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姐姐——”

小路上，飞快奔来一个小男孩，后面追过来一个干瘦如柴的妇人。

“弟弟！娘啊——”

罗璇看到三个女孩中，有一个不顾一切地从那汉子腋下钻出，拼命奔了过去，哭号声响彻了这片谷地。

“噗通！”

女孩子奔过去一把抱住弟弟，跪在了她娘的面前哭着哀求道：“娘啊，不要卖我，我以后都不吃糠饼了，保证以后什么都不吃了，你不要卖我，呜呜……”

罗璇的心颤动了一下。

“花儿啊，不是娘心狠，是家里实在养不活这么多口子人，你跟了三娘去，好歹也有吃有喝，比在家饿死强啊！”干瘦妇人抱着俩姐弟哭道。

“娘，我宁愿饿死也不去，呜呜……”

“娘，不要让姐姐去，我以后也不吃糠饼了。”

干瘦妇人看着一双儿女，眼里似包了黄连苦水，抖着手从身上摸出一个小布包塞进了女孩子的衣襟里。

罗璇直看得喉头有些发紧。

人贩子骂骂咧咧地走了过去。

妇人眼泪涟涟地给女儿跪了下来：“花儿啊，家里丁点粮食都没有了，就靠着卖你的一两银子活命，娘求求你，你要心疼你弟弟，就去吧！”

女孩的哭声戛然而止，像是木偶般呆跪在原地。

罗璇心里很不是滋味，古代重男轻女果然严重，遇到天灾人祸，父母第一个舍弃的就是女儿。

肥脸汉子撵来，骂骂咧咧地一把揪住那女孩儿往回拽。

“我的花儿啊——”

她娘在她身后撕心裂肺地哭了起来。

罗璇难受地转过头去，实在不忍看下去。

十年前，母亲逝世时也是同样的画面，生离死别从来都是人间至苦！

肥脸汉子揪着花儿的头发将她扯到了车前，猛地一下掼在车板上。

啪！

花儿头磕在车板上流出血来。

两个女孩儿看到这一幕，吓得缩成一团。

“贱皮子，敢跑，老娘打不死你！”柳三娘尤不解气，脱下鞋子劈头盖脸向花儿打去。

罗璇眼底闪过一丝怒意，一把拽住柳三娘的手，假意劝道：“三娘，别打了，您要打坏了她，可就亏了本了！”

柳三娘是个钱串子，听了这话悻悻地住了手，只是心里不解气，连带罗璇一通臭骂。

罗璇只当没听见，撕下一片衣角给花儿擦了擦额头的血迹，扭头对柳三娘说道：“三娘，这破了相可卖不上好价钱，给点药擦一下吧！”

“嗤，就她这宽鼻子细眼的丑样，能卖进棚子里就不错了，老娘可没药给她擦！”柳三娘不屑地说完，扭头吩咐赶车的老头儿上路。

“姐，我……我没事的，不用擦。”花儿感激地看了一眼罗璇，怯生生地低着头说道。

罗璇看她眼角的泪痕尤未干，伸手替她擦拭了一下，低声说道：“你挨着我坐，省得她再打你。”

“嗯”花儿温顺地点了点头，像是找到主心骨一般，紧紧地依偎着她。

啪！

赶马的老头斜坐到板车上，挥动鞭子驱使老马顺古道向前行去。

吱嘎！吱嘎！

车子随着“嘚啵、嘚啵”的马蹄声晃悠着，车辙过处沙尘弥漫，除了头顶上明晃晃的日头，竟不见一车一人路过。

罗璇看向前面赶马的老头儿，忍不住问道： “大爷，怎么看不到过路的人？”

“官府在赣城外开了粥铺救济灾民，能走得动的都拖家带口觅食去了。”老头拍走脸上的一只苍蝇，往老马屁股上挥了一鞭子。

“咱们这去的就是赣城吗？”罗璇探问道：“多久能到呢？”

“日头落下的时候就到了。”

老头从身上掏出个黑乎乎的粗粝窝头，掰下一小块送进嘴里嚼巴了几下，扎喉咙地伸直了脖子咽了下去，舔了舔粘在手上的碎渣。

肚里没点存食，看到他手里的窝头，罗璇忍不住咽了口唾沫，肚子里不时叽叽咕咕地响着，像是藏了一头饿狼。

花儿听她肚子闹得厉害，便从衣襟里掏出她娘塞给她的小布包，打开来，里面是一个杂粮窝窝。

她看着窝头眼圈就红了，眼泪止不住地掉了下来，半晌擦了擦眼泪，掰下一半递给罗璇：“姐，给。”

罗璇看向她握着窝头的粗糙小手，这孩子在家一定没少干农活，懂事的让人心疼。

迟疑了片刻，她伸手替花儿擦了擦眼泪，摇了摇头：“你吃吧，我不饿。”

“不！姐，我还有，这块给你。”花儿怕她不要，将窝头硬塞到了她手里。

“那你也吃。”握着带有体温的窝窝，罗璇眸光闪动了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