背靠暖阳,顾后方知最新章节阅读,顾知漫陈燃小说免费阅读

小说:背靠暖阳,顾后方知 小说:现代言情 作者:阿七 简介:在过去的十五年里,顾知漫一直都活在逃避和痛苦之中五岁那年,她目睹了太多死亡一直到方铭瀚的出现,她终于决定正视这段过去可真相的背后,是另一个悲剧以及让人毛骨悚然的人性和自私…… 角色:顾知漫陈燃 《背靠暖阳,顾后方知》免费试读免费阅读 第一章无法摆脱的梦魇黑暗,眼前是一片伸手不见五指的黑暗,阵阵寒气从脚底蔓延至全身…… 顾知漫不知道自己身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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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章 盗窃风波


黑暗,眼前是一片伸手不见五指的黑暗,阵阵寒气从脚底蔓延至全身……

顾知漫不知道自己身处何处,更不知道自己要去哪里,她只知道她要逃……

对,逃得远远的……

愣愣的望着眼前一片似乎要将她吞噬地方黑暗,顾知漫突然停下了脚步,逃?为什么要逃?她究竟想要躲避什么呢?

眼前,似乎出现了一点亮光……

顾知漫走过去,眼前出现一座老旧的房屋,屋外,一个约莫五六岁的小女孩儿,小女孩的身旁站着一位身穿警服的中年男人,他在和她说话,但她听不清楚他们谈话的内容了……

两人说了没几句,小女孩儿便急匆匆的跑到大门边上的花盆下面,从左边数过来第三个花盆下拿出一把钥匙……

打开门,警察牵着小女孩进屋,白云看了看一片漆黑的屋内,鬼使神差的跟着走了进去……

一分钟的黑暗之后,屋子里的突然亮起大灯,霎时的光明让顾知漫感到眼珠一阵刺痛,她下意识的偏过头揉了揉眼睛,却见开灯后的警察没有任何动作,他整个人身体僵硬,瞳孔放大、微张大嘴,一张脸写满了惊恐……

他慢慢抬起另一只手臂,指着小女孩儿头顶上方……

顾知漫顺着他指的方向抬起头,首先映入眼帘的是一双脚,脚踝的位置有一个鲜红色的圆圈,红得发黑的血从女人脚蜿蜒留下,正一滴一滴的落在地板上……

滴……滴滴……

顾知漫僵硬着抬起头,那是一个被吊在电灯上的女人,女人穿着粉色的睡衣,脖子上的勒痕很深,女人惨白着一张脸,一双圆滚滚的眼珠正盯着自己……

“啊——!!”

一声歇斯底里的尖叫声划破宁静的寝室……

顾知漫猛地从床上惊醒,毫无焦距的眼神盯着雪白的天花板,“妈!妈!妈……”

“怎么了?!怎么了?!”

"知漫?你怎么了?"

哗啦一声,床帘被拉开,黄昭熙和叶冉跑到床边摇晃着还处于半梦半醒状态的顾知漫。

顾知漫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从床上坐起来,胸口剧烈的起伏着,鬓边的长发被汗水打湿贴在精致惨白如纸的脸上。

“知漫,你没事儿吧?”叶冉拍了拍顾知漫的肩膀,担忧的问道。

"没……没事。”顾知漫紧紧的捏着被子,微微颤抖着摇了摇头,用几乎快要听不到的声音回答“只做了个噩梦……没事……你们接着复习吧。"

两人像是松了口气,转过身继续看书。

顾知漫无措地抱着手臂,她知道,那并不是噩梦,是她记忆深处支离破碎的回忆。

顾知漫看了一眼手机,凌晨五点。

黄昭熙和叶冉都是顾知漫的舍友,现在是大二的期末,因为明天早上就要考最难的大学物理,大家都正在通宵复习,整个宿舍灯火通明。这是她们宿舍每到期末的常态,临时抱佛脚,而且屡试不爽。

顾知漫复习到三点半,才悄悄爬上床小睡一会的,她扶着额头,刚才梦里的片段还在脑海中不断闪现。

好半天,顾知漫平复下心情,穿上外套从床上爬下来,走到阳台洗了把脸,那种压抑感似乎好了一点。

坐回书桌前,顾知漫看着笔记本上那一堆看不懂的符号,心里却一直平静不下来。

当年的事情始终是一个噩梦,明明已经忘记了,却时不时会像刚才那样造访她,想逃也逃不掉……

顾知漫使劲的摇摇头,强迫自己不要去想这些事情,抓起一旁边的一包饼干撕开,一边嚼着一边投入繁杂的书海题海中……

第二天早上的天气出奇的好,许久不见的暖阳让整个校园显得颇为美好,只可惜这样的好天气,对于期末考在即的顾知漫来说,并不能起到任何振奋精神的作用。

考完物理,已经精疲力竭了,仅仅一个半小时的睡眠也近乎透支,从考场走出来。

教学楼下,一位穿着黑色西装,手里提着公文包的男人正站在楼道口,男人皮肤很白,高鼻梁,戴着一副细边眼镜,看起来温文儒雅,吸引了不少人的目光。

“顾知漫,你还不走快点,你家陈燃学长在下面等得你花儿都快谢了。”前面的叶冉回过头来看了顾知漫一眼,扬着下巴指了指楼道口。打趣地说。

“羡慕每天都有男朋友来接的人,而且还是我们学校的校草学长。”黄昭熙也回过头来看向顾知漫,脸上三分羡慕七分委屈,“你说我怎么就没个男朋友呢?”

叶冉一把抱住她的肩膀,哈哈大笑,“走吧走吧,化羡慕为食欲,食堂走起!”说完朝顾知漫摆摆手,“顾知漫,我们先走啦,拜拜。”

“好,再见。”

顾知漫拐过楼道,一眼就看见了西装笔挺的男人。

陈燃也看见了顾知漫,微笑着向她招了招手。

陈燃,陈南。读音很像吧?或许是因为这一点,顾知漫才选择了他。他和她已故的表哥实在是太像了,名字很像,性格也很像,一样的温柔如水,一样地对她宠爱有加。

和陈燃在一起似乎是一件水到渠成的事情,大一的时候在学生会认识,他是大三届的学生会长。长得高,人很干净,眉清目秀,待人温暖,连成绩也是年年第一。这样优秀的人却先开口向自己表白,想必这是大部分女生都无法拒绝的事情。

陈燃是孤儿,顾知漫的父母则是在她五岁的那年去世了,从境遇上来说,他们也算是天作之合。

在一起已经有两年时间,陈燃却一点也没变,除了对顾知漫数年如一日的温暖以外,他的性格也依旧好强,聪明,雷厉风行。刚毕业一年就升到了部门总监,不仅深得老板抬爱,就连顾知漫的养父也对陈燃格外满意,甚至在没见过两次面之后,连他们的婚礼都被提上了议程。

或许陈燃在顾知漫的眼里只是同类人,又或者,他真的很像她记忆里的那个人,于顾知漫而言,他们也不过是相互取暖的关系。要说到感情,自从高中那件事情之后,顾知漫的荒漠里似乎就不再盛开过玫瑰。

“刚从公司下班过来?”顾知漫快步走过去。

陈燃点头,顺势接过顾知漫肩上的书包,又牵起她的手,"考的怎么样啊?看你这样子,昨天一定又通宵复习了吧?"

