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侧黄泉之海又逐渐恢复澄黄色，黄泉将白骨淹没，如同那尘埃将历史掩埋。

船首上青铜钟晃动，发出闷响，船舱里的摆渡人，传出话来：“留心，要过桥了。”

过桥？

四人诧异，这可是茫茫大海，哪里能见到桥的影子。

几人正如此想着，突然海水翻涌，如镜的平静海面轰然破碎，两侧海水如墙立起冲向了天空，声势浩大，破旧的大船已乘浪而起，浪长船高，真的架起了一座大浪天桥。

大浪桥上空，出现一颗颗闪亮的星辰，几人抬头仰望，星辰大海离的很近，仿佛触手可及。

“大白天怎么有星星呢？”王莽出于谨慎，握紧了刀把。

“那不是星星，是碧落河来了。”四人里唯有一人见过，就是在襁褓中渡此河来此界的向天笑。

方圆百里外天水一线，夜幕垂落，犹如大雁俯下巨大的翅膀，遮蔽了四周的光明。

天上越来越亮，碧落河的银辉璀璨至极，黄泉海上寂静无声，同样，一条银色河流从上方引下凡间。

破船乘着的黄泉海浪灵性的抬起头颅，弯弯绕绕的向碧落河流迎去。

碧落黄泉交汇，架起了一条从海面同往天空的桥梁，破船行驶到二者交汇之处，停了下来。

青铜钟再次敲响，声音变了。

空灵悦耳，让人流连忘返，好似天籁。

之前的像丧钟，现在则像是祭祀天地的礼乐。

只是海面出奇的静。

船上几人也一时无话。

橙黄的海面沸腾，正上方的星河也同时沸腾。

两个一模一样的物件，出现在上面。

各自是一个白色东西，圆圆的，与其说它是白色的小太阳，倒不如说是一颗巨大的果实。

一颗散发圣洁光辉的巨大果实，从碧落中落下，从黄泉中升起，出乎意料的是二者不是互相的倒影。

二者在半空中，缓慢重叠，合成了一个完整，这时才称得上是一颗白阳。

“白阳已升，古树在何方？”激动无比的常河趴在船头上，向前看去。

心中竟是升起不满，难道自己还不够聪慧吗，达不到面见古树的条件。

向天笑遥遥一指，他指的正是白阳，笑道：“就在哪儿，往前一点。”

他这一说，仿佛有着神秘的力量，言出法随。

碧落黄泉交汇后的力量将破船托起，一双巨大的水手掌，将船捧到了白阳前。

没有猜想中的，炙热还有刺眼。

船首毫无毫无阻碍的进了白阳之中，这时常河才明白这原来就是个特殊入口。可是为什么，他向天笑一眼就看出来了。

“我是猜的。”看到常河回头一脸疑惑的自信少年，笑着说道。

四人不约而同的眯起了眼睛。

安静的破船穿过白阳，眼前世界意料之中的天翻地覆，整片天空却是出乎意料的亮堂了起来。

“紫色的？”三号摸着自己的光头。

“不对，是雷。”王莽刻意将腰里的柴刀往身后挪了挪，是害怕被雷给劈坏了。

轰隆隆！

轰隆隆！！

不可数的雷霆隐藏在乌云后，蠢蠢欲动，欲落却又未落，有些图莫不轨的样子。

向天笑咧嘴笑了笑，指着天空调侃道：“这雷，也这么灵性吗。”

