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天笑眯眯凑过去，也放低了声音。

“让你老婆退我350的押金，我现在走人，否则你来一个新房客看房，我便把刚才的话再大喊几遍。”

“后面20天我只要闲得无聊，天天来喊上几嗓子，争取让你这栋楼的老房客也全部搬走！”

……

房东朱哥脸色在青红之间来回变化，最后终于一个字一个字咬牙切齿。

“婆娘，退钱！”

……

秦天背上破旧的小背包，轻轻松松走出小巷，转身对着那栋住了大半年的出租楼挥挥手。

“从此龙回大海，江湖永远不见！”

……

可惜身上的钱太少，秦天最终买了一张硬座火车票。

从帝都城到深港城，一北一南，跨越了大半个神州，需要坐二、三十个小时。

秦天依稀还记得第一次来帝都城上学时，在火车上挤挤攘攘站了十来个小时。

当时才十来岁，身体依然扛不住，有如噩梦一般。

现在的高铁、飞机都非常发达，但依然有不少人为了少花那么百十块钱，选择坐火车硬座。

现在不是春运高峰期，整个车厢中大部分是年轻打工者。

很多是像秦天一样，在帝都城这边受挫，北漂不成功，南下去深港城，想换个环境碰碰运气。

车厢中的环境气味实在恶劣，秦天忍着难受尽量不呼吸。

闭上眼睛昏昏沉沉修炼破虚歌神功，整个人像木桩一样，靠在座椅上一动不动。

火车“轰扎轰扎”行程已经过了大半，刚刚跨过浩瀚烟波五十里的长江，还有十个小时多些便能到达深港城。

“查票了，查票了！”年轻的火车员扯着大嗓门大喊。

秦天身边有两位西装中年人相互嘿嘿一笑，分别站起来走向卫生间。

这一路上秦天还真是很佩服这两位。

两个人买了一张票，每次遇到查票便一起躲进厕所。

然后通过门缝递一张车票出来给火车员检查。

女火车员不会想到一个小小的厕所中会同时蹲上两个大男人，所以每次都让这两个家伙蒙混过关。

这一次他俩故伎重施，却没想到遇见一个更狠的。

有一名小个子满头皱纹的老头早就盯上了他俩。

趁火车员还在前排查票，轻轻敲了敲卫生间门，同时压低声音，“检查车票！”

门缝中照旧递出一张车票，那名小老头拿过来立刻便走，转眼消失不见踪影！

秦天目瞪口呆，忍不住悄悄鼓掌，“小老头666啊，这种黑吃黑才是最高境界！”

……

火车员一排一排检查，慢慢走到秦天附近。

前排有一位三、四十岁的中年男子，非常寒酸，衣服洗得快磨破了。

他抖抖缩缩掏出一张票给火车员。

“哎呀，大叔，您这张票已经过站了，找车长去补票吧！”

寒酸男子满脸羞涩通红，过了好久才抬头。

“姑娘，我是残疾人，按规定是可以买半票。”

“但在售票口他们不卖给我残疾人票，我没办法才只买了中间这一个站。”

火车员态度还算和气，“那把你的残疾人证给我看看。”

“我……我没钱去医院做伤残等级鉴定，没有残疾人证。”

“我是给私人老板打工，出了事故后老板甩手不管潜逃了。”

“没钱连医院都不敢进，我的脚是靠自己在家养了大半年才好。”

寒酸男子说到伤心处，额头变成一团深深的沧桑沟壑，似乎一头的苦水可以拧出来！

火车员一副爱莫能助的表情，“没有残疾人证，没办法证明你是残疾人呀！”

“姑娘，我不是不要脸逃票的人，真的是身有残疾！”

寒酸男子说完脱了鞋袜，他的左脚果然只剩下半个脚掌，伤痕恐怖，周围人纷纷被吓着。

“火车员美女，人家真的是残疾人，你就通融一下吧！”

“是啊，是啊，这位大叔一看就不是那种逃票的人呀！”

“美女，有没有残疾人证，都不影响这位大叔是残疾人呀！”

……

仗义每多屠狗辈，背井离乡的底层之人在一起，很多愿意互相支持，周边不少乘客开始帮忙说好话。

但这位火车员美女是一个讲原则之人。

她虽然满脸涨得通红，但就是一口咬定，没有残疾人证没法享受半票！

吵吵嚷嚷间，五大三粗的车长挤了过来。

“吵什么？吵什么？一个个赶紧给我闭嘴！”

车长找火车员美女问清楚了情况，大手一挥，非常霸气。

“这位乘客，赶紧来补票，你没有残疾人证，说明你不是残疾人！”

“谁身上没一点小伤？我手上划一个口子难道也算是残疾人了？”

“没经过医院的伤残鉴定，你脚掌上这种伤，说不定根本就达不到残疾人标准！”

周围乘客人声鼎沸，纷纷指责这位车长蛮不讲理，这脚掌都少了一大半，还不算残疾？

……

车长一声冷笑，“怎么着？你们是都不想坐这趟车了吗？”

“有道理可以讲道理，你们讲不出道理，骂骂咧咧想干什么？”

“没有书面证明，他就不是残疾人！这个道理说破天我也能说通！”

……

“车长！按你这套逻辑，你有书面文书证明你是正常功能的男人吗？”

“你没有证明，所以说明你不是正常功能男人？”

秦天终于忍不住大声怼了几句，随后整个车厢内哄堂大笑，都是对这位霸道车长的戏谑之声。

高大霸道车长气得满脸通红，怒指秦天，

“小兔崽子，你放什么狗屁？”

秦天笑眯眯望着他，也不答话，但整个车厢内全是对他的喝骂之声。

“你自己刚才说要讲道理，这位小兄弟讲了道理你却开始骂人，要一点b脸好不好？”

“做一个车长就这么霸道，这要升上去当了官，还得了！”

……

霸气车长见惹了众怒，阴着脸闭口不再说话。

他能坐上这个位置，经历了不知多少风风雨雨，半分钟不到便调整好情绪，不再针对秦天。

“这个补票是按照铁路公司的规定，钱也不会落到我的口袋。”

“我是秉公处理，不像某个小人只会做人身攻击。”

车长说完撇了秦天一眼，又拿起寒酸中年人的车票看了看。

“即使到终点站，补这个票也就一百零几块钱，大家这般热心，要不帮这位大叔把票给补了呗！”

说到出钱，这一下戳中了车厢内所有人的软肋，但凡身上有点闲钱之人，谁会来这个车厢？

众人扭扭捏捏不再答话，车长冷笑一声，狠狠瞪住秦天。

中年寒酸男子几颗浊泪落入满是沟壑的脸上。

他抖抖索索从怀中掏出一个布袋，从里面掏出几个硬币和几张一元、五元的破旧纸币。

这一看便知道凑不齐一百块钱，秦天狠狠回瞪了车长一眼，长叹一声：

“这一百多块钱，我帮大叔补了！”

秦天掏出自己钱包，取出里面唯一的一张百元大钞，同一张十元大钞一起递给车长。

霸气车长瞟了一眼秦天的钱包，见剩下的空空如也，只怕比这位寒酸大叔的钱袋还要寒酸。

他忍不住“扑哧”一声笑了出来。

所有自尊都被摧毁，那名寒酸残疾中年人把头深深埋下，不愿意再看任何人！

秦天看着车长，眼神中有几分无奈！不知是应该表达愤怒，还是悲哀？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