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着老者的步伐，一行人逐渐走进了蔡店村。

抬头往上看，浓黑的夜幕下悬挂着几抹暗云。没过脚踝的衰草轻触着脚踝。空气里充斥着土腥气和燃烧过的纸钱味儿。越靠近村口，越能听到隐隐约约传来的哭声和唢呐吹奏的丧乐声。

众人心思各异的对望，谁也没有开腔。走进了村里唯一的客栈。

老者带人走进客栈后声音僵硬了起来：“你们今晚就在楼上住，一人一间房。”

还没等众人提出疑问，老者离开了并且关上了大门。

“还记得刚才遇到的女子吗？”乔知节眉头皱了皱眉开口道。

季哲许刚刚走在前面，没有遇到他说的什么女子，所以没有开腔。

“是她的衣服有问题吗？”接话的是唐瑜修。

“你也看出来了？”唐瑜琪接着说。

三人像在打什么哑谜，时年对这些实在不了解，只感觉到刚才路边遇到的女子没有什么恶意。

“她的衣服是左衽，这里看起来是中原地区，只有寿衣是左衽。”

小敛大敛，祭服不倒，皆左衽，结绞不纽。左死右生，除了一些少数民族外，只有死人才会着左衽，用纽分阴阳。

刚才的女子不仅衣带向左，而且没有扣子，系带松松垮垮。

知道这个真相后的时年心里一阵恶寒。

这个村里唯一的客栈破破旧旧，大堂里只点着两根蜡烛，窗户是用纸糊的，有几个还有一些漏风。烛火摇摇晃晃，将灭未灭，照的人神情恍惚。

没再多说，疲惫不堪的众人依着老者所说各自走进了房间。

时年进门前听到乔知节低声叮嘱道：“无论听到什么声音，不要开门。”

房间里并没有烛火，惨白的月光透过一点窗缝挤进来，能见度很低。时年决定出去看看，因为靠近村庄时听到的哭声。

后半夜，这片村庄已经被夜幕完全笼罩。

时年悄悄打开窗户跳了下去，二楼不算高，她有把握平稳落地。

因为记得乔知节的叮嘱，不要开门，所以特意选择了窗户。

没有灯光的村落路很难走，乡村的土路并不平坦，深一脚浅一脚。鞋底很薄，踩下去触感明显。

嘎吱，时年脚下一顿，像是踩到了一个圆形的东西，软软的有一些弹性，听声音还喷溅出了汁液。

低头看不清楚，时年缓缓下蹲，想看清楚到底踩到了什么。

一双大手捂住了时年的眼睛。

瞬间，视觉被剥夺，时年几乎能听到自己心脏撞击胸腔的声音。不得不伸手摁了摁胸口，仿佛心脏马上就要撕扯着血肉从口腔跳出。她紧紧的闭着嘴巴，不敢漏出一丝缝隙。

“别怕，是我。”乔知节的声音清冷且具有质感，是一种深邃且带着暖意的音质。

因为害怕吵醒村民，乔知节用的气声，时年感觉耳朵痒痒的。

回过神来才发现自己因为下蹲的姿势正缩在一个温热的怀抱。后腰还被一个硬邦邦的东西硌着。

时年掰开捂着眼睛的大手，身后果然是乔知节。

“抱歉，冒犯了。”

时年伸出手向后探去，用力一抓，是匕首。

“吓我一跳，我还以为……”

”嗯？”乔知节的声音中透出一点尴尬。

“没什么，为什么捂住我的眼睛。”

“别看了，是眼珠，有些恶心。”

时年恍然，圆圆的，有弹性，不就是眼珠嘛？看来这个村子的确不简单。

两个人都没有问对方为什么会深夜出来，结伴同行。

“我想去看看哪家办的丧事，你呢？”

“我也是。”乔知节不意外对方的想法，根据考试要求，今天办丧事的应该就是题目中提到的花娘。

“嘎哑嘎……嘎哑……”

是乌鸦的叫声，似乎是两人的脚步声惊动了它，它挥挥翅膀飞走了。

来到发出丧乐的方位，树枝做成的围挡摇摇欲坠。时年伸手碰了碰，差点儿把围挡推倒。

“你走在我身后，注意安全。”

时年接受了对方的好意，只见乔知节伸手缓缓推开院门，侧身走了进去，她连忙跟上。

刚一迈进院子，眼前的景象差点儿让时年和乔知节吓一跳。

李家的院子不算小，篱笆内圈着几间大瓦房，除了篱笆那一侧，其余三侧都是房子。此时三面房屋都挂着白色的蔓条和长幡。

地上铺了一层厚厚纸钱，正北对着的屋子前摆放着两个纸人，纸糊的花花绿绿的衣服，猩红的嘴巴正咧着嘴笑。

屋子里摆放着一个巨大的棺材，已经封好了，乔知节伸手推了推，没有推开。灵堂前的牌位上写着，先室王氏闺名杏花之牌位。

正北的屋子被布置成灵堂，西侧和东侧的屋子墙壁上都贴着黄色的符纸，房门紧闭，整个院子静悄悄的，就像没有活人一样。

嘎吱……

什么声音？

还没等时年想清楚。“跑！”乔知节喊道。

时年匆忙的退出灵堂没了命的向前跑去，她没有对方的腿长，很快就被落在了身后。

“嘻嘻，嘻嘻……”笑声出现在身后，是纸人！马上追上来了！

追上了，拽住了衣角，一阵寒意顺着腿爬上来。眼看乔知节已经要离开院子，时年伸出左手使劲儿拽开拉着衣角的东西。

入手是冰一般的温度，纸人接触到时年后像是被烫伤似的，松开了手。

乔知节看时年没有跟上来，扭头一看，纸人已经失去了攻击性，像是被抽走了灵气一般变成了纸片躺在地上。

鬼使神差的，时年想起了睡梦中左手的灼烧感。盯着手掌看着差点儿出了神。

薄唇轻启，乔知节看着时年的东西没有多问，淡淡吐出两个字：“跟上。”

一路上再没遇到什么危险安全回到了客栈。

躺在床上的时年翻来覆去睡不着，因为奇怪的左手，因为突然攻击的纸人，因为……

回到房间的乔知节也同样清醒，一直到天色渐明才堪堪闭上双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