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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章 走亲戚

老程听了她的祝词，连说好好好，笑着对她爸说：“安安不愧是成绩好的，这祝词都比别人听起来有文化。”说完给了她一个红包，程梓安双手接过红包说了谢谢爷爷后就塞裤子里了，然后再安静地站回她妈身边。

程梓安环顾了下四周，发现除了大姑、大堂姐二堂姐其他人都来了。这一家子人挤在堂屋里，连空气都变得热乎了。

大人在讲话的时候，小孩子是能去自由活动的，其他几个孩子都跑没影了，只剩下几个大的在一旁陪着说话，程梓安不知道说什么，她就站在李秀身边陪着她。

虽然她家是唯二的双职工家庭之一，但是李秀唯一的农村人身份早年还是会被大姑和大伯母嫌弃的，她就听到过这两人说她妈的工作都是程爷爷弄来的，说程爷爷偏心。

那时才三岁的程梓安在吃饭的时候直接问了，“爷爷什么是泥腿子啊？把腿放到泥里面吗？”

程爷爷的脸色当场就不好了，还是她爸出来哄她说，“泥腿子就是萝卜，萝卜像不像安安的小腿啊？萝卜从地里挖出来的时候有很多泥，所以就叫萝卜泥腿子。”

程梓安似懂非懂，“那大伯娘和大姑说刚刚娘是泥腿子，就是说娘是萝卜的意思吧。那我刚刚吃了块萝卜，娘，你痛不痛呀？”

李秀勉强维持住脸色，不说话。

大伯娘和大姑却已经维持不住了，大伯娘连忙说，“秀秀，我不是这个意思，我刚刚是说......”

程爷爷打断她，说：“我知道你们暗地里都觉得我偏心，说老三家的是乡下人怎么可能考得上钢铁厂工人。我现在就在这里警告你们，以后别再说这个了，老三家那天来考试确实是考了第一名。本来生产主任确实不想要她，但是后面厂长来了，没法做假，老三家的就被录用了。你爹我当时也就是个五级工，还没本事安排人进厂子。”

大伯娘和大姑脸色讪讪，坐在她们旁边的男人孩子脸色也不好，她们的孩子年纪也挺大了，大人讲什么他们也都能明白。

程梓安可不管他们，她假装听不懂，在他们讲话的时候，程梓安都吃了两块肉了。期间还试图站起来夹多几块给她爹娘吃。

大家都挺恼怒的，想怪程梓安说出这事，但是看她什么都不懂的样子又怪不出口。小孩学舌是常有的事，李秀脸上脸色不好，但是心里可算是舒坦了。

她能来钢铁厂工作确实和程爷爷有点关系，那天她来城里想去试下钢铁厂的考试，半路上看到骑车摔倒的程俊生连忙帮着扶去医院了。处理的时候李秀一直在问时间，程俊生看她着急就问她是不是有什么事耽搁了，李秀就说她今天要去钢铁厂考试。程俊生急忙写了张纸条，让李秀带过去。

到了钢铁厂果然已经截止入场了，李秀按照程俊生的吩咐把纸条给那检查的人看，那检查的人就让她进去了，还嘱咐她说，她刚刚是去上厕所结果迷路了。这检查的人就是程爷爷了，程爷爷看到儿子的字迹，知道这女孩是因为帮了自己儿子才来晚的，也就帮了她一把。后面生产主任想要偷换成绩的时候，也是他悄悄拖延了下时间，厂长到来后一锤定音。

这事程爷爷没和其他人说，但是李秀已经很感激程爷爷了，后面程俊生追求李秀的时候，程爷爷和程奶奶也都没有反对。毕竟这女孩心地善良还当上了工人，已经算条件不错的了，他们家当时也就程俊生和程金生当上了工人，其他几个孩子还没李秀强，去考了好几次都没考上。

大人们讲话谈天谈地，从粮食涨价到邻居小孩吵闹，从国家大事到程爷爷以前夜壶没倒都能说出个三四来，当然不可避免的是小孩成绩和催婚生子了。

大堂哥和大堂嫂坐立不安。

确实，大堂哥20岁就结婚了，现在五年过去了还没怀孕本身就不正常。但是医院如果检查不出来的话那倒也没办法，大伯娘说她买了很多秘方给儿媳妇吃，大堂嫂听到这里的时候也点头，眼冒精光说，“我再吃几次说不定就能怀上了。”

