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氏进门后也算安分守己，并没有做出什么出格之事，将这个家也算管理的井井有条，苏老夫人这才将管家权交给了她。

柳念珍扫了一眼跪在地上的众人，神情自若的从石桌上端起一杯茶，递给苏老夫人，笑着说道：“母亲，请喝茶。”

苏老夫人静静的盯着她，好半晌才慢吞吞接过茶杯，却没有喝，而是重重搁在了石桌上。

杯底碰到石桌，发出“咣当”一声，在这个噤若寒蝉的院子里，显得格外突兀。

地上清芷苑的下人们更是吓得缩了缩身子。

柳念珍的表情略微有些尴尬，虽说她知道苏老夫人向来不太喜欢自己，但也从来没有像今天这般当着下人的面拂了自己的面子，顿时笑的有些僵硬。

“母亲，何事如此动怒，听闻今日青儿又跳水了，我这个做继母的也跟着担心，我院子里还有些上好的补品，一会儿就叫人送到清芷苑去。”

难道是因为苏瑶青落水，她这个做母亲的没有及时去探望？

那送点补品总行了吧！

自从苏瑶青回来，就成了苏老夫人心尖上的人，这三天两头跳水自尽，可不得好好补补吗！

“你倒是有心了，只不过琴儿的规矩你这个做母亲的得好好教教，怎么说也算是苏府曾经明面上的嫡女，怎么能怂恿别人自尽呢，青儿单纯，可不就容易听信小人言吗。”苏老夫人淡淡说道，看不出喜怒。

倒是柳念珍被说的有些暗暗气愤，这字里行间不就是说她女儿没教养，教唆苏瑶青自尽，是小人吗！

什么曾经的嫡女！

柳念珍下意识的紧紧绞着手帕，辩解道：“整个盛京都知道琴儿知书达礼，又怎会教唆青儿自尽，定是青儿听岔了，再者说了，青儿已经及笄，要有自己明辨是非的能力，总不能他人说什么她就做什么吧，那若是别人叫她杀人，她还真去杀人…”

话未说完，就撞上了苏老夫人冷冽的目光，直勾勾的盯着她，顿时直冒冷汗。

苏老夫人并未在这个问题上和柳念珍废话，青儿是苏家人，琴儿同样也是，于是话锋一转。

“你身为当家主母，你可知清芷苑的下人苛待主子？还是说是你这个做母亲的私下授意？”

柳念珍眼神抖了抖，看了一眼跪满一地的下人，心中也已猜到了八九分，“母亲，冤枉啊，青儿是苏家嫡女，我这个做母亲的又怎会苛待她，若是落个苛待嫡女的坏名声，我还怎么在盛京立足。清芷苑发生的是，儿媳实在不知情。”

苏老夫人拿起石桌上的食盒，“咣当”一声砸在柳念珍脚边，顿时残羹冷炙散落一地。

“柳氏，你自己好好看看，身为当家主母，每日给嫡女的膳食竟是如此寒碜，传出去还不让人笑掉大牙，不知道的以为我们苏府快要饿死了！”

柳念珍看着脚边的狼藉，面对苏老夫人的怒火，极力让自己冷静下来，“母亲，儿媳每日分给清芷苑的份例和琴儿的都是一样的，定是这群不长眼的东西，私下贪墨了，母亲明察。”

这话柳念珍倒也没有说谎，她确实按照同样的份例给府里准备，清芷苑那群人私下的所作所为，她全当不知道罢了。

“这个红桃你可认识？”苏老夫人指了指下首的红桃，问道。

“这府里下人众多，儿媳，儿媳实在想不起来…”柳念珍支吾道，这红桃原本是她院里的二等丫鬟，看着机灵就派去了清芷苑。

“你想不起来，那就让我这个老太婆帮你回忆回忆，这个红桃可是从你院里出去的，这清芷苑的下人也是由你挑选了送过去的，我老太婆说的对吗？”

不等柳念珍回答，苏老夫人继续道：“当初青儿要回来，我特地嘱咐过你，找几个老实本分的送去清芷苑，没想到啊，你精挑细选送去清芷苑的下人一个比一个有本事！”

在这样犀利的责问下，柳念珍觉得脸上火辣辣的，那些心底见不得人的心思仿佛都被摆到了台面上。

清芷苑发生的那些事，她作为当家主母又怎么会不知道，只不过睁只眼，闭只眼罢了。

苏瑶青一回来就成了苏府嫡女，她的女儿苏凝琴却沦落成了继室所出的嫡次女，这一字之差，地位却有着天壤之别！

这下，院子里的下人可算是明白了，原来苏老夫人如此动气，是因为清芷苑的下人们苛待主子，那些个做了错事的，个个吓得瑟瑟发抖。

“罢了，这些个下人，通通打三十大板，再发卖了出去，我们苏府庙小，容不下这些心比天高的东西！至于红桃，身为大小姐身边的大丫鬟，不分尊卑，就卖到勾栏院去吧。”

苏老夫人此话一出，又响起了接二连三的求饶声。

若是这样被发卖，日后想要找个好人家可就几乎没有可能了，只能沦为贱奴，这待遇可是天差地别的。

红桃更是吓破了胆，那勾栏院可是吃人不吐骨头的地方，竖着进去躺着出来的比比皆是，直扑到柳念珍脚下，哭喊道：“夫人，求求您救救奴婢，别让老夫人把我卖到勾栏院去，奴婢可是…”

“住嘴！苛待主子，私吞份例，换作其他大户人家那可都是直接杖毙的，老夫人仁慈，留你一条贱命，岂能容你继续在这里放肆，你想过你的家人吗！”

柳念珍急忙呵斥道，一番训斥让红桃不再往下说。

苏瑶青坐在一旁磕着瓜子看完了全过程，心中不禁感慨，这祖母可真是威武，太牛逼了吧！

这手段，这气势，让人看了不禁欢呼鼓舞！

这柳念珍就是后宅里典型的恶毒后妈啊，只怕红桃没说出口的那个人就是她吧，这么**裸的警告，真是把大家都当成傻子了。

不过一竿子打死一船人貌似也不太道德，在苏瑶青的印象里，有几个人还是老实本分的。

于是她放下了手里的瓜子，拉着苏老夫人的袖子，小声道：“祖母，你若是把这些人都发卖了，那谁来伺候青儿，这些人里，有几个人是真心对青儿好的，要不祖母把那几个人留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