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表情？我的表情怎么了？”

“丧的表情。”郑玉昕道，“你们在那嘀咕了好几分钟，没在讲题吗？不会吧……”

“讲了。你看他都有写下来。”宋林霏翻开写了字的‘宝典’，小心地掀开给郑玉昕看。

“好学生就是不一样，”郑玉昕竖起大拇指称赞。“别说，写得还挺仔细。”

宋林霏坐下来看林铭言写的‘宝典’，她专注回忆讲题的内容，以便记得更清楚。

时钟指示的时间意味着还差半个多小时就要上课，教室来了不少的同学，看着不断进来的同学宋林霏想回去了，学校有规定不能随意蹿别的班级，像她这么光明正大出现在别人班里如果被老师看到那就完了。

宋林霏问，“这个答案你要看吗？”她们班里的人越来越多了，“你们班的同学来得差不多了，我要不回去吧，我一个外人在别人班里待着不合适。”

“那你回去呗，那个答案我不看了，反正都是一样的解答过程。”郑玉昕无所谓地道，说完低头看小说。

“这样吧，晚上放学后讲给你。”宋林霏平时慢吞吞，这时倒迅速起来。郑玉昕嘴上说不，心里未必这么想。

郑玉昕抬起头，鄙夷的嫌弃，“你自己回去看就好，我对那种东西没兴趣。”

话音未落郑玉昕一脸懵，对面宋林霏站在那里的位置早就空空如也，门口也连人影都没有，她张着嘴张了半晌。

哦呵，宋林霏这会溜得挺快呀。

原来，看会书的空档，宋林霏溜到后门回去了，唯独留下她说“我走了”三个字的回音。

……

清晨，凉爽。路边的小野草沾了一滴滴晶莹的露珠，通往学校大门的林荫道上走满了学生。

一辆劳斯莱斯幻影匀度行驶，后座是一位面色冷峻的少年，细软的短发散在额前，侧脸曲线优美。

林铭言冷着眼目视前方，他看到在前面路边走的一个女生，是昨天问题的宋林霏……

中年司机在驾驶位开车，忽而听到后座的小少爷喝道,“等等。”

只不过朝司机说句话的功夫，人流中蹿出一个人走宋林霏身边。

“少爷，要停下来？”司机问。

“开车。”林铭言果断回复。

微胖司机掀起眼皮瞟了下，后视镜里的人脸色说不上好看，少爷善变的习惯跟谁学的。

劳斯莱斯幻影往前开，与宋林霏擦肩而过，车里的人从车窗可以很方便看到宋林霏和另一个人，她们欢快地说笑。

车窗外边看不到任何里面的动静，宋林霏不知道有个人生着闷气离自己远去。车外，宋林霏像小学生一样规矩地背着双肩包，眉眼间多了几分喜悦，和郑玉昕聊天让人开心。

低调内敛的豪车踩下油门，迅速扬尘而去，把她们两个人远远落在后面。

宋林霏身侧的郑玉昕舔了舔手指，了然于胸的自信。“说吧，我看你有事想请教，不妨说来听听，别憋在心里。”

宋林霏蓦然心酸地垂下眼帘，看向郑玉昕，半晌，低下头。

“说嘛，私事我替你保密，坏事我们一起解决，还不相信我吗。”

宋林霏撇撇嘴，语气沉闷，“在班里有个和我关系最好的同学，她被欺负我的那些人威胁……昨天一整天都没和我说话。”

“然后呢？”郑玉昕追问。

“我担心她以后和我做不成朋友，她和我感情最好了，如果她也不理我，以后我就是一个人了，没有同伴。身边的朋友因为这种胁迫离开我，我觉得好对不起她，是我让她遭受了坏人的威胁，她也一定很害怕，不知道怎么办。”宋林霏羽翼般的睫毛细微地打颤。

郑玉昕停了下来，歪着脑袋想了想，拍拍宋林霏的肩膀，“这不还有我吗。我会陪在你身边，不论有谁威胁我让我不理你，我都会在，不离开你。”

