众人的目光齐齐看向她，老夫人的眼睛里也多出了几分审查。

她迫不及待地说道：“老夫人，这么多年，一直是我为苏府打理上上下下，朝夕不离，尽心尽德，您从未想过让志行抬了我也就罢了，如今婉柔正值当年，为何不可是大皇子正妃人选，难道婉柔就不是您的孙女了吗？”

“你是觉得，我亏待了你？”老夫人目光犀利，一个字一个字沉声道。

林素华还想说话，苏婉柔陡然站了起来，笑盈盈地拉过母亲：“祖母，娘今日也是为了苏家着急了，这才失了礼仪，冲撞了祖母，还请祖母海涵。”

“这妾，就是妾，终究不是妻呐。”一个清脆的声音缓缓响起，宛如林间的小溪。

在这清淡的夜里，清晰地传进每个人的耳朵里。

她的声音不大，却十分的有力量。

众人纷纷疑惑，朝着声音的方向看去，只见一个孩子站在那里，她满身血迹，身体孱弱，不知从何处刮来的风扬起了她额前的碎发，露出她如星子一般璀璨的眼睛。

她的唇边挂着若有若无的笑意，满是嘲讽。

角落有一男人猛地睁大了眼睛，眼神里全是不可置信，在这番情绪过后，眉头深深地皱起，满是复杂。

老夫人迟疑了一秒，开口道：“你是......苏昨。”

苏昨向前一步，大声说道：“见过祖母，孙女来迟，给祖母赔罪。”

老夫人喜上眉梢，连忙起身，口吻中带着几分焦虑：“你没事就好，你没事就好。”

“快，快过来，让祖母看看你。”

老夫人也顾不得脏，一把抱住苏昨：“你们还愣着干嘛，没看见大小姐满身灰土，还不快拿干净的衣服来！”

苏昨盯着老夫人，她眼中的焦虑是真，感情是真，但是，她就是不相信，一个能把她丢在乡村十年不管不顾的人，会突然念起了子女之情。

这其中，一定有什么她不知道的变故。

她低下头，假意抱住老夫人，实则用余光将周围的人打探了一番，这些人目光之中，有嫉恨、有怨毒、有复杂、有犹豫、有彷徨、就是没有一丝丝的欢迎。

也是，她是整个苏府唯一的嫡女，听刚刚站起来发癫的那个女人所说的话，苏府，自她母亲过世后，再未立过主母，其他人皆是妾。

这苏大将军，真有这么深情？

苏昨一个字都不信。

苏昨到侧房换上了干净的衣服，她选了一件纯白的烟纱裙，除了对襟处精致的绣上了几朵茉莉，再无其他多余的设计。

但就是这样简单的白，将她的小脸衬托得更加楚楚动人，让人忍不住怜惜。

当她再次回到宴席时，众人目光皆露出了几分惊讶。

谁能想到，一个乡下养大的孩子，竟然有这般的气质和容貌，就像是养在宫中最为尊贵的公主一般，出水芙蓉，颜如舜华。

她分明看到了苏婉柔眼中一闪而过的恶毒。

苏昨笑了笑，兵来将挡，水来土掩，又有何妨？

老夫人带领着苏昨认了一遍人，众人纷纷说了几句不知真心假意的奉承，庭院又开始热闹起来，大家你一句我一句的说开了。

“我听说护送大小姐回府的人全部惨死街头，万幸大小姐没事，只是可怜了那些下人，只是接大小姐回府竟遇到了这样的事......”二夫人突然说道，像是真的为苏昨感到庆幸。

苏昨头都不抬，暗暗笑了。

哦？这是要将她命犯孤星的事再提出来说一说？

想要旁敲侧击说那些人是因为接她才会碰到这件事，若不是她命中犯孤，也不会克死她们？

不过，这也是苏昨好奇的地方，按理说，老夫人应该最信此事才对。为何偏偏，是她派人接她回府？

难不成她不怕这所谓的命？

苏昨似笑非笑瞥了二夫人一眼，漫不经心地抿了一口酒，眉梢挑起，像是分了三分精力听这二夫人说话。

她这无所谓的态度惹怒了苏婉柔，苏婉柔甜甜的说：“姐姐或许是在乡下待得太久了，这府上的礼仪都不太懂，所以不知道母亲问话需回答。大家不要责怪于她，说起来也是因为没有教好......”

苏昨瞥了苏婉柔一眼，轻声打断她：“我记得二夫人......不是主母吧？”

“……这不是主母，”苏昨假装迟疑，停顿了一下：“应该是妾吧，妾，应该不被称为母亲......还是说父亲什么时候抬了平妻？我从小在乡下，见乡下人也是遵守这般礼仪的，不过我没有学过礼仪，也不知道我说的对不对呢。”

“......”苏婉柔被苏昨噎到，瞪大了眼睛。这是在说她的礼仪连乡下人都不如吗？

“若是哪里说错了，也请大家海涵呀。不过话说回来......”苏昨继续说道：“看来不仅这位妾对主母的位置垂涎已久，这位小姐也是呀。”

苏婉柔真是气到无语凝噎，这乡野间的丫头怎么这么伶牙俐齿？

不仅用她说过的话将刚刚事情反驳回来，还把事情上升到垂涎主母的高度，她真是小看她了！

二夫人林素华慌了，连忙站起来对老夫人说道：“老夫人，妾身真的没有这个意思，妾身今晚真的只是为了女儿着急了......”

苏昨刚刚回府，并认不全人，但是她已经把这两个人写上小本本了。

人不犯我，我不犯人。

人若犯我，斩草除根！

苏昨见二夫人慌了，挑眉说道：“祖母，既然这位妾提到了马车一事，我便要说道说道，还请祖母做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