禁锢之力骤然消失，所有人恢复身体掌控权，只见顾青城猛地暴退，脸上满是惊色：“掌教，此人是邪魔！”

陈玄道同样惊诧，将人镇压的道法并不罕见，但这漩涡内是什么世界，闻所未闻。

还有那截指骨，究竟是何方大能遗留的事物，才有这么强大的力量。

虽死，道犹存！

得以镇压人皇意志的实力，兴许在世时是圣贤……

不，圣贤还不足以具备这般强大的力量！

难不成是大帝？

大帝残躯？

陈玄道呼吸蓦然一滞，他不敢再继续想象，利用黑棺作为媒介召唤大帝残骸，这是何等伟力？

江凡左顾右盼，一边是人皇意志，一边是将他们视为灾祸的长老们。

一时间进退两难，哭丧着脸，不知该如何是好。

他一个小小半步道宫，没有话语权的同时，连生命都不知该如何保障。

“师尊应该会保我性命……吧？”

江凡悄悄退后，躲到一根梁柱后，拍了拍胸膛，心有余悸。

突然！人皇雕像猛地用力握住长剑！

“危险！”

顾青城施展道法，法则锁链护佑己身，同时一拍储物袋，防御灵宝拼了命得往外扔。

不仅如此，神念释放，以一个极快的速度在周围布置好阵法。

其他长老也是一样，纷纷使出浑身解数，把家底都给掏出来，生怕伤到自己一根毫毛。

陈玄道气势全然爆发，冲在前方，身体拔高几寸，金光迸射，化作不动明王，护住身后列祖列宗灵牌。

这里是承天道教的圣地，祖宗的安息之地不容有失。

然而令人咋舌的是，想象中的场景并未出现，人皇只是举起剑，空洞的双眼对着灵位方向。

最下方，那是属于他的位置。

姜谪仙将黑棺归还江凡，重新背起棺材，不知为何，他突然感觉有种莫名的安全感。

以往他对棺材非常不喜，毕竟这是不吉利的东西，而且天天背着，总感觉自己会沾点不干净。

可经历过这次的风波后，他猛然意识到，如果没有黑棺，恐怕自己已经死了千百遍。

现在的他将黑棺视为珍宝，双手死死的抱着，生怕丢了。

局势僵化，陈玄道眼见并无危机出现，观察人皇状况，半晌后将气势收回。

顾青城一改先前姿态，原本他位高权重，高高在上，神态老得，不可一世。

可现在，他却如同一只缩头乌龟，躲在几具防御灵宝内，瑟瑟发抖。

前后反差不可谓不大，但没人会笑话他，毕竟这是冲破天门存在的大能，换做其他人，表现兴许更加不堪。

“去吧，回你该待的地方。”

人皇雕像肉眼难见得颤抖一下，长剑回归剑鞘，转身离去。

脚步轻缓，踏着这片熟悉又陌生的土地，背影显得落寞。

这个世界早已不是十万年前时候，这片天地，对败者，只有残酷。

沧海桑田，物是人非，李无活在典籍中，活在那些还记得他的人的脑海里。

时光再过，又有多少人还能记得……曾经有这么一位人皇，冲击过天门？

人皇雕像站在祖殿之外，它没有回到承天峰，而是选择了这里。

金光闪烁的躯体迅速石化，长剑负于腰间，昂首挺立，直视苍穹。

石皮从脚底开始，攀附而上，没过腰间，盖过胸膛。

那双空洞的眼眸，仿佛潜藏着桀骜与疯狂，战意无穷。

江凡背着黑棺来到姜谪仙身旁，惋惜道：“师尊，李无人皇当年真的受过您的指点吗？”

“修道如逆水行舟，不进则退，浪潮迭起，接连不断，我只是一名船客，时而休憩，时而观赏风景。”

江凡斟酌一会儿，没明白，继续问道：“承天人皇拥有承天之力，他真的陨落了吗？”

姜谪仙慢慢抬头，与人皇雕像一同望向天穹，在那云雾缭绕之上，便是阻碍了亿万修士的天门所在。

只见他的脸色无比平静，宛如一潭死水，世间任何事物都无法激起浪花。

“逃不出棋盘，生又如何？死又如何？”

江凡更疑惑了，师尊这两句话，究竟在讲什么？

意指人皇陨落的缘由？还是自言自语？

陈玄道不知什么时候也凑了过来，他站的地方，离姜谪仙差了半个身位。

“人皇虽死，意志仍在，我承天道教，沉寂十万年，终得前辈恩泽，陈玄道谢过前辈！”

说完，深深一拜。

正了正衣袍，继续道：“日后教内上下十万弟子定会秉持人皇意志，重现十万年前无上荣光！”

顾青城和一众长老收起宝物，脸色微红，稍显局促得看了一眼祖殿外的雕像身影。

“掌教所言甚是，承天道教虽无人皇庇佑，但我相信掌教定能带领我等威震临仙墟！”

“请掌教出祖殿！”

“我等誓死追随掌教！”

“誓死追随掌教！”

……

陈玄道顿感唏嘘，承天道教十万年内发生的变化他看在眼里，因为自己不闻不问，闭门不出，导致道教实力断崖式下滑。

之前的他，一直等着人皇归来，如今得知死讯后，除了悲怆，不知怎的，还有几分轻松。

轻松的原因，可能是放下了执念。

但整个宗门的重担放在了肩上，陈玄道有责任光复承天道教。

“这十万年……从未问津教内事务，更未尽到掌教义务，这个位置，老夫受之有愧。”

陈玄道苍老的脸上徒增几分愁容与惭愧，掌教何许也？一教之主，上承天命，下接教众，扛着整个道教的光辉与责任。

从李无消失的那天起，就被众人推上这个位置，众人所望，理所应当。

当年那些人，老的老，死的死，如今只剩下几位年迈的长老，只有他们还记得，人皇在世时的光辉和荣耀。

现在的弟子对此仅有耳闻，还有一部分怀疑这类虚无缥缈的传闻有水分，如果承天人皇真有那般逆天，承天道教能沦落得这般田地？

“前辈带回人皇死讯，又带给我教福泽，这份恩情，无以为报。”陈玄道再度作揖行礼。

“李无与我有缘，举手之劳。”

“在下好奇，斗胆一问，人皇可有遗愿带回？”

“壮大承天道教，举教直登天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