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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6章 王老仙的师弟

大伙仍在乐此不疲的猜测这棺材的材质，有俩头发都秃了一大块的老爷子甚至不惜为这事争了个面红耳赤，甚至还立下了赌咒。

眼前这几个都是半辈子跟棺材打交道的老抬棺了，甭管是什么样的木头，只要一上了肩，就能断的八九不离十。

我暂时还没练会这样的火眼金睛，只是陪着他们傻乐，左等右等，抬棺的人统共带我就只有七个。

本来他们这帮跟爷爷搭伴的老伙计因着爷爷走后，就只剩下七个，但是眼下这桩因着是四叔家的白事，他作为亲人不能抬棺，就还余下了个空位。

四叔没有过来解释，眼下距离发丧的时间也还早，所以众人并不如何着急忙慌。

相较于那些老人的无所谓，我反倒是很想知道四叔究竟会找谁来趟这趟水，于是我就一直关注着四叔家的院门口。

只是没能等到抬棺的，却看到了一个很意外却在情理之中的人物，可不正是早上那个跟傻强打的不可开交的王老仙。

作为阴阳先生，王老仙他们这类人的工作，更多是表现在堪舆和选日子的前事上，尤其忌讳参与其中，会影响本身的运数。

但是这个王老仙却一反常态的自打进门，就把自己当成了管事一般，目光先是在院子里整个打量一圈，然后高声喊四叔的绰号。

四叔本来陪着一张桌子上的来客正在说话，王老仙的这一嗓子后，四叔登时一个激灵，两三个箭步就来到了王老仙边上。

王老仙语气并不掩饰愤怒：“不是吩咐过给棺材前牵只鸡吗？怎么这都马上要起棺了，还在这发傻！”

我坐的地方离得不远，正好听到四叔压低声音的解释：“老仙别恼，一早就去找鸡了，按你说的寻只大公鸡！

但是今儿就邪门了，找遍了村里村外，别说大公鸡了，就连一只公鸡的鸡毛都没有看见，这会已经吩咐婆娘往邻村去买了，去一阵了，多半快回来了，肯定不会误事的！”

“你懂个屁！”王老仙吐沫星子乱飞：“再过三刻，要是还没有鸡，这棺材你今别起了，我两天的功夫全白费，你就等着她回来闹吧！”

正说话着，却见栓宝娘提着一只花花绿绿的大公鸡就走了进来，四叔如蒙大赦，赶紧跑过去迎了鸡，而后亲自将这鸡的脚拴在了摆放棺材的条凳上。

四叔再转身时，却见王老仙已经跑到大锅跟前，正在跟村里那个做大锅饭的帮厨颐指气使。

眼见两人越说越多，有要打起来的苗头，四叔赶忙凑过去两头点头哈腰的劝一阵这才劝住了。

但是还没有完，王老仙就像是吃了枪药一般，从进门开始，嘴里就没消停过，后厨事还没说完，王老仙已经窜到预备开席的桌子前。

“老四，你这又是怎么回事，桌子这么脏，怎么开席！”

四叔不动声色的端着盆过来，肩膀上搭着一条汗巾，就跟跑堂的也没什么两样。

王老仙堪称是事无巨细的都要品评挑刺，仿佛这场白事他成了主事人一般。

四叔的点头哈腰更加深了王老仙的颐指气使，而后却见他终于面向我们而来，目光一一扫过众人，而后他也坐在了我们的条凳上。

虽然正席还没有开始，但是院子里的摆桌仍然很有讲究，我们这一桌抬棺匠就跟那些同样从墓地回来的打墓人泾渭分明。

但是王老仙突然坐在了我们身边，这难道是一种暗示，我们等在最后的那个抬棺匠竟然是王老仙？

若是有这样一个远近闻名的老神仙一同抬棺，那柳姨娘的面子可太大了，而且这么一个老神仙在边上，等下无论抬棺出现啥问题，大家的心里都有底了！

但是不同于搭伴大家的兴奋溢于言表，我倒是始终心情平静，这个无利不起早的王老仙，我对他生不出哪怕一丁点的好感。

几乎就是王老仙刚坐在凳子不到一分钟，四叔凑了过来：“老仙，几时起棺？又有啥忌讳注意的，你给大伙说道说道？”

王老仙摇了摇头，表示这里没问题，更没有半句交代的话，只是坐在凳子上入神。

我一时间恨不得就把王老仙给一脚踹翻在地上，旁的无关紧要的小事上，他那般事事，可碰到真有问题的，他竟然是这副表情。

我在心底打心眼不认为王老仙会自降身份来给一个女人抬棺，所以犹豫了一下，还是脱口发问道：

“老仙，你是不是不会数数，我们眼下只有七个人，请问这七个人如何抬棺！”

王老仙故作高深的摆了摆手：“不急，该来的总会来的！”

就是天生没有眼缘，我索性也背转过身不看王老仙，而他这会似乎忘记了高冷，竟然主动跟那些抬棺匠攀话，言语间自然是等下的抬棺事宜。

眼瞅着日头已经偏过了西边树梢，我是听说柳姨娘选定的墓还有段山路难走，要想赶在日头落山时埋人，这会就该出发了。

但是我们左等右等的那最后一个抬棺匠还是没来，反常的是王老仙竟然跟四叔全都是一副听之任之的样子。

反倒是我们几个抬棺匠各自都等不及了，柳姨娘死的太凶，她本人又那么年轻，大家伙虽然嘴上不说，但是心里头总还是有点忌讳。

所以我们几个人生怕误了那抬棺入殓的时辰，已经提前开始绑龙杠，缠肩挑，都是做惯了的活计，大家轻车熟路。

因为柳姨娘的灵柩前没有灵棚，也没有孝子，更没有守孝的哭丧棒，也没有往常我们动棺砸钉的滔天哭声，一切都冷清的让我们都有点不适应。

还是那个打头的张伯忽的轻轻一笑，入手塞给我一个铁壶：“抿一口，保证你神清气爽！”

我一开盖却是浓烈的酒气，连忙让了出去，做这种事情就讲究一个胆大心细，而这个胆大，有些时候是需要点热烈刺激一下的！

我不接倒不是因为别的，而是我的酒量很差，一口就要误事了的！

倒是余下的他们几个，各自都抿了一口，跟着原先还有点滞涩的气氛就立刻升温了不少。

正说着，院门口总算姗姗来迟了一个扛着肩挑的人。

没有说男女，是因为这来人一身带兜袍的大衣裹得不辨性别，而且头上兜帽包裹的只露出两只眼睛。

见到这人第一眼，我们不约而同的目光望向王老仙，无它，这来人身上的黑袍跟王老仙一模一样。

见到我们的目光，王老仙也不掩饰，嘿嘿一笑：“没错，他是我师弟，这次就跟我们一起扶灵！”

听王老仙的意思，他还要跟我们一起去墓地，这倒是让大家都有些意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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