吃完东西，荣涛走到二楼回到了自己熟悉的房间。墙上贴着的海报、桌旁翻开的漫画书、课本，随处可见的小物件。

哪怕前世的他只有在过年时才回来小住，但很多东西的摆放位置还是一如从前，基本没变过。

荣涛蹲在床前，从底下拉出了一个箱子。箱子里整齐的摆放着书、照片，一些自己小时候非常喜欢的小玩具。

每翻开一本书，荣涛都会从里面拿出钱来。有时是十元、二十，最多的时候是一百。仔细数了数，大概有四百来块。这都是荣涛存了好几年的红包和零钱。

“差不多了，够请饭喝酒还能省点。”

就在荣涛准备把箱子恢复原位置，突然看到一个指虎。记得是当时因为好玩才买的，为了以防万一他还是拿起来放到了自己的口袋里。

“怎样了？”

崩牙临近上课时才急匆匆的跑到。

“可...可以了，我哥同意了。”

98年下岗潮后，不但工人失业，接班制度也告终结，大量年轻人沦为无业游民。

下岗年青工人、失业子弟，黄赌du、收保护费这种混社会无法避免。

崩牙他表哥就是这样，再加上当时港片的流行。混迹在街头到人各自组成了帮派。

不过崩牙他表哥是属于那种混得风生水起的，但每次崩牙的父亲都不允许他去找他表哥。

“谢了，今晚请你们喝酒去。”

“还有烟我也全包了。”

崩牙却没怎么在乎这些，反而说道：“我去游戏厅找他的时候，看到那群人吓得要死。还以为他不愿意帮忙呢。”

“没想到二话不说就答应下来了，还拉着我一起打游戏。”

“辛苦了你了，”荣涛拍了拍他肩膀认真地说道：“虽然你小子学习不好，但老子保证你以后一定能赚到大钱和马丽在一起。”

“说好了哦，”崩牙没理会荣涛的认真，反倒是开着玩笑说道：“万一你没发达老子发达了，也肯定少不了你的一份。”

两人越聊越认真，完全没顾得上还在讲台上上课的老师。

“你们两个再聊天就给我到外面去罚站。”

温暖的午后，太阳慢慢西沉而落。虽然已是“中年”的荣涛但越是临近放学时间，越是坐立不安。

前世影响自己大半生的事，事情发生后荣武没少带他去看过心理医生寻找治疗，但成效都不大。

后来，还是荣涛自己解开了心结。

“我先去找我表哥了，我们在校门等你。”

崩牙拍了拍正在走神的荣涛。

“嗯...你先去吧。”

回过神来的荣涛，静静地看着讲台前正低着头做着笔记的何晓容。

荣涛没发现的事就是今天教室里的人走得特别快。

眼见人没什么人了，荣涛刚想上前搭话。何晓容便拿着一堆本子向他走来了。

“诺，给你的。”

荣涛整个下午都在走神和盘算，完全没注意到此时的她是这么的美。

简单利落的马尾、清澈的双眼、白皙的脸蛋上偶尔透出的痘痕尽显青春。

虽然早就知道剧情的荣涛还是接过了书说道：“谢谢。”

“没事，我刚回来的时候去找了你两次，沈姨总说你在画画没空见我。”

何晓容脸上带着疑惑和不确定的话接着问道。

“你真的在画画吗？”

小时候的两人常和一群小伙伴玩耍，后来听说她父母在中海市赚到了钱，回来带着她离开了。

荣涛努力地回到自己的记忆深处，找着当时的理由。

可能是因为从中海回来的她，再也不是那个整天跟着他屁股后面喊着涛哥、涛哥的小女孩了，而是变成了亭亭玉立的大美女。

身上带着大城市的气质和疏离，而当时还稚嫩的荣涛不知道怎么应该和她相处？

她变得越来越漂亮了，我自己又不够帅。

这么久都不联系了。

会从友情升华吗？

荣涛总会在上课的时候观察她。

她学累了会侧着头，用手扶在课桌上。

她认真地盯着黑板。

低头做着笔记。

青春期的荣涛常常会为了这种事情烦恼，因为一些不知道原因的事，时不时就在画纸上宣泄着。

也许是自卑吧。

“嗯，”荣涛朝着她笑着说：“我是在画画。”

“哦，”

何晓容明显不太高兴。

“那你要考艺术生吗？”

“考艺术生也要有很好的成绩，我看了看班级的排名，别总画画也要多多学习噢。”

“知道的。”

前世都是何晓容主动提起话题而荣涛呢，只是默默地傻傻地应承着，没主动开口问点什么。

这次荣涛打算主动询问。

“你怎么就从中海回来了呢？”

荣涛明白。写信给他是因为自己没和她见面，不得已才用的办法。

“额......”

何晓容犹豫了。

“是因为家庭原因吗？”

“是，”

她点点头说，神情有些低落。

“那你大学打算去哪里？”

“我还是打算去中海吧，那你呢？”

荣涛果断的转移了话题。

“我看情况吧。”

“对了，你还记得你小时候和我们一起去偷枇杷的事吗？”

“这辈子都不会忘记的，”何晓容说着就鼓起脸来，凶巴巴地看着荣涛。

“还好意思说呢，叫我给你们望风。结果被狗追的时候喊都不喊我一声。”

“害我...害我。”

何晓容有些不好意思说出这些让她特别丢脸的事情。

“跑的时候没看，掉到泥潭里面去。”

“对吗？”

荣涛带着玩味看着她，说完了结局。

“对，就属崩牙那时候跑得最快了。”

“那最后还不是我就拉你一把，带你回家让我妈帮你，还帮你保密，好让你回家没被骂。”

两人就这么聊着小时候一些调皮捣蛋的事，何晓容也暂时没去想在中海发生的事。

不知不觉已经聊了有半个小时左右了。

突然，何晓容的笑容收了起来，眼睛紧盯着荣涛。

“结果就是他们还是分开了。”

“爸爸...爸爸...赚到了钱，跟那个生了他儿子的女人在一起了。”

说完后，何晓容的双眼很快就红了。眼泪在眼眶里打转，她拼命地眨着眼睛，仰着头。

荣涛被她突如其来转移的话题哽住了，这在当年是并没有发生过的事，同时也是现在让他手足无措的事。

他不免怀疑，是不是自己的冷淡、离开后何晓容独自留在教室里流泪，她的外公外婆关心她、爱护她。她也在家人面前假装坚强，但内心并无任何可以依靠、聊天谈心的人。

就在荣涛犹豫说些什么时，何晓容一把抱住了他。

荣涛能感觉到眼泪顺着她的脸庞，从外套的领子流到了自己的后背上。

他伸手轻拍着她的肩膀。

“没事了，没事了。”

或许只有像荣涛这样，给过她安全感的人才会让她如此放下戒备。

依偎着的两人，完全没注意到窗边有个人正在关注着他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