熙然气得浑身乱颤，握在手里的筷子发出咯吱咯吱的声音。

她哭嚷着说：“你养我？你上哪养我？你天天躲债躲得人影都不见。要不是邻居看着我可怜，东一家西一家的接济，恐怕我早饿死了。现在倒说我把你吃穷了，你和我妈离婚也是我连累的？你别忘了，养我是你和我妈的责任，别只光图快活。”

只听啪的一声，一个耳光落在熙然脸上，林大军铁着青脸，鼓着眼珠子叫道：“平白无故的骂起父母来了，你这么会骂，在叶一凡面前怎么成了病猫了，让人一脚踢出门。”

突然，熙然放声笑了起来道：“好，好，都是我的不是！你们穷了，是我把你们吃穷了。你做生意亏了本，是我连累了你。炒股亏钱，也是我连累你！你坐了几年牢，也是我害的。”

她赌气推他出去，扭上门锁，转身回屋去了。

卧室没开灯，影影绰绰的只看见一张双人床的影子，她缓缓地走到床前，双膝一软，扑在床上悲悲切切的呜咽起来。

过了很久，她翻身转过来，小腹上柔软的线条还在起伏。

窗户没关，夜风抚着灰色的亚麻窗帘，轻拍在窗框上。

她满眼泪痕的从窗户望出去，十一月尾的纤月，在夜空中只是淡淡的一撇儿。

她心里安慰着自己。

算了，父亲就这么碎嘴子！不能跟他一般见识。

各人有各人的难处。

他和雪姨半路夫妻，雪姨又天生的要强。

嫁给父亲已经是后悔不跌。

心里咽不下这口气，处处辖制他。

尽管瞧不起他，毕竟也是生养过她的父亲。

假如他年纪大了，一撒手就走，连个喊爸爸的人也没了。

天下没有不散的筵席，实在不爱听就少搭理他。

再过些年，等小蛮大了，总有个出头之日。

那个家肯定是不能回去的，人活一张皮，自己还是有三分廉耻的。

她心里的声音灰暗而轻飘，像夜的海上荡远了的声音。

自从母亲抛下她一去不回那一刻，她就学会了这个自我疗伤的本事。

黑夜里，她隔着雨淋淋的窗玻璃往外看，雨夜迷蒙的万盏灯火中，人人都关在自己的小世界里，有父亲，有母亲，有着一双儿女。

她迷迷糊糊睡着了，梦见自己和妈妈在公园里划船，妈妈穿着漂亮的碎花裙子，撑着一把遮阳伞。

突然小船剧烈的晃动起来，她用桨拼命地撑住还是晃得厉害——是地震！

她突然睁开眼睛意识到刚才是地震了。

房顶的吊灯还在摆动，整栋楼发出咯吱咯吱的巨大声响。

不知道那传来一声“咚”的声音。

熙然脑子飞速运转起来，抓起手机往外冲。

直到越过了前面的马路才停下脚步。

周围的房子和电线剧烈的晃动，情况看起来挺严重的。

可能是深夜，人们都睡着了，完全听不见哀嚎声，静悄悄的让人惊心。

以前也经历过地震，但是这样大的振幅还是第一次遇到，熙然心跳加速起来。

听见房子发出咯吱咯吱的怪声，还以为会应声倒塌，自己被埋在废墟里，然还能安全的跑出来，真是不幸中的万幸。

放眼望去，有一对老夫妇从窗户探出头，不安的四处张望。

一个年轻妈妈紧紧抱着孩子发抖，脸上露出恐慌的神色。

突然，小蛮的脸在她脑海里一闪而过，她大喊一声：“小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