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突如其来的异响仿似是不知名怪兽的磨牙声，令叶逍遥面色大变头皮发麻。

田季亮示意他不要乱动，开口道：“鼠妖！你终于按捺不住了吗？”

洞外传来小儿夜啼般的凄厉声音，“老鬼，我忍你很久了。如今大王不在，再也没有谁能保住你了。乖乖受死吧！”

田季亮蓦然睁开双眼，全身金光大炽，照得洞内纤毫毕现。他朗声说道：“鼠妖，就让我来领教领教，看看你这二十年又有什么长进！”

叶逍遥被他突然爆发的气势压迫得大气都不敢喘，瞪大了眼睛，只见田季亮身上的流光变幻，凝聚出一个白衣人影。望之栩栩如生，面目与枯坐的田季亮有几分相似，但是年轻得多。

这就是田季亮的神魂了吧？居然能够脱窍而出化为实体，叶逍遥暗忖这位老人的修为境界肯定到了宗师境，是一个让人仰望的存在。

田季亮的神魂一闪而逝，飘出了洞外。再看他留在洞内的本体，俨然没了声息，更像是木雕泥塑一般了。叶逍遥难抑好奇，连忙走到洞口处，小心地向外偷窥。这时洞内已经重归黑暗，他又注意收敛身形，从外往里看难以发现。

洞外的小白兔如临大敌，直立不动，前足紧紧握拳，仰视着前方的一个庞然大物。

那怪物的身躯与四肢化成了人形，但是不着寸缕，黑色的毛皮厚如盔甲，尖刺似的鬃毛根根炸起，极具冲击力。更可怖的是它的头部保留了鼠首的形状，嘴巴尖尖，露出恶心的獠牙，一双红眼睛泛着阴森的寒光。

白衣田季亮也不废话，飞快地越过小白兔，对着鼠妖抬手就是一剑刺出。他本就是神魂聚体，以指化剑，剑光如白虹贯日，带起风雷之声。

鼠妖桀桀一笑，也不闪避，左手迎着剑光抓去，右手作引弓状蓄力后一拳轰出。浓厚的黑雾从它全身上下喷薄而出，铺天盖地，瞬间将剑光淹没。出拳之前它面目可憎，出拳之后它却大有宗师风范。它那猛烈的一拳，拳风先到，震得白衣田季亮身形动荡。

田季亮大喝一声，头上亮光一闪，一柄金黄色的长剑凭空出现，落入他掌中。原来他的丹魂是黄色剑形，可见他在剑道上确有过人之处。直接以丹魂之剑作为武器，他的威势大增，在翻滚的黑雾中划出道道电光霹雳，将鼠妖的拳影斩为虚无。

鼠妖当然不甘示弱，拳作连环，虎虎生风。一人一妖战作一团。

暗处偷看的叶逍遥看得目瞪口呆，他还是第一次见到修行界的战斗，获益匪浅。他目力极好，尽管鼠妖释放的黑雾笼盖了这一片树林，他还是将两者的招式动作看得一清二楚。那鼠妖虽然体型庞大，进退之间却十分灵活。它的拳法也极为精妙，变化多端，即使是徒手对上利剑也不落于下风。而白衣田季亮的剑势也极为浩荡，以快疾为本，一剑未尽一剑又生，光影纵横，剑气如山。周围的大树逐一被斩断碾碎，两者交手的地方顿时空旷起来。田季亮的剑光在黑气中多次突防成功，假若鼠妖不是有浓雾护身，早已伤痕累累。

叶逍遥很快就看出了其中门道，白衣田季亮乃是神魂作战，即使与丹魂合而为一，也因为本体不在而防御力大减，久攻不下难免露出破绽。反观鼠妖内息充沛，气息绵长，既能抵御快剑的攻击，又出拳刁钻，多次逼得田季亮回剑自保。

叶逍遥看得心中大急，有时明明见到白衣田季亮的剑式可以直刺，却不知何故要多划了半个圆。有时明明应该先撤后进，以变招还击为主，白衣田季亮却非要把剑招使老。

叶逍遥疑惑丛生，却又不敢出言提醒。一来害怕暴露自己的行藏，二来觉得自己太过想当然了，自己都没学过剑，田季亮一看就是成名已久的剑客，不会犯这种低级错误的，一定是别有所图。