顾知漫泄气,"别提了,能及格我就谢天谢地了。"

陈燃脸上挂着浅浅的笑,"没关系,回家让伯父做一顿好吃的犒劳你一下。"

"对哦,今天要回爸爸那里吃饭的。"听到陈燃这么说,顾知漫突然有了精神,才想起来还是她自己打电话声泪俱下的告诉爸爸期末过的有多惨,他才大发慈悲决定做一顿海鲜大餐来犒劳自己的。

"你看你这小脑子,一天到晚都装些什么呀。"陈燃伸手揉了揉顾知漫的脑袋。

"对了,陈燃,今天几号啊?"顾知漫突然想起什么,问道。

"6月26号啊,你真是复习傻了吧?连日子都不记得了。"

"6月26号……”顾知漫呢喃着,眼底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伤痛,原来是6月26日,怪不会梦到当年的事情。

顾知漫抬起头,声音干哑,“陈燃,回家之前先陪我去个地方吧。"

一路上,顾知漫十分安静,陈燃一边开着车一边和她说着自己工作上的一些趣事或者问问她学习上的琐事,顾知漫时而回几句,但是大半的时候是出神的望着窗外。

车子开到了江城郊外的墓地,没等陈燃下车为顾知漫开门,她便自己从车子上跳下来了。

正午的太阳多少有些刺眼,不知道是不是心理作用,明明是大热的天气,可是顾知漫看着面前的陵园,却突然打了个寒颤。顾知漫从包里摸索出一副墨镜,好像这样的装束才适合这种氛围。

顺着楼梯,走到第四排第五个墓碑前,陈燃没有说话,只是在后面跟着。

墓碑上是一个年轻女人的照片,她不像梦里那般让人害怕,相反,照片上的笑容让人感觉她仿佛还快乐的活在这世上。

紧邻着的另一个墓碑上是一个男人的照片,如果仔细看的话,或许会发现男人的鼻子和顾知漫有些相像。

“爸妈,我来看你们了。”顾知漫用手轻轻扫去墓碑上的落叶。

"知漫……"

"已经十五年了啊。"她从包里拿出一束刚刚在花店买的百合花,放在妈妈的墓前。

十五年,仿佛是很久以前的事情。自己对父母的记忆并不深刻,五岁之前的事情谁又能保证记得清楚呢?

甚至于发现尸体那天发生了什么,也都不记得了。医生说,这叫做创伤后遗症,顾知漫很感谢自己的大脑在那个时候选择遗忘一些东西,好让她能够完整的活到现在。她从未试图或者刻意去想起那些事情,尽管常常被噩梦折磨。

"知漫,你父母是被人谋杀的。"

这是她唯一记得的事情,只是说这句话的人,在不久后也离开了她。那个人的样貌已经逐渐模糊,要说让人影响深刻的,应该是他身上千古不变的酒味吧。

顾知漫鞠了三个躬,“爸妈,你们放心,我现在很好,养父养母他们很爱我。”

顾知漫的养父叫张邵军,她以前都是叫他张叔叔的,只是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改了口。

他们正真意义上遇见的那一天,正好就是顾知漫父母去世的那一天。

顾知漫在回家路上遇到了昏倒的张邵军,她救了他的命,却没能救回自己死去的父母。

张邵军的妻子王凤没有生育能力,所以后来可以说是为了报答顾知漫的救命之恩,张邵军夫妇领养了失去双亲的她。

这十几年来顾知漫一直很感谢养父养母,他们将她视如进出,打心眼里地疼爱,处处为她着想,养母更是为了她辞去原本很不错的工作在家照顾她。

想到养母,顾知漫叹了口气,看着墓碑上的母亲的照片在心底说:妈妈,请您保佑养母早日康复,保佑养父身体健康……

顾知漫的养母,三年前一个雨夜,为了给在学校上晚自习的她送伞,不小心从楼梯上摔下去,导致中风瘫痪,现在还在疗养院住着。

陈燃握住顾知漫的手,“伯母,您放心,知漫的未来就托付给我吧。”

陈燃的语气听起来很坚定,只是听到这句话的顾知漫没有感觉到丝毫温暖或是感动,也许是因为那只搂着她的右手并没有很用力,让人感受不到些许情愫。

这也是陈燃一直以来给顾知漫的感觉。

扫完墓,已经接近十二点,陈燃开车送顾知漫到张邵军那里,还没进屋就已经闻到了诱人的饭菜香。

"知漫,陈燃,回来了啊。"

张邵军开了门,兴奋的朝顾知漫走来,他依旧带着厚厚的眼镜,穿着破旧的格子衬衫,那是顾知漫在高三毕业的暑假打工挣钱给他买的。

“你看看,才几个星期,都瘦了这么多。”张邵军一脸心疼的看着顾知漫,“老爸买了你最爱吃的大闸蟹,再过一会就可以吃了。”

每次顾知漫回家,都是他最开心的时候,不停的问顾知漫在外面吃的好不好,住的习不习惯,然后哼着歌张罗一大桌好菜,不把顾知漫喂胖个三四斤就不罢休。

饭桌上张邵军和陈燃依然乐此不彼的讨论结婚的问题,对顾知漫来说这个话题未免太早了一点,几次抗议无效之后,她也便不再参与他们的话题。

因为后面还有两场考试,顾知漫也没在家里呆多久,吃完午饭陪着养父聊了会儿天,问到在疗养院的养母情况,听养父叹着气说还是老样子,顾知漫心里有些不好过,

要不是因为给她送伞,养母也不会变成现在这样,顾知漫愧疚的低下头。

“傻孩子,别胡思乱想。”张邵军看出了顾知漫的心思,拍了拍她的背,他最担心的就是这孩子想到养母自责,心里难受。

顾知漫笑了笑,想着这段时间忙着考试有十来天没有去看养母了,等这两天忙完了一定要去看看养母……

……

翌日,顾知漫约了闺蜜陆欣约一起去图书室复习,虽然最难的科目已经结束了,但剩下的几科对一个学期都没有好好听过课的顾知漫来说,也不是什么容易的事情。

今天,天气一如既往的好,可那种压抑感却不曾消失,走在去图书馆的路上,顾知漫总觉得有些喘不过气。

走到图书馆门口的时候,陆欣已然站在楼梯上向顾知漫招手,她穿着大一码的衬衫,和脖子上的锁骨链配合显得相得益彰,刚烫的卷发又给这份性感增添了一些俏皮。

陆欣是顾知漫在高中时认识的好朋友,她一直是很优秀的女生,长得漂亮,成绩好,而且性格爽朗。能和这样优秀的人做朋友顾知漫觉得很荣幸,虽然两人都是美人胚子,但成绩上确是天壤之别,陆欣向来是位于榜首,而顾知漫则是屡屡徘徊在及格边缘。