程梓安咂舌，不知道说什么好。

说了一会男人们也都坐过来了，小婶婶就刚好炫耀起孩子的成绩，程梓安对小婶婶的印象就是特别能生。

小婶婶最大的孩子比程梓安大四岁，33岁的小婶婶最大的孩子18了，小婶婶15岁就怀孕，16岁就生下了第一个孩子。之后四个孩子也是在五年内生的，不过因为生太多了现在身体不太好，以后貌似也再生不了。

小婶婶说的就是她的二女儿，她二女儿比程梓希小一点，今年也上高一。小婶婶正在说她女儿成绩好，中考考了全市前300，在她学校排第26呢。程梓安觉得不好，想拉拉她爹的衣服，让他别说话。

就听到她爹那憨厚的声音，“那么巧，我老闺女也是今年上高中，但是说是中考第五名。他们学校还给我老闺女免了学费呢。安安，你过来和妹妹说下话，交流下学习经验。”

程梓安乖巧地笑了下，一时半会不知道说什么，打了个哈哈，她看到小婶婶和旁边她二女儿程丽的脸色都不好起来，连忙说“没有没有，凑巧而已。”

“啥凑巧，老闺女你上次不是说这题目不算太难吗？赶紧过来和妹妹说下咋学的，我跟你说，做人可不能太自私。”程俊生又开口了，要不是程梓安知道她爹的性格，还以为她爹在反讽呢。

还是小叔打破了这尴尬的局面，“丽丽，你和你姐姐去旁边讲话吧，你们两个年纪差不多，聊聊天也算好的，老凑我们大人堆里算啥事。”

于是乎这两人就尴尬地走到一边聊天了。

“你上的哪个高中啊？我上的是一高。”一共就三所高中，大部分是按地区分配的，少部分按成绩分配。程梓安无论是成绩还是地区都是会被分配到一高的。

“我也上的是一高。你平时怎么学习的？”程丽有点复杂地开口，她娘在家里没少说程梓安家现在过上好日子了，生了个会抱大腿的好闺女，一家子都好过了，她自己就没这个命。程丽当时听还挺不服气的，她只听说过一些宋卓的事情但不全，在她看来宋卓估计也像她爹厂里的厂长儿子一样，平日里就靠着身份瞧不起人，还爱惹是生非，和他玩的好的程梓安应该也是这样，所以也没有正眼瞧过她。

她对这个堂姐记忆不是特别深，印象里这个堂姐不爱说话也不爱和其他小孩一起玩，二伯和二伯娘倒是很疼她，她上次和大家一起走在回家路上的时候，听到二伯娘让程梓安牵着自己的手，免得摔跤了。二伯接着说，程梓安手太冷了，下次出来得穿厚点，让二伯娘做件新棉衣给她，二伯娘居然也立马答应了。

今天她看到这位堂姐，长得挺好看，皮肤白的很，就是身材有点圆润，是属于可爱那挂的。穿的衣服应该是新做的，嫩黄色的棉服把她整个人衬得年龄特小，她站在堂姐身边估计别人会觉得她才是姐姐，但是看起来不像是和纨绔子弟一起耍的人啊。

程梓安看程丽盯着她上看下看，不禁心里发毛。“丽丽，你听到我刚才说什么了吗？”

“哦不好意思，刚刚走神了，麻烦你重新说一遍。”程丽说。

程梓安也没介意，也就重新说了一遍，不过她的学习方法没啥好借鉴的，就是预习加上平日里认真听讲。她基础打的好，以前宋卓到她家玩的时候就会给她带课本讲课，宋卓15岁的时候都帮她讲完初二的内容了，后面宋卓去培训，程梓安自己开始学高中的内容。她的成绩好大部分都是靠她这颗成年人脑袋和宋卓，她按寻常经验给程丽添油加醋地说了一些，比如早上起来背书，中午要午睡，晚上睡前背课文等等。

程丽听完眼神复杂，她自己平日里学习比这努力多了，成绩还是没有程梓安好，难道人和人之间差别就那么大吗？

两人交流了一会，毕竟同岁，硬扯肯定有话题的，两人扯着扯着程梓安就有点困了，现在都八点多了，平常这个时候她都准备要睡觉了，程丽倒是神采奕奕。这个点正是她学习的好时候，于是程梓安又强打着精神和程丽聊天，到了快九点总算能回家了。

