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夹杂着压抑的、断断续续的痛哼，如同受伤小兽的呜咽。
还有……浓烈到无法忽视的血腥气，混合着一种奇特的、水生植物腐烂般的暗绿腥气，随着微风和浓雾，不断钻进他的鼻腔。
沈夜的眉头几不可察地蹙了一下。左眼皮下的暗金竖瞳微微转动，冰冷的目光穿透浓雾的阻隔，落在那个在泥水中挣扎爬行的身影上。
那个异族少女。
她离他更近了。只有不到两丈的距离。
墨绿色的长发如同被风暴蹂躏过的海藻，湿漉漉地纠缠着，紧贴在她苍白得近乎透明的脸颊和脖颈上。破烂的水靠几乎无法蔽体，露出的手臂和小腿布满了纵横交错的划伤，深可见骨的地方，暗红色的血液混合着污黑的泥浆和一种散发着微弱腥气的暗绿色粘液，不断渗出。她每一次微小的挪动，都显得异常艰难，纤细的身体因剧痛而剧烈颤抖，沾满污泥的手指深深抠进冰冷的鹅卵石缝隙里，指节因为用力而泛着死白。
她的目标，是沈夜藏身的这块巨大礁石侧后方的阴影。
那里堆积着被湖水冲上岸的、更加茂密的枯败芦苇丛和几段朽烂的浮木，形成一个相对隐蔽的角落，勉强能遮挡一下来自湖面的视线。
她爬得很慢，很小心，竭力不发出更大的声响。碧绿的瞳孔深处，恐惧如同实质的冰水，几乎要满溢出来。每一次抬头，视线掠过沈夜那如同礁石般冰冷死寂的身影时，那恐惧都会加深一分，身体也颤抖得更加厉害。但她依旧咬着苍白干裂的下唇，固执地、一点一点地向着那阴影挪去。
她怕他。深入骨髓的怕。
但同时，沈夜那毫无波澜的冰冷目光，也清晰地捕捉到她眼底深处，那如同溺水者抓住最后一根稻草般的、微弱却无比顽强的……希冀。
这希冀的来源，是他。
是方才那轻描淡写、却冻结三尊鬼面鲛的恐怖手段。
是此刻他周身散发出的、那令人灵魂战栗的冰冷与死寂。
这浅滩是她的绝地。而这块散发着死亡气息的礁石，这片笼罩着他的浓雾，竟成了她潜意识里唯一能想到的、或许可以隔绝身后追兵的……屏障。
矛盾而可悲。
沈夜漠然地收回目光，重新闭上眼。一个愚蠢的、濒死的异族少女。她的恐惧、她的希冀、她的痛苦挣扎，于他而言，与浅滩上爬过的蝼蚁并无区别。他现在需要的，是绝对的沉寂，是体内冰火炼狱的短暂休战。
他再次尝试引导一丝玄水精魄的力量，极其小心地流向胸前那道最深的伤口。冰寒之力如同无数根纤细的银针，在灼痛撕裂的经脉中艰难穿行，带来一阵阵令人牙酸的剧痛和冰火交织的麻痹感。他必须全神贯注，容不得半分差错。
悉悉索索的声音终于停止了。
少女蜷缩进了礁石后方的阴影里，身体紧贴着冰冷潮湿的石壁，努力将自己缩成一团，尽可能地藏进那堆枯败的芦苇和浮木的缝隙中。她大口大口地喘息着，胸口剧烈起伏，每一次呼吸都牵扯着身上的伤口，带来阵阵尖锐的刺痛。她死死捂住嘴，将痛苦的呻吟强行咽回喉咙，只余下身体无法控制的、细微的战栗。碧绿的眼睛透过芦苇杆的缝隙，惊恐万分地窥视着雾气弥漫的湖面方向，如同惊弓之鸟。
浅滩重归死寂。
只有湖水单调拍岸的哗啦声，以及浓雾深处偶尔传来的、不知名水鸟凄厉的啼鸣。
时间在冰冷的寂静中缓慢流淌。
沈夜体内那场无声的战争似乎暂时进入了一个微妙的僵持阶段。玄水精魄的冰网暂时压制住了魔尊烙印最狂暴的反扑，代价是全身经脉如同被无数冰针贯穿后的麻木和刺痛。他稍稍缓过一口气，但精神上的疲惫如同潮水般涌来，几乎要将他的意识淹没。
就在他紧绷的神经稍稍松懈一丝的刹那——
“哗啦啦——！！！”
距离浅滩更远一些，约莫百丈外的湖面浓雾深处，猛地炸开一片更加密集、更加狂暴的水花！
不是三条，而是至少十几道墨绿色的、带着浓烈腥风的身影，如同嗅到血腥味的鲨群，破开水面，朝着浅滩方向急速冲来！它们幽蓝的死鱼眼在浓雾中如同鬼火般闪烁，锁定着少女藏身的方向，发出无声却充满杀戮欲望的嘶吼！为首一条体型格外庞大的鬼面鲛，甚至高高扬起了手中巨大的、淬着幽蓝毒芒的骨叉，遥遥指向礁石！
追兵！而且规模远超之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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