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阁下欲待如何？”

高挑美人正视着陆吟遥，不卑不亢地说道。

陆吟遥右手握拳，放在唇边，故作姿态地思考了片刻，方才冷冷地开口道：“原本见过本座的人都必须死，但看在沈青颜的面子上，只要你们发誓绝不说出今日之事，本座可以饶你们一命。”

高挑美人深深地看了他一眼，干脆利落地举起右手：“萧芸在此立誓，绝不对任何人说出今日之事，若违此誓，必遭天谴！”

“很好。”陆吟遥将阴冷的目光转向了那位娇小美人，“该你了。”

“哼！”娇小美人不爽地哼了一声，满心不情愿地说道，“林悦儿在此立誓，绝不对任何人说出今日之事，若违此誓，必遭天谴！”

“大功告成！”

陆大剑神的表情一松，一屁股坐在地上，就刚刚端那一小会儿架子，也真是把他累的够呛。

陆吟遥笑嘻嘻地张开双臂，冲着葭儿喊道：“葭儿，过来让哥哥抱一个！”

小丫头娇哼一声，朝他做了个鬼脸。

“好哇！你这臭小子，原来刚刚都是诓我们来着！”

林悦儿呼吸一窒，俏脸上旋即浮现出一丝薄怒。

陆吟遥撇了撇嘴，异常嚣张地翻了个白眼，说道：“小丫头真是没礼貌，你应该叫前辈！”

“呸！你比我大很多么？还没皮没脸的自称前辈，真是不知羞！”

“悦儿。”萧芸伸手轻轻一拦，问道，“阁下与我派青颜祖师究竟是什么关系？”

“我说她是我媳妇儿你们相信么？”

“呸呸呸！不要脸！”萧芸还没说话，林悦儿便抛还给他一个大大的白眼，“青颜祖师神仙也似的人物，你也敢出言亵渎，就不怕天打雷劈么？”

“不信就别问呗！又没求着你信。”

“你这可恶的臭小子！”

林悦儿气哼哼地说道，挥舞着小粉拳，恨不得冲上来打他两下。

其实她的反应并不奇怪，换了陆吟遥是她，也会觉得碰上了一个神经病，陆吟遥之所以这么说，纯粹是一时心血来潮，当然也有些调戏的意味在里面。

相比林悦儿，萧芸的反应还要更反常一些，陆吟遥的话已经说的那么露骨了，她隐在面纱之下的娇颜却没有浮起半丝涟漪，就好像在听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

萧芸似乎觉察到了陆吟遥的关注，明亮的眸子中闪过一丝莫名的光彩，萧芸若有若无地看了他一眼，淡淡道：“方才我所问毕竟是阁下私事，阁下既然不愿明言，我也不强求，只是这小姑娘身怀玉鼎真功，此乃我青遥剑派不传之秘，恐怕要请二位到鄙派走上一遭了。”

“嘁！你说是不传之秘就是不传之秘？”陆吟遥嗤笑一声，“青遥剑派？这个名字是谁取的？听起来怎么土里土气的？”

“鄙派的名字自然是青颜祖师所取。”

萧芸皱了皱眉，好像是对陆吟遥顾左右而言他的表现很不满意，但她的涵养显然比陆吟遥想象的要好得多，到现在仍然没有要发作的迹象。

“颜儿？那丫头那么讲究情调，怎么取了一个如此土鳖的名字？难道我那一掌出手太重，把她打傻了......”

“昔年祖师的夫君亡故，祖师将二人名字各取一字，合为‘青遥’，不知又有哪里触了阁下的忌讳了？”

“没有，我就是随口一说。”

感觉到萧芸的耐性已经接近临界点，陆吟遥连忙赔了个笑脸。

故作姿态吸引女孩子注意，还是被女孩子当成小丑，这两者之间是有一个度的，把握好这个度，才能无往而不胜。

陆吟遥正想再与她扯两句皮，缓和缓和气氛，但他刚刚张开口，脑子里却像是触电一样闪现出她方才提到过的一个词，原本已经到嘴边的话立刻就变了样子：“夫君？她嫁人了？”

萧芸微微颔首，说道：“根据门中记载，确实如此。”

“轰！！”

万里无云的晴空，陆吟遥却仿佛被五雷轰顶，脑子里一片混沌。

沈青颜的一颦一笑不断在他脑海中浮现，就如昔日一般明丽不可方物，然而他越是回想，胸中的怒火便越是难以抑制......老子爱她爱到连命都不要了，她竟然给老子戴绿帽子！真是他妈的岂有此理！