陆欣的父母都是生意人,家境好,平时的见识和涵养也优于顾知漫,从衣服到包包几乎都是奢侈品牌,喝一口红酒就能准确的说出它的年份和产地,出去旅游也大都是五星级酒店和米其林餐厅。和她在一起倒不觉得压力大,相反,大多数时候顾知漫都能享受到这一份奢侈。

或许是因为气质和学识不同,围绕在陆欣身边的优质男总是特别多,相较之下,顾知漫除了陈燃之外,剩下的几乎都是烂桃花。算下来,大学两年时间内,陆欣好像已经换了四五任男友了。

临近期末,图书馆简直是一位难求,顾知漫和陆欣来的时候,已经连一个空位也没有了。

“看样子,图书馆似乎没有位置了。”两人从图书馆的一楼走到五楼,几乎座无虚席,剩下的一部分位置,也被堆的高高的书本宣告了主权。

“我记得图书馆负一楼还有一个自习室。”陆欣一边说着,一边摁了电梯向下的按钮。

“啊?我怎么没听说过。”

“所以啊,很少人知道图书馆有地下室呢,我们到那里去看看吧,说不定有位置。”

说话的工夫,电梯已经到眼前了,他们小步走进去,陆欣摁了负一楼的按钮。

“我原来一直以为负一楼是停车场。”

“我也是听我前任男友说的呀。”陆欣侧过头来冲着顾知漫笑,“负一楼里面有很多古老的文献,还有很多十几年前的旧报纸,因为很少人来,所以也不常有人打扫。”

“那样的话,不会很脏吗?”

“用纸巾擦一下不就好了嘛?反正我们是来自习的,有位置就行咯。”

电梯发出“叮”的一声,电梯门缓缓打开,映入眼帘的是一排排整齐的木制书架。

虽然负一楼没有想象中那么肮脏,但还是有一股挥之不去的奇怪味道,应该是时间的味道,一些几十年前的书籍堆积在这里,渐渐形成了腐朽泛黄的时间的味道。

负一楼里熙熙攘攘的坐着几十个人,并不算多,顾知漫和陆欣很快就找到空位坐下了。

“我说的吧?这里肯定有位置。”陆欣冲顾知漫眨了眨眼。

“行啦,大小姐,你最聪明了,我们赶紧开始复习吧。”顾知漫笑了笑,从包里拿出笔袋。

全神贯注做一件事情的时候时间总是过得很快,不知不觉便复习到了傍晚。

顾知漫已然觉得有些疲劳了,毕竟对于她这种程度的学生来说,长时间的复习简直就是慢性自杀,于是站起来走动走动。

顾知漫的位置正好能看到后面的一排书架,其实她个人很喜欢一些古老的东西,类似于十几年前的港剧,或者是有历史意义的纸币,想起来刚才陆欣提到这里面存有一些旧报纸,倒是让她有些兴趣。

穿过几排桌子,顾知漫绕到了书架这边,这里面确实放着很多古老的书籍,有些甚至还是用绳子扎的书。

顾知漫伸手轻轻在书面上划过,指尖已然都是灰尘,想必这里的书应该很少有人动过。

再往后就是一些旧报纸,书架上面很清楚的标注了年份,报纸收集的很齐,从1996年开始到现在,几乎都有。顾知漫随手拿了一份2002年的报纸,那是父母去世的那一年。

顾知漫父母被谋杀的事情并没有上新闻,但那一年也并不太平,先是死了一个县的县长,之后又有一个商界大鳄被杀。

说不定那一年真的是什么不吉利的年份,这样看来,悲伤的也并不止自己一个人了吧。

从刚才开始,顾知漫就一直闻到一股奇怪的味道,越走近书架,那股味道就越是浓烈。刚开始一度认为是腐朽的书本味道,但仔细辨别下来,与其说是腐朽,倒不如说是腐烂,是有什么东西腐烂掉的味道!

她将报纸放回2002年那一格,试图通过自己的判断朝着味道的源头走去……

下一刻,顾知漫瞳孔慕地缩紧,浑身的血液仿佛凝固了一般……

一个男人躺倒在地,他周围的血已经干了变成了黑褐色,男人的脸色苍白,脖子处有一道深深的疤痕,上面还有几只爬虫,腐臭的味道像是从地狱深渊散发出来的一样……

顾知漫捂着嘴,脖子仿佛被人厄住,连呼吸都困难了,她想叫,却叫不出……

然后,眼前一黑……

天色很快沉下来,不到一刻钟的时间,图书馆楼下已经围满了密密麻麻的人群,不停的有穿着制服的警察从里面进进出出。

一辆黑色的轿车从远处极速驶来,车还没停稳,司机便急匆匆的开门下来,绕过车身,正打算伸手开后座的门,却被坐在里面的男人抢先一步。

方铭瀚从车里钻出头来,他穿着黑色的夹克,里面是白色的短袖,留着寸头,额头的侧边还留有一块没有痊愈的伤疤,嘴角留有一些胡渣。五官倒是一副帅哥模样,浓眉大眼,高挺的鼻梁,浑身上下都给人一种痞帅的感觉。

如果说从这种配有司机的高级轿车里走出来的人不是富豪就是黑帮老大的话,那么方铭瀚一定会被大多数人认为是后者。

恰恰相反的是,方铭瀚这幅痞子模样,却是刑警学校高材生毕业,出国留学归来后,就一直呆在江城当刑警,破案率屡屡占据全城榜首。他的父亲是江城的首富,母亲也是名媛出生。这样的父母,非但不是哭着喊着要儿子回来继承家业的封建分子,相反,他们对方铭瀚的警察事业格外支持,甚至从来不吝啬在亲朋好友面前介绍自己儿子的职业。

“少……少爷……”司机似乎在为自己没有及时为方铭瀚开门而感到懊恼,一边用手帕擦着汗一边看着正在把警员证别在胸口的方铭瀚。

“尼克,你先回去吧,等我办完事再打电话给你。”方铭瀚的视线一直注视着前方的图书馆。

“好……没问题。”

一名警员看见不远处方铭瀚正朝自己走来,赶忙从里三层外三层的围观群众里破开一条通道,一边笑着一边不停的向方铭瀚挥手。

“方警官,你可算来了。”

方铭瀚微微挑眉,跟着那名警员朝案发现场走去。

“老大,你来啦。”穿着衬衫的男人,刚才还皱着眉,一见到方铭瀚,便露出了笑容。

说话的这个人是方铭瀚的下属,叫徐琛,是个做事激灵的年轻人,从刚入队起就一直跟着方铭瀚,两年来也学了不少本领,渐渐成为方铭瀚最得力的助手。

“怎么样?”方铭瀚的话并不多,他很快走到尸体边上,蹲了下来。

“初步推断死者是被人割喉致死的,死亡时间大概有一个星期了。”

“一个星期?”方铭瀚一皱眉,伸手拨开死者的双手看了看,“一个星期都没有人发现尸体吗?”

