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那对狗男女在桌前站定，苏尤念早已收回目光，只是陆泽铭时不时还会瞟她几眼。

江沥将这一切尽收眼底，他放下翘起的二郎腿，散漫道：“这是顾洛茜，我联姻对象，漂亮吧？”

说完还朝苏尤念抛了个媚眼，她不语，只是暗搓搓回了个白眼。

“顾小姐貌美一事有所耳闻。”

苏尤念知道他在讲客套话，海城谁人不知顾洛茜之前喜欢洛丽塔打扮，能理解的人自然觉得好看，不能理解的人认为是公主癌晚期，而陆泽铭恰好是后者。

她扔下手里的瓷勺，抬眼毫不避讳的迎了上去：“这位是？”

江沥抬抬下巴，示意道：“陆泽铭啊，你不认识吗？好像是我哪个旁支的表叔，就......”

“喔？”她打断他：“就那个死了老婆的是吗？还上了海城头条，闹了好几天呢。”

话音一落，四周氛围瞬间凝固，陆泽铭铁青着脸，挽着他手臂的苏尤珍率先缓过神，她拉了拉他衣袖，轻唤：“泽铭。”

苏尤念看向她，故作十八九岁少女的不解样：“她不就在你旁边吗？你老婆这是还魂了还是诈尸了？”

“哈哈哈哈。”江沥被她的话逗得捧腹大笑，泪都出来了：“这是他老婆的妹妹，苏家养女。”

她慌忙起身，顺势打掉杯里的酒水，泼了苏尤珍一身，在女人的尖叫声中，毫无诚意的道歉：“对不起啊，我不是故意的，我想给你们道歉，看你们这恩爱样不知道的还以为你们是对夫妻呢。”

苏尤珍眼里掠过一丝憎恶，但顾忌陆泽铭在场，只好善解人意道：“没事，泽铭我们走吧。”

他不着痕迹的抽回手臂，对着江沥道：“就不打扰表侄们用餐了。”

江沥摊摊手，二世祖的顽劣样被他学了个十成十：“不送。”

被落了面子不好受，但陆泽铭在离开前还是看了眼顾洛茜，眸子里浮着让人捉摸不透的情绪。

不知是否是他的错觉，这女孩的举动像极了苏尤念，对不喜欢的人总是狡黠得很，恨不得把对方玩死。

碍眼的人走了，苏尤念也懒得装，她坐回原位慢条斯理的吃起东西，好心情都被毁掉了。

江沥舔了舔后槽牙：“喂！你讨厌他们啊？”

“我要捧着花，端着茶，扭着秧歌去欢迎他们才显得不讨厌吗？”

“嘿！有意思。”他把歪歪斜斜的身子坐直，感兴趣道：“他们怎么你了？看你刚才那样不像认识的啊？”

她头都没抬，淡淡道：“他刨我家祖坟了。”

江沥一拍桌子，彼有伸张正义的样：“这就过分了啊，他老婆死就死了，刨人祖坟算什么事，海城那么大没地方葬了还是怎么滴！”

苏尤念咬了咬牙，看傻逼似的看着他。

~

地下停车场。

“泽铭，泽铭，你等等我。”

苏尤珍在身后步履维艰的跟着，她踩着八厘米的恨天高，下楼时还拐了脚，现在压根赶不上人。

陆泽铭停在黑色迈巴赫前，开了一半的车门又猛的关了回去，‘嘭！’的一声带起一阵尘风。

“我说过在公共场合不要跟我靠太近吧？”他一脸阴沉，全然没有刚才和善的面貌。

女人被吓得一愣，下一秒开始抽抽搭搭哭起来：“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

他心烦的看着眼前的人，再次把车门打开，语气不耐：“你自己打车回去吧。”

苏尤念停下抽泣，见他真打算把她撂在这，急忙过去攀住即将关上的车门：“泽铭，你不能把我一个人丢在这。”

“别让我再把话说第二遍。”

她愕然的看着他，不管不顾喊道：“你怎么能这么对我！别忘了你今天能坐上苏家掌门人的位置是谁帮你的。”

说完，见陆泽铭脸色更难看了，她意识到自己说错话，颤巍巍道：“对不起，我......”

他抬手一推，苏尤珍扑通一声跌倒在地，她摔傻了似的，瞪着眼睛看他：“你是不是喜欢上苏尤念了！就因为刚刚那个女孩像苏尤念所以你想起她了！”

陆泽铭如墨的眸子轻颤了下，这瞬间的变化被苏尤珍精准的捕抓到了，她突然放声大笑，笑声响彻整个地下停车场，回音听起来有些森然。

“你是不是傻啊？是你雇人杀了她？！你现在摆这幅模样是要给谁看啊？谁会同情你，苏尤念吗？她死了啊！死了！！”

他像被戳中心事般，恼得上前掐住女人的脖子：“你他妈给我闭嘴！”

苏尤珍眼角带泪，讽刺道：“后悔吗？”

陆泽铭五指攥的更紧，最后使劲推了把才松开女人，头也不回的上了车，绝尘而去。

103国道。

公路上一辆黑色迈巴赫在限速边缘狂奔着，卷起路过的满地风沙，车主人不知受了什么刺激，不要命的飙着车。

陆泽铭心里乱了套，他紧紧盯着前方，眼神放空，脑海里一幕幕都是跟苏尤念的过往，耳边隐约能听见她曾说过的话——

“陆泽铭你是不是傻啊？有你这样告白的吗？”

“陆泽铭毕业后我们去旅行吧。”

“陆泽铭求婚要跪下！”

“我愿意。”

......

“到郊区外做什么？你不跟我一起去吗？是不是给我准备了惊喜？”

回忆极时刹住了脚，他难受的捂住心脏，呼吸道像被人硬生生扯住，压得他喘不过气，他甩了甩脑袋，想把人赶出去。

手上方向盘失控，车轮一个打滑，朝公路上的防撞栏杆冲去。

嘭——

安全气囊弹出，车身冒起徐徐白烟，敛眸间，看见后视镜下挂着个平安福。

“你开车有时候太不小心了，老容易冲动，我都怀疑你这温顺的外表按奈不住你躁动的灵魂，我把这平安福装你这没准能保你平安，你别手多拿下来啊。”

额头的血流入阻挡了视线，陆泽铭眯了下眼，抖着手想取下平安福挂件，刚碰上流苏边缘，指尖慢动作般垂下，人昏了过去。

后悔吗？

这句话他不知问了自己多少遍，这些天以来一遍遍的否认，自虐般将肉体凌迟得遍体鳞伤。

现在想来，好像......后悔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