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裴赫问向一旁惊魂未定的金吾卫。
为首的金吾卫站出来，单膝跪地抱拳施礼后起身，恭敬道：“回大人话，卑职不知此为何人。昨夜宵禁之后，为防盗贼作乱，我等于昌仁坊附近巡逻，于董府后院发现此人尸首……”
说到此处，他像是想到什么可怕的场景，眼神慌乱无着，缓了缓才又颤声道，“董府前时大火，府邸烧成一片废墟，后墙坍塌，府中早已空无一人……”
见此人多有惶恐，胡启力等人不由好奇，顾不得理会竹鱼，都看过来。
那个金吾卫强作镇定道，“我等听到墙内有声响，觉得疑惑就前行探看。就见此人趴在地上，怀里抱着、抱着具严重腐烂的尸首……”
说到这里，金吾卫捂着胸口侧身俯头一阵干呕。
怪不得刚才掀开麻布时，未见尸首腐烂，却有腐臭弥漫。
裴赫皱起眉头，未加训责，耐心等他缓过劲儿来把话说完。
金吾卫好不容易平息下来，满脸歉意和敬畏地看了裴赫一眼，“大人恕罪，小人……”
“无妨。后事如何？”
裴赫神色淡然。
金吾卫艰难地咽了口唾沫，才道：“我等本来想把那具腐尸埋了，以防传染疫病，不想，挖开旁边泥土，竟然又挖出两具尸骸，再挖，发现那里、那里竟是个死人坑……此人像、像是抱着那具腐尸从死人坑里爬出来的……”
众人闻言色变。
怪不得这几个金吾卫惶恐不安。
金吾卫本就负责京城治安，不能说个个艺高胆大，也都是些经过严格筛选且训练有素的兵士，不会被一具尸首吓成如此模样。
可以想见，大晚上黑灯瞎火的，这几个金吾卫提着夜灯遇见如此情形，会是如何惊魂。
他们能坚持把这具尸首抬到大理寺，已经相当难得了。
裴赫薄唇紧抿，慑人的双眸静若寒潭。
他记得，董边苔被虞烛重伤，被两个侍卫送回董府那晚，他见过董段明滥杀无辜，也见过一行护院抬着两具尸首前往后院。
只是没想到，董段明竟然不是命人将尸首抬出府外送去乱葬岗，而是将人埋在库房后院。
当晚因为忙着降服董段明私养的府兵、转移库房财物，后来他又带着邹岳去坞依巷救虞烛，没顾得上其他。
胡启力他们天亮前完成任务后，又放了把火，把董府库房附近烧了个干净，对外只说发现时火势太大，难以扑救，直待晌午才将火扑灭。
故而董段明死后，崇灵帝听闻董府当夜大火，连董段明的尸首都烧成了灰，董府库房也烧得精光，也就没让国舅陆川派人将董府收回并重新分配。
破败如废墟一般的董府暂且闲置。
没想到，时隔多日，金吾卫会在董府后院发现这具完整的尸首和偌大的死人坑。
这具尸首是谁？
他为什么会出现在董府库房后院的死人坑旁？
是被人杀后弃尸，还是另有隐情？
那个死人坑里埋着的，除了董府的下人，是否还有其他人？
疑云顿起，盘桓在众人心头。
气氛无比凝重，令这冰天雪地越发凄寒入骨。
裴赫沉吟片刻，命邹岳一一打赏四个金吾卫。
金吾卫们受宠若惊，接了赏银个个眉眼欢喜，心神安定了许多。
“今日之事务必守口如瓶，以防外传引发恐慌，后事本官自会处理。”
裴赫叮嘱。
“属下遵命。”
金吾卫们异口同声。
裴赫点点头，“一夜未眠，各位多有辛苦，快回去歇息吧。”
金吾卫们躬身行礼后撤走。
“贺昌，你派些人手去董府后院围守，稍后我等前去探查。”
裴赫下令。
贺昌领命而去。
安排好一切，裴赫看向虞烛，她静静站在一旁，眸光清亮，已然胸有成竹。
“竹评事，他高热退否？”
柳文豪冲竹鱼抛了个媚眼，娘里娘气地问。
众人原本被金吾卫的述说搞得心神不宁，见状顿时哄笑。
“依我看，此人定是昨夜醉酒，稀里糊涂误打误撞去了董府后院，被地上的腐尸绊倒在地，却以为到了自家炕头上，当即把腐尸当自家娘子搂紧了呼呼大睡。”
陈长安忍笑道，“说不定，他睡梦中还搂着这娘子亲热了一番，没想到睡得正香，被夜里觅食的野狗当新鲜尸体啃伤手腕，失血过多而死。”
“呵，别说，你这猜测很是合情合理。”
“合情合理个屁！野狗大都先咬脖子，哪会只啃手腕？”
“就是，他身上不见半点儿酒气，哪像喝醉的模样？”
“竹评事，你倒是说说，你看出什么来了？”
众人七嘴八舌议论完，不约而同看向虞烛。
虞烛语出惊人，“此人为司礼监正四品提督太监林海亭。”
“你、你摸摸他的额头便知他是谁？还是竹评事此前认得此人？你……”
胡启力一肚子疑问，被裴赫一记眼神给堵住了嘴。
虞烛继续道：“此人既负责司礼监内部印章、文书管理及钱粮收支、刑罚等事务，又兼任京都西南青岩镇官窑督陶太监……”
“这……我看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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