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货色？”

林素素一听到这话，没等罗婆开口，反倒是说道，“你家也有孩子，你这么说话，就不给你家娃娃六点口德？之前我是怕你们，不想和你们争执，可现在我也要被饿死了，也没什么好怕的了！你，你们，今天把罗婆来，是不是就想看看我林五丫死了没？你们是怕我林五丫死了，做鬼也不会放过你们吧！

趁着俺娘俩出去找吃的，把我们过冬的棉衣和棉被都烧了！家里的盆盆罐罐也砸了，分明就是把人往死路里逼！怎么，没看到俺娘俩饿死，现在觉得心里不好受吧？”

林素素没有什么力气和他们抽头发，可她靠在门口，本来就大的眼睛，此刻死死瞪着来人，满心的愤怒，连带着眼圈都红了。

林五丫的委屈，又怎么是三言两语能够说清的。

“有些话，干脆就摆在明面上了。”

林素素一口气说了这么多话，又觉得自己气喘起来，“小丫这孩子，我捡回来的时候，只有三岁。大雪天的，她就裹着一身破棉絮，就快要活活冻死在大雪地里了！

是，在你们眼里，闺女就是个赔钱货，就是拖油瓶！但在我眼里，她就是个给钱也不换的宝！现在小丫就要六岁，我刚二十，我十四五的时候，也在这林家村，我有没有怀孩子，你们看不见？”

越说越是愤怒，林素素胸口一片火辣辣的，她捂着胸膛，有些上不来气，情感也隐约有了失控的倾向，现在是被强行压抑着。

谁都没想到，平日里连头都不敢抬的林五丫，竟然敢瞪着他们，说出这些话来。

先前欺负过林五丫和孩子的人，面对那歇斯底里的疯狂眼神，下意识避开了对方的视线。

有些嘴皮子利落的老娘们本来想说些什么，可看到林素素几乎要咬人的模样，讪讪闭上嘴。

“那野种你说多大就多大？不要脸的娘们，当着大家伙的面，也敢睁眼说瞎话？”

聚集的村民中，不知道是谁冒出来一句这样的话。

“咳咳咳——”

林素素一股气不顺，咳嗽了起来，“闭嘴！一口一个野种，你是哪来的东西？说起风凉话，连面都不敢露？我林五丫敢说，这孩子要是我私自和男人生的，老天爷直接一个雷下来劈死我！你敢说，这孩子就是我林五丫生的野种，如果不是，让老天爷劈死你这个嚼舌根的！”

有了先前的尝试，林素素也已经放开了，直接按照记忆里泼妇骂街的模样学起来。

“……”

这一骂，周围就是短暂的沉默，赌咒骂誓，一般人可轻易不敢说，说了万一要应验可咋办？

罗婆抽着眼袋，看着眼前这个只有二十岁的年轻姑娘信誓旦旦的狠样，她放下了手中的眼袋，走上前，在门口轻轻敲了几下。

“闺女，一看你就是个心善的，消消火，你这身子骨弱，别气坏了身子。”

罗婆婆拍了拍林素素的肩，慈祥的面容没了笑意，“你们瞧瞧，把这闺女给逼成了啥样，连这话都敢说。”

“罗婆，这……”

林大友傻了眼，这罗婆怎么反倒是帮着这个五丫说话？

“闺女，一看你这面相，我就知道，你是个心善的。”

罗婆转眼看向林素素，她仔细端详着眼前瘦的就剩一把骨头的姑娘。

“谢谢……罗婆婆。”

林素素一愣，神情也和缓了下来，不似面对其他人那般怒目圆睁，“也就婆婆愿意说句公道话了。”

这话一说出口，周围的人脸色一阵难看，有些人憋着火气，可是，看罗婆还在林素素身边，又没人愿意得罪罗婆。

“老婆子活了这么多年，该见的也都见过了。像你这闺女心这么好的，少见了。”

罗婆笑着说道，“放宽心。你这孩子的好日子，还在后头。”她说着，拍了拍林素素的肩。

“妈。”

就在林素素想说些什么的时候，小林晴从院子里跑出来，抱住林素素的腰，小小的身子，蜷缩身前，还带着哭腔。

“这孩子快六岁了？”

罗婆看着林素素顺手揽过来的孩子，随口问道。

“差三天就六岁了。”

林素素说道，“这孩子别的都不记得，却偏偏记的自己是哪一天生的。”

“三天……”

罗婆的表情突然严肃起来，她看了一眼小林晴，“娃娃，来，抬头让婆婆看看。”

“晴晴，别怕，罗婆婆是个好人。”

林素素拍了拍小林晴的头，温声安慰道。

小林晴这才抬起头，红着眼圈，忐忑不安的看着罗婆。

“这好端端的，罗婆咋突然要看那野丫头？”

林大友的媳妇有些懵了，她捅了捅身边的男人。

“这谁知道啊！”

林大友没好气地回了一句，被罗婆看了几眼，现在心里窝火得很。

“也没看罗婆对谁家孩儿这么上心啊。”

林大友的嫂子，纳闷地说着。

周围人念叨起来了，连带着林素素也有些纳闷，她看着慈祥的罗婆，心里犯起了嘀咕，难不成，这罗婆真有些本事，能看出来什么？

“你家这娃，养的好啊！”

罗婆端详了一下小林晴，随后眉开眼笑地说道，“看这面相，以后准是个有出息的，是个上大学的好苗子。”

“大学？”

林素素一愣，可随后她意识到自己说的话，连忙说道，“罗婆婆，啥是大学啊。”

“学校，大学是学校。娃娃们上完中学，才能上大学。”

罗婆笑呵呵地说着，“那可是能对国家做出贡献的人才啊。你这娃，好好养！”

“这……”

林素素一时语塞，她看着罗婆满面笑容的模样，看语气，就是见多识广的人，和村子里那些没文化没见识的妇女们不一样，可是，小林晴上大学……

她心中十分复杂，作为后世之人，能够上大学是很普遍的事情，可如今这个年代，等小林晴到了上大学的年纪，真的能正常学下去吗？

林素素有些头痛，可现在不是想这些事情的时候。面对罗婆的笑容，她突然明白了，脸上忙不迭露出一个惊喜的笑容，“我这闺女，还有这么大的出息呢？大队长的娃，好像也才上了中学，好像还在乡里当上了老师呢！”

“你说到这，我也想起来了。”

罗婆笑笑，“你这孩子，还一直没有名分，就这么养在身边，总归也不是事。你啊，还是先去大队里，找队长把这孩子收养办了。”

林素素看着罗婆和善的笑容，心里总算松了一口气，这个婆婆，明显就是在帮自己，如果单凭自己，就算再不怕他们，今天躲过去了，明天不见得不受欺负。可有了罗婆这一番话，可就不一样了。林素素发现，几个站在自己家院墙旁边的老娘们，她们看向自己的眼神都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