养我成年的凄婆婆拿我祭祀恶鬼，却没想到我就是恶鬼。

看着只剩下半截残肢的她，我陷入了回忆。

我叫林元，据说是因为凄婆婆在七月十四中元节捡到我才取的这名儿。

我是个瞎子，常年戴着沁了毒蛇血液的纱布，也是他们口中手不能提，肩不能挑的病秧子。

凄婆婆是村子里有名的纸扎匠，就是脾气古怪了些。

我从没见过她的亲人，她只收养了我跟师兄陈三。

说来也奇怪，我只能听到师兄的声音却从未触碰过他。

只因他说我是世间少有的九世孤煞，让我别碰他。

若不是因为他跟凄婆婆命格硬，早就被克死了。

可凄婆婆说我是天生吃死人这口饭的，凡是窥探天机皆会五弊三缺，而我就是身弱眼瞎，父母双亡。

但她也没有授过我任何的道法，只是让我给她打打杂。

凄婆婆说我身上的阴气太重，必须以毒攻毒，不然会遭到鬼怪夺身。

所以我每月的初七深夜十一点，需要躺在百年槐树做成的棺材里面。

可每次躺后我的身体就沉重半分，多走两步路便喘的不行。

凄婆婆说等我到了十八岁完成祭祀仪式，便会恢复成正常人，至于是祭祀什么她倒没有明说。

眼看距离我十八岁就只有七天了，我的心中还有些激动。

我杵着竹棍摸索着去厨房做饭，对于生活了快十八年的地方，我已经对周围的地形记得滚瓜烂熟。

晚饭结束后，凄婆婆粗犷嘶哑的声音响起：“一会儿跟我去东边院儿去。”

“哦，好。”

若不是她让我叫她凄婆婆，我都以为她是个老头子，东边院儿放着我每月睡的棺材。

我细细的琢磨了下今天正好是初七，这是我最后一次躺棺材了，心中还有些紧张。

把一切收拾妥当后我来到东边的院子，扑面而来的阴冷让我缩了下身子。

“今天就是你最后一次躺棺材了，无论发生了什么都不许从中出来。”

凄婆婆再三的嘱咐着我。

我低声回应，杵着竹棍慢慢的往棺材的位置走过去，好几次都戳到了一旁的纸扎。

“啊……”

这纸扎的数量好似比平常多出了数倍，就在我觉得疑惑时，突然一个东西把我给绊倒。

“桀桀……”

我不小心把旁边的纸扎给扑倒，被纸扎坚硬的手臂撞击到了喉咙。

嗓子疼的不断干咳，手腕传来火辣辣的疼，估计擦破了皮。

我胡乱的摸索着竹棍，就像是溺水的人想要抓住救命稻草。

耳边回荡着的断断续续的嘶笑声，听起来就像是喉咙里卡住毛巾的怪异声音。

“跟你说过几次不要去捉弄你师弟，你这个挨千刀的滚出去。”

“我就是跟他开个小小的玩笑。”

凄婆婆愤怒的大吼着他，杵着拐杖走过来将师兄轰出去。

听着他们推搡的哗啦声，我也没有多注意。

这样的事情也不是第一次发生了，揉着我刚刚被撞到的喉咙，一瘸一拐的爬到了棺材里静静的躺着。

“哒哒……”

听到凄婆婆的假肢敲打在地面上的闷响，我立马乖巧地从棺材里坐立起来。

她没有同我多言，但我听到毒蛇扭动着尾巴扫到桌上的声音。

很快利刃划破肌肤的声音响起，一股浓烈的血腥味冲刺在房间，滴滴答答的血液落在瓷碗里。

凄婆婆解开我眼睛上的纱布，我努力的睁开眼睛想要看清眼前的景象。

我发现这次竟然可以眼前凄婆婆的轮廓，我激动的心脏跳动的厉害。

或许真的是我躺这么多棺材的缘故吧，才让我渐渐恢复视力。

不过此时我还不敢将这个消息告诉凄婆婆，想着等我彻底能看清时再给她一个惊喜。

我紧张的抓着我的衣摆，感受着她将浸满毒蛇血液的纱布敷在我的眼睛上，温热的触感与刺鼻的气味让我已经习惯。

“咳咳……”

刚刚被戳到嗓子，这时干痒让我觉得很不舒服，伸手抓挠几下都于事无补。

接着凄婆婆拿出一根红线绑在我的中指，另一端绑在纸扎人的手腕上。

“唔……”

同时拿着刀刺穿画了眼睛的纸扎人，不知怎的我好似听到纸扎人在惨叫。

“咳咳……”

我凭借微弱的月光看到她所有的举动。

虽之前也是这样做的，可第一次看到的我还是不免有些恐慌。

我害怕的喉咙剧烈的咳嗽起来，凄婆婆只当我是身体羸弱的原因，简单的关心我两句便走出了房间。

这个小屋子比其他房间更加的冷上几分，屋内静谧的只有我微弱的心跳。

眼尾的一颗小痣突然变得灼热，它像是一颗鲜活的心脏在微弱的跳动着。

纱布上血色渐渐变得朦胧起来，就像是被我给吸收了一般。

我抬头正好能够看到窗外带着血色的月光，虽然只能看到一点点，但对我来说也足够了。

棺材外跟我绑着红线的纸扎人缓缓瘫倒在地，宛若失了生气。

这时我的喉咙里就像是有异物，任凭我怎么吞口水都无法消除这样的感觉。

身体传来的异样与喉咙的干涩，心中惴惴不安的我不得已从棺材里坐起来。

想着平时都是提前十几分钟就躺入棺材，现在估摸着还没有到十一点。

我解开红绳，双手扶着棺材的边缘，半跪着伸出腿跨出来。

就算是不用竹棍探路，我也能够像正常人一般在熟悉的屋子行走。

我揉了揉疼痛的喉咙走到了厨房，快速的用手做勺喝了几口水使劲的吞咽着。

猛的喝了几口水才觉得好了些。

我害怕凄婆婆发现我偷偷跑出来，紧张的踮着脚尖轻手轻脚的往东院走去。

就在我经过凄婆婆的房屋时，里面的谈话声让我停下了脚步。

“为了给你找到这样一个绝世的身躯，我费了多少的心血，要是他身体有了丁点损伤，你以后别在我面前哭诉。”

伴随着凄婆婆的怒骂声，我听到她恨铁不成钢的用拐杖敲击着地面。

我的心脏跳的厉害，我感觉她口中的那个身躯说的就是我。

我拽紧拳头屏住呼吸，把身体紧贴着墙壁，竖着耳朵仔细的听着他们的谈话声。

我轻轻侧着脑袋微微的往里面瞧过去，能够看到他们朦胧的身影。

师兄的身子僵硬的就像个纸扎，他斜靠着凄婆婆的身上说道：

“母亲我错了，等我吞噬这小子的灵魂，霸占他的身体后，我一定会好好报答你的。”

我整个人僵硬在原地，他的话语一字一句敲打在我的心上，脑袋瞬间乱作一团浆糊，

直到一股寒风袭来，才将我的思绪拉回来。

我恍然大悟的低声呢喃。

“原……原来这一切都是个阴谋。”

我沉重的拖着犹如注了铅的身子回到棺材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