便利店开在这条街上就像是隐形了一样，不管街上是不是热闹，这店里都没有客人。

边上的饭店都开始大排长龙了，也没见带动这边便利店的生意。

因为没客人，楚离打扫卫生和整理货架的效率就高了很多。

吃过晚餐，再收拾了一下桌面就没有别的事情了。

楚离站在冰柜旁愣了一会，滴溜打转的眼神时不时的朝着沉浸在游戏世界里的时牧野瞟去。

粉白的薄唇轻颤着，犹犹豫豫的，好像有什么话要说。

“什么事？”

问话的功夫也没有耽误时牧野手上按键厮杀的动作迅速。

楚离一愣，讶异的看着低头打游戏的他。

这人是后脑勺长了眼睛吗。

自己在他边上盯着，他也能发现。

“那个，卫生我都做好，货也补好了，烟酒也点了一遍，我可以趁着没人先把作业给写了吗？”

楚离勾着手指，小心翼翼的问道。

淮阳三中上学的时间比较轻松，放学早，也没有晚自习，但是作业却是比别的学校多出不少。

空闲的时间，楚离不想浪费。

“随便。”

时牧野视线不离手机。

得到允准，楚离立马翻出了书包拿出作业开始写。

安静的便利店，只剩下游戏厮杀声和笔纸接触的沙沙声。

明明不是一个世界的声音，但是在这里出现，却意外的十分融合。

接连赢了几局，时牧野渐渐觉得没意思，随手把手机一扔，就换了个舒服的姿势窝在椅子上准备打个盹。

斜躺在椅子上，轻轻一瞥，视线就正好落在坐在窗台边奋笔疾书的那抹倩影上。

纤瘦的背脊似乎只要轻轻一按，就能折断。

这人哪都小，头小、脸小、手小、脚小。

脸上戴着的那副黑框眼镜好像在用力拔着她的头往下垂着。

小样，还挺可爱。

时牧野看着看着起了玩心，单手拎出书包，渐渐轻步朝着楚离走去。

头顶的灯光逐渐被覆盖，楚离几乎是条件反射的一转头，惊恐的往后看去，正好对上走来的时牧野，看到他，心里的害怕一下消散，放松不少。

“怎么了？”

时牧野注意到她那片刻的转变，顿了顿，没有过问，视线停在她的作业本上。

“没事，我就是来看看你作业写的怎么样了。”

“还差一道大题就写完了。”楚离如实回答道。

“这么棒呢。”

“……”楚离抬头看向他，听着他这语气怪异的夸奖，心里隐隐有种不好的预感。

“你这么优秀，我得奖励你一份礼物。”

闻言，楚离低头看向他背在身后的手，心里已经预见，这怕不是一份什么好礼。

时牧野背在身后的手抽出，单手捏着几本薄册，放到楚离面前。

《高中数学必刷题第一册》？

这不是他们今天的作业之一吗……

“奖励你再复习解答一遍今天的作业，明天记得帮我一起交上去。”

时牧野十分“好心”的说道。

“行了，下班吧。我顺路送你回去。”

时牧野匆匆把两人的作业都拢到一起，随手抓着塞进了楚离的书包里，把口袋里的店门钥匙丢给楚离，就提着她的书包先走了出去。

“可我都没说过我住哪呢，我们也不一定顺路啊。”

楚离着急跟上。

时牧野拽起收银台上的车钥匙，扬了扬，“没事啊，我家住罗马。”

楚离没明白。

“条条大路通罗马，你住哪我都顺路。”

“……”

-

拉下卷闸门，楚离转身，没看见时牧野。

楚离往街边走出两步，环视一圈，突然一声刺耳的轮胎刹车抓地声响起。

楚离一转头，就看到一辆黑色机车停在自己面前，楚离吓的往后退了两步，骑着机车的人就丢来一个粉色的头盔。

“上车。”

听到熟悉的声音，楚离才认出时牧野，只是这头盔，粉色还带兔耳朵，一看就是女孩子才会戴的……

“韩甜甜自作多情买的，全新的没戴过，快上来。”

时牧野自然的解释了一句。

“哦。”

楚离戴上，没有任何犹豫的上了后座。

时牧野透过后视镜，看着整理着被头盔卡住镜框的楚离，笑了笑，痞声说道：“摘下来呗，反正头盔戴着也没有人能看到。”

楚离停住了动作，纠结片刻，摘下了眼镜塞进口袋里，戴好头盔，淡声说句：“好了。”

女生晶亮的眼眸在黑夜中显得格外闪耀，没了镜框的遮挡，楚离的柔弱瞬间被易碎的清冷替代，深邃的眼瞳藏满了她不愿说出的心事。

时牧野看了一会便眷恋的收回眼神，扭下车把手，一下飞速冲了出去，野性却又没失去控制。

临近十点，繁荣的大街上已经没了什么人影，时牧野骑着机车可以放肆的开着。

一圈，又一圈。

时牧野并没有要好好送人回家的意思，而是带着楚离在片区的街道上一圈又一圈的兜着。

风的速度擦过耳边，周围的一切景色都随着速度变得模糊，又光怪陆离。

机车的飞速换来的是身体的失重感，好像只要不小心，人就能被甩飞出去。

但是楚离一点都不怕，还是十分享受其中，享受着这种生离虚无的快感。

她不怕死，从不怕死。

时牧野透过后视镜看着身后的人，眉宇间的躲闪已经全散，剩下的只有享受和肆意。

他没看错，楚离才不是什么乖小孩。

“开心了吗？”

时牧野大声问着。

“嗯！”

楚离没有否认。

憋屈了这么久，今天晚上这一遭，是她难得的放松。

整个人沉浸在快速刮过的风里，一下就能忘记很多烦恼。

忘去那个学校，忘去那个家，忘去一切让她不开心的东西。

看着她神采飞扬的样子，时牧野的脸上也难得牵起笑意。

“问你个事。”

“你说。”

在放松的状态下，楚离也难得卸下一身防备。

“下午为什么不让韩甜甜帮你收拾那个班长。”

楚离抓着时牧野的手一下收紧，须臾，回答了他：“因为没有必要。”

闻言，时牧野一下刹车，回头看着她，“你知道她为什么骗你？”

楚离颔首，平静回答道：“因为你，她喜欢你，所以我做了你同桌，她很不爽，想要欺负我。”

她倒是明白的清楚。

但这让时牧野更不理解了。

她不是个完全没脾气的人，怎么会愿意忍受这种没道理的欺负。

“你不生气？你什么都没做就被她欺负。”

“有什么好生气的，等月考之后换了位置这种事就不会再发生了。大事可以化小，小事可以化了，只要不做你同桌了，这些欺负就没有了。”

楚离看向他，冷静说道，清澈的眼眸里没有任何一丝波澜。

仿佛受到这种没道理的欺负对她来说是件习以为常的事，所以她才这么不在乎。

时牧野听着她的话，心里莫名生出不爽。

“你很希望换位置？”

楚离点了点头，又摇了摇头。

“我只希望能平安顺利的高考，只要考上大学，我就不再会有烦恼了。”

楚离说的真诚，倒让时牧野不知道该说什么了。

两人就这么沉默了很久。

时牧野不说话，楚离也不说话。

直到远处响起几声鸣笛声，时牧野才慢慢回过神，重新坐直了身子。

“走吧，送你回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