“听说这个图书馆的负一楼专门存放一些古老的文献和旧报纸,大多数学生来这里也只是在外面的书桌上自习,很少有人会走到里面的书架来,自然也就不容易发现尸体了。”

方铭瀚又站了起来,环顾四周。

“对于割喉来说,这地上的血未免太少了一些,这里应该不是第一案发现场。死者手指甲很干净,似乎没有死前挣扎过的迹象,凶手是有预谋的杀人。”

方铭瀚又踱步走到书架外围,环顾着这一排排深红色的书架。

“可是凶手为什么要大费周章的把尸体抬到这里来呢?就算这里不经常有人来,但被发现也是迟早的事。”徐琛默默的跟着方铭瀚,问道,“把他丢到荒郊野外不是更好吗?”

“这么做对于凶手来说一定有某种特殊意义。”方铭瀚注意到书架上有一份报纸没有落灰,像是刚刚有人看过,便随手从书架上拿了起来,一边翻看一边回答道,“不过这其中的缘由,得等我们调查清楚死者身份后才能知道。”

“方警官。”一名穿着制服的警察小跑过来,“在尸体身上发现了奇怪的东西。”

“哦?”方铭瀚依旧低着头看着报纸。

“在死者脚踝的部位,有一个好像是用小刀刻的渗血的红色圆圈。”

“红色……圆圈?”方铭瀚的目光停在报纸上的一张图片,轻轻一皱眉。

……

梦境,又是断断续续的梦境,不知道从哪里开始,也无法预测会在何处结束。

夕阳的余晖将整个城市染成血红色,空气中还留有塑胶地板被太阳灼烧后发出的恶心味道,女孩低下头用脚尖摩擦着地板,不久前发生的事依旧缠绕在她心头。

“你可别忘了,他的死你也有份。”少年坐在高高的围墙上,把玩着手上的打火机,“所以,我们一起撒谎,就没有人会怀疑我们了。”

“可是……”这是顾知漫的声音,顾知漫十四岁的声音。

“别说这么多了,难道不是你把门锁上的吗?”

“当,当然……”

“那么,就一起作伪供吧,怎么样?”少年裂开嘴笑,他的腿上还有一块黑色的胎记。

睁开眼,是白色的灯光,眼睛有些刺痛。那个梦……那是什么时候的事情?对了,刚才好像看见一具男人的尸体,或许是因为那样,这个记忆才会重新回到自己的梦里吧?

顾知漫轻微挪动了一下身子,才发现手上似乎插着针管。

“知漫,你醒了?”侧过脸,是陈燃和张邵军。

“你刚才低血糖昏倒了,现在医生正在给你输葡萄糖。”张邵军说着,拿手轻轻捋了捋顾知漫的头发,他的脸色很差,像是吓坏了,“还好你没事。”

“唔……我没事,小欣呢?她怎么样了?”顾知漫用手肘支撑着身体,让自己可以半坐着。

“她跟着警察到警署去做笔录了,她说做完笔录马上就会赶过来。”

听到这句话,顾知漫方才松了口气,又觉得有些困,闭上眼睛。

没过半分钟,便听到外面传来一阵脚步声,很轻,但是很急促。紧接着病房的门被打开。

“你好,这里是顾知漫小姐的病房吗?”

是一个男人的声音,青涩,嘹亮。

顾知漫睁开眼,两个男人正站在病房门口,声音应该是从站在前面的那个年轻小伙子口中发出的。

顾知漫又稍稍向后看去,方铭瀚只是死死的板着脸,双手插在上衣的口袋里,一言不发的看着徐琛。

该不会是坏人吧?

顾知漫这样想着。

“请问你有什么事吗?”大概是方铭瀚的气场太强烈,让屋子里的三人都有所警觉,陈燃从凳子上站了起来,冲着开门进来的徐琛问道。

“你好,我叫徐琛,这位是方铭瀚,我们是负责这件谋杀案的警察,我听说顾知漫小姐醒了,向给她做个笔录。”徐琛稍微侧过身,方铭瀚的目光正好可以直视躺在病床上的顾知漫。

“对不起,我的女儿因为受了惊吓,现在还很虚弱,笔录的话,还是改天吧。”

警察的身份让众人放下了防备,张邵军便没有任何犹豫的拒绝了徐琛的要求。

“可是……”徐琛没有放弃的打算,他将目光投向顾知漫,似乎再寻求她的意见。

顾知漫下意识的撇过头。

“抱歉,还是请你先出去吧,我女朋友需要休息。”陈燃走到徐琛前面,挡住了他看顾知漫的视线。

徐琛转头看向方铭瀚,他盯着顾知漫看了一会,又冲徐琛耸耸肩,便转身走出病房。

“好……”得到了方铭瀚的指示,徐琛方才转过头吐出这一个字,随即又从口袋里掏出便利贴,在上面写了些什么,“这是我的联系方式,顾知漫小姐,等您身体好了一些,还希望您能够和警方联系。”

徐琛将便利贴递给陈燃,便转身离去。

“爸爸……还是录个口供吧,我应该没事的。”兴许是刚才方铭瀚的眼神触动了自己,顾知漫也感到张邵军和陈燃对待警察的态度有些强硬。

“知漫,你别担心这些了,当时陆欣也在场,有她的口供就够了。”张邵军拿起桌在上的玻璃杯,到了半杯水。

“对啊,知漫,伯父也是担心你因为这次目睹命案而想起以前痛苦的回忆。”

“这两年你的情况好不容易缓和了一些,情绪也稳定了不少。爸爸只是不希望再因为这些事情让你旧病复发。”张邵军将玻璃杯递给顾知漫,“要知道,你养母已经躺在医院了,爸爸不想连你也失去。”

见张邵军这么说,顾知漫也只能微微点头,猛地喝了一口水。陈燃见状,便把刚才徐琛递给自己的便利贴撕下来揉成一团,丢进医院的垃圾桶里。

不好的事情,就快点忘记吧。

“老大。”徐琛小跑几步,方才追上方铭瀚的步伐,“顾知漫小姐的事情,就不管她了吗?”

“在场的目击者有很多,而且死者死亡也已经有一个星期,她的口供应该没什么太大的价值。”方铭瀚从上衣口袋里掏出一包烟,用嘴唇将烟盒里的香烟从烟盒里抽出来。

“那我们现在怎么办?”

“回警局。”走到车子前,方铭瀚突然停了下来,“对了,你有档案科组长的联络方式吧?”

