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灿怔住了。

时隔三年，方灿依旧一眼就认出了高鸿，哪怕高鸿现在变得无比邋遢，像是一个四五十岁的流浪汉，可当初建立的信任和兄弟情谊，又怎么可能那么容易忘记？

他有口难言，过了好一会儿，才苦涩道：“兄弟，我知道你受了很多苦，我也不推卸责任，但现在，我要告诉你的是，曾经你们所付出的代价，将会十倍百倍的讨回来！”

门内，高鸿泪流满面。

“讨回来？”

“你知道我经历了什么吗？！”

“你又哪来的勇气，敢说这种话的？”

方灿沉声道：“你先把门打开，有什么话，我们当面说！”

高鸿这个样子，让他原本就沉下去的心，一沉再沉。

就像是石沉大海，不见天日。

高鸿似乎在犹豫不决。

方灿趁热打铁道：“我刚从公司回来，见到了李依依，也知道她做了什么，我妹妹青青，还躺在家里，被李依依跟王冠宇，撞成了植物人！”

“兄弟，当初我们三个，经历了多少磨难，才凑到一起，难道你不想报仇么？”

房门再次打开。

高鸿的头发已经到了肩膀，他脸上满是嘲弄的看着方灿，“报仇？你知道王家在南羊市的势力么？”

“我们顶破天，就是一家小公司，没有背景，没有人脉关系，而王家呢？资产数十亿，豪门巨擘，随便一句话，就有无数种方法整死我们！”

他豁然侧身，伸手指着出租屋墙上的一张挂照。

那上面，是一家三口的合影，男人帅气，妻子甜美，站在两人中间的小女孩，只有两三岁，被两人牵着小手，格外可爱。

“看到了吗？你嫂子，你侄女，都死了！死了！”

高鸿歇斯底里咆哮，“你走后，我们察觉到李依依想夺走公司，百般阻挠，可王冠宇直接找人，抓走了我妻女！”

“她们被带到了王冠宇家中，我去的时候，我妻子衣衫不整，死不瞑目！”

“你知道王冠宇怎么跟我说的吗？他让我去告他，还说我妻子是个烈女，宁死不从，所以他就只好让她死！”

“我女儿，她......她是被人从二楼丢下去，一次没摔死，又丢了第二次！！活生生摔死的啊！！！”

“这些，你懂吗？！啊！？”

“你现在才回来，跟我说要去报仇？！”

高鸿双手攥成拳头，额头青筋暴跳，他一拳砸在床沿的木架子上，手背鲜血直流。

他却像是感觉不到疼痛，整个人仿佛苍老了几十岁，颓然的靠在墙上，面无表情，只是流着泪说道：“青青出事那天，我跟张乐立即就去找了李依依兴师问罪，可有什么用呢？”

“我们连自己的家人都保护不了，还说什么保护青青？”

那种歇斯底里的绝望，真真切切，写在了高鸿脸上。

没有经历过的人，是不会懂这种刺骨锥心般的疼痛的。

方灿默默地站在原地。

他内心早已如同狂风巨浪，根本无法平静下来。

以至于他为了强行保留一丝理智，脸上的肌肉都在抖动。

他想过很多结果，但没想到，真正的结果，比他想象中的还要惨烈无数倍！

高鸿的妻子跟女儿他都知道，妻子贤惠，从十七岁开始，就跟着高鸿在外打拼，女儿也非常可爱懂事，完全是两人的小棉袄。

每次自己回来吃饭，就追在自己屁股后面喊叔叔叔叔。

然后他就纠正小不点，要喊爷爷。

小不点也不懂，就跟着喊爷爷。

惹得高鸿好几次赶人，说不让方灿再上门蹭饭了。

嫂子也笑得合不拢嘴，一脸慈爱的拍打小不点的屁股，说你喊方叔叔爷爷，你爸爸就得喊你方叔叔当爹了。

这么幸福温柔的一家人，因为自己的离开，因为李依依，因为王冠宇，却家破人亡，支离破碎！

方灿沉重的走到高鸿面前，双腿一曲。

‘咚！’

重重的跪倒在地！

要是让林霄看见，怕是要惊爆眼球。

堂堂方家少主，可以说即便是见了京都那天子脚下的一些个大少，也丝毫不遑多让的身份，却在这里对一个普通男人下跪。

这一跪，没有多少人能承受得起！

高鸿也吓了一跳，眼皮跳动，恢复了一些神采，“你这是干什么？”

“仇，不能不报，但嫂子跟丫头的死，我难辞其咎！”

方灿低着头，看不清面部表情。

他眼眶早已通红，眼泪在打转。

高鸿叹了口气，“你起来吧，当初我们能让你当公司老板，就已经对你抱着百分百信任了，这件事，即便你不走，也阻止不了。”

“其实最早发现李依依为人不行的，不是我，而是张乐，但那时候你跟李依依处于热恋期，我俩也就没有多嘴。”

“起来吧。”

高鸿走过来，想搀扶方灿。

见方灿还是不起身，高鸿眉头一皱，怒道：“你在这里下跪，就能让你嫂子和侄女死而复生了？！”

“起来！”

一声沉喝，让方灿不得不起身。

三人中，高鸿年纪最长，张乐第二，他最小。

高鸿一只手拉着方灿，另一只手拍了拍他的肩头，语重心长道：“知道我为什么苟延残喘到现在么？”

“我就在等现在这一幕。”

“你是个有能力有想法的人，离开三年，你回来说能报仇，那就是能报仇，但王家不是一般人，你如果没有把握，我劝你还是先积攒实力比较好。”

“我跟你二哥，没什么大本事，但这条命，早就不当回事了，你要是有什么想法，不用顾忌这一点，就是让我去王冠宇那畜生家里放一把火，我也绝不皱一下眉头！”

高鸿的话，沉甸甸的，却丝毫不带犹豫。

方灿知道，妻女死后，高鸿早就成了行尸走肉，如果不是为了等自己，等报仇，没有这股执念撑着，他早就了结自己的生命了。

这份沉重的信任，方灿只觉得比他在基地经历那些魔鬼训练，还要难以承受无数倍！

他抬起头，眼泪终究是没能忍住，所以胡乱的用手抹了一把，咬牙道：“五天后，是那两个畜生的婚礼，到时候，我会接你跟二哥去参加。”

“你将会亲眼看到，那两个畜生的下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