宋林霏望着蓝天跟宋林霏讲道理：“有时候失去反而可以让人成长的，小霏霏。想想小时候你多少喜欢的玩具，洋娃娃，漂亮衣裳，最后不都是不知道扔到哪里去了，也没有因为失去了那些东西不再开心，不爱学习吧。”郑玉昕抛给她一个严峻的问题，“如果她没有勇气留在你身边做朋友，你难道要跪下来求她？”

有轻微婴儿肥的宋林霏脸蛋两边鼓起一圈小肉，她擦干净快掉出来的眼泪，赞同郑玉昕的说法：“嗯，人要有骨气，别人常说男孩要有骨气，我们女孩也要有骨气。”

“人家站在哪边是她的自由，虽然她现在已是你曾经的朋友，我们也要尊重人家的选择对不对？”郑玉昕潇洒地微笑，“我们可不做强迫别人的勾当。”

宋林霏抬脸看郑玉昕，露出一些不甘和不舍。“但我更希望她还是我的好朋友。”

“如果她还能回来最好，实在不行那也没办法，不要太难过。”郑玉昕尽力地开导她。

宋林霏鼻子发酸，看到郑玉昕的一块大糖饼破涕为笑：“玉昕，你的糖饼不是吃完了吗？”

郑玉昕扒开包饼的纸袋，不好意思地笑着说，“刚才那个我吃完了，这个是从口袋里刚刚掏出来的，你要吃吗？”

宋林霏看她轻轻地摇头：“不用了，我早晨胃特别小，吃不下别的东西。”

“对了，你来的时候在家没吃早饭吗？”她看郑玉昕香津津吃着糖饼的样子，随口问了下。

“我吃了，不过，糖饼太好吃，”郑玉昕盯着她的糖饼，扭脸冲宋林霏微笑，眼睛眯起来笑成月牙。她很少表现出这样不好意思的腼腆，“经过那家店就闻到了味道，忍不住进去买了两个。”

宋林霏表情稍稍凝滞，马上堆起姨母般的憨笑，“那家的糖饼我也喜欢，很好吃。”

郑玉昕的身形苗条纤瘦，宋林霏快速打量一番后也确实如此。她有些纳闷，到底怎样的体质吃了早饭还能吃下两个糖饼。

郑玉昕活泼开朗，和李默不一样，和郑玉昕在一起她觉得轻松许多，压力没那么大。

在学校的时间就是在知识的海洋里遨游的过程，除了上课就是写作业，高中写作业可以夸张到一天用完一支碳素笔芯，教室后面的垃圾桶里总是很快装满，有半桶都是用完的笔芯，作为学生多年的宋林霏早已习惯这一切。

高中虽然很枯燥，但空隙间也有小惊喜。被林铭言冷嘲热讽过好多次后，她终于醒悟过来，明白一个道理，那就是不论遇到怎么的情况坚决不能退缩，成绩落下了，但一点点每天的努力还是要做的，只要付出就算没有回报也值得，因为努力过。

做饭的奶奶看她半天拿着勺子不动，从厨房走出来：“林霏，是不是学习学累了？”

拉回思绪，宋林霏看向奶奶，“没有，学校最近课业不多，不累。奶奶，您手上拿的什么？”

白发和青丝混杂在头上的老人穿着一件花紫色老年薄衫，岁月在她脸上留下了深刻的皱纹。

奶奶捏她的小肉脸：“你小时候可爱吃着呢，那会儿你爸妈太忙，忙起来没时间给林霏做，奶奶经常做给你吃呢。”

“你妈的手艺还是奶奶教她的嘞，搬到这边来除了三菜一汤做饭，时间多得很，正好想起来，顺便做了一些。”塑料盖子打开，里面整齐放满许多一模一样的绿豆糕，每小块都用方纸裹着。

宋林霏琥珀色的瞳眸缓缓放大，急忙咽下嘴里的汤，欣喜地拿了一块，“啊……是绿豆糕。”