过了片刻，白衣田季亮的神光在黑雾的侵蚀下越来越黯淡，鼠妖的气势大盛，双拳连珠炮似的轰出。白衣田季亮连连后退，剑势转攻为守，运转之时难免有些突兀不够连贯。鼠妖敏锐地捕捉到机会，拳头长驱直入，重重打在白衣田季亮的左肩头。

砰！一声闷响，白衣田季亮身形一顿，忽然化成点点流光飞散湮灭，林中陷入黑暗。这惊人的变化让鼠妖措手不及，止住前扑的动作后，举着拳头有些茫然。

叶逍遥也不由瞪大了眼睛，却见黑雾中又有亮光乍现，在鼠妖背后蓦地有一把金光耀眼的大剑快如闪电地斩下。

电光石火之间，鼠妖的左臂被齐根斩断，污血飞溅。鼠妖发出惊天动地的大吼，头也不回地窜进林中，黑气翻滚，随着它的远去而消失。

洞外恢复光明，阳光灿烂。金色大剑幻化成白衣田季亮，再化为一道白光，飞入洞穴中，直接从眉心回到本体身上。

叶逍遥长长吁出一口浊气，田季亮反败为胜只在瞬息之间，其中他散体重聚以神魂化剑这一幕奇幻莫测，太过惊心动魄。叶逍遥也由此第一次感到了修行者战斗的紧张刺激与生死难料。

洞内又恢复了幽暗，与岩壁连为一体的田季亮缓缓睁开眼睛，面容更显苍老。

“前辈神功盖世，一剑退敌。真是厉害啊！”叶逍遥十分捧场地说起好话来。

“你错了。经此一役，我的死期也到了。”

“啊！”叶逍遥大感疑惑不解，“我看那鼠妖断了一臂，伤得极重，理应不会再来搞事。莫非它还有别的帮手？”

这时小白兔走了进来，插话道：“那倒不是，鼠妖只不过是个小妖王，独来独往，但是十分记仇。要不然也不会在这时候找上门来，其他大妖王都在忙着抢地盘呢。”

它的声音非常轻柔动听，让人如沐春风。

叶逍遥惊奇不已，“你居然会说话。”

小白兔对他翻了个白眼，“妖兽只要修炼到化形境界就可以通识人言，有什么好奇怪的。”

说着走近了田季亮，仰着头关心地问道，“田叔，你的伤势如何？可有大碍？”

田季亮道：“小白，不用担心。鼠妖的毒雾固然厉害，但我早有防备。只是神魂损耗有点大，我调息半日应无大碍。”

小白兔仍然忧心忡忡，“可惜狻猊大王不幸被害，要是能再过几天就好了。”

“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田季亮显得很坦然，“只有一个鼠妖来捣乱，还是不足为惧的。我离家二十年，岂会甘心功亏一篑。”

小白兔朝洞外望了一眼，“后天晚上真的会开花吗？”

田季亮道：“错不了的。我已经和它血肉相连，心有感应。”

叶逍遥忍不住问道，“两位一直谈论的那个什么花就生长在这里？在哪呢？”

田季亮道，“你来时见到了我的佩剑了吧，缠绕在我碧水剑上的那朵小花蕾便是了。”

“那可真看不出来。”叶逍遥喃喃低语，“平平无奇啊。”

小白兔没好气地横了他一眼，“瞧你这呆头呆脑的样子，你能看出什么！”

叶逍遥一时无言以对，毕竟初来乍到，连兔子会说话也是第一次见呢。

田季亮又道，“幽冥奇花，花期百年一次，花瓣可解万毒，对中毒昏死者有奇效。不管是什么剧毒，只要能服下此花就能起死回生。”

叶逍遥道：“前辈不畏艰险，守护此花二十年，一定是为了生命中极重要的人吧！”

“年轻人，你说对了。”田季亮露出苦涩的笑容，“只是我不知道她是否还在等着我回去。”

“也罢，鼠妖要到后晚才会来，还有三天余暇，我就将这其中故事说与你听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