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府

烛光昏暗的房间里，低低的女声传来。

“姨娘，这一下真的能摔死那个贱人吗？万一她没死怎么办？”女声带着担忧。

女声之后，一道略带慵懒的声音响起，带着毫不在意的味道，“茜儿，你担心什么？没死她也回不来……”

软榻上，妇人慵懒地抚了抚发，道：“为娘早就在崖底安排好了人，保证她这次死得干干净净！”

妇人说着对旁边少女模样的女子催道，“行了！快去休息吧！别忘了过段时间你就要进宫，现在不好好保养怎么行？”

女子闻言，恍然似的匆忙起身。虽还有些不安心，却也想不了那许多。她只连忙朝外走去。

——

云欣儿做了一个梦，一个关于血的梦。

再醒来时，周围没有男人，也没有乱石峭壁，有的是软罗绸帐，温软的锦被。

脸上的伤痛已经感觉不到，全身也不再冰冷疼痛，一切舒适美好得如同做梦一般。

曾几何时，她极怀念这种温暖，妄图重温，然却早已成妄想。

记忆里，对将军府的记忆最多是关于江如海的，再有便是当谋反罪名坐实之后，江府满门抄斩。

寒冬腊月，血水烧了一片，满地的鲜红，格外地刺眼。

而她，能做的只是眼睁睁看着。

“铛啷”

有东西摔在地上的声音响起，云欣儿转头，只见一道碧色的身影。

那碧色顾不及摔在地上的盆和水，只上前连唤着：“大小姐你醒了？太好了！您睡了半月，大老爷和我们都急死了！”

云欣儿喉间一哽，怔怔望着那抹碧色，唤道：“小翠。”

然小翠并未听清这声不是呼唤的轻喃，她太高兴，只急急朝云欣儿道了声：“小姐你等着，我这就去叫大老爷！”说着便转身朝外奔去。

云欣儿看着她出了内阁，身影如此鲜活而生动，和……那时的她完全不一样。

云欣儿眸中闪过一抹哀戚，是为自己。若她从前不是那样单纯蠢善，一切是不是会不一样呢？何至于……

外面传来动静，有急促的脚步声快速靠近，一群人自外阁进来，行在前面的老人一身劲装，唇上的白胡子有规律地瞈动，精光烁烁的目中是压不住的喜悦。

老人快速来到床边，开口声亮如宏，“欣儿，可有觉得哪里不适？”

云欣儿仰脸看着老人满是关切的面容，终于，一滴泪水自眼角滑落，自此一发不可收拾。

她起身扑进老人怀中，哭声也不止。

老人吓一跳，连忙接住她道：“哎呦！外祖父的小欣儿是怎么了？是不是吓着了？”

云欣儿不知所言，她摇摇头，只摇着，哭得更狠。

或是为悲，或是为喜。更多的或许是喜，喜这手下温度是暖的，喜这耳边的关切是真的。

不知过了多久，她慢慢止住，便只靠着老人的肩膀，听着老人叙叙念叨，慢慢睡了过去。

然再想念，再不舍，云欣儿醒来后也只在将军府待了两天。

两天后，尚书府的人便来了。

按照日子，大约便是这两天，殴风华在宫中召见，为了早早准备，云尚书派人将她接回了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