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爹！”原来是赵天坤。

“我爸？他怎么来了！”赵豆豆很纳闷。但听得出来，父亲的语气极不友好。

赵有福打开门，叫赵天坤进来。赵天坤没有抬头，一手遮着眼气愤地骂道：“赵豆豆，你他娘的胡球乱转啥呢？你不知道天降邪物了吗？赶紧走！再不走连你也得死！”

“啥？谁死了吗？”赵豆豆瞪大眼睛。

“赶紧走！赵半仙死了，死的很惨！”说着，赵天坤伸出手，使劲拽了一把豆豆的衣襟，骂道：“你他娘的真是个傻子，串门也不挑个好人家！”

人已经出去了，父子俩很快消失在黑夜里。赵有福站在出门喊了一句：“村长，咋死的？多久的事？”

“我呸！”赵天坤扭过头，朝赵有福狠狠啐了一口唾沫。

“咋的啦？跟我狠什么？莫名其妙！”赵有福很生气，但瞬间又想起，刚才赵天坤说“你不知道天降邪物了吗”，这难道是说，赵半仙的死和十二郎有关系？

人死为大，凡是村里死了人，全村的人都得去。不管赵半仙怎么死的，但总归人已不在人世了。此人固然可恨，今日大搞祭祀诅咒十二郎是个邪物，按理说他不应该去，但人已经死了，和一个死人计较什么呢？如果我真不去，村里人真以为老人是他家十二郎害死的。

赵有福进了屋，看着熟睡的孩子和女人，他哀叹了一声气，之后穿了件体面的衣服出门了。

赵半仙家在山沟底下，赵有福打着手电筒几步赶到了门前。本来有月亮的，但听说赵半仙莫名其妙的死了，赵有福心里有些胆怯，所以带上手电筒也是为自己壮壮胆。

可奇怪的是，赵半仙家异常安静，没有一个人的声音。

奇怪了，不是说人死了么，怎么没一个人前来入殓尸体？

赵有福灭了电灯，透过门缝往里看去，只见堂屋的油灯亮着，再无其他。他试着推了推门，结果里面是内关着的。

“这赵天坤啥意思？就算觉得我家十二郎晦气，也不至于拿赵半仙的生死开玩笑吧！怎么回事，难道还有其他猫腻不成？或者，仅仅是吓唬一下傻子赵豆豆？”赵有福百思不得其解，思来想去觉得这应该是一场恶作剧，赵天坤应该是在吓唬他那傻儿子。

赵有福只好转身走了，他边走嘴里边骂：这狗日的赵天坤，真他娘的不是个东西！说人家半仙叔死了，我看你快要死了吧！

正走着，突然眼前闪过一个白影，披头散发，看不清脸庞。赵有福大吓一跳，本能地叫了一声：啊——鬼！你，你是谁？

“我是赵半仙，我该死！我该死！我该死……”眼前的白影一直低着头，一直重复着这句话。

“你是人是鬼？”

“明天你就知道了！”

“明天？赵天坤不是说你已经死了么，怎么你家门是关着的？村里人怎么没来？”

“呵呵呵！赵天坤？他娘的乌鸦嘴，说的可真准啊！哈哈哈哈……”天空传来一阵苦笑，人影“刷”一下不见了。

“赵半仙！半仙！半仙！”赵有福朝着夜空大喊。

“喂！你干啥呢？”

赵有福回过神来，眼前，竟然站着一个人，他大吓一跳：赵半仙！是你？啊！见鬼了！

“神经病，这哪里有鬼？我是满子。”

“满子？”月光很亮，赵有福却打开了手电筒，因为紧张手晃得很厉害，“满子，你怎么在这里？”

“我去赵半仙家。”

“赵半仙家？干什么去？”

“要张符。”

“什么符？哦，就那保护符吗？”

“对！”

赵有福无奈地一笑：“满子，你一个初中生，怎么也相信这些？”

“不说了，我得赶紧去了，我妈着急催呢！”

“喂！我听豆豆说，不是每家每户都有的么，怎么你家没有？”赵有福很疑惑。

“谁知道呢！本来有的，都贴门上了，可我妈上了趟厕所，无意中发现符不见了。估计是风吹掉了！”

“风？今晚有风吗？”

“估计是没粘牢吹掉的，就一点点小纸条，随便一吹就没了。”满子说。

赵有福突然想起了赵豆豆，他那阵子给自己送过符了，难不成满子家的保护符是赵豆豆故意撕下来给他的？他口口声声说那符是从赵半仙那里求来的，现在才晓得，八成应该是撕了满子家的。

这么想来豆豆的确是个好孩子，这么些年过去了，他一直惦念着他的救命之恩呢。

“喂！你拿个手电筒做什么，月亮这么亮！”满子刚要走，突然扭过头问。

“我刚从赵半仙家来，那会听赵天坤说半仙叔死了，所以我赶下去看看的，结果门关着。”

“啥？半仙叔死了？啥时候的事？”满子很惊讶。

“我也不知道，我说了是村长说的。”

“不是吧？”话到这里，满子皱着眉头上下打量了一下赵有福，“你，你刚才抱着路畔的树干啥呢？嘴里还喊着赵半仙赵半仙的，神情慌张，到底怎么了？”

“嗯？抱着树？”赵有福左右打量了一下，他的左手边的确有一棵大柳树，他抬头看了一眼，挠挠头疑惑地说：“我好端端的干嘛要抱树？神经！”

“我看你才神经呢！村里人都说你家孩子不正常，是个邪物，看来你这个当爹的已经开始着魔了！大晚上遇见你真晦气！”说着，满子转身就走。

“喂！满子你啥意思？血口喷人！”

“闭嘴，别跟我搭话，妖孽！”

“你他娘的真不是个东西，好端端的怎么骂人呢？不得好死！”

“你才不得好死！半仙叔本来好好的，你个魔鬼却诅咒人家说死了！你安的什么心呐？”

“放屁，这不是我说的，是村长赵天坤说的！是赵天坤，聋子！”赵有福冲着赵满子的背影怒吼。

“魔鬼！邪物！统统下地狱去吧！”赵满子竖起中指，朝赵有福讽刺地骂了两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