电话一挂断，利希禹的“ol”信息就来了，“南艺商场B1，’丧丧的奶茶’奶茶店前的桌子。”

九点半的话，那得马上就下楼，雪幸急忙出去，锁好了门下楼。

这样的天气很适合出来走走，月亮温婉的挂在天上，温度正好，夜色静谧。路灯明亮，灯光和月光铺在地面上，偶有行人走过，把影子拉的老长。

雪幸带着那本恐怖小说，一路跑到指定地点。商场这个时候人不少，来来往往，毕竟对于城市的年轻人来说，夜生活才刚刚开始。

雪幸看到利希禹占好了位置，她也在木头圆桌前坐下。

利希禹已经点好了两杯冰奶茶。秋日的天气有些干燥，气温也不低，对于像张小满这样的年纪又爱吃的女孩来说，此刻的冰奶茶最好不过了。

虽然点了奶茶给张小满和自己喝，但是利希禹的肢体动作似乎并不满意跑来的张小满。他端正坐着，却双手交叉抱在胸前，分明一副很戒备的模样。

“我没迟到吧。”雪幸往下一坐，木头凳子发出了呻吟声，显然在抗议张小满的体重。

周围几个桌子坐着几个年轻男子，看见张小满进来都指指点点。

不用说，雪幸也知道他们在diss自己的身材。确实，这样身材的女孩却有一个大帅哥在等着她，大晚上的“约会”，是人都会指指点点。

利希禹端起冰奶茶，用吸管喝了一口。他不论干什么都带着优雅，雪幸的眼神留恋在他修长白皙的手上。那双手骨节分明，又细又长，非常好看。

利希禹见张小满一直盯着自己，不由得问：“你不喝吗？”

雪幸装模作样地端起奶茶杯，刚放到唇边想要吸一口。忍不住就是反胃。她急忙化为一声咳嗽。

进来时周围人异样的目光，让她很不自在，她不想喝了。

“我不能吃冷的。”她想起了这个理由。

厌食症不能吃刺激性的东西，奶茶这么冰凉，会让她的胃更加痉挛，就算勉强灌下去，一会全都呕出来，就更加难看了。

虽然这样做，应该能算社死一次，但她不想太难堪了。

利希禹原本不小的眼睛赫然瞪起来，为了掩盖尴尬在喉咙里的一个“哦”，变成了一声掩饰的咳嗽。他忍不住红了颜面，原本皮肤就白，脸红的就非常明显。

对面的男生骤然有此反应，雪幸一下子没明白，但利希禹面颊绯红，雪幸突然明白了。

她说自己不能吃冰的，又在电话里说自己身体不舒服，难道利希禹理解成她，月经来了，才会如此害羞？

“不是，不是你想的那样的！”雪幸挥舞两个小胖手，像个招财猫一样。

但是她这样，似乎是越描越黑，利希禹的脸“腾”的一下红的更厉害，并且冰冷的奶茶呛喉咙，连连咳嗽。

“把书给我吧。”利希禹说道。他每次见张小满都要了命的尴尬，现在只想快速结束这一切，把书拿回来。

张小满此刻也想火速结束，急忙从小包里抽出恐怖小说，“我白送你的，算是给你赔礼道歉。”

“我给你点杯热饮，喝点热的奶茶没事。”利希禹客气道。

“不用了。没关系。”

噢，老天。雪幸在心里骂骂咧咧，真的不是你想的那个理由，现在不论吃什么她都会反胃啊。

利希禹双手摆在桌上，“你为什么看上去那么紧张？”他问了问题，并不打算要回答，因为注意力已经放在了雪幸给他的书上。

雪幸心里一阵难过，这是在干什么啊。她有抑郁症已经很难受了，现在还要见招拆招。

在利希禹看书的一小段空白时间里，路过两个年轻的女孩。她们走了过去，然后又小小的绕了一圈回来，只为了再来偷看利希禹一眼。

她们再次走过来的时候，还在讨论眼前这个男的真是长的太好看了，就像艺人一样，随后又眼中带刺的扫了雪幸一眼。

雪幸见状，没好生气地问利希禹：“你就那么想看这个？非得这么晚出来。”

“嗯。”利希禹的全部注意力都在书上。

这本书在雪幸手里好几天，但她都没有打算翻开这本恐怖小说。

“你知道这本书的作者吗？是一个很了不起的女作家，她有抑郁症，却还一边工作一边写作，写得非常好，角色深入人心，知识渊博。”

