他们不是想要为了百姓才站出来的吗?”
“为谁的百姓?亡了圣上,哪里还有百姓?”
“你不满,便从你做起改变它。这些人未免太极端了,杀了真好。”这人这句话一下子得到了别人的赞同,却又只见另一人说,“呵,当年唐高祖何不从自己做起,改变这一天下。”
这话一出就一下子寂静,但也才这一下,很快便声音更嘈杂了起来。“你这是什么意思?待会老子便让你也上这刑场上站一站。”有谩骂,甚至还有些人要给六头犟驴的拥护者戴高帽,那些话是不便于在任何一个年代说出来的。若说了,也不过是徒添一头犟驴。
“行刑!”
声音高呼,他倒也没他说的那么紧张,每一个动作甚至要比之前那上千次都要流畅。跪在那里的那六位也没那么紧张,仿佛死的不是他们。若按照犟驴的说法,死的不过是一具载体吧。
随着六颗人头落地,沸腾声很快掩盖了人头滚落的声音。一眼望去,众人皆在拍手叫好,而那些曾站在犟驴那边的。也跟着拍手了。除了嘴角笑得僵硬外,竟不无差别。
这晚是我第一次主动去寻他,我想告诉他,以后也用不着这么紧张了,昨晚还是我估错了,依今日拍手的场面来看,想来这类人以后怕是没有咯,也就不必再受内心谴责了。
可我竟然没有找到他,他晚上定是要在家喝上几口酒的,如砍头一样,是每天不得不做的。而后几天也找不到了,再后来刑场上也再没有见到他拿着那把刀威风凛凛完成工作了。
几十年后,我自知大限将至,请了一位小和尚和我探讨那年的事。他说:“这世间便如此,见多了,不知生竟也怕死的人,也听多了这类人对公义的倒塌拍手叫好。其实,百姓最应该同情的便是百姓。”小和尚临行前又道:“施主倒也心善,若我师父还在世,想必能和施主畅谈三天三夜吧。”
我大概知道他师父是谁了,龚与逸。
这辈子我无望再见公义于世,只望遗愿能流传下来。若百余年后公义于世,便藏匿起我的遗愿吧。若百余年后公义再消失于人海,便望捡到这回忆性遗书的人能将它能流传开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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