宋林霏可以说吃奶奶的绿豆糕长大的，尽管晚上还喝了汤，儿时的味道实在太珍贵了，她没忍住一口气吃了两三块。

“林霏，明天带给同学尝尝，下午你不是不回来吃饭吗，正好吃完饭和你的同学吃点甜点。”奶奶说着把所有的甜点分成两半，“这些你就带到学校和朋友分享，知道吗？”

宋林霏甜滋滋的回答，“知道了，奶奶真好。”

宋林霏的视线跟着奶奶的移动，奶奶把留出来的糕点放到冰箱。宋林霏收起拆下来的包装纸，把它们团起来扔到垃圾桶。

宋林霏吃饱了回去写作业，她抱着盛糕点的盒子进了卧室，奶奶收拾完厨房，照例睡觉前关闭客厅、厨房的灯才去睡觉。

坐下没大会儿，奶奶推开她的门打着哈欠：“……奶奶先去睡了，林霏写累了就睡，不要太辛苦……”

“好了好了，我一定早点写完早点睡，您快去睡吧。”爸爸妈妈不在身边，耳边却没有清净下来，她这个可爱的奶奶也喜欢唠叨。

奶奶轻轻关上她的房门，除了宋林霏写字的声音，家里便是静悄悄一片。写到一半，出门倒了一杯水，奶奶已经睡着了。

宋林霏大概了解到郑玉昕那份固有的吃货属性，于是单独留了一份给她。还剩下不少要留给一个特别的人，在班里她没什么朋友，好吃的东西并没几个人可分享。

校园里的长亭椅上，郑玉昕吃完，对绿豆糕赞不绝口。

宋林霏在石凳上轻盈地晃着小腿，悠闲惬意。“我就猜你会爱吃，下次我奶奶再做这种糕点，我给你带很多，怎么样，够意思吧？”

郑玉昕很感动，搞怪地假装抹眼泪，只露了下半张脸发出感叹：“林霏你太好了，我怎么会有你这么漂亮美丽可爱大方的同学啊……”

宋林霏被她的搞怪笑到，“我们是好朋友，当然有福同享了。”

亭子的草坪种满了月季，盛开粉红的一片。宋林霏一眼看过去，那片植物十分赏心悦目，她突然开口：“不知道男生会不会喜欢吃。”

“真不好说，”郑玉昕过滤完消息发现了蛛丝马迹，鬼头鬼脑地靠近宋林霏问，“有情况哎，送给哪个男生，你该不会喜欢他？”

被郑玉昕这么说，宋林霏一时语塞，耳朵和脸颊变得微红。

“我……我。”宋林霏突然结巴她自己也没想到，只是她的结巴会让郑玉昕觉得她心虚。

果然郑玉昕完全明白了什么似的，紧盯着她点头。

“送礼品也有送糕点的，这不奇怪吧。怎么能算喜欢……”宋林霏的音量慢慢低下来，被郑玉昕用怀疑的目光盯着，她快摇了。

“是吗？”

“我奶奶就送给过好多邻居们，通常在元宵节，国庆节，那种团聚的节日里。”宋林霏压抑住心跳，一口气说出全部理由。

看起来好像合情合理，郑玉昕不在乎这方面争论，有故事的两个人不会因为她的起哄改变。

她扭头，郑重地叙述了一番：“男生真的一般不太喜欢吃甜品，比如我班里有很多班草，喜欢他们的女孩子每天源源不断地给他们送象征着爱情的巧克力，你猜那些巧克力最后去哪了？”

“不知道。”宋林霏想都不想摇头。

郑玉昕戳了一下她的脑门，嫌弃道：“笨啊，他们肯定不会自己吃了。”

宋林霏似懂非懂，“还给别人？”

“嗯。”郑玉昕看了眼颇有进步的宋林霏，“要不还给别人了，要不就分给身边的同学吃咯……说起这种事，林铭言身上发生的比较多，对了，就是那天在楼梯口你看见的那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