破船完整越过白阳，落入这一方雷霆世界的水中。

咔嚓！

一道天雷在远方坠落，从上至下，远远看去犹如一条连接天地的紫龙，劈开了阴霾，撕裂开那一层黑幕。

哗啦！

海浪涌起拍打在突然出现的白岛之上，整个黑色调的世界里，小岛是唯一白点。

雷霆消散，一株顶天立地的金色巨树取而代之。

金色的光芒不曾外漏，不刺眼，也没有照亮世界，巨树看上去有些悲凉。

破船里的四人默不作声，或者说是被惊讶的说不出话，三号摸着头的手慢慢滑落了下来，他原本穷尽一生都无法看见的东西，现在就摆在眼前。

他感受到巨树与自己血肉相连，仿佛那才是自己的亲生父母。

遇母而跪，遇父可拜。

三号热泪盈眶的跪在甲板上，虔诚的俯下身去。

与之不同的是，王莽则是握住了腰后的刀把，这才是父亲。

缓缓行驶至纯白色的岛下，轮回古树近在眼前了。

“我们要下船了，上面那些家伙等不及了。”向天笑指着头顶那些已经探出头来的雷电，有些吐着信子。

船舱中摆渡人敲打了一下木板，向天笑心领神会的转头，以为对方有什么嘱咐。

不想，一块木牌飞了出来。

“什么东西？”向天笑单手接下，木牌上除一道裂纹，别无他物。

“换你的铃铛，别弄丢了，回来还得还我。”

“知道了。”随手将木牌塞进了怀里。

四人下船时，摆渡人从船舱里走出靠在门边，看着几人的背影，他摸了摸脸上的白骨面具，已经忘了自己带了多少年了。

“可别死了，不然以后都没人陪我说话了。”多嘴了一句，他便消失在阴影里，破船慢慢的退出了这方天地，消失白阳中，最后白阳也消失了。

“这怎么办？我们怎么回去？”三号顿时紧张，有点手足无措。

常河也皱起了眉头，他本来就是闲着无聊来凑热闹的，结果却成了老鼠偷灯油，上的来下不去了。

王莽看到两人的表情，与向天笑对视一眼，学着对方不习惯的咧嘴一笑，大声道：“上了我们头儿的贼船，就别想着回去了。”

“哈哈哈……”向天笑捧腹大笑。

轰隆隆！

噼里啪啦！

一顿雷霆闪电肆意的劈落，几人笑声戛然而止。

“头儿，摊上事了。”王莽怕被劈中，没有抽刀。

常河也解下了身后弯刀。

轰隆隆！

一霎那的时间，雷如雨落，电光四射，整个白岛被雷电填满，金黄的轮回古树屹立在最高处，最中央。

金枝玉叶无风自动，哗哗作响，仿佛在说，有本事就来吧。

“轮回已见，树下阴阳祭坛会带我们离开虚真界，树上的重生果就是他们重塑躯壳之物。”手臂高高抬起，指着那颗遥远的果实，常河激动的说。

这些都是他在书中看过而不曾见过的事物，每一样都具有十足冲击性。

“我虽然后悔和你们混在一起，但是我不后悔来这里。”他对向天笑这样说到。

向天笑拍拍他的肩膀，“别说的这么伤感，我们不会死的，我带你回家。”

话音还荡在耳边时，向天笑已经踏上台阶，登岛。

白岛完全是由石碑堆积而成，一块块石碑累计在一起，上面记载了大量修道法门，神秘心经，同往古树的一路上充满诱惑。

就连一向沉稳的常河，都忍不住想低下头，瞥上一眼。

“别低头，别向那古树低头，这可不是什么考验，它是真的想永远留下我们。”向天笑非常严肃的提醒。

三号口干舌燥的咽了口唾沫，心底发痒，像有一只小猫在里面抓挠，快忍不住低头下看时，王莽啪的一巴掌拍在了他的后脑勺上。

“要它还是要命，你自己选。”

这冰冷的语气说出来的冰冷话，如一盆冷水浇在他的头上，三号稍微清醒了一些。

叹口气甩甩自己的大光头，继续向上。

台阶如一个个圆环套在岛上，每一阶上都有或多或少的残缺不全的石碑，这更加使他们浮想联翩。

那些完整的只能垫脚，而这些残缺的却竖立在这里，难道上面记载的是更加珍贵的东西吗？

咔嚓！

突然一道雷电不偏不倚的劈在四人面前，似乎是警告他们，不许再向前了。

——

作者有话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