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过着急，顾卿歌差点栽倒。

她怎么都没想到，碎裂的陶俑之中，露出来的居然是人的颅骨。至于没有露出来的部分，也隐隐可见白骨。

陶俑顾卿歌不是没见过，可这里面藏了人骨的，她还是头次见。

这个陶俑是这样，那其他的呢？

细思极恐，顾卿歌本能的不想再靠近，倒是江夜，缓步上前，他蹲下身子查看摔碎的陶俑，也顺带着瞅了瞅旁边的几个。

“都是人骨，而且是完整的人骨。”

“这也太瘆人了，”顾卿歌听着江夜的话，忍不住嘀咕了一句。

也好在现在天还没完全黑下来，这要是大晚上的上来，光瞅见陶俑就能吓个半死，再看见倒下的陶俑里，露出了人的骨头，她还不得疯？

顾卿歌正寻思着，就听到江夜开口，“瘆人是一方面，主要是手段太残忍了。”

“什么意思？”

“你们进山是奔着墓来的，而这些人，应该都是造墓人。但凡大墓的修造，无一不是耗时、耗人、耗财的，而所有在活着的时候，筹划着为自己修墓的人，为了日后的安稳太平，都不会愿意自己墓穴的消息传扬出去。所以，造墓人和日后的送葬人，大多都会成为殉葬者。”

看着面前一排排的跪着陶俑，江夜的脑海里，几乎可以想见他们死时的样子。

这些陶俑，是没有经过煅烧的。

因为这是直接将活人带到山崖顶上，让他们一个个跪下，在他们意识尚存的时候，以人为模，将制陶俑的泥土，尽数浇在人的身上。待人没了气息之后，再根据人模的轮廓，进行二次复泥加以修饰雕琢。

有很多陶俑，直接跟这山连在了一起。

稳固倒是稳固，就是不便煅烧。

也是因此，虽然大约当时的工匠用了些方法，在制作陶俑的泥土中加了东西，以保证陶俑能够坚固，经得起岁月摧残，可终究还是差了些。

不然，也不会被顾卿歌碰了一下，就直接倒下碎了。

很多事情江夜没有细解释，可顾卿歌不笨，听话听音，这些陶俑是怎么回事，她大致明白。一时间，她手臂上的鸡皮疙瘩都起来了。

“这也太残忍了，这的陶俑，少说也就几百个。”

“不止几百。”

江夜站起身子，伸手往前指了指。

“你看这些陶俑，他们跪着的地方，其实都是有规律的，你看他们组成的图案像什么？”

顾卿歌往前瞧了瞧，有些恍然，“像是卦。”

“这是离卦，”江夜沉沉的叹了一口气，脸上带着一股冷意，“咱们现在的位置在南，文王后天八卦之中，正南离火，跟崖顶跪着的陶俑摆成的形状，是完全吻合的。我想，这离卦肯定不是单一出现的，陶俑也绝不止咱们眼前的这些。”

“那就是八倍？”

顾卿歌念叨着，心下惊骇，每一个陶俑都是一条人命，这何止是“残忍”两个字能形容的？

只是有一件事，顾卿歌想不明白。

“可是不对啊！在我们进山前，东爷就派人对黑风山做过考察，他还安排了无人机，对这里的情况做了细致的拍摄，我之前给你的图，就是这么得来的。按说东爷的探查也算细致了，可是，他们并没有发现崖顶和陶俑。若按你所说的，当年的造墓者借助山势，造了一个八卦阵，这就算在群山之中，也是一个大工程，那东爷怎么可能一点都探查不到？”

“你以为这外层的树，是做什么用的？”

“遮挡？不可能吧？”

顾卿歌环顾四周，连连摇头，显然并不信这种说法。

周围的树虽多，可山崖顶上的平台很大，陶俑摆成的离卦面积也很大，并不是周围的树能完全遮挡的。再加上眼前的离卦，只是八卦阵的八分之一，就算这离卦部分遮掩的好，那其他地方呢？要知道，山分南北，亦有阴阳，并不是所有地方的树都能高耸茂密，遮天蔽日的。

这么大的阵，怎么可能遮的严严实实的？

听着顾卿歌的话，江夜轻笑，“无人机并不是万能的，这八卦阵困得住人，也困得住它。”

“不会吧？”

“抛开八卦阵本身的玄妙不说，单说无人机，它本身受影响的因素就不少，天气的好坏、自身的硬件问题，包括操控无人机的人是新手老手，都会对它有很大影响。当然，还有很重要的一点，那就是风。”

顾卿歌：“风？”

江夜也不兜圈子，“无人机的机型普遍偏小，一旦风速较高，它的起飞和降落就会受到影响，而且因为紊流的缘故，它的方向也会受到影响，偏离预想的飞行轨迹。山崖上的风本就大，与周围的树相配合，对无人机的影响会成倍的增长。你们的无人机，能进出八卦阵就已经不容易了，想清晰的拍摄到这阵里的每一个细节，那是难上加难。”

顾卿歌听的目瞪口呆的，“这么厉害？”

“不要以为手里掌握了先进设备，就可以无视老祖宗的智慧，老祖宗会告诉你：祖宗终归是祖宗。”

江夜拍了拍自己手上的灰，手指着四边的树，他低声继续。

“这些树，应该并不是山崖顶上本身就有的，而是后栽的。从树种的选择，到树木的排列，甚至是树与树之间的距离，应该都是有讲究的，是经过计算的。它们的存在，就是为了最大限度的保护阵法，保护这些陶俑，因为越是大型的殉葬，就越是讲究仪式感，讲究不出差错。”

这里面的门道多着呢。

他们看到的，想到的，甚至放开了脑洞去猜测的，其实都不过是冰山一角。

术业有专攻，在太多的事情上，他们都是门外汉。

江夜并不知道顾卿歌他们要寻的墓，到底是什么情况，可从陶俑和人骨的状况来看，这个大墓的年头一定十分久远。眼前的一切，虽然沾染了岁月的沧桑，却依旧能呈现出他们本来的样子……

这本身就是一个奇迹！而创造这个奇迹的人，一定不简单！

心里想着，江夜四下观望了一圈，随即奔着北边去了。

顾卿歌瞧着，迅速跟上。

穿过陶俑和树林，江夜站在边缘的位置，举目四望。他心里很清楚，这八卦阵的出现，意味着他们的考验要真正的开始了！

之后的危险，只会更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