“那个奸夫是谁？老子要把他挖出来鞭尸！”

陆吟遥双目尽赤，咬牙切齿地说道，灵力凝聚而成的身体如水波一般荡漾开来，边缘处隐隐有一圈乌光，透出一缕缕凶煞之气。

林悦儿面色一白，顿时失了血色，有一瞬间，她甚至有股掉头就逃的冲动，但她的脚却像是被钉在了原地，无法移动分毫。

就连一向与陆吟遥亲近的周葭，此刻也是吓得不轻，她的眼睛红红的，却不敢哭出声，只能将头拼命地埋进林悦儿的怀里。

“陆吟遥，四千年前的剑神，与祖师并称剑道双璧。”

萧芸好像根本感觉不到那股煞气，眼眸仍然清澈纯净。

陆吟遥忽然一阵迷茫，眼前的女子仿佛与四千年前的倩影重合在了一起，分不清她究竟是萧芸，抑或是沈青颜......

“哥哥！”

不知过了多久，一道萌萌的声音打断了他的思绪，陆吟遥微微一怔，却发现葭儿不知何时已经跑到了他的身边，正抱着他的大腿，扬起小脑袋注视着他。

“对不起，刚刚吓到葭儿了。”

陆吟遥弯下腰，摸了摸她的头，之后正视着对面两位少女，说道：“我就是你所说的陆吟遥了。”

“你是陆吟遥？！”林悦儿惊呼道，“不可能！他已经死了四千年了！”

萧芸轻声道：“阁下所言太过离奇，恕我不能相信。”

“没事，你们不信也很正常。”陆吟遥一把将葭儿抱了起来，捏了捏她的小脸蛋，微笑道，“不过我可以证明给你们看。”

“你怎么证明？”

林悦儿好奇道。

“就这么证明。”陆吟遥举起右手，轻轻打了个响指，凝声道，“起！”

他的话音刚落，那两位少女顿觉身体一轻，两个人竟是飘飘摇摇地浮了起来，好似要升仙而去，然而她们只悬浮了两个呼吸的时间，堪堪离地两三寸，便落在了地上。

“言出法随！”

萧芸惊呼道，一双漂亮的眼睛瞪的大大的，少见地露出了惊骇的表情。

很好，有识货的就好办了。

陆吟遥刚刚露的那一手，看起来平平无奇，实际上却蕴含了天地至理，也就是萧芸所说的“言出法随”。

所谓“言出法随”，是指修者的道行达到了一个极高的程度，自身的魂魄与天地沟通，其意志得到天地认可，但出一言，俱成法则。

这说起来虽然只是寥寥数语，但其中难度之大却是超乎想象，要达到这一境界，第九阶修为只是个起步价，即便是像陆吟遥和沈青颜这样的道门天才，也是在第九阶中级才堪堪摸到这门神通的门槛。

陆吟遥陨落在神劫之下，转生成为剑灵，同时失去了肉身，他在生前辛苦打通的经脉，苦修得来的真气尽数化为乌有，一身道行骤降，十不存一，然而这也是没办法的事，毕竟被神劫之雷轰过一回，能保留灵智就不错了。幸运的是，他虽然在修为上被打回了原形，所参悟的“道”却随着他的灵智保留了下来，只不过效果被打了折扣而已。

“现在相信了吧？”

“萧芸见过前辈。”

萧芸盈盈一礼，姿态优雅大方，即便知道陆吟遥是第九阶的超级高手，她仍旧是一副风轻云淡的样子，这一点也是像极了沈青颜，想当初那丫头以第六阶的修为便敢向陆吟遥邀战，同样不把他放在眼里。

那一刻，陆吟遥甚至怀疑萧芸是沈青颜的转世之身，但这个荒谬的想法旋即被他自己打消了，以沈青颜的天赋，突破第十阶绝非难事，此刻自当在神界逍遥，又怎么可能堕入轮回呢？

“你真的是剑神么？”

林悦儿大大方方地凑了过来，满脸好奇之色。

“千真万确！如假包换！”

“哇！太厉害了！你是神仙么？”

“呃......这个很遗憾，不是......”

