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口气跑上河堤。

江成来不及喘气，就被眼前的景象震的目瞪口呆。

只见。

暴雨中。

河水已经漫过警戒线，汹涌的浊浪翻滚着，仿佛越狱的凶兽，不断拍打着河岸。

随着浪涛的轰击。

河水涌上脚裸，如同脱缰的野马，顺着河坝倾泻而下。

根本就分不清哪是堤岸哪是河流。

要不是对地形足够熟悉，江成就冲到河里去了。

双水河本就是地上河。

河床上泥沙淤积。

水位高出地平线十几米。

一旦决堤。

一江之水倒灌下方村落，不单农田很多地势低洼的房屋都将被淹没。

后果就像前世一般。

与双水村相邻的十几个村庄成了一片汪洋。

庄稼颗粒无收不说，许多人无家可归，还淹死了十几个人。

而眼前的局势已然岌岌可危。

“艹——希望还来得及。”

江成暗骂一声。

顺着河堤往前跑，远远的就见许多人影聚集在泄水口上边。

这处泄水口是旱季时为了引河水浇灌农田刻意挖开的口子。

旱季一过就堵住了。

可松动的泥土根本经不住洪水的冲击。

即便江成离的远，也能看见腥黄的河水在河堤上冲开一个豁口，往下边的农田策马奔腾。

落在地上，发出巨大的撞击声，响彻整个河岸。

而人影，正在搬运沙袋填补豁口，不断有哟呵声传出，一个个的干的热火朝天。

江成正要加快脚步赶去支援，身后猛地传来呼喊声，细细一听，似乎在喊他名字。

“江成.......”

听到喊声，江成回头望去。

就见一个年纪跟自己相仿的青年打着手电往自己跑来，边跑边喊。

借着手电光，江成定睛一看，待看清人影，直接是吓了一跳，要不是这里这么多人，他差点都吓跑了。

因为来人不是别人，正是跟江成同宗同谱的江小山。

江小山跟江成同龄，还跟江成念过几年小学，因为他妈死了才辍了学。

后来，他爹娶了个后娘，且后娘又生了两个胖小子。

他的家庭地位就一落千丈，成了家里的佣人兼保姆。

好吃的轮不上他，干啥活他都有份。

亲爹不疼，后娘不爱。

受家庭压迫，不仅自卑还特别消沉。

跟以前的江成正好配一对。

也是江成唯一玩的来的伙伴。

不过。

在前世，江小山却是早早的死了。

所以江成此刻见到江小山只以为是见了鬼。

这才吓的寒毛倒竖。

“江成，你家是派你来的啊。”

江小山追上江成，低眉顺眼的样子活灵活现，倒不像是鬼。

江成微眯起眸子，仔细回想。

而后猛地一拍脑袋，才想起江小山是在洪水中淹死的。

正好就是这次抗洪抢险。

也就是说，江小山是死在了今晚。

“小山，你走我前边。”

见到前世的伙伴还活着，江成不免有点激动，为了不让江小山再次被洪水吞噬，他决定走在江小山后边，必要时搭把手。

至于派人这事。

其实也是有讲究的。

反正一家一户派个人。

只要满了十六岁就算人头。

且那年头提倡男女平等，派个女人来也算。

于是。

子女多的家庭，一有这种卖苦力的集体活动，都是派家里最不讨喜的那个出来充数。

像江小山就从不缺席。

听江成一说。

江小山哦了一声，就顺从的走过江成，跑在了前边。

跟江成一样。

江小山也是穿着汗衫裤衩光着个脚，在泥路上一跑动就容易打滑。

江成以为这货是摔进河里淹死的，所以江小山一跑他就紧跟着追了上去。

二人一前一后跑向人群，一路上没出任何意外。

眼看着就要到达豁口。

前边的江小山突地大叫一声：

“有蛇，有蛇...........”

话音未落，一条胳膊粗细的大黑蛇被洪水冲上河堤，正好缠在江小山的脚踝上。

江小山受到惊吓，双脚猛地跳动，一个不稳，就往河里摔了进去。

噗通一声。

水花飞溅。

江小山猛地摔倒在河水里，只冒了一下头，就被汹涌的河水卷了进去。

不远处的众人正在扛沙袋堵豁口，且洪水倾泻的声音比打雷都响，压根就没人注意到这边。

只有江成跟在后边大骂一声该死，然后连衣服都顾不上脱，瞅着江小山落水的地方就跳了下去。

咚的一声。

江成一个猛扎子扑进河里。

只觉背后被人推动一般，差点就没稳住身形。

幸亏他自小在双水河洗澡，水性极好。

否则，就这样的河水流速，他也要被卷走。

不过，河水浑浊，江成无法在水下视物，只得双脚踩水，顺着水流的方向往前摸去。

分多钟过去。

江成一次次摸空，正准备浮出水面换气，一只手掌猛地抓住他的胳膊，用力一拽，江成失去平衡，直接呛了一口水。

水下救人，就怕溺水的人亡命挣扎。

随便乱动几下，救人的失去重心，也要被溺水的拉着陪葬。

江成一惊。

急忙蹬腿往上游去，可那手死死的抓着他的胳膊，如同一坨铁块般，反是拉着他不断下沉。

记忆中。

江小山常跟自己游水，水性也不差。

之所以这么慌乱，估计是吓懵了。

而想要这货冷静下来，只有一个办法。

仓促间，江成灵光一闪，索性游回水里，直接抱住江小山，摸着他的脸，狠狠的抽了个耳光。

水下，力度不大。

但效果却是一致的。

江成的灵感源自江小山的后娘。

以前，江小山一反抗，他后娘就抽他耳光。

抽的多了，只要他后娘一扬手，江小山立马安静的像只待宰的羔羊。

被江成抽了一耳光。

江小山果然不挣扎了。

江成这才抓起他的胳膊，手脚奋力划水，很快浮出水面。

“呼，呼，呼.......”

二人靠在岸边，从水里探出头，都是不住的喘气。

“你这后娘养的。”

回了几口气，江成暗骂一声，才把江小山拖上岸。

“谢，谢，谢..........”

江小山摊在地上，猛地吐出几口浑水，才断断续续的吐出几个音节。

“行了，一个大老爷们还怕蛇，那女人缠在你身上跟蛇也差不多，看你以后怕不。”

江成狠狠的瞪了江小山一眼，伸手拉住江小山手掌，将他从地上拉起来。

“怕，怕，女人，比，比蛇还可怕。”

江小山喘气如牛，想起刚才的蛇，仍是一脸后怕。

“你后妈对你造成的阴影可真大，你这辈子算是废了。”

江成翻了个白眼，径直往豁口跑去，他虽把江小山的人救回来了，可救不回江小山的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