程梓安拖着疲惫的身躯躺在床上，意识不清醒前最后一个想法就是，走亲戚也太累了。

“安安现在都十四岁，已经是个大姑娘了。”李佃欣慰道，李佃和木华是她的姥姥姥爷。

“可不是吗？爹，再过几年都能嫁人了。”李秀笑着说。

大舅妈在旁边也笑着开口，“希希呢，小妹给希希找婆家了没？”

“正在找呢，她爹那边说是有个食品厂的可以去见见，这死丫头非说食品厂的人都胖，不好，想找个钢铁厂的。”李秀瞥了眼程梓希，说道。

“找对象是得多看看，不过希希啊，食品厂嫁过去不正好不愁吃喝吗？你不去看看怎么知道那人胖不胖呢？”木华说。

“我......姥姥我就是不想那么早谈对象。”程梓希羞涩地说。

“看这丫头，还是小孩子呢，这哪能不找对象啊？16岁先相看着，18岁就能去摆席了。”二舅妈也打趣道。

“不过我娘家那边，也有个侄子在邮政局上班，正好比希希大两岁，小妹要愿意我可以去打听打听。那侄子长得端正，家里也虽然在队上但是不穷，有一间大砖房呢。”大舅妈木桃红趁机说道。

他们这边多是同姓村落，李家隶属的前进大队就是由李家村、木家村、陈家村和王家村各自的生产队组成的。

“倒是可以看看，那人是他家第几个儿子啊？”李秀道，婆家在农村也没啥不好，左右到时候在城里分房住到城里就行了。

“他家里只有他一个儿子，上面还有一个姐姐，这家里的东西还不是最后留给他的。”木桃红又劝道。

“那再说吧，希希这丫头在城里呆惯了，不一定习惯到农村来。”李秀婉拒，这一家里只有一个儿子，那有点麻烦了。农村只有一个儿子的话是不太好的，有点鸡毛蒜皮要吵架的时候，大家都会掂量下能不能吵得起来，要是一个儿子，那不得被人欺负死。

这话题就无疾而终了，倒是三舅妈家的女儿李晓珍走了过来，支支吾吾了半响才问出口，“梓安妹妹，今年中考题目难不难？”

程梓安认真思考了下说，“其实是比平常做的卷子容易的，现在又不用考大学，所以题目都是往基础了出。我今年做的卷子感觉还没有平时老师给的卷子难。”

“那就好，那就好。”李晓珍拍了拍胸口，不好意思地说，“我学习成绩要想上高中还有点难，听小姨说你今年考的好，才想来问一下。”

“现在不用上大学，其实很多人也不打算上高中了，你平时基础打好，考试的时候太难的题就别做了，这样分数也不会低，我听说今年400分就能上高中。”程梓安安慰她说道。

中考考六科，400分的话平均一下就是每科67分左右，那确实是不算太高。她现在总分是380多，努力一年还是很有希望能考上高中的，李晓珍心想，也越发感激起表妹。

“程梓安，干嘛呢？娘叫你过来帮忙摆碗筷了？表妹，你也在呢，过来帮忙等会要吃饭了。”程梓希打断了她们的对话，她如今到了要相亲的年纪，李秀已经有意无意地开始教她煮饭了。

“知道了二姐，我们立马过去。”程梓安大声说道，然后又和李晓珍说，“我初中课本做了笔记，可以借你看，你下次来我家拿，但是做完得还我，我还要复习的。”

李晓珍高兴地应了，接下来的摆桌和收拾饭桌她都勤快地很，帮着程梓安干活，殷勤得看起来都想给程梓安喂饭吃了。

三舅妈和三舅看着她们俩关系好的样子，心里也开心。

李秀有本事，凭着自己弄到了个工作岗位，当时二舅妈刚进门，还没有弄清家里对小妹的态度，撺掇着二舅去要李秀的岗位，没想到二舅还真被说动了，李佃一气直接把二舅分出去了，除了没房子其他分得都挺公平。但是新媳妇进门不久公婆就把他们那房分出去了，这让村里人怎么想？二舅妈被人嘲讽了好些年，后来常常过来孝顺后，关系又才变得重新融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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