睁开酸涩的眼皮，入目而来的是粉色的承尘，身边传来“呜呜”的哭声，柳如烟缓慢的转过头，见姨娘在自己身边哭的伤心，连自己醒来都未曾发觉。

“胡姨娘……”

嗓子火辣辣的疼，恍惚记得，她似乎已经死了，难道，姨娘也死了吗？

是了！

夫人最是看不惯后院里的莺莺燕燕，偏对柳黄金没有办法，只得将黑手伸到了后院中，多少女子凄苦难捱，柳黄金看都不看一眼。

人若还受宠，他自然也愿意哄上两句，如若新鲜劲儿过了，他甩袖就走……“薄情寡义”四个字，在他身上体现的淋漓尽致！

“欸？”

胡雪兰拿开脸上的帕子，双眼肿成了两个核桃，迷瞪的看了一会儿，才发现女儿已经醒了。

脸上露出了如释重负的笑容，用手帕擦了擦她微汗的额头，见她乖巧的没躲开，心中更是欢喜。

“四娘子，你可算是醒过来了！”

她抱着如烟柔软的小胳膊，开始放声大哭，声音里全是一片慈母的悲恸，闻者伤心，听者落泪。

柳如烟静静的听着，死过一次的她……心肠早就在那场风雪中，冻的比冰石还冷硬。

她这位亲娘特别喜欢哭，遇见小事儿，小哭，遇见大事儿，大哭，遇见特大事儿，就会像现在这样崩溃的哭！

“胡姨娘，可是妹妹出了什么事儿吗？”

柳如眉提着裙子小跑着进来，发现床上的人已经睁开了眼睛，不由得有些失望又有些庆幸，随后，脸上挂上如释重负的表情，施施然的往床榻方向走来。

“胡姨娘，你可真是的！”她心有不甘的甩了下帕子，脸上带着关怀的笑容，“妹妹这不是醒了吗？你为何要哭的如此吓人？”

害得她以为，人真的就这样被自己除掉了，昨晚一夜兴奋的没睡好。

柳如烟看她上身银红四合如意云纹缎的缠枝通袖对襟短袄，下身金葵海棠满地绫华裙，披了一件藏蓝紫竹节针红蝶恋花缎大氅。

头梳垂挂髻，戴玉兔云纹亭台小步摇，耳上挂着焊丝玉兔垂珠，胸前戴着玉兔如意珍珠多宝锁璎珞项圈，压的她头微微往前伸，似承不住重量，背脊也弓起来了。

由于她弓腰驼背，让原本富丽堂皇的装扮，显得不伦不类，珠宝有多耀眼，她就有多卑微。

“对不起，大娘子！”胡雪兰起身行礼，有些不舍的看了眼床上脸上苍白的小人儿，温声嘱咐道：“四娘子，你要好好休息！我先回去了，明天再来看你啊！”

她一步三回头的走了，希望听女儿跟她说上一句话，但至始至终都没有听到，双眼含泪的走了。

女儿从小养在夫人身边，跟她不亲，有什么事女儿都不找她，或许小小年纪的她，已经知道她这个母亲的无能为力吧！

“你怎么那么不小心？”柳如眉坐到了床榻边儿，拉起她的小手，略带力度的揉搓，“马上就临近年关了，你怎么还滑到水池里去了？

我娘跟我说啊！女孩子最忌讳寒凉，你现在还小，阿娘已经吩咐下去，让厨房给你做好补品，一定要好好将身体调养过来！”

她等了一会儿，才发现平日里急性子的妹妹，今天什么都没说，看着她的眼眸如冬天的寒潭，上面浮着一层薄薄的白雾，下面翻滚着复杂的情绪，与往日见了她欣喜的表情全然不同。

心中一慌，难不成……妹妹知道是她下的黑手？

不能啊！

那个丫头……阿娘已经打发了，妹妹也才醒，不可能知道是她的手笔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