“不是神仙？”林悦儿瞪大双眼，惊呼道，“人类也能活四千余岁么？你应该是这个世界上最老最老的老妖怪了吧？”

“妖怪你个大西瓜！”陆吟遥白了她一眼，不耐地说道，“谁跟你说我是人类了？”

“也不是人类？！你不会真的变成剑妖了吧？”

“答案比较接近了，不过不是剑妖，现在我的学名是剑灵。”

“剑灵？这怎么可能？”萧芸忽然插话进来，“剑灵不可能产生灵智！而且人类又怎么会变成剑灵？这太荒谬了。”

“这个问题也困扰了我很久，如果你有朝一日找到答案，别忘了告诉我一声。”

听了他的话，萧芸又是一阵沉默。

少女的眸子玄深如井，直直地注视着陆吟遥，似乎想要洞穿他的心思。

虽然没有明说，但陆吟逍知道她的心中又起了怀疑，其实这也好理解，能够接受一个“不可能”已经是难能可贵了，能够一口气接受两个甚至三个“不可能”，那大概只有神经病能够做到。

“我要带你们回师门。”

萧芸低着头思索了片刻，如此说道。

“只要你能说服葭儿和她的父母，我这边是大欢迎。前提是别说出我的事，我可不想当成试验品被人研究，而且你们也立过誓言吧，破誓小心被雷劈哟！”

这话陆吟遥没有欺骗她，他确实希望她们能把葭儿带回师门。道理很简单，一个强大的修仙门派就意味着很多很多钱，而很多很多钱则意味着大量的修炼资源，这恰恰是周葭现在最缺乏的。

作为曾经的第九阶最强者，在经验方面陆吟遥自认当世无人能及，但想要培养出一名神级高手，光靠天赋和经验是远远不够的，君不见古往今来无数的小说主角都是出门有奇遇，天材地宝吃个没完？若非如此，主人公短短数年便赶上了其他人千年的苦修，作者要如何解释？

就拿陆吟遥自己来说，他小时候就是把天材地宝当饭吃，他那老不死的师父也真是有本事，朱果、地黄精、龙王参，这些玩意儿普通人十年八载也未必能找到一株，那老家伙却是一车一车的往回拉，得亏陆吟遥修炼的万恒诀神效非凡，换了常人非得吃爆体不可。

当时年幼的陆吟遥还不知道这些玩意儿究竟有多值钱，只是觉得它们吃起来酸酸涩涩，味道比他自己打的野味要差得远，要不是他打不过那老头子，他才懒得吃这些东西。

直到后来陆吟遥神功大成，眼界开阔，他才恍然惊觉，他当年很可能吃了一座金山下去。

“你真的愿意跟我回师门？”

萧芸愕然问道，看来陆吟遥答应的太爽快，反而让她心生疑窦。

“美人相邀，我为什么不愿意？你就是带我回家见父母，我也是万分愿意。”

“你！”

萧芸俏脸一红，声音中带着一丝愠怒。

“我可以带你回家见父母呀！”

林悦儿揭下自己的面纱，露出一张明艳动人的俏脸，她的脸颊红扑扑的，像是一只熟透的苹果，让人想咬上一口。

“师妹！你......”

“师姐，你说呀，我若是抢了祖师的男人，是不是证明我比祖师还要厉害？”

“......”

“姑娘你很有想法，来当我的剑鞘吧！”

......

萧芸扶额长叹了一口气，她这位师妹脱线已经不是一回两回了，有时候她都不知道这位小主究竟是在开玩笑还是认真的，以至于不得不经常性地帮她擦屁股，算是提前体验了一把当妈的感觉。

“我警告你，不要打我师妹的主意！”

“这位小姐姐，你哪只眼睛看到我打她主意了？明明是她在打我主意吧？”

“嗯！哥哥不会欺负悦儿姐姐的，哥哥很乖的！”

陆吟遥怀里的小丫头也点点头，煞有介事地说道。

“葭儿真聪明。”陆吟遥刮了刮她的琼鼻，惹得小丫头一阵娇笑，之后将她放了下来，转头对萧芸说道，“我显形的时限就要到了，现在要回剑里补眠，如何说服这丫头和她的父母就靠你了！加油！”

萧芸面色一变，连忙道：“等等！”

等什么等？不等！

陆吟遥没有理会萧芸那丫头，一溜烟儿地缩回了剑里，在临消失前，他还特意把萧芸的面纱取了下来，在她滑如凝脂的俏脸上摸了一把。

“细腻柔软，堪称完美！”

那丫头气极，反手就是一巴掌甩了过来，可惜陆吟遥速度太快，先一步隐去了身形，她修为再高也打不着，这也是陆吟遥第一次对自己的剑灵之身感到庆幸......