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尧想了想，继续说道：

“金人、蒙古人也好，吐蕃十八部州也罢，不思教化，道德败坏，更妄谈文明，最多是浸染我华夏文明的一角衣水，我们唐人总是跟他们讲道理，讲圣人教化，礼义廉耻，可惜啊，对牛弹琴。”

李尧对如今的唐国局面也算有些了解，金人和蒙古人跟历史倒很相似，而吐蕃王朝在唐初也是一个强大的王朝，后来被唐朝重兵压境，瓦解了政权，再之后吐蕃形成了诸多势力，各不统属，战乱百年后逐渐形成了十八个较大的部落，他们表面仍是吐蕃王朝的臣属，实则就是让这个王朝做个象征、缓冲，让十八部维持相对的平衡，这多少有些像周朝末年的格局，而唐人习惯称呼西境为十八部州。

“若是这天下只有唐国自是无妨，但实际上却是群狼环伺，您说，跟野人讲这些，他们就能变成好人吗？就不会再侵犯我唐国了吗？”

“是有道理，如何变呢？”

“长出獠牙，磨尖利爪，变成一个让野人惧怕的野兽。”

苏念等三人看他说这话时脸色微有狰狞，都不禁收起了笑容，愣愣的看着李尧。

“你是暗指我唐国重文轻武啊。”

虽然今天有些跑题，但苏轼并不打断。而且都是自己孩子，平日里说些偏激的言论他也不加阻拦。

“老师啊，您不觉得我唐国在他们眼里就像一块肥肉吗？被圈养的肥羊，他们随时可以吃肉，若不是他们相互忌惮，又互相牵制，只怕唐国早就不存在了，我们将会被野人统治，致使文明倒退，我们的子子孙孙都将沦为奴隶，也许，我们不再读书，每天只会给他们放羊，又或者，我们就是两脚羊，变成了他们的食物。”

“不，不...我不要变成羊。”

李尧说这句话时联想到了原有的历史，不禁带了情绪，而苏过毕竟年少，听的又认真，想想一下那个画面就觉得恐怖，被吓到了。

苏念和苏迨脸色也微变。

“我们再谈中庸，这话题就远了吧？”

苏念说道。

“呵呵，无妨，你接着说。”

李尧本来也觉得他说的偏离了主题，不过听苏轼又发问，还是说道：

“重文轻武不可取，完全没有了唐初重军事、强战力的国策，尚武之风不存，为了防范武将威胁其政权，实行了“兵将分离”，尽管军队过百万，但却是“兵不识将，将不识兵，军事制度又跟不上高度发达的经济，羸弱不堪。”

“苟且偷安，不思进取，中央政治腐败，只知道敛财，对外却一味的忍让，割地求和、称臣纳贡，长此以往，不用金人打来，就要亡国了。”

“哈哈哈，小师弟所言一针见血啊！”

这时门外突然有人笑着说道。

“鲁直到了啊，快进来。”苏轼笑着招呼到。

李尧看走进一人，四十余岁，身形修长、温文尔雅，身着白袍，显得精神抖擞。

“老师自来到这西和，学生一直未曾拜访，希望您不要见怪才是。”

“鲁直啊，不要称我老师了，我早说过了，你我是至交好友，该平辈论交。”

“老师哪里话，我和少游、无咎、文潜早年都曾受教于您，受益终生，不敢或忘。”

“唉，你啊，你们四个过来，我给你们引荐。”苏轼转头朝李尧他们说道。

李尧等四人急忙走过来。

“这是我的好友黄庭坚，在京师任校书郎...”苏轼道。

还不待李尧等人行礼，黄庭坚抢先说道：

“我虽然年长，但我们平辈，你们称我一声师兄即可。”

李尧等人看他言谈随和，不由得大有好感，齐声道：

“见过师兄！”

“如此甚好，我来猜猜，你叫李尧李子初，苏念、苏迨、苏过...”

这里只有李尧有表字，其他三人年纪尚小，苏轼并没有给他们取表字，几人看他竟是知道自己，都感意外。 只有苏念称呼时脸带微笑，显然是见过的。

“哈哈，我跟老师虽然多年未见，但时常书信来往，而且啊，小时候我是见过你们兄妹的，苏迈如今在岳麓书院任教，我去年还见到他了。”

“子初，你带着他们继续背诵“尚书”，我和鲁直许久不见，先叙叙旧。”

“是！”

几人齐声答应，黄庭坚又笑着和他们说了几句就和苏轼走出了书房。

“咳咳咳，我说，开始吧。”

“李子初！凭什么让你带我们？我看应该由我来监督才是。”

苏念这样一说，苏迨和苏过纷纷表示同意。

“凭什么？凭我是师兄，懂吗？”

“尚书我都倒背如流了，要不我们比比？”苏迨不服气的说道。

“不服从吗？”

李尧佯怒道，他走到书桌前拿起了压纸的镇尺，眼睛盯着他们道：

“谁不背我可就要行使师兄的权利了。”

“你这是滥用私刑。”

苏迨突然想起了一个词儿，随口说道。苏过年纪小，已经被唬住，苏念一看这家伙手里的镇尺很是坚硬，心想万一他真在手上来那么一下，这细皮嫩肉的可就不妙了，哼了一声不再说话。

李尧心里得意，想到将来的大才子、才女被自己给“教训”一番，满足了一点小小的虚荣心。

......

待到了正午，苏轼邀请黄庭坚去往“第一楼”，本来只想带着李尧前去，怎奈苏念姐弟三人吵着也要跟去，李尧从旁说了几句，苏轼只好同意，三人对李尧报以感激的神色，李尧也冲他们眨眨眼，意思是你们可欠我一份情。

待苏轼一行人走进第一楼后对这里的客满感到意外，一般来说，唐人注重晚膳，午膳都能这般热闹还真不多见，尤其这里还是一个偏远县城。

“老师，墙上的诗可是您亲手所写？”

“呵呵，那晚喝多了，信笔涂鸦。”

“怪不得这里如此热闹，单凭老师的丹青妙笔就足以让这生意红火了。”

“师兄，这诗自然是老师佳作，但我们的火锅和白酒您品过后就知道其中真意了。”

“哈哈哈，小师弟可不要夸口啊，我贪杯好吃不假，但如老师一般，嘴可是刁钻的很呢！”

苏念三姐弟早就听李尧说他们家火锅有多好吃，此刻肚中饥饿，有催促之意，至于墙上的诗作，他们几人近水楼台，自然无心观看。

“见过先生。”

“夫人不必见外。”

顾淳钰刚一行礼就被苏轼打断，她知道这位大文豪不想让人认出他，就带着众人上了二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