利希禹一边翻一边说，他的表情没有丝毫看到自己喜欢的书的喜悦，反而还很落寞。

“可是前年，严打恐怖小说，她的所有书都被封，她受不了这个打击便自杀了。她离世以后，引起了人们对文学创作自由度的大讨论，这本被封禁的书才被允许出版。”

利希禹说的语气很惋惜，雪幸听得字字锥心。

在雪幸之前的世界中，也有这种事情，导演把自己的剧放到网盘里，送到想看的人面前：作者感谢盗版网站，盗版了自己的作品，人们才能看见她的作品。

他们造就了这样的文化沙漠，却只想着在这贫瘠的土地上开出歌功颂德的花朵。

“一些恐怖小说作家纷纷表示，自己不如去死，这样一生心血凝结的文字，还能公诸于世。”

利希禹凝视着书，无可奈何地说，双眼中满是充满惋惜。“以后要怎么样才能看到这类书籍呢？”

“还是有的。”雪幸脱口而出。

昨天夜里，她找屏幕看了一些张小满平时的生活日常，发现她很喜欢泡在一个书吧里。那个书吧里面全部都是恐怖小说。

“我家附近有一个专门租书看的恐怖小说书吧，可以外借，也可以在那里看。”

书吧是城市里流行的读书场所，集图书馆、书店、咖啡馆。和网吧一样可以包夜、包小时，还能在里面点东西吃。

之前张小满初次被书吧吸引，不是因为里面的书，而是这家书吧女老板做得铁板烧、烧烤很好吃。

张小满起初只是为了吃烤鱿鱼和烤鸡翅。

女老板看她一个人消费了那么多吃的，就送了她两个小时免费读书，从此她就爱上去书吧看恐怖小说的氛围。

“真的吗？”利希禹急切地问。他一双美目圆睁，显然很感兴趣。

张小满家附近，不就是利希禹家附近，自家附近居然有这样的地方，在这里住了几年他竟然不知道。

“真的，在居民区后面的小巷子里，商用和民房合并。有机会我带你去。”雪幸拍拍胸脯保证。

利希禹流露出温和的笑容，黑曜石般的眼睛在灯光下放出柔光，露出一排整齐洁白的贝齿，但只是一绽，随后便静静的抿唇。

虽然是在夜晚的商场，但雪幸觉得自己好像拥抱了森林中清晨的第一缕微风。

利希禹眼神又专注回书页上。一切都是刚好，商场的灯光也刚好，从头顶上投射，睫毛纤长，在眼下打出一片阴影，发丝随着书页的翻动微拂额前。

借着他认真看书。雪幸大胆的偷看起眼前人，精雕细琢地脸庞，冷峻又不失温柔，和在学校里的他简直判若两人。

女娲造人的时候一定很不公平，造他的时候，一定匠心独具，专心致志地捏了七七四十九天，而早张小满的时候一定只是随意的搓了一个大泥丸子。

不知不觉利希禹看书到快十一点。

两人都惊觉时间过得太快，已经在外面待到很晚了，

利希禹连忙站起来，道：“很晚了，我送你回去吧，反正离得也很近。”随后马上找补充，“夜里要注意安全。”

他往那一站便吸引了很多人的目光，包括邻桌两个年轻的男子。他们先是被利希禹的外表吸引，再是听见他说话。

其中一个长得油光水滑的二十多岁男的，嗤笑道：“这么个母坦克，走在路上哪会不安全。”

雪幸听到他们嘲笑自己的身材，低着头，恨不得找个洞钻下去。

谁知，利希禹勃然变色，上午的怒火和现在比根本不算什么，他怒道：“有危险是因为有潜在的凶手！和受害人穿什么衣服，什么身材没有任何关系。像你这样想，不是正常人所为！”

那两个男人看上去气势汹汹，雪幸担心万一打起来怎么办，没想到直到她和利希禹离开，那两个男的也没有再敢多置喙。那两个就是嘴巴贱的怂男人罢了。

雪幸和利希禹一前一后的走着，利希禹果然是做到了送雪幸回家。只是两个人隔得有五六米，远看，根本不像是利希禹在送张小满回家，倒像是奇奇怪怪地尾随。

雪幸回到家，洗了脸，看着桌上没写完的作业，想着还有双休日呢。

她往粉红色的床上一躺，觉得心里好烦呐，想当年，自己上高中的时候好像没有这样过，什么谈恋爱想都不敢想。爸爸的生意还行，虽然一样偏爱弟弟，但她的学费没有问题。她每天的生活就是认认真真上学，回来做些家务。

想着想着她闭上眼睛，睡着了......

许多年来，雪幸第一次安稳快速的入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