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说：山河志 小说：都市 作者：阿刀 简介：漂亮的母亲险些被村里的闲汉欺辱，可母亲哭着哀求救她的叔叔不要报警，年幼的高原不懂为什么农村人的人生为什么可以这样苦；他拼尽全力的往上攀爬，当他回顾往昔的时候，脑海里闪过当年的一幕幕景象，才发现他平凡的人生原来是一出华夏大地的山河日志！ 角色：黄叔叔,黄叔

《山河志》第3章 短暂的美好免费阅读

高原的世界观，就这么被打开了。书本上的那些高楼大厦、车水马龙，在黄叔叔的讲述下，仿佛就屹立在眼前，触手可及。

“好好念书，未来，属于有文化的人！”

这本是一句鼓励的话，却在瞬间，刺破了高原所有的幻想。

因为他不知道自己还能坚持多久，面对同学的歧视，他不堪重负，也曾一度想过辍学。所以那些繁华的世界，似乎又与他一丁点关系都没有。

“怎么？学习不好？”黄叔半调侃地问。

“好，次次都考全班第一。”高原紧咬嘴唇，头却压得更低了。

“那应该高兴啊？你这小崽子，脸怎么拉得这么长？”黄叔甚是疑惑。

高原用力抓紧床单，几乎卯足了力气，才从牙缝里挤出一句话：“我爸是傻子，同学都嘲笑我，说我是小傻子。我不想念了，我……”

黄叔当即就愣住了！许久才伸出手，用力压在高原稚嫩的肩膀上说：“小傻子都能考全班第一，那其他人，岂不是连傻子都不如？他们侮辱你，不就是在说自己，是一群智障吗？”

这话直抵高原心扉，竟有种醍醐灌顶之感。仿佛给他脆弱的心灵，增加了弹力，使他面对歧视，有了一道温暖的支撑。

母亲打饭回来，摆好餐具，却已迫不及待，催着黄大哥讲外面的新鲜事。而对方不仅见多识广，而且风趣幽默，甚至还会变戏法、讲笑话。

高原发现母亲的状态越来越好，甚至爱打扮了。她买了雪花膏，买了五颜六色的头绳，脸上擦得很香，笑起来大眼睛微眨，露出一排整齐的白牙。

印象里，母亲很少有这么开心、这么美丽的时候，而且性格也开朗了许多。有时高原半夜睡得迷迷糊糊，还能听到母亲与黄叔叔聊天，发出“嘻嘻”的笑声。

一周后，高原和黄叔同时出院，他没想到黄叔竟然有辆大摩托车，甚至比王大江家的还高大。

母亲与黄叔站在院里话别，高原则对眼前的钢铁家伙，喜欢的爱不释手。他常听王大江炫耀，坐摩托车有多带劲，简直羡煞旁人。

可高原只坐过一次，就是王献忠送他来医院，他还晕过去了……

“好了，别给你黄叔叔皮坏了，上车吧，黄叔送咱们回家。”母亲转过身，笑盈盈地说。

一听这话，高原当即就窜上摩托车，骑在油箱上，手紧紧把着后视镜的支撑杆。

黄叔过来揉着他脑袋笑道：“坐前面风大，还是到后面坐吧。”

高原不听，因为王大江说过，坐前面最带劲儿！

摩托车发动起来，黄叔“轰轰”拧着油门，高原感觉自己的血液，都在震动中沸腾着。

“把好了，我开车可快着呢。”黄叔讳莫如深地笑了笑。

高原聚精会神地仰着头，他无比期待王大江口中，那种“带劲儿”的感觉。

而高原母亲的双手，则像鱼儿咬钩一般，一点一点，试探性的，带着紧张、怯懦与羞涩，环抱住黄大哥的腰，最后紧紧地搂在了一起……

高原太兴奋了，闷热的秋季变得格外凉爽，风吹得他头发直往后飘。疾驰中，他忍不住想开口大喊，他压抑地太久了，他需要一次释放，可他终究没能喊出口。黄叔叔毕竟不是自己的父亲，当着外人的面，他无法肆无忌惮。

少年早熟的心智，压制了他率真的行为，却压不住他内心的幻想。

他希望坐着高大的摩托车进村，最好能经过王大江家门口；他更希望王大江能看到，哪怕只有一眼、一瞬间；他需要用这种方式，来挽回自己那残缺的自尊心。

可刚到高王庄东面的土坡，母亲就让车停下了。

“不远了，前面二排第一户就是我家，黄大哥，今天就送到这里吧。”马俊兰的手，从对方腰里抽出来，两腮泛红地下了车。

“没几步了，直接送门口吧。”黄大哥实在道。

“村里人多嘴杂，怕人嚼舌根。”一边说，马俊兰便将高原扯下来，仓皇地朝坡下走去。只有高原依依不舍地回头，他找回尊严的幻想，终究还是落空了。

多日不见，父亲已无人样，衣服脏得看不出原色，头发乱得像鸡窝。但他饿不死，十里八乡的红白喜事，邻里远近的婚丧嫁娶，父亲总能找到地方，饥一顿饱一顿地混口吃食。

母亲出奇地没再对他恶语相向，反倒勤快地拿剪刀，给父亲剪了发、洗了头，换了干净衣服，做了顿热乎乎的晚饭。

似乎那个温柔的母亲又回来了，甚至比以前更好。母亲带着高原去赶集，2毛一杯的冷饮喝个够，炸油条吃到饱；花花绿绿的衣服，一买就是三件；甚至砸下10元重金，给高原买了个多功能文具盒。

幸福来的太突然，过惯苦日子的高原，似乎有点消化不了这美好的生活。然而这一切，又在真真实实地发生着。

不仅如此，母亲还将家里的陈麦淘洗晒干，去磨坊磨了三袋子白面，将家里的面缸填满。并趁着夜色，做了一整屉的馒头，上锅开蒸。

高原睡不着，就帮母亲烧锅。马俊兰忙活半天，才腾出手来到锅前，将儿子紧紧抱在了怀里。

浩瀚的夜空下，贫瘠的院落里，马俊兰紧抿嘴唇，眼里含泪；她是那样地不舍，却又不知该跟儿子说些什么。

再唱一次吧，唱一次儿子最喜欢的歌谣：

没有花香，没有树高，我是一棵无人知道的小草。

从不寂寞，从不烦恼，你看我的伙伴遍及天涯海角……

躺在温暖的怀里，听着母亲轻柔的歌声，高原迷迷糊糊睡着了，他没有看到母亲脸上的泪，他以为生活，会继续美好下去。

深夜里，高原被门口的摩托车声惊醒了！同时传来的，还有大院的开门声。他的第一反应，就是那个令他崇拜的黄叔叔来了。如若不然，母亲又怎会去开门？

高原越想越兴奋，他恨不得立刻就窜上那辆大摩托，让黄叔叔再带他兜两圈。于是他连鞋都顾不得穿，光着脚丫就往外跑。

可来到院子，他却听到了门外，母亲与黄叔叔的交谈。

“家里都安置好了？”黄叔叔问。

“安置好了。”母亲轻声哽咽道。

“行，往后你跟了我，就不用再受苦了。”

听到这里，哪怕高原真是个小傻子，也明白是怎么回事了！

他来不及多想，几乎拼了命地冲到外面，就看到母亲挎着包袱，上了黄叔叔的摩托车。

夜空下的那个少年，眼神是那样地恐惧与无助，娇小的身躯，如坠冰窟般慌张着、颤抖着、痉挛着。

他用尽力气冲过去，死死抱住母亲的腿，泪涌不止地咬着嘴唇，稚嫩而倔强道：“妈，别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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