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卖菜？你这车里全是菜，怎么会不卖？”大妈愣了一下，随即又笑了，带着洞察一切的感觉：

“小伙子，别担心，我不会诳你的，这样好了，我反正也要买菜，今天就找你买，咱们算是相互支持工作。”

说完话，还掏出一个布纺袋晃了晃，然后走到车尾处，熟练地打开车的后门，自顾自地说道：

“让我看看，你都有些什么菜，嗯，这鱼看着不错，咦，这白菜真好……”

车厢里东西放的多，根本就锁不上，罅着一条缝。

江帆哭笑不得，下车来到后门，却见大妈已经挑了两颗白菜放进袋子里，还指着盆里的鱼说，“小伙子，来，给我称两条鱼，你这里帮不帮杀鱼？”

“阿姨，我真不是卖菜的，您仔细看看，我秤和袋子都没有，怎么卖菜？我也没有刀，可帮不了你杀鱼……”

江帆还想解释清楚，不想大妈轻蔑一笑，从公文包里拿出一份文件，“小伙子，怎么戒心这么重呢？喏，认真看看，是不是街道办下发的文件？”

江帆哪有心思去看文件，他不关心地摊经济是不是得到了支持，他只知道这菜真不能卖。

这里是小区门口，人来人往的，有这大妈第一个来买菜，难保不会有第二个，第三个。

眼前就这一个大妈他都应付不了，要是人再多起来，那这些菜多半保不住。

要是这个时候把菜卖光，他再找什么借口，给郝琦变出一车菜来？

“阿姨，谢谢你，我……”

江帆话未说完，大妈又像变魔术似的，摸出一个带挂钩的弹簧小秤，“小伙子挺实诚，新手吧，称也不拿，袋子也不带，不过没关系，我这把放心称今天就借你用好了。

至于袋子嘛，现在提倡环保，减少白色污染，好多老人买菜，都像我一样自备袋子，不用担心。

杀不了鱼也没关系，我回家让老伴弄。”

大妈边说边把白菜往秤钩上一挂，自己称出斤两，“喏，看好了，三斤二两，多少钱？”

见江帆张嘴结舌，不知说什么好的模样，‘噗嗤’一笑，“连菜价都还不清楚，对不对？小伙子，你这样做生意可不行，也就是遇上我了，换其他人你试试。

这样好了，我按菜市场的价格来跟你算账，怎么样？放心，不会占你便宜的。”

大妈嘴里‘叭叭’说着话，手脚可是一点没有停下来，一会儿工夫，不但把鱼称出了斤两，还丝毫没有停顿地算出了价钱，掏出一卷钞票，有零有整地数出几张，塞到了江帆手中：

“零钱估计你也没带，我都凑好了，你数数。”

“阿姨，你……”

算了，江帆咽下了嘴里的话，颠颠手里的钞票，知道这笔买卖已成，他是反悔不了了。

好在这大妈只是一个人，终归买的不多，只要赶紧关好车门，再送走这尊大神，就不会继续让其他人误会自己是个卖菜的。

想到这里，江帆抬手拉住翘得高高的后车门，正待往下拉，不妨一个花白头发的脑袋钻了进来。

“嗬，卖菜呢。”大爷瞅了瞅车里的菜，一扭头，乐了，“哟，这不是孙主任吗，您是买菜呢，还是来执行公务，驱赶这位卖菜小哥？”

大妈挺挺胸，轻咳几声，“老刘，别用老眼光看人，国家现在鼓励发展地摊经济，拉动内需，我来买菜，顺便帮一帮这小伙子的忙，方便社区居民。”

“是吗？那敢情好，家里菜刚吃完，我正发愁上哪儿买菜呢，菜市场和超市都挺远，我这老胳膊老腿的走不动，嗯，让我仔细瞅瞅，哟，这小伙子的菜看上去真不错。”

大爷说完，把头凑到车厢里仔细观看。

有这二人的带头示范作用，不大一会儿工夫，就围过来了五六个人，和老头一样，很快被车厢里的菜吸引，开始挑拣起来。

“别挤别挤，大家都自觉点，菜拿好了，就到我这里称斤付账。”

大妈高举着她那把公平秤，维持着秩序。

江帆在一旁忍不住想要捂脸，完了，这会儿说什么都没用了。

知道大势已去的他，索性放弃挣扎，乖乖跟在大妈身边，像个小跟班似的，无奈地开始卖菜。

等安馨出来的时候，见到的是这样一幕：

江帆坐在打开后门的车尾巴上发着呆，手里攥着一把钞票，车里空荡荡的，一片菜叶都没有。

安馨大吃一惊，跳到江帆面前，“怎么回事儿？老郝不是说你去运菜么，没运上？”

“菜是运上了。”江帆回过神来，“但是，全都被人买光了。”

听完事情经过，安馨也是哭笑不得。

这事闹的，能怪谁呢，阴差阳错地遇上了好政策和好心的社区主任大妈，菜又特好，卖光这么一车菜那是分分钟的事儿。

……

晚上十点，周六的小吃一条街，比周五更加热闹。

人群摩肩擦踵，即便不是专门出来觅食的，也难免嘴馋。

因此各个摊位几乎爆满，好容易有个空位，也是很快就被人占了，想找个能舒舒坦坦坐着吃夜宵的地方，并不容易。

“咦，那边人好少，好像就只有三个人。”

有人眼尖，发现远处有个摊位人少，赶快挤了过去，先找张桌子坐下，占好座位，才开始点菜：

“老板，来五条烤鱼。”

“没有。”

“那……烤五个鱼香茄子。”

“也没有。”

“弄个拍黄瓜。”

“还是没有。”

“那用鸡蛋炒碗米饭来垫垫肚子总行吧。”

“抱歉，米饭也没有。”

“我去，你们到底有什么？开门做生意，怎么什么都没有？”

安馨陪着笑，站在食客面前，“呃……我们生意好，菜都卖得差不多了，还有五花肉，要不要给你烤上一盘？”

经过一下午的折腾，江帆的两车菜都莫名奇妙地被人买光，就只有五花肉是郝琦从其他地方进的货，他下班顺路去拿的，这才得以幸存。

“只有烤五花肉？”食客摇摇头，显然不太满意，想起身离去，却又觉得再找个空位不容易，一时间有些犹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