“啊?……恩,有。”徐琛从口袋里掏出手机,翻找电话号码。

“让档案科派个人过来,我需要查一些事情。”方铭瀚打开车门,又补了一句,“马上。”

警局里面已经是一片狼藉,桌面上堆满了吃剩的外卖盒,烟灰缸里抽完的烟头几乎快要漫出来,为了这次的案子,几乎所有的人都忙的焦头烂额。

唯一不同的,大概就是方铭瀚了,他正坐在办公室里,一边悠闲的喝着咖啡,一边浏览着从图书馆带回来的报纸,一夜未眠让他显得有些疲倦。

“老大,死者的身份已经查出来了,是江城大学的校长,林强。”办公室的门“砰”的一声被推开,徐琛急匆匆的走进来,将一叠文件拍在方铭瀚眼前,“还有你昨天让档案科的人找的资料,我也一并带过来了。”

“下次记得敲门。”方铭瀚瞥了一眼桌子上的蓝色文件夹,似乎并没有要翻看的意思,又转过头去自顾自的看起报纸。

徐琛看着方铭瀚,愣了一会。

“把文件的内容念给我听。”见徐琛不为所动,方铭瀚又加了一句话。

“哦……”徐琛这才反应过来,赶忙拿起桌子上的文件夹,“最后一个见到死者的人是副校长张娇,在上个星期二傍晚,两人商量完关于学校宿舍的问题之后,林强一个人独自离开学校,之后就再也没有人见过他。”

“失踪一个星期,没人报警吗?”

“好像他平时就不经常在办公室,所以也没人察觉。家里人的话,他儿子目前正在国外读书,妻子和他正在闹离婚,据林强的妻子所说,林强好像在外面有了小三,平时也不常回家。”

方铭瀚嘬了一口咖啡,笑道:“还真是作风有问题的校长啊。”

“说到作风问题,其实最近有人举报过他涉嫌贪污受贿,有关部门正在调查他。另外,我们也调查过林强的仇人,他似乎私下还用别人的名义经营了一些企业,在商业方面树敌不少,最近学校也因为人员调动的问题有很多老师对他产生意见。”

“所以。”方铭瀚拿起一份档案袋,慢慢的将绕在开口处的绳子解开,“排查嫌疑人的工作,两天内完成。”

“两……两天啊……”徐琛像是有些为难,用手挠了挠头,“因为嫌疑人的数量不少,而且还有部分有身份的人士,所以……”

“怎么?有问题吗?”方铭瀚抬起头,用凌厉的目光注视着徐琛。

“没……没问题。”已经被吓出一身冷汗,徐琛只得连连点头,“法医的报告今天之前应该就会出来了,我现在就去那边催一催。”

没等方铭瀚开口,徐琛已经快步逃离了这个可怕的男人的办公室,关上门,他才稍稍松了口气,两天内排查完所有嫌疑人,还不知道手下的同事听到这个消息会是什么反应。

方铭瀚依旧在办公室里不紧不慢的看着档案,眼看杯里的咖啡快要见底了,他正打算放下手上的事起身再泡一杯,可动作进行到一半,拿着杯子的手却突然停住了。他目不转睛的看着手上这份2002年的卷宗,像是发现了什么不可思议的事情。

“顾知漫?”他从嘴里吐出这两个字,随即轻轻一挑眉,“还真是巧啊。”

在医院躺了两天,总算得以出院了,最后一科的考试也迫在眉睫,如果不是张邵军因为不放心而强烈要求顾知漫多留院观察几天,或许顾知漫前天就能出院了。

考完试,已经接近傍晚,陆欣因为要和男朋友约会就先走了,陈燃似乎还在公司里开会,据他所说今晚要请顾知漫吃一顿大餐庆祝她考试结束,奈何刚考完试顾知漫已经饿得前胸贴后背了,只得独自一人来到食堂,吃点东西垫垫肚子。

接下来的暑假要干什么呢?顾知漫从包里拿出刚才在食堂门口拿的传单,有一个餐馆正在招募暑期工,反正暑假也没什么安排,倒不如去打工挣一点钱,这样爸爸也不用工作的那么辛苦了。

她一边想着,一边用筷子夹起一个小笼包往嘴里送。

“砰”

一个餐盘在顾知漫眼前放下,对方点的是和自己一样的小笼包。抓着餐盘的手应该是属于一个男人,他戴着看起来很厚重的黑色镂空手表,手指修长,手背上能清楚的看见血管。

在饭点的时候食堂的位置永远不够用,拼桌也不是什么罕见的事情,只是对方没有询问过自己对面是否有人这一点让顾知漫有些不悦。她没有抬起头,而是继续看着手里的传单,嘴里嚼动着食物。

“我以前也特别喜欢吃这个食堂的小笼包。”是男人的声音,声音很低,并且富有磁性。

顾知漫抬起头,是方铭瀚。

“你是那天的警察?”因为那天方铭瀚站在门口冷冰冰的样子,让顾知漫对他印象深刻,“你怎么在这里?”

“我高中的时候在江城大学附中读书,经常到这里吃东西,现在偶尔还是会回来这里,而且离警局也不远。”方铭瀚一边说话,一边将手边的醋倒进碟子里。

“你是来找我的吧?”顾知漫并不傻,几天前才见过面的警察,又在这里遇见,想必是为了那一份笔录,“如果是为了笔录的事情,其实你们大可不必这么大费周章,我想我应该不能为你们提供什么有用的线索。”

“事实上,顾知漫小姐。”方铭瀚双手交叉放在桌在上,像是要说什么严肃的事情,“我调查过你的背景,知道你童年的不幸。”

听到这里,顾知漫不由地皱了皱眉,好像有什么东西正在胸腔,即将涌出来,她预感到接下来将会听到什么不好的事情。

“你的父母死于他杀,可是当年的警方为了息事宁人便把案子改为自杀,对吧?”

顾知漫下意识的攥紧拳头,额头上已经开始冒汗,眼前的一切开始变得模糊,似乎有什么东西不断的闪现在脑海里。

方铭瀚却并没有意识到顾知漫脸色的变化,依旧自顾自的说着话。

“你的母亲是被吊死的,父亲则是被割腕,我又调查过那之后在你的故乡仁合乡周围发生的几件杀人案,发现……”

有什么东西在心头,不停的挣扎和跳跃,它在抗议,在大声的喊叫,它就快要涌现出来了。

“够了!”

顾知漫愤怒的一拍桌子,站了起来,大口喘着气,看着像是受到惊吓的方铭瀚。

“顾知漫小姐……”

“我不想再听到任何有关凶杀案的事情,很抱歉。”

顾知漫已然感受到四肢乏力,骤然间整个食堂的人目光都向她投来,一种窒息感迎面而来,脑海中又开始不断闪过片段式的记忆,那个恐怖的噩梦好像又回来了。她仓促的拿起书包和桌子上的手机,颤抖着身体用尽全力逃离这个是非之地。

“顾知漫小姐!”

方铭瀚的声音越来越远,顾知漫一口气跑到宿舍门口,才觉得缓了过来。摊开双手,掌心都是汗。

自己始终是没有办法正视那段过去,甚至一点也不行。

“知漫?你怎么站在这里?我还想去找你呢。”

顾知漫抬起头,陈燃正站在她面前,她下意识的环顾四周,自己是什么时候跑到这里来的?

“你的脸色很难看,怎么……”

没等陈燃说完,顾知漫便突然用力的抱住了他。

话都嘴边又咽了回去,这好像是顾知漫第一次这样紧紧的抱住自己,陈燃只是轻轻的呼吸这,任由顾知漫抱着自己,并且时不时地用手轻抚着她的头。

顾知漫又想起了那个夏天,还有那个皮肤黝黑的,固执的说要保护自己的少年。

“陈南……”

“恩?”

“没事……”

“你到底怎么了?是不是上一科没考好啊?”许久,陈燃才用温柔的声音轻轻问她。

顾知漫不想再提起刚才见到方铭瀚的事情,她甚至感觉自己已经开始遗忘上一秒发生的事情。她轻轻地点了点头,默认了陈燃的话。

“我还以为什么呢,不就是考试嘛,都大学了,不用那么在意。况且伯父那么疼你,肯定不会因为这件事情骂你的。”

“对了,你吃饭了吗?我们去吃饭吧,我知道附近的商场新开了一家烤肉店。”

想起来刚才自己只吃了几口的小笼包,顾知漫不禁觉得有些可惜。

“好,走吧。”她轻声应答。

陈燃熟练的接过顾知漫的书包,牵起她的手,这让顾知漫好不容易产生的归属感又渐渐消失了。

陈燃的手很细嫩,甚至有些像女生的手,顾知漫每次都这样觉得。其实她更喜欢有一个人能够紧紧牵住自己的手,那样不安的感觉才会被打磨殆尽,可陈燃每次都是小心翼翼的握住她的手,好像只要她稍微一抽动,就能很轻易的把手收回。

顾知漫不喜欢这种感觉,但两年来也从未和陈燃提起过这件事情,兴许在她的脑海里,牵着自己的手走到尽头的人并不是眼前这个戴着眼镜的斯文男人。

方铭瀚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站在宿舍楼下,看着陈燃和顾知漫牵手离去的背影。他将手中的宣传单折成正方形,塞进上衣内侧的口袋里,微微扬起嘴角。

看见雪花肥牛在烤肉盘上发出“嗞嗞”的声音,心情也逐渐变得好了起来。顾知漫夹了一大块肉,一口吞下。

“对了,知漫,暑假有什么打算?”陈燃正细心的为顾知漫烤肉。

“恩……我想到餐馆去打工。”

正想从背包里拿出餐馆招牌的宣传单,这才想起来自己好像把那张宣传单落在食堂了,或许是当时走的太急促了。不过好在自己已经记下了那家店的位置。

“哦?在哪里?”

“在正新广场,是一家西餐厅。”

“那样的话,会不会很辛苦啊。要不你来我们公司实习吧,正好专业也对口,我跟我们老板说一声,他一定会同意的。”说话间,陈燃又将一块牛肉放在顾知漫的盘子上。

“不要啦,我现在才学了一些皮毛,如果就去证券公司工作的话,一定会出洋相的,至少等我大三了再考虑实习的问题吧。”

“真是拿你没办法,下个月我们公司有几个大单子,我可能会忙一点。到时候就让陆欣陪着你吧。”

“喂喂,你们怎么都把我当小孩子看啊,不是你陪着我就是陆欣陪着我,好像我一点自理能力都没有!”

“可是,你在我眼里确实是一个没长大的孩子啊。”陈燃笑着看着顾知漫。

这句话说的顾知漫有些脸红,便低下头又吃了一大口牛肉。

食物往往能给人带来幸福和满足,一顿烤肉之后,刚才发生的事情已然忘得一干二净。

回到家的时候,已经接近九点了,拒绝了陈燃要送自己上楼的请求后,顾知漫乘电梯到了六楼。从电梯走出来,正好看见家里的门被打开,一个陌生男人从里面走出来。

男人看起来二十几岁的样子,刘海有些长,胡子也好多天没刮,身上的外套已经有些发黄了。

他见到顾知漫似乎有些惊讶,向站在身后的张邵军鞠了一躬,便转过身匆匆离去,擦肩而过的瞬间,顾知漫注意到他侧脸上似乎有一道疤痕,恩……是右脸吧?那个方向应该是右脸。

“知漫,你回来啦。”等男人走远后,张邵军马上高兴的拉起顾知漫的手,“最后一科考完,应该放假了吧?”

“恩,明天回宿舍收拾一下东西,就可以回家啦。”

“那就好,那就好,想吃什么?老爸明天做一顿大餐在家里等你。”

“我想吃海鲜!大闸蟹还有九节虾!”

“好,好。”张邵军眯着眼睛笑着,接过顾知漫肩膀上的书包,等顾知漫走进来后,便关了门。

“对了,老爸,刚才那个人是谁啊?长得凶神恶煞的,看起来怪可怕的。”脱下外套,顾知漫顺口问道。

“哦,他啊,是我以前的一个学生,正好也在江城,听说我住在这里,就顺便来拜访我。”张邵军将顾知漫的书包挂在墙上,又转过身慢慢朝厨房走去。

“那个男的看起来有点可怕啊,他是做什么的?”

“这也难怪,他以前读书的时候就是个小混混,只是这么多年也没混出个名堂来,他刚才来找我,还想拜托我帮他找工作呢。”

“咦?拜托你帮忙啊?”

“是啊,也不看看,我一个普通教师,能有什么路子。”说话间,张邵军已经舀了一碗汤,小心翼翼的端到餐桌上,“行了,别聊他了,老爸今天熬了一锅羊肉汤,快过来喝一碗。”

“老爸你真是的,每次都煮那么多吃的,我这次放假一定又要胖了。”

虽然嘴上这么说,但顾知漫还是一口气喝了三碗羊肉汤。

暑假打工的事情,顾知漫最终还是找了陆欣,这也是张邵军的建议,两个朋友在一起打工的话,至少还可以互相照顾。陆欣自然是很爽快的答应了,尽管对于她这种富家小姐来说,只需要跟她父母知会一声,就可以拿到一个经理的职位。

餐厅的面试很顺利,大概是因为她们两人的先天条件好。应聘的第二天,她们就开始了打工生活。餐厅的生意不算红火,只有在午饭和晚饭的点会稍微忙一点,但也不至于忙的不可开交,打工的工资是每天一百五十块,包午饭,对于顾知漫来说,这是一份相当轻松并且好赚钱的工作。

这天她也像往常一样,赶在晚饭之前把餐桌整理好,再放上被擦的发亮的餐具。

“欢迎光临!”这句话是从门口的礼仪小姐口中发出的,每次听到这句话,顾知漫都会下意识的朝大门看一眼。

方铭瀚正穿着一套灰黑色的西装,双手插进口袋,微笑着看着顾知漫。

“不会这么倒霉吧?”顾知漫在嘴里小声嘀咕着。

方铭瀚踱步走到一个靠窗的位置前,这种时候,一般都会由服务人员让去为客人点单,可不巧的是,放眼望去店里空闲的服务员似乎只有顾知漫自己,而陆欣这个时候又不知道跑去哪了。

“这个陆欣,关键时刻总是不见人影!”顾知漫愤怒的一拍餐桌,却没有意识到此刻经理正站在她身后。

“愣着干什么呢?没看见来客人了吗?”经理用尖锐的嗓音喊着,顾知漫被吓得一阵哆嗦,连忙应和着“是,是。”,便硬着头皮朝方铭瀚走去。

“我说你,还真是阴魂不散啊。”顾知漫咬牙切齿的从嘴里挤出这么一句话,恶狠狠的将菜单递给方铭瀚。

方铭瀚从包里拿出一张招聘宣传单,在顾知漫眼前晃了晃。

“多亏了你上次在食堂落下的宣传单,我也是抱着试一试的心态,没想到真的能遇到你。”

顾知漫深深的吸了一口气,用尽全力从脸上挤出一丝微笑。

“请问,您要点些什么?”

“这个……”方铭瀚一只手扶着脑袋,来回翻看着菜单,看样子点餐的问题似乎真的难到他。

“如果您没有想法的话,不如我给您推荐?”

方铭瀚抬起头看着顾知漫,一挑眉,示意她继续说。

“惠林顿牛排,本店的主打,就是有点贵,您不介意吧?”顾知漫将菜单翻倒扉页,指着上面的图片。

“看起来还真不错,行,我就要一份这个。”

终于熬到方铭瀚点完单,顾知漫迅速拿起菜单往厨房方向走去。

“一份惠林顿牛排。”

交代完厨师,陆欣却不知道从什么地方冒出来,闻声向顾知漫靠过来。

“喂,那个男的,什么情况?追求者?”

“好像是负责学校那件案子的警察。”

“咦?他找你做什么?”

“还不是口供的事情,爸爸担心我会旧病复发,所以不让我去警局录口供。这家伙,之前就已经找过我一次了。”

“之前就找过你?那你没事吧?”

“没什么事……倒是你!刚才跑哪去了?”顾知漫方才反应过来,小声责问陆欣。

“哎呀,人家去个厕所嘛。”

用餐的过程方铭瀚很安静,他从背包里拿出一叠文件夹,一边嚼着牛排,一边仔细翻看。他偶尔会抬起头来看一眼顾知漫,像是想说什么,但当目光交织的时候,又慌张的低下头,轻轻咳嗽一声,便继续看资料。

把工作带到西餐厅来做的人,顾知漫还真是第一次见。不过,竟然方铭瀚没有主动找自己问些什么,那顾知漫大可不必在意这个男人的所作所为。

一直坐到餐厅打烊结束,方铭瀚方才收拾好桌子上的文件,结了账,懒洋洋的起身准备离开。

“那个……”路过吧台的时候,方铭瀚突然停了下来,看着正低头擦玻璃杯的顾知漫。

“恩?”顾知漫抬起头,一双大眼睛看着方铭瀚。

“呃……”方铭瀚一愣,又接着说道,“拜拜。”

说罢,他便转过身离开。

“这家伙……搞什么?”望着方铭瀚的背影,顾知漫自顾自的说道。

走出餐厅,一辆黑色的轿车正等在门口,徐琛正坐在驾驶座上抽着烟。

“开车吧。”坐上车后,方铭瀚一边从包里拿出一个黄色的档案袋,一边吩咐徐琛开车。

“怎么样,老大,你有问到什么吗?”徐琛转过头看着方铭瀚问道。

“没。”方铭瀚耸了耸肩。

徐琛盯着方铭瀚看了一会,突然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老大你啊,该不会不知道怎么对付这种小姑娘吧?”

“如果直接开口问她的话,会起反作用。”方铭瀚有些不悦的解释道。

“我知道,创伤后遗症嘛,不过,老大你也不至于在里面坐了一晚上,一点线索都没问到吧?这可不像你的风格。”

见徐琛这幅嬉皮笑脸的模样,方铭瀚有些恼怒道:“刚好我想查一查案发前后五天内的监控,你这么闲,不如回警局帮我看监控?”

“别,别。”看监控可是个辛苦活,听方铭瀚这么说,徐琛马上收起笑容,“我现在就开车。”

徐琛转过身,启动了车子,他望向后视镜,方铭瀚依旧低着头看着资料。

“不过,老大,我们可没有那么多时间浪费在她身上,况且你不是说她的口供并没有那么重要么?”

“不。”方铭瀚看着资料上的一张照片,说道,“她是非常重要的证人。”

照片中是一个小女孩的模样,仔细分辨下来,倒是和顾知漫长得很像。

接下来的一个星期,顾知漫几乎每天都在为餐厅的事情而烦恼,因为在她看来方铭瀚似乎已经把办公室搬到这个餐厅里来了。

他每天晚上六点都会准时出现在餐厅的门口,点最贵的牛排,一边大口大口吃着肉,一边翻看自己带来的各种各样的档案和文件。尽管身上笔挺的西装给他增添几分文雅的气息,但还是耐不住那张脸上透露出的冷若冰山的感觉。

如果仅仅是如此,顾知漫倒也能忍受,最近方铭瀚似乎有了发掘这块宝地的打算,仅仅看文件已经不足以满足他的喜好,就连徐琛和其他同事汇报工作的任务也被放在了餐桌上。

“老大,筛选出来的几个嫌疑人我们都逐个问过了,他们都承认和死者林强有仇,但都否认了杀人。”徐琛一边注视着方铭瀚手上摇晃的酒杯,一边开口说道。

“如果我是凶手,你猜我会不会告诉你我杀了人?”

方铭瀚用自己的方式告知徐琛不要再说废话,徐琛只是尴尬的笑了笑,又接着说道:“但是……嫌疑人里面有一些有身份的人,我们几个小警察,也不敢……”

“两年前。”方铭瀚打断了徐琛的话,“两年前在江城大学图书馆负一楼发生过一起命案,现在去警局把那件案子的资料找出来拿给我。”

“啊?”徐琛有些摸不着头脑,一脸迷惑的看着方铭瀚,“但,但是……老大你是怎么……”

“我说的不够明白吗?”方铭瀚正在切牛排的手突然停下来,抬起头来看着徐琛。

徐琛已然感到背后发凉,连连点头:“明白,明白,我这就去办。”

说罢,徐琛便抓起椅子上的外套,急匆匆的跑出门去,却正好撞上刚给客人点完单的顾知漫。

“对不起,对不起。”没等顾知漫反应过来,徐琛已经匆匆跑出餐厅门去了。

看着徐琛离开的背影,顾知漫这才反应过来,便又转过身走到方铭瀚身旁,他依旧有条不紊的切着眼前的牛排。

“我说你,对你下属也太凶了点吧?”

“他习惯了。”方铭瀚只是淡淡的回答,“倒是你,好像对我很有意见?”

“这是当然!”顾知漫放大了嗓音,“你每次吃饭都带一大堆文件来,有时候甚至还把穿着制服的警察叫进来!拜托你,你这是餐厅,经常有警察进进出出的别人会怎么想啊!”

方铭瀚慢吞吞的伸手把脸上喷溅到的唾沫抹掉,只是浅浅的笑了笑,没有回答。

“喂,你怎么不说话了?”见方铭瀚这种反应,倒是让顾知漫更生气。

方铭瀚微微笑着,伸手指了指顾知漫身后,她这才意识到,经理已经气势汹汹的站在自己身后了。

“经……经理……”

“你跟我过来一下,有位客人找你。”经理说完这句话,便转过身去。

顾知漫也跟着转过身,看见经理正朝着9号桌走去,9号桌坐着一位女客人,是顾知漫刚才为她点单的。

“刘小姐,这位就是刚才为您点单的服务员。”经理毕恭毕敬的说道。

被称作“刘小姐”的女客人,穿着红色的旗袍,留着一头长发,涂着艳丽的口红,一股十足的女人味。眉角向上,一看就不是什么好惹的主。

“就是你?”女客人抬起头,瞥了一眼顾知漫。

“小姐,请问有什么问题吗?”顾知漫问道。

“我的钻石戒指不见了。”女客人用手指摆弄着头发,毫不在意的说道,“刚才我去厕所洗手的时候摘下来,忘了带出来了,在那之后只有你去过厕所对吧?”

顾知漫一时不知如何接话,女客人的态度明显是在暗指自己就是偷她戒指的小偷。

“您确定找清楚了吗?”思考了一会,顾知漫又问道。

“什么意思?你难道觉得我把自己的戒指藏起来冤枉你吗?”女客人将随身携带的包打开,在顾知漫眼前晃了晃,“你看我这包里有吗?或者,你觉得我这身上还有哪里可以藏东西?”

女客人穿着贴身的旗袍,浑身上下没有一个口袋,确实没有办法藏任何东西。

“这……或者我到厕所再给您找找?兴许是掉进洗脸池里了。”

“不用找了。”女客人摆摆手,否定了顾知漫的提议,“我已经找过了,什么都没有,我的戒指是放在离洗脸池很远的地方,根本就不可能掉进去,能拿走我戒指的人,除了你意外没有别人了。”

“你是说我偷了你的戒指?”顾知漫有些气恼,“你有证据吗?”

“证据?我不是说了吗,只有你最有可能。”女客人插着腰,理直气壮的说道。

“顾知漫!你到底有没有拿人家戒指?”经理大声责问道,眼看连经理都站在那个女客人那边,顾知漫一时竟不知道该如何回应。

“知漫,发生了什么?”陆欣刚点完单,听到吵闹声便从厨房小跑过来,站在顾知漫后面小声问道。

“她们冤枉我偷东西。”

“什么?!喂,你们有证明据吗?知漫怎么可能偷东西?!”陆欣一听有人冤枉顾知漫,态度立马强硬了起来,冲着刚才搔首弄姿的女客人吼道。

“我不管,反正我在你们餐厅丢了戒指,你们自己商量看看,怎么赔偿吧。”女客人并没有被陆欣的态度吓到,依旧不紧不慢的说道,“或者,我打电话报警?”

经理见女客人说要报警,赶忙把顾知漫和陆欣拉到一边,小声说斥责道:“客人的戒指丢了就是你们的责任,知漫,你到底有没有拿别人的东西?快点拿出来!”

“我没做过!”顾知漫回答道。

“我查过监控,那位客人去过厕所之后,确实只有你进去过,不是你拿的还能是谁拿的?”

“我都说了我没拿,要不然你搜身看看?”见经理这种语气,顾知漫的声音更大了一些。

“好好好,你没做过,但是现在这个客人如果报警的话,对餐厅的声誉会有很大的影响你知不知道?”经理的语气变软了一些,眼下看来她只是想早点解决这件事情,至于顾知漫是不是被冤枉的,她并不在意,“这样,你就向她道个歉,再由餐厅赔钱给她,这件事就这么了了,好不好?”

“我没做过,凭什么道歉?”

“就是!明明是那个女人故意找茬!”陆欣跟着搭腔。

豆大的汗珠从经理涂满廉价化妆品的脸上留下来,她只是焦灼的看着两人,不知道下一步该怎么办,如果不快点处理这件事,等到店长来了,免不了又是一顿骂。刚才女客人故意大声说话,已经吸引来在餐厅里用餐的其他客人的眼光,事态一下子变得麻烦起来。

女客人依旧毫不收敛地用穿着高跟鞋的脚击打着地板,一边喝着红酒,一边瞥向经理这一边,似乎等的有些不耐烦。

“其实呢,我那个戒指也不贵,小钻,一两万罢了,你们给我道个歉,再赔个钱,这件事咱们就这么算了。”见经理这边迟迟商量不出结果,女客人又开出了新的条件。

“别以为这样就可以冤枉我,我没做过的事不会道歉的。”顾知漫依旧丝毫不肯退让,尽管经理在身后紧紧的攥住她的衣袖。

“好啊,那我们就报警吧。”

“报警就报警!”

“别……别激动,有话好好说……”

方铭瀚看报纸的心情完全被这边发生的闹剧给打乱了,眼前的红酒渐渐见底,他方才站起身,朝着噪音的源头走去。

“我说你……”一个一米八几的男人突然出现在自己眼前,着实让正准备破口大骂的女客人吓了一跳。

愣了一会,女客人抬起头看着方铭瀚,问道:“你有什么事吗?”

“你不是说要报警吗?”方铭瀚伸手从上衣内侧的口袋里掏出一张警员证,在女客人眼前晃了晃,“警察。”

“警……警察……”一见到方铭瀚,女客人却突然紧张了起来。

“戒指丢了,对吧?”方铭瀚盯着女客人问道。

女客人微微点头,回答道:“对……”

“怀疑是这位小姐干的?”方铭瀚又转过头,瞥了一眼顾知漫。

“是……”

“你去完厕所,戒指就不见了,之后去过厕所的人,只有这位小姐,这些从监控上都能看得到。”方铭瀚一边在女客人周围踱步,一边分析道,“所以你不可能凭空编造一个不存在的戒指出来,那么就是说确实有这枚戒指,拿走戒指的人,不是这位小姐,就是你自己。”

见大家都没有异议,方铭瀚又接着说道:“如果是这位小姐干的,要分析她可能把戒指藏在哪里实在太复杂,因为她从刚才开始就在餐厅里到处晃悠。”

方铭瀚这句话得来的自然是顾知漫的一个白眼。

“我这个人比较懒,就先从简单的开始分析吧,如果是阿姨你监守自盗的话,有可能藏在哪里呢?”阿姨这个称呼让在一旁围观的陆欣忍不住笑出声,这边的女客人脸色却是十分难看。

“藏在餐厅里?不行,不好回收。藏在衣服或者包包里?啧,也不对,会被人发现。”方铭瀚用手挠着后脑勺,装作一副思考的样子,“剩下唯一有可能的,就是这里。”

说罢,方铭瀚抬